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庙会(求追读,别养书)
    虽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但人之心性,仍然可以通过后天的训练伪装起来。


    尽管江小道还欠些火候,骨子里也还是那头穷横的顺毛驴,可这些天沿街乞讨下来,也学会了什么叫笑脸相迎,什么叫察言观色,什么叫违心之论。


    只要能得到好处,他就能立马放下身段,仰人鼻息。


    假以时日,这块生铁,必成好钢!


    关伟从腰间摸出六块龙洋:“小道,这一块,是六叔赏你的压岁钱!老崔,这些日子辛苦你了,这五块是我大哥的一点心意,别嫌少!”


    老崔笑得满脸皱纹,急忙接过来,说:“海哥拿我当人,这点小事,太客气了。”


    江小道此时馋虫上脑,一双眼睛只盯着关伟手中的包裹,咽了咽口水,问:“六叔,你这带的,是饺子吧?”


    “瞅把你急的,它还能飞了啊?”


    关伟把包裹放在炕上展开,一股热腾腾的香气瞬间在屋子里弥漫开来。


    老崔不禁赞叹道:“嗬!六哥,脚力可以啊!这饺子还热乎呢!”


    “那是!”关伟笑了笑,“我可是揣进怀里,一路小跑给你们送过来的!三鲜馅儿的,赶紧吃吧!”


    江小道早已急不可耐:“六叔,大恩不言谢,我就不客气了!”


    说罢,便开始狼吞虎咽起来。


    关伟看他们吃得正欢,便站起身,拿上包裹:“你们慢慢吃,我先走了。”


    老崔挽留道:“急啥呀?坐着一块儿吃呗!”


    关伟摇摇头:“我还有其他的事儿要办,你们吃吧。”


    江小道吃着碗里,瞅着锅里,忙问:“六叔,你那包里是啥馅儿的啊?也让我尝尝吧。”


    “你小子真够贪的啊!”关伟抱起包裹,“你以为光给你一个人送饺子?这是给别人的。”


    “小气劲儿!”


    关伟走到门口,又转身说:“对了,小道。你爹说了,初五那天,你得跟着老崔去庙会要饭去。你每要到一文钱,他就另给你十文当压岁钱。”


    江小道抹了一把嘴上的油:“行!回去告诉我老戗,让他把枸迷杵子往海了备,我现在杵门子硬,别最后掉底抹盘子了!”


    这话是让关伟回去告诉江城海,把钱备足了,他江小道现在能挣钱,别到时候江城海的钱不够,丢了面子。


    关伟一愣,旋即笑道:“行啊!小道,跟我团上春了?放心,你尽管要,你爹有的是钱。庙会见了!”


    ……


    ……


    大年初五,又称“破五”,讲究“崩穷”听响儿。


    过年期间的诸多禁忌、避讳,等到了这一天,悉数破解。


    百姓收拾屋子,洒扫庭院,走亲访友,赶穷神,除晦气。


    有钱的人家拿竹竿挑一串儿鞭,点着了,从屋里走到屋外,动静越大,穷神走得越远。


    各行各业的买卖,也都陆续开张营业,街面上这才有了热闹的氛围。


    天还没亮,江小道和老崔就早早地爬起来,收拾妥当,准备出发。


    因为没钱买炮仗,俩人合计了一会儿,便决定一边“稀里哗啦”地拍着巴掌,一边走出房门,借此讨个彩头。


    一路上,俩人紧赶慢赶,等到了白塔地界才发现,有不少商贩已经开张了。


    没等走近,叫卖声已然不绝于耳。


    “糖葫芦嘞!冰糖糖葫芦!”


    “糖画糖画,十二生肖,属啥画啥嘞!”


    “祖传神药,金枪不倒!爷们儿,买回去试试,苞米杆子变炮管!”


    “阴阳五行,十卦九灵,铁口直断,福祸分明!”


    “各位看官,常言道,保命的枪,舍命的刀,瞅好了,今天咱们师兄弟两个,给大伙儿来一出单刀破花枪!”


    这般热闹的庙会,要是放在以前,江小道肯定早已看花了眼,玩心大起。可如今他每看到一个摊位,脑子里想的全是这行的门道。


    临近庙会的一个路口,江小道忽然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只见道边上有个没腿的少女,正坐在一张草席上乞讨。


    江小道一眼就认出她是冯老太太圈养的孩子之一。


    毕竟,那晚只有这个女孩儿没有攻击他。


    冯老太太趁天还没亮的时候,就把这些孩子拉到庙会附近,晚上的时候,才偷偷把他们运回去。


    谁要来的钱多,谁就能多吃两碗饭;要是没要到钱,必定是一顿毒打。


    冯老太太根本不担心这些孩子会逃走,因为他们已经完全奴化了。


    正在愣神的功夫,女孩儿显然也发现并认出了江小道。


    两个孤儿隔着一条街,你瞅瞅我,我瞅瞅你,互相点了点头。


    老崔看在一旁,生怕江小道又要逞英雄、做傻事,于是赶忙推搡着他往前走。


    走到庙会门口,老崔低声问道:“准备好了吗?”


    “必须的!”江小道信誓旦旦地说。


    “行,那就开始吧!”


    “好嘞!”


    话音刚落,江小道立马左手画七,右手比六,脚下内八,身子佝偻,斜着眼、歪着嘴,口水一下子流到了大衣襟上,傻乎乎地叫了一声:“爹!”


    老崔也立马进入状态,翻起白眼,柱上拐棍,伸出手搭在江小道的肩膀上,苦哈哈地应了一声:“儿啊!”


    紧接着,两个人就慢腾腾地挪着步子,往庙会里面蹭。


    老崔一边走,一边冲着行人伸手乞讨。


    “乡亲们呐!可怜可怜咱爷俩吧!我这儿子,三岁让人吓掉了魂儿,五岁脑袋夹上了门儿,七岁让风吹歪了嘴儿,九岁让驴踹断了腿儿!”


    江小道大着舌头,说:“爹,你别哭!”


    “不哭能行吗?乡亲们啊,这些年为了给这孩子治病,钱全花光了,哭瞎了我的眼,愁死了他的娘!这哪是我儿子啊?这是我祖宗啊!”


    “爹,我要吃这个!”


    老崔哇的一声哭出来:“傻儿子,那是鞋垫儿!你以为韭菜盒子呐?各位老爷,行行好,真没饭辙了!兜里富裕的,你赏我们爷俩几个钱,不宽裕的也没事,只求你们发发善心,别说那些风凉话。”


    别说,这一通闹腾下来,还真有几个过路的看客,给他们扔了两个闲钱。


    有些人心里未必不知道他们是骗子,但这就跟数来宝一样,看客们赏俩老钱儿,权当是看个乐子,也是值得的!


    而且,眼下的生意才刚刚开始,这要是一整天下来,收成必定不会少。


    可就在这时,街对面忽然出现几个练家子,正气势汹汹地朝这边走来。


    江小道斜眼一看,却见为首之人,正是他近一个月以来,种种离奇经历的罪魁祸首——大豁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