5点过。
李建勋下班回到宿舍,坐窗边思考人生。
经过昨夜的袒露心声,他对和巧娥之间的坚贞爱情,不疑有他。
难题还是如何搞定她父母?
总不能私奔吧。
不说巧娥愿不愿意,他也不能这么干哪。
他是老李家的大哥,底下俩妹妹一弟弟,还有日渐年迈的母亲,他有责任挑起担子。
虽然……截至目前,好像也没干过啥。
哎,他这个大哥不称职啊。
碰上巧娥也不知是对是错,如果没有这回事,他暂时不会去考虑婚姻问题,安稳工作几年,赚了钱改善改善家庭状况。
叮铃铃~
李建勋够头望向窗外。
“考完了?”
他笑着招呼。
对于弟弟参加复考这件事,他也挺费解的,后来了解到,山河那小子搞来一套什么宝典。
这才释然。
考就考吧,也是一场人生经历,没坏处。
李建昆进门就往床上一趴,屁股蛋疼。
李建勋跟他们闲扯了一会,见这货差点没睡着,说:
“赶紧回吧,再等没亮儿了。”
“晚上再凑合一宿。”
“嗯?”
王山河解释:“建昆说他还要考,明儿上午有英语,不计分。”
李建勋无语:“不计分那考个啥呀。”
某货瞥了他一眼,懒得解释。
这彪子懂个球。
不计分为什么还要安排?
毫无疑问也是在甄选人才。
这个国家当前太缺外语苗子了。
反正他的志愿已经到顶,还怕太优秀么。
稳当点,干就完了。
至于他的英语水平……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日后哪地儿见不到几个英文单词?
记得有回,跟个二代做买卖,狗日的三句半话夹个英文。
差点没削他丫的。
“行吧。”
彪子忽笑道:“你高兴就好,反正尽最大努力,将来不后悔。”
某货斜睨过来,嘚瑟,继续嘚瑟,等发榜了看你还笑。
宁得叫哥!
隔日。
李建昆独自出征,参加了英语考试。
嚯嚯!没人……考场一半空着。
试卷发下来,这货一瞅。
哎呦喂!没白来。
howdoyoudo?
iine.Andyou?
搞得动啊。
麻溜干翻!
唰唰唰……
难得这场可以提前交卷,半小时,潇洒离场。
走在二中操场上,两只脚是向外抻的,八字式儿。
如此战绩,天不可欺!!!
一言以蔽之,功德圆满。
回去等捷报就是。
来到味精厂,接了小王,彪子在上班。
这货想想后,没直接回家,嗖嗖杀向百货公司。
古墓寻宝样,一顿上蹿下跳。
买了几样让小王摸不着头脑的东西:
一段铜丝,一条漆包线,两个陶瓷绝缘子、接线柱,电容,一副4000欧耳机,两块石头。
加起来5块6毛。
东西虽杂,但量少,只花了一张工业券。
应该还是上回给他的。
干嘛使?
某货也不解释,说等过几天,让他来家里玩,就知道了。
这年头信息闭塞啊,大山旮旯尤其是,消息传递全靠人工,然后就是大喇叭。
就像上次:“喂,喂,那个二队的李建昆啊,公社让你明儿一早,去镇上报道,8点20,别忘了!”
什么报道,考试!
妈蛋,不知道的还以为我犯错误了呢。
消息不及时不说,还容易误传。
得造个玩艺儿,好第一时间知道高考放榜。
再一个,回去闷哪。
冲也冲完了,没有ABCd……p站,啥项目木有,总得找点乐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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杲杲冬日出,照我屋南隅。
屋檐下,贵飞懒汉躺在竹椅上,享受着冬日暖阳,悠闲惬意。
自从臭小子高考完后,家里总算恢复正常了。
但,臭小子就不一定完全正常。
这会蹲墙角,拿把借来的刨子,卖力招呼一块松木板,木花乱飞。
贵飞懒汉看得特稀奇。
还有模有样呢,不记得他学过这手活计啊。
“你做啥呢,忙活一上午?”
“没长眼?”
“对木工活感兴趣了?”
贵飞懒汉来了兴致,格外支持这个方向,瞅着有点天赋,做木匠好啊。
不用种田捣土。
只要本事过硬,出去一天至少是一块钱,回来上交大队5毛钱买工分。
满工分!年底分红一分不能少。
每天还落5毛。
贵飞懒汉在心里掰算,一天5毛,一月15块,一年……我滴个乖乖!
整整二百呀喂!
“建昆,学木匠,就学木匠!”
我学你二大爷。
李建昆懒得鸟他,继续忙活。
一天后,一个精致小木匣就此成型,也就少层油漆,还上了合页呢。
小王家薅的。
早上二姐出工前瞧见,想要过去,装女儿家的小物件。
这货没给。
赶明儿再做一个就是。
这匣子等着用。
早说过,他可是个老手艺人儿。
什么腾鹰之流,那都是弟弟。
上午猫在房间,把该组装的组装好,完了提上篾刀,到后山上砍了根毛竹背回来。
“你到底干啥呀,又想学篾匠?”
贵飞懒汉坐不住了,打算好好做做他的思想工作。
年轻人爱走歪路。
蔑匠不行啊,不吃香,窝家里编个竹篮竹筐的,卖不了几个鸟钱。
木匠就不一样。
谁家新人结婚不打几样家具?
死了还得制棺材呢。
请过去就得管饭管烟,逢人要喊声师傅。
“建昆哪,你听我讲,不说别人,跛子爷家的二小子你总知道,人家就是木匠,隔三差五躲起来吃肉哩……”
耳边像有只苍蝇在嗡。
又不能一巴掌拍死。
李建昆自顾自忙活,拿锄头在屋头刨了个坑,完事回屋里取出一把漆包线。
“你哪搞的电线?这是干嘛,咱屋又没电?”
整个清溪甸大队,只有大队部通了电,还是费老大劲,从镇上牵来的一根细线。
贵飞懒汉凑过来,蹲在旁边咂摸。
“哎呀你个败家子啊,这么好的电线就叫你给毁了!”
只见这货把好生生的漆包线,拿剪刀划拉开,取出铝芯,捏成一个网状,找来碎布条,绑在毛竹上。
接着把毛竹竖起,插进刚挖的坑里,埋好。
拿着漆包线另一端,回屋了。
“干啥都不知道。”
贵飞懒汉挠了挠脑壳,决定一探究竟。
房间里,李建昆把天线接进木匣子,带上耳机,略微调整一下……呲呲~
嘿,有了!
遂在条凳上坐下,背靠墙壁,眯起眼睛,陶醉起来。
久违的语调啊。
只有在这个年代才能听到。
日后的人应该都有这种感觉,怎么七八十年代主持人声音怪怪的呢?
不是怪,是激昂。
时代的需要。
这年头播音员干得最多的活儿,就是传播利好的政策、胜利的成果。
会刻意去发声,使其更嘹亮、尖锐,才配得上那种情绪。
讲道理,代入感很强不是吗?
让人心潮澎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