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毛子(求追读,别养书)
    两个毛子兵见江小道跌跌撞撞地冲过来,立刻扔了烟头,右脚往后跨半步,斜下肩膀,抬起枪口,嘴唇上的弯钩胡子猛颤了两下,大声恫吓。


    “斯多以!斯多以!(站住”


    江小道吓得连忙举起双手,“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别别别!哈了少!哈了少!”


    两个毛子兵满脸困惑,互相叽里呱啦说了几句,随后达成一致,将枪口微微抬起。


    江小道仍然不敢起身,只顾慌乱地说:“两位听我说,那个大豁牙子,他,他杀过你们的人!”


    此话一出,围观的人瞬间鸦雀无声。


    胡彪脸色煞白,只觉得一股冰凉的寒意顺着脚后跟直冲天灵盖,浑身不觉一颤,方才那股咄咄逼人的气势,立时颓丧了下去。


    “小王八犊子!你……你胡咧咧什么!”胡彪转头道,“李班头,要是毛子掺和进来就不好办了,还是赶紧抓回衙门吧!”


    李班头连连称是,吆喝来左右随从,就要冲过去拿人。


    江小道一看两个毛子兵听不懂,急得手忙脚乱,一边说,一边指了指胡彪,又指了指毛子兵,最后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接连比划了两下,毛子兵总算回过味来,立马抬手用刺刀逼退了衙役,扭头扯着脖子大喊:“张!张!”


    喊了没一会儿,就听见人群外围有个年轻人应声叫道:“在呢!在呢!”


    众人循声看过去,却见一个长腿大个推搡着人群,从外面挤了进来。


    江小道一见来人,正是先前有过一面之缘的“大诗人”,不免心中大喜:“张大哥!”


    “诶?兄弟,竟然是你?”张宗昌有些意外,“俺刚才被挡在外头,没看着你,这是咋了?”


    江小道来不及解释,只是央求着张宗昌替他翻译:“那个长风镖局的大豁牙子,他杀过毛子!”


    张宗昌一听,知道这是立功的机会,自然不敢怠慢,连忙冲那两个毛子兵叽里呱啦起来。


    他此时的俄语水平也不甚通达,尽管词不成句,但也把该传达的都传达了。


    两个毛子兵又白话了两句,像是在问话,张宗昌只管答道:“长风镖局!”


    胡镖头一看形势不对,立马低声吩咐道:“二强,机灵点,快走!回去通知柜上,别管什么情况,先跑出去躲躲。”


    二强应了一声,正要悄悄退入人群,趁机转身逃走的时候,却听到身后的百姓有人高声喊道:“这人要跑!”


    紧接着,众人便一起拦住二强的去路,大喊:“抓住他!抓住他!”


    毛子兵立刻抬起枪管,嘴里骂骂咧咧地逼上前去。


    眼见着被同城的乡亲出卖,二强瞬间傻眼,练了十几年的把式,本以为是钢筋铁骨,可在枪口的威胁下,竟也瞬间瘫软下去,膝盖里就像灌了铅似的跪倒在地。


    “大人,不关我的事啊!”二强抬手一指胡镖头,“是他!他才是你们要抓的人!”


    “二强!你!”胡彪如鲠在喉,眼神里充满了震惊与失望。


    “大人,他叫胡彪,是个镖头,我可以带你们去长风镖局!”二强匍匐着冲张宗昌爬过去,“兄弟,你帮我跟他们说……啊!”


    二强没机会带路了。


    他的话还没说完,毛子兵枪口上的刺刀就捅进了他的眼眶,顺势一搅,粘稠的鲜血混杂着脑浆,便咕咚咕咚地涌了出来。不多时,雪地上便晕开一片殷红。


    奇怪的是,面对如此血腥的场面,人群中却听不见任何惊呼。


    鸦雀无声,众人似乎只是在地上看到了一滩误会,别过脸,不声不响,只打算躲远点。


    恐惧的表情都很罕见,更不用说什么愤怒了。


    毛子兵举起枪口,朝天放了一枪,怒吼一声:“斯多以!”


    张宗昌在旁边紧跟着喊道:“站住!都站住!”


    众人这才停下脚步,回过身,如同僵尸一般垂手而立,或是抖如筛糠,或是呆若木鸡。


    江小道跟在张宗昌的身后,环视一圈,恍惚间,仿佛又回到了冯老太太圈养人牲的那个屋子。


    两个毛子兵早就对此习以为常,就像牧羊人一般旁若无人地站在原地,彼此简单交谈了两句,其中一人便迅速快步离开。


    李班头赔上笑脸,战战兢兢地走到张宗昌面前,问:“兄弟,刚才那位军爷,干嘛去了?”


    张宗昌歪起脑袋,根本不把这当差的放在眼里:“关你屁事?”


    李班头没脾气,仍旧腆着脸笑道:“兄弟,我听你口音,大概不是本地人吧?咱们盛京将军下过令,不许与沙俄有纷争,前年他们南下,可没少闹腾,这两年好不容易消停点,咱们还是不要把事情弄得太大为好,不然老爷们怪罪下来……”


    “去你妈的!”张宗昌骂道,“那是你老爷,俺现在给俄国人当差。”


    “那是那是!”李班头低三下四地说,“可是,今天这事儿,本来就是一桩盗窃的案子,全是这小子胡咧咧才弄到现在这地步,他在那撒谎撂屁的,我是怕到最后是一场误会,你在他们那边也不好交差呀!”


    “滚滚滚!你他妈才胡咧咧呢!”张宗昌一拍胸脯,“这是我兄弟!你别看俺年轻,俺能在毛子的铁路那边混得开,全凭俩字儿——仗义!赶紧去把我兄弟的镣子卸下去!”


    李班头无可奈何,只好蔫头巴脑地走过去,打开江小道手上的镣铐。


    江小道提醒道:“还有老崔呢!把他也解开!”


    李班头只好照办。


    毛子兵见此情形,连忙举枪询问缘由。


    年少的张宗昌连忙走上前一通比划,指指江小道,又指指自己,说:“他和我,德肉可(朋友!”


    他也确实没吹牛,几番解释下来,毛子兵真就放下了枪,自顾自地点了一支香烟。


    等他抽完了这支香烟,不远处忽然响起了一阵“嗒嗒嗒”的马蹄声。


    众人抬头看过去,却见七八个哥萨克骑兵,正气势汹汹地朝这边赶来。


    为首那人,穿着一身笔挺的呢绒军大衣,五官如刀削,脸上的胡子并不茂盛,刚好微微触及唇峰,与其他毛子不同,看上去精神饱满,严肃干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