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林阳离任巡案后,天乾城大牢便好久都没有热闹过了。
白宇奇和任五任六每天在大牢衙署内百无聊赖,都要闲出鸟来了。
这一日,白宇奇正在仰躺在长椅里晒太阳,任务任六在替他捏腿揉肩。
突然,十七道身影从天而降,径直落在白宇奇的身前。
白宇奇猛然睁开眼睛,赫然看到是十七位阁老驾临,连忙从躺椅里翻身而起,想要对着张源济等人行礼。
却不料,因为事发突然,他起得太猛,竟是直接连人带椅给摔翻在地,直接来了个狗啃泥,狼狈不堪。
一干阁老们看到白宇奇的模样,无不是忍俊不禁,但因为白慕兰在场,又不好笑出声。
白慕兰的脸色自然不好看,冷冷地瞪了一眼白宇奇,便不再去看他。
白宇奇狼狈的起身后,连忙向着一干阁老们行礼。
他起初还以为是自己做错了什么事,阁老们兴师问罪来了。但转念一想,自己好像还没这么大的脸,能劳烦十七位阁老一起过来问责。
事实也证明,他的确没有这么大的脸,阁老们朝他微微点了点头,便不再理会他。
白宇奇挪脚到白慕兰的跟前,一脸讨好笑容地看向了白慕兰,“姑姑,今天摆出如此大的阵仗,这是出什么大事了么?”
“把你脸上的土抹干净之后吗,再来跟我说话。”
白慕兰脸带怒意地看着白宇奇,训斥道:“看看你自己,年纪轻轻的,不好好修炼不说,还死活要窝在此处大牢当中,没有半分的进取心。”
“姑姑,我自己的修炼资质我清楚,我自己的斤两,我也拎得清。我再怎么折腾,顶天了也只能弄个禁海卫统领当当,给家族争不了几分脸面。既然这样,我又何必折腾。
姑姑,你就不要以林阳表弟的标准来要求我了,你就是把我逼死,我也达不到他百分之一高度的。”白宇奇对白慕兰的愤怒视而不见,还拉着白慕兰的袖子,撒起了娇。
白慕兰长叹一口气,对于这个外甥,她是没有办法了,软的硬的都试过了,就是不管用。
同时,白慕兰被幽禁的那段日子里,白家少有人会去看她,白宇奇便是其中一个,时不时的,他便会带着糖果去看白慕兰。
也是因为这个,在如今的白家当中,白慕兰只对两个人有好脸色,一个是白慕龙,一个便是白宇奇。
不然,白宇奇在再如何摆烂,白慕兰也不会去管的。
正在这个时候,一道声音飘然而至,他身材挺拔,白衣飘飘,正是林阳。
“林巡案!”
“林统领!”
任五任六看到林阳,当即忍不住惊呼出声。
白宇奇见到林阳,当即条件反射地把脑袋一缩,躲到了白慕兰的身后。
林阳一一与诸位阁老打过招呼后,把目光看向了白宇奇,笑道:“宇奇表哥,你躲着做什么?我还能吃了你不成?”
白宇奇被点了名,只得从白慕兰的背后走了出来,满脸笑意地向林阳打招呼:“林统领,好久不见。”
“宇奇表哥,你如此称呼我,也太见外了。或者,你就是只是对我见外呢。我刚才还看到你拉着母亲的袖子撒娇,怎么见了我,就一副避之不及的模样?”林阳嘴角的笑意不减。
“哪能啊?林阳表弟,能再见到你,我心里头高兴,方才那是高兴得手足无措,无所适从。”白宇奇的脸上强挤出了笑容。
林阳轻笑一声,而后不再去管白宇奇,对着张源济缓声说道:“大阁老,白狱司才具过人,让他再呆在大牢,有些屈才了。”
白宇奇听到林阳居然当众夸赞自己,不由喜出望外。
“林统领,若是有推荐的职务,我定然会慎重考虑。”张源济以为林阳要为沾亲带故的白宇奇谋取福利。
“外城禁海卫适合。”林阳不假思索的回应。
张源济点了点头,继续问道:“不知道给白狱司安排什么职务合适?”
林阳微微一笑,“以白狱司的能力,到外城禁海卫第六营当一名守城禁海卫,应该能胜任!”
全场愕然,白宇奇呆愣在了原地,张源济一时间都不知道该如何接话。
“大阁老,我觉得这个提议不错。”
白慕兰说话了,笑意盈盈。
张源济看出林阳没有在说笑,便大袖一挥:“白狱司,明日一早,你便前往外城第六营报到。”
白宇奇一脸的苦相,嘴唇动了动,想要说话,但看到林阳脸上的笑意已经收敛,便只得乖乖地闭上了嘴巴。
片刻之后,林阳随同天乾阁的十七位阁老一起,去到了神秘的天乾城大牢的第七层。
出乎林阳的想象,大牢第七层并非漆黑阴森一片,反倒是亮堂堂的。
天乾卫仇家竟然在地底开凿出了一座小城,城内的光源来自离着天乾城大牢约莫两三里的一座大山。
天乾卫将大牢第七层和大山打通,将新鲜的空气引入进来,再在通道上镶嵌发光的石头,将阳光和月光一路反射到大牢底部。
林阳和一干阁老下到地底的时候,仇别桥、仇南行和仇欢水,带着一干天乾卫早早地站在小城外迎接。
在这地底之下,这些天乾卫都没有再戴着青面獠牙的面具。
他们一个生着倒三角形的脸,下巴尖如圆锥,高耸的鼻子宛如鹰钩,一双鼓突在眼眶之外,与常人甚是迥异。
在双方寒暄见礼的时候,林阳探出了神念,在小城之中地毯式的探索,没有加以掩饰。
仇家的族人不少,足足有上千之众,而且实力都不俗,光天轮境就有近四十人,这也是他们敢无视天乾阁的底气。
同时,林阳也发现了两位隐藏得很深的元府境天乾卫。
“果然还藏着高手,若是放在以往,两位元府境的元修,已经足够震慑天乾城,但现在么,已经有些不够看了。”
林阳探测完仇家族人,心中大定。
仇家众人显然提前收到提醒,被林用神念肆无忌惮地扫过,俱是闷头不语。
正在这个时候,他看到,仇欢水正要抬头偷偷地去看白慕兰。
“好你个半人半兽的怪物,竟然还贼心不死!”
林阳当即心中动怒,作势就要给仇欢水留下刻骨铭心的记忆。
好在,仇南行发现了仇欢水的意图,连忙扯了扯他的衣袖,阻止了他作死的行为。
“林大修,好久不见!不愧为留名天乾碑者,短短时间,修为居然精进如斯。与林大修相比,我算是白活一世了。”仇别桥与众位阁老简单的打完招呼后,朝着林阳恭敬地拱手。
“仇大修谬赞了,侥幸而已。”
林阳没有拱手回礼,而只是微微点头,算是回应。
他存心想激怒仇家,以便给自己一个出手的理由。
但是,仇别桥和仇家众人却是不给林阳机会,始终对他笑脸相迎。
林阳见状,也不好再咄咄逼人,便说道:“仇大修、仇家主,阵法还有多久会打开?”
“林大修还请稍稍等待片刻,我们前日已经开始开启阵法,算算时间,最多不超过半个时辰,阵法就会打开。”仇别桥恭声回应。
于是,众人在仇别桥和仇南行的引领下,去到了小城的中央广场上。
仇欢水和其他仇家族人则是在仇南行的授意下,各自散去,都离着广场远远的。
广场约莫有百丈见方,地面俱是用厚重的青石铺就。在一块块的青石之上,刻画着密密麻麻、繁复深奥的符箓。
此际,在符箓之上已经有了光华在流转,青石之下隐隐有类似石磨转动时的轻轻声响。
渐渐地,符箓上的光华越来越亮,青石底下的声音也越来越响。
大概半个时辰之后,符箓上的光华已经亮得刺眼,青石底下的声音已经犹如雷动。
“林大修,阵法开启后,我们要立马关闭,以防止邪物的力量外泄。一日后,我们会再次开启阵法,算上开启阵法所需的时间,你可以在下面呆上四天。四天之后,我将在这里恭迎林大修出阵。”仇别桥满脸笑意的看着林阳。
实际上,仇别桥最希望的,是林阳永远也不要出来。
林阳当年在白家广场上,斩杀仇家两位元府境强者,让仇家元气大伤,颜面扫地,如此大仇,仇家怎么能忘记。
只是,林阳的背后站着白玉树,仇别桥只能把仇恨压在心里,想着等到白玉树寿元耗尽,再找林阳、再找白家报仇。
谁料想,白玉树还没有死,林阳却是已经成长为可以轻易碾碎仇家的存在。
于是,仇别桥只能把仇恨隐藏得更深一些。
前几日,张源济寻到仇南行,言明林阳要去查探地底的邪物。
仇南行向仇别桥请示时,仇别桥当即一口答应下来。
对于地底邪物的强大,整个天乾城没人会比仇别桥清楚。
三百年前,仇别桥晋入府灵境,正是春风得意的时候,地底的邪物突然暴动,在将其镇压后,仇别桥选择了进入阵法当中,想要找到彻底镇压邪物的办法。
结果,镇压邪物的办法没找到,他只剩下半口气从阵法内逃了出来。
而且,他压根就没有见到那邪物,在阵法当中的整整四天里,他就紧贴着厚重的青石板,没敢下探。
因为他刚刚下探至两丈深的位置,那邪物突然发出类似婴儿哭泣的声音。
声音入耳,仇别桥当即识海倾覆,五脏移位。
仇别桥吓得亡魂皆冒,连忙拔高身形,把身体紧紧地贴着铺就广场的青石板,尽量远离着邪物。
最后,他虽然捡回了一条命,但也足足休养了大半年的时间,才渐渐地恢复了元气。
林阳点了点头,没有说话,在来到广场上的时候,他元基内的天合葫,天合剑和天罚真炎纷纷躁动起来。
他心中大喜,天合葫和天合剑有反应,是必然的,毕竟下面镇压着它们的老仇敌。天罚真炎躁动,这便意味着九婴的头颅当中还残留着九婴火。
“林大修,邪物强大无匹,你若是不能靠近它,可千万别勉强,自己的安全最重要。虽然我们每开启一次阵法,要耗费海量的元石,但与你的安全相比,这些元石不值一提。”
仇别桥太想林阳死在阵法之中,使出了拙劣的激将法。
林阳岂能不知道仇别桥的想法,当即微微一笑,“仇大修放心,我一定谨记你的嘱咐,把性命放在第一位,保证完好无损的出来。”
仇别桥闻言,恨不得抽自己一个大嘴巴子。
“阳阳,千万不要逞强!”白慕兰关切地提醒。
林阳点了点头,而后把目光看向了脚下的法阵,他感觉到,法阵马上就要开启了。
下一刻,只听轰隆隆的声音响起,广场上的青石板快速移动起来,半息之间,在广场的最中央,露出了一个直径约莫十丈的巨大黑洞。
一股狂暴无匹的无形力量从黑洞内呼啸而出,还伴随着一个极像是婴儿啼哭的声音。
广场上的众人听到这一声啼哭,俱是识海翻腾,神念刺痛,那狂暴的力量更是将一些修为较弱的阁老给推得连连倒退。
众位阁老无不大惊失色,邪物的强大令他们震惊。
林阳第一时间催动元力,在白慕兰和朱海佛的身上形成了一个护罩。
“林大修,赶紧入阵!”
仇别桥高喊出声。
白慕兰见识到了邪物的强大,当即便想阻止林阳入阵。但林阳似乎预判到了白慕兰的动作,抢先对她神念传音:“母亲放心,我不会有事的。”
随即,林阳身形一晃,直接进到了漆黑的深洞当中。
仇别桥眼看林阳入阵,连忙对控阵的族人们发出了指令。
下一刻,轰隆隆的声音再次响起,广场上的青石板再次快速移动起来,将黑洞给遮挡起来。
那狂暴无匹的无形力量和像婴儿啼哭的声音也随之消失,广场之上恢复了平静。
众位阁老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俱是心有余悸。
“白阁老,你无需担心,林阳这一路走来,不知道经历了多少生死考验。若是没有一定的把握,他是不会轻易犯险的。”朱海佛看到白慕兰眉头紧锁,便走过去轻声安慰。
白慕兰点了点头,把目光紧紧地盯着广场上的阵法。
随着青石板的复原,阵法内便没有了一丝的光亮。
林阳静静地悬浮在黑洞上空,没有着急行动,他要先适应阵法内的情况。
狂暴无匹的力量从洞底不断地向上冲刷,直接击打在林阳的身上。
力量足够的强大,但是,林阳乃是帝境体修,这些力量打在他的身上,并不能对他造成伤害。
同时,那像是婴儿的声音不断地在林阳的耳边和心神间响起,试图搅动他的识海。
但是,林阳的神念力量已经超越了至尊境,这个微弱的声音,没有对他造成影响。
稍稍适应了阵法当中的情形后,林阳催动身形,缓缓向着洞底落去,他能感应到,九婴的头颅就在洞底,这狂暴的力量和声音,就是它发出来的。
随着林阳缓缓的下降,那狂暴的力量越来越强大,那像婴儿啼哭的声音也越来越响亮。
当下降到三十丈左右的距离时,那狂暴的力量击打在身上,已经让林阳感受到了疼痛,那像婴儿啼哭的声音已经引得林阳的识海开始震动。
为了保险起见,林阳直接凝出了霸血铠穿戴在身上,并催动神念,护住了识海。
随后,林阳加快速度,急速下落。
约莫下到六十丈的距离,林阳踩到了实地,同时,他刻意紧贴着洞壁,远离着洞底的中央位置。
因为他能清晰的感应到,九婴的头颅就在洞底的中央。
一团拳头大小的白色火焰突然出现,照亮了洞底,林阳召唤出了天罚真炎。
洞底空荡荡的,只在中央位置有着一个两尺高的四方高台,在高台之上,正悬浮着一个头颅。
这是一个漆黑的蛟蛇头颅,其模样,与七彩岛九婴殿中的神像头颅一模一样,正是九婴的九个头颅之一。
此际,悬浮在高台之上的九婴头颅紧闭着双眼,一动不动。
林阳静静地看着九婴头颅,额上的第三只眼悄然睁开。
三只眼这一开启,他便看到,在四方高台的四角之上,各自源源不断地散发出条条的光线。
这些光线编织出一个囚笼,将九婴头颅牢牢地困在其中。
除开这些,没有其他的发现后,林阳抬脚缓行,向着洞底中央的高台靠近。
离着高台只有三丈的距离时,那悬浮不动的九婴头颅突兀睁开了眼睛,碧绿色的眼睛里,精光四射,似欲实质化。
那碧绿色的眼睛看在身上,林阳只觉身体一紧,浑身刺痛,同时感觉身周的空气瞬间凝固,连呼吸都有些困难。
“好厉害!仅仅一个眼神就让我心惊胆战!”
林阳心神巨震,以他现在的实力,已经可以与九级元兽交手过招。但仅仅一个九婴的头颅,而且还是被斩下来数万年的一个头颅,单单一个眼神,就有如此威能。
若是全盛之时的九婴,它又该强大到了何种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