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保护色
    第120章保护色

    谭仁钧和刘雁声离开广源钱庄后,江小道为了避免苏家生疑,并未着急过去,而是又蹲在原地,等了一会儿。

    苏文棋夜会南边来的江相派,多半是倾心于倒清大计。

    这似乎是天大的事情,可江小道对此却并不关心,他只在乎老爹的安危,其余一切,只觉得吵闹。

    约莫过去了一袋烟的功夫,他才站起身,走进广源钱庄的后巷,轻拍了两下房门。

    “吱呀!”

    很快,钱伯顺的脸就从门缝里探了出来。

    “嗬!江少侠,来啦?”

    “你们少东家呢?”江小道径直问道。

    “在,在!等你小半天了。”钱伯顺侧身恭迎,旋即朝屋里轻喊了一声,“少爷,人来了!”

    江小道走进院内,冷冷地扫视一眼四周护院的打手,并未显出丝毫惧色,心里只是奇怪,这么一个富家公子哥,有深宅大院不去住,为啥非得挤在店铺的后院。

    少倾,房门推开,先听见一连串儿“嗒嗒嗒”的声音,抬头一看,才见苏文棋踩着一双皮鞋,眼含笑意地走出屋子,照例是一身洋装,油光锃亮的分头。

    “连横兄,幸会幸会!快请屋里坐!”

    江小道愣了愣神,反应了一会儿,才想起来对方是在叫他。

    知道“连横”这个表字的人,并不多,除了江相派那两位,就只有老爹、大姑和小妍。

    看来,苏文棋并不打算隐瞒自己与谭仁钧熟识的事。

    俩人的岁数没差多少,可一照面,给人的印象、气质却是天差地别。

    苏文棋年长五六岁,虽然出身江湖家庭,可举止沉静,谈吐文雅,无论怎么看,都有种士族精英的架势。

    江小道则不同,即便身穿华服,却仍然难以掩盖骨子里的穷横痞气。

    今夜相会,也是有约在先,但江小道并不打算久留。

    “我就不进屋了,今天过来,主要是替我爹谢谢你。”

    “太客气了!”苏文棋连忙摆手,“?那两个叔叔的事儿,平了没?”

    这次能把六叔、七叔从巡警局里捞出来,苏家在其中出力不少,江小道按照老爹的吩咐,连忙双手抱拳。

    “多亏苏少爷帮忙,那俩缺德货已经出来了。”

    苏文棋怔了一下,旋即想起钱伯顺说这小子爱逗闷子,于是便笑了笑,说:“那就好,那就好!”

    “不过,这事儿到现在为止,还不算平了。”

    “明白,还有那个人证。”

    “对!”江小道接着说,“苏少爷,你肯定知道那个王三全在哪,不如帮人帮到底,干脆告诉我算了。”

    “嗯?你咋那么确定,我就知道王三全在哪?”苏文棋好奇地问。

    江小道本来对他印象不错,可一见对方反问,就显得有些不耐烦起来。

    “?!哥们儿,你别装了!白宝臣救下了王三全,想拿他当人证,请鬼子去抓我六叔和七叔,这事儿,我爹他们都不知道,但你却能抢先一步,让巡警把他俩抓了,帮我爹拖延时间。这不用想也知道,你在白家肯定有眼线!”

    苏文棋颇感意外,旋即又笑了笑,说:“连横兄,看来,道上关于你的传闻,不太可信啊!”

    没想到,江小道立马把脸拉了下来。

    他知道这话是什么意思!

    自打他跟着老爹搬到奉天,就时常能听到一些风言风语,说他整天游手好闲,根本没啥能耐,能有今天这一切,不因其他,只不过是命好,拜了“海老?”当爹。

    话不中听,江小道却百口莫辩。

    要是没有江城海,他的确活不到今天。

    可这话又说回来了,江城海走南闯北,见过那么多世面,为啥只挑了小道当儿子?

    缘分二字,既有偶然,也有必然。

    苏文棋这番评价,说夸不是夸,说贬不是贬,把江小道整得有点尴尬。

    “行了行了,别扯这些了!还请苏少爷帮我指条道,我这就去把王三全那小子清了。”

    可苏文棋却摇了摇头,说:“这件事儿,还是让你七叔宫保南来干吧。”

    江小道犹疑地看着他,问:“啥意思?”

    苏文棋并不讳言,直接了当地解释道:“连横兄,我说实话,你别往心里去。我在白家的眼线,花了太多的精力,容不得有半点闪失。宫保南是你爹亲自举荐的人,所以,这件事儿,我只能相信由他去办。”

    明白了!

    没看得起我,怕我把事儿办砸了,连累到他的眼线!

    一听这话,江小道的那张脸,拉得跟驴似的,要多磕碜有多磕碜。

    老爹江城海曾经跟他说过,他表现得越像一个二愣子,就越是安全;道上的人越觉得他是地主家的傻儿子,他就越方便做事。

    道理,他都懂。

    可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

    二十岁的大小伙子,血气方刚,要是真没能耐傍身,也就罢了,偏偏一身本事却要装傻充愣,换谁不想扬名立万,给自己正名,何况是小道这么个脾气?

    苏文棋看江小道一张脸憋得黢紫,担心他原地爆炸,崩自己一身屎,于是连忙出言劝慰道:“连横兄,这事儿,也是你爹为了保护你,用心良苦,你可别误会了。”

    “且慢!”

    江小道猛一抬手,横在苏文棋面前,却没有后文。

    众人诧异,苏家的打手们神情一紧,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正在疑惑间,却听一声惊雷――

    “噗――”

    江小道长舒了一口气,伸手在身后扇呼了两下,惊得钱伯顺连忙别过脸,仓皇逃窜。

    “呼!舒服了!”

    江小道若无其事地抱起双拳,朗声道:“苏少爷放心,我不是一个莽撞人,管得住自己的脾气。你说的在理,我还年轻,这事儿交给我七叔去办,的确更稳妥,明天我就让他过来!”

    钱伯顺站在一旁,捂住口鼻,心中暗骂:你小子管得住脾气,他妈管不住放屁?

    苏文棋是个体面人,哪见过这种好汉,当即便后退半步,连声说道:“如此甚好!如此甚好!”

    江小道全不在意旁人的看法,只顾着冲院中的打手招呼道:“各位,走啦!”

    众人呆呵呵地点了点头,勉强应声道:“道哥,慢走。”

    江小道提衣跨步,转身就朝门外走去,钱伯顺连忙随身相送。

    临要迈过门槛时,江小道忽又停住,似乎想起了什么。

    钱伯顺不由得一惊,心说:难道还有?

    没有!

    江小道只是微微侧过身,说:“苏少爷,头走之前,我还有一个问题。”

    “请讲。”

    “你要对付白家吗?”

    苏文棋并不惊讶,只是淡淡地摇了摇头。

    “那你为啥在他身边安眼线?”江小道一脸不解,“我听说,你不是挺烦那个老登吗?”

    苏文棋耐心纠正道:“我厌恶的不是他那个人,而是他那类人。光对付白宝臣,无济于事,他倒下了,还会有第二个白宝臣。虽然这么说很无奈,但汉奸永远都会有。最根本的,还是要把鬼子赶出去。”

    江小道转过身,若有所思,又问:“你留过洋,见过的世面多,我想问问,只有咱们是这样吗?”

    苏文棋并未直面回答,转而却说:“都是人,哪有那么大的区别?”

    “噢,那我就放心了。”

    “放心什么?”

    “嘶!”江小道挠挠脑门儿,尴尬地笑了笑,“我也不知道,反正听你这么说,我就挺放心的。我没你知道的多,你让我硬想,也想不出来,所以我还是听我爹的吧!”

    不想。

    说罢,江小道一闪身,便消失在门口的夜色之中。

    钱伯顺轻轻地关上院门,问:“少爷,你觉得他这人咋样?我是想不明白,‘海老?’为啥认他当儿子。”

    苏文棋也想不明白,只好苦笑着说:“他这人,挺有意思。不过,也可能是障眼法。他真实的那一面,也许咱们还没看见,最好也别看见。”

    钱伯顺撇了撇嘴:“少爷,你未免太高看这小子了吧?”

    “不是我高看他,而是他是‘海老?’的儿子,光这一点,就够了。”

    “少爷,‘海老?’答应咱们,不会对苏家动手,咱们才答应帮他。可空口白牙的,又没什么利益牵扯,真能信吗?”

    苏文棋乜斜了他一眼,冷声道:“你要是不信,回家去跟我爹说。”

    钱伯顺面露难色,忙说:“少爷,我没别的意思,只是担心而已。先前,宫保南来咱们这,给江城海带话,让咱们保着点那小子。可巡警局这招,却误打误撞,用在了老六和老七身上,这算咱们自作主张,就是不知道,这份人情,‘海老?’买不买账啊!”

    “‘海老?’让他儿子亲自过来道谢,就说明认了这份人情了。”

    “少爷,说起来,这事儿也挺奇怪的。”钱伯顺皱起眉头,接着说,“按说,咱们当时找的是李二哥带话,可后来跟咱们联系的,却是老七和小道,这……”

    苏文棋抬手打断。

    无需多言,江城海最信任的,只有宫保南和江小道。

    江小道是父子情深,倒还好说,可宫保南是排行最末的弟兄,跟江城海的时间最短,为啥却能得到如此信任?

    苏文棋和钱伯顺也没整明白……

    ……

    ……

    似乎一直有读者担心赵灵春这个角色会走向狗血……

    郑重声明: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