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浪艇很快便临近棕石岛,站在逐浪艇上的田庆河感受到了林阳灼灼的目光。他抬起头,看向了瞭望台,迎上了林阳的目光。
田庆河并未像其他棕石岛元修一般,对林阳奉承巴结。他扫了一眼林阳后,竟是立马收回了目光,对林阳没有半分的表示。
林阳一点都不觉得奇怪,因为在燕双飞的记忆里,燕双飞和魏笑的关系一直很僵。田庆河乃是魏笑的得力干将,对伪装成燕双飞的林阳不假颜色也在情理之中。
“田庆河对燕双飞不感冒,我现在顶着燕双飞的身份,贸然去问询,他必然不愿意配合,得施加点手段才行。”待到田庆河等人收了逐浪艇,御空上到了棕石岛后,林阳便准备从瞭望台上下去,却看到远处有一行数十人御空而来。
为首之人玉簪束发、身着青衫,正是棕石岛四岛主魏笑。
林阳对魏笑有几分好感,虽然明知燕双飞与魏笑不和,他还是远远地朝着魏笑拱了拱手,主动打招呼。
魏笑当然也看到了林阳,但却是装作没看见一般,连瞟也不瞟林阳一眼,直接落在了田庆河的身前。
看到魏笑的出现,原本一直将腰杆挺得笔直的田庆河突兀弯下腰,并剧烈地咳嗽起来,还咳出一口殷红的鲜血。
原来,田庆河竟然受了伤,而且,看起模样,伤势还不轻。
跟随田庆河从乱禁海回来的一位元修连忙去上前,要去扶田庆河。
田庆河却是摆了摆手,一把擦去嘴角的血迹,朝着魏笑一拱手,不知道说了些什么。
林阳站在瞭望台上远远地看着,心知海上应该是出了什么状况。他想过探出神念去偷听魏笑和田庆河的谈话,但转念一想,此举必然是要惹怒魏笑,便只得作罢。
片刻之后,魏笑与田庆河结束了谈话。
魏笑让田庆河先回岛养伤,准备自己带人出海。但田庆河死活不肯,再三请求后,也跟着魏笑等人重新回到了乱禁海上。
很快,十来只逐浪艇划破金光闪耀的海面,向着远处疾掠而去。
“这是有大事发生了哩。”林阳待到魏笑等人走远后,飘然下了瞭望台,而后祭出逐浪艇,跟了上去。
明月当空,月光照在乱禁海上,波光粼粼,像是撒下了万点银光。
此际,在棕色海域的边缘地带,正停着一艘黑鲸船。
船舷两侧,坐着数十名身着短褂的武者水手们,船虽然在随波起伏没有移动,但他们一个个双手握桨,正襟危坐,一动不敢动。
在船的四周,正站立着一位位身着黑色劲装、全身散发着强大元力波动的元修,他们正虎视眈眈地盯着船体四周。
而在船头之上,一位淡眉薄唇,脸色暗黄,看上去约莫二十五六岁的男子负手而立,正是天乾城四大上位家族李家的李广赋。
原来,花映月收到林阳的传讯后,便立刻向天乾阁汇报。对于林阳传回来的消息,天乾阁持着怀疑的态度。毕竟,林阳只是传话回来,没能交出实质性的证据。
花映月随即再次与林阳联系,但无论她如何呼唤,也没有收到林阳的回音。
于是,天乾阁经过一番磋商,决定先派人与魏笑进行试探性的接触。因为林阳在传讯中提及,魏笑并未倒向暗盟,而且,魏笑掌管着棕色海域,也是棕石岛五大岛主当中,最容易接触到的。
在派往与魏笑接触的人选上,天乾阁众位常任阁老之间又有了分歧。
李朝元这一次的态度异常的强硬,坚决要求由李家的李广赋担当此任。
而且,李朝元的理由也能站住几分脚,李广赋刚在乾州和天乾城之间往返了一趟,对航路熟悉。
至于李广赋与魏笑之间的冲突,李朝元直接忽略,只字不提。
在天乾阁当中,知晓李广赋与魏笑发生过冲突的,只有丹霞派的齐凤阳。但齐凤阳明显不想趟天乾城的这潭浑水,他在这个问题上选择了沉默。
乾州十大宗驻守天乾城的目的是为了防御乱禁海的元兽,守护天乾阁的大阵枢纽。棕石岛与天乾城之间的争斗,那属于内斗,十大宗哪里愿意掺和进去。
最后,李朝元遂了愿,李广赋被选定代表天乾城前往棕色海域与魏笑进行接触。
不过,李朝元一心只想着剿灭棕石岛,压根就没想过与棕石岛和谈。棕石岛有没有全部投靠暗盟,李朝元一点都不在意,他只想着如何挑动战争,而后将棕石岛一举剿灭,为李家洗刷耻辱。
在数月前天乾城的内乱中,李家在外城的产业损失巨大不说,李朝元的玄孙女李君如更是被掳到了棕石岛。这对李家,对李朝元而言,绝对是奇耻大辱。
不剿灭棕石岛,李朝元如何咽得下这口气。
故而,他是绝对不允许棕石岛和天乾城之间达成和解的。
为了让天乾城和棕石岛尽快开战,李朝元甚至不顾自身的安危,偷偷地藏在了李广赋的黑鲸船上,来到了乱禁海的棕色海域。
要知道,像李朝元这样的天轮境强者,一旦运转其磅礴的元力,与人动起手来。那就像在暗夜里燃起火把,立马就会被乱禁海上的强大元兽们给感应到。
天轮境强者的肉身,对于这些元兽而言,有着莫大的吸引力。
李朝元若是身在天乾城中,有城墙和强大法阵的保护,这些强大元兽拿他没有办法。但他到了乱禁海上,立马就会成为众矢之的。
李朝元冒着天大的风险来到乱禁海上,只为做一件事情,那就是击杀魏笑。击杀了魏笑,棕石岛与天乾城之间,便再无回旋的可能,只有再次开战一途。
李广赋在李朝元的授意下,将黑鲸船停在了棕色海域的边缘,吸引棕石岛的人过来。
田庆河巡视海域,看到李家的黑鲸船,自然立马靠了过去,却是被李广赋给重伤。李广赋故意让田庆河逃走,便是有意引魏笑过来。
李广赋此际正静静地站在船头上,看着棕石岛的方向,等待着魏笑的到来。
突然,在棕石岛方向海面上,有十几个黑点疾掠而来,正是魏笑率领的十几条逐浪艇。
李广赋看到逐浪艇出现,嘴角微微上翘了起来。
“魏笑,你的死期到了!”当看清魏笑就在那十几只逐浪艇上时,李广赋冷哼出声。
逐浪艇的速度极快,片刻间就来到了黑鲸船的近前,而后团团将黑鲸船给围在了中央。
“李广赋,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么?竟敢到我们棕石岛的地盘上来撒野,我看看是谁在给你撑腰!”魏笑一眼便认出了黑鲸船上的李广赋,但他认定,李广赋绝对没这个胆量来挑衅棕石岛,其身后必定是有人为他撑腰。不过,不管是谁在替李广赋撑腰,天轮境以下,魏笑不惧一战。
说完,魏笑不再啰嗦,悍然出手,一个硕大的元力掌呼啸而出,猛然拍向了黑鲸船的船头,目标直指李广赋。
“放肆!”一个苍老的声音从黑鲸船的船舱内传了出来,魏笑打出的元力掌还未飞临黑鲸船,便轰然崩碎。
随后,一位满脸皱纹,眼神阴冷的老者从船舱了走了出来,赫然便是天乾阁常任阁老李朝元。
“天轮境!李朝元!”魏笑惊呼出声,他显然认得李朝元。
在李朝元现身后,魏笑没有任何的犹豫,朝着一干手下疾呼一声:“快撤!”
说完,魏笑甚是果断地掉转逐浪艇,极速远离黑鲸船,其他棕石岛元修的动作也不慢,纷纷催动元力,驾着逐浪艇急掠而走。
只是,李朝元悄然潜到乱禁海上,目的就是要给棕石岛一个教训,一记重创,岂能让魏笑等人安然退走。
“追,一个不留!”
李朝元狠厉出声,他御空而起,整个人似一只暗夜老枭般掠下黑鲸船,飞速向着魏笑追杀而去。
随着李朝元的发动,黑鲸船上元修们纷纷御空而起,同时祭出元兵、施展元术,向着反应稍慢的棕石岛元修们兜头砸落。
对于一些反应较快,已经驾船逃远的棕石岛元修,李广赋高喝一声,带领数十人各自祭出逐浪艇,紧追而去,打定主意不放走一人。
棕石岛在人数上远远少于李家,又被有心算计,交手不到片刻间,便有四五人被当场格杀,处在明显的劣势上。
魏笑与田庆河同乘一艘逐浪艇,他俩双双催动元力,已经将逐浪艇的速度发挥到了极致,转眼间便驶离黑鲸船十里开外。
但是,天轮境强者的速度何其之快,李朝元几个呼吸间便追了上来,出现在魏笑和田庆河的头顶上方。
“你催动逐浪艇,我来抵挡他。他现在身在乱禁海,不敢久留,只要能拖住一时半刻,他必定会退走。”魏笑显然也知道,天轮境强者容易被乱禁海上的强大元兽给察觉并锁定,不敢在乱禁海上轻易出手,出手之后也不敢在原地久留。
李朝元当然更清楚这一点,他追上魏笑之后,没有半分的耽搁,立马施展出了元术罗天掌。
罗天掌乃是李家的传承元术,地级下等,威力甚巨。
下一刻,半空出现了近六十个磨盘大小的手掌,随即,这些磨盘手掌轰然下坠,向着下方逐浪艇上的魏笑和田庆河当头拍去。
“你不要管,催动逐浪艇一直向前!”魏笑一边与田庆河说话,一边快速祭出了一对亮银色的短锏,正是他的本命元兵。
只听魏笑暴喝一声,亮银短锏脱手而出,并突兀变大变长,并旋转而上,像两把亮银色的伞盖,迎向了极速拍落的漫天手掌。
“嘭、嘭、嘭。”
一个接一个的手掌拍落在亮银色的伞盖上,登时发出一声声的闷响。
在手掌崩碎的同时,两个亮银色的伞盖也随之快速下沉。而且,每被手掌拍中一次,魏笑的身体就止不住地颤抖一下。亮银锏与他心神相连,亮银锏不断地遭受撞击,他自然也不好过。
天轮境的强者,战力何其强大,魏笑从一开始就不奢望能挡住李朝元,他只希望能尽可能地多拖延一些时间,等着乱禁海上的强大元兽感应到李朝元,并将李朝元给惊走,从而能让自己逃过一劫。
李朝元稍稍有些诧异,他原本以为,自己只要使出罗天掌,魏笑必定会立马丧命,却未料想,魏笑居然还能阻挡一二。
“不能拖了。”李朝元当然是惜命的,他不敢久留。一记罗天掌的攻势还未结束,他紧接着又施展出了一记罗天掌。
又是六十多个磨盘大小的手掌从天而落,如同雨点般向着两个亮银伞盖极速拍下。
随着嘭嘭嘭的闷响声密集响起,魏笑当即猛喷出一口热血。
同时,两个亮银色的伞盖极速下坠,转眼就落到了魏笑和田庆河的头顶。若是再往下落上几分,魏笑和田庆河将会失去屏障,双双暴露在掌雨之中,性命难保。
李朝元本想亲眼看到魏笑被罗天掌拍成肉泥,但他已经感应到有强大的元兽锁定了自己。
于是,没有任何的犹豫,李朝元御空而去,眨眼间便消失在了天际。
掌雨仍旧在极速拍落,魏笑咬牙苦撑,拼尽全身元力,催动着本命双锏抵挡着。
他已经感应到,自己的本命元兵在掌雨的不断撞击下,发出阵阵哀鸣,眼看就要支撑不住了。
魏笑吃力地抬起头,看到半空仍旧还有近五十个手掌正极速拍落,他长叹一声,准备放弃,因为他已经到了极限,再也无法抵挡了。
“老田,黄泉路上,咱哥俩要结伴而行了。”魏笑青衫染血,脸上勉强挤出了几分笑容。
“能与魏岛主一同上路,是我田庆河的荣幸!”田庆河不再催动逐浪艇,而是朝着魏笑拱手而笑,也做好了慨然赴死的准备。
就在这时,一道人影激射而来,直接来到了魏笑和田庆河的头顶上方,他单手向上,迅速拍出一个小小的手掌。
来人正是林阳,他拍出的小手掌正是平山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