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8 我这么有钱啊(求月票票)
    孟列脑中“嗡”了一声:“殿下的意思是,无绝他……”


    “是假死。”常岁宁道。


    “……”孟列一时间满脑子里都是这个“假”字,忽觉自己这头白发生得实在冤枉——他是不是该找无绝赔他头发?!


    常岁宁看穿孟列的想法,不由道:“头发他是一根也赔不了的……”


    毕竟这东西,无绝本身也没有。


    “且此事怪不得他,假死之事,是我暗中安排,为了助他脱身离京。”常岁宁解释道:“此事隐秘,又是临时决定,故而未曾告知京中任何人,包括乔央也不知情。”


    提到乔央,孟列不由想到乔央信中提到的那条狗崽,一时心情微妙——因无绝圆寂而发癫的大有人在,只是形式不同。


    而此刻听着面前少女的解释,孟列心中对无绝的那点埋怨也很快压下了:“殿下行事果然周全,属下竟丝毫都未曾察觉。”


    他刚问一句无绝此刻是否也在军中,只听常岁宁道:“只是如今我也不知无绝去了何处——”


    孟列微怔:“殿下此言何意?”


    “顺利脱身出京后,无绝在来江都的路上不辞而别。”常岁宁道:“虽说留下了一封书信,说要去四处游历,但我让人四处找寻他的下落,却一直没有消息。也使人去了黔州,却得知他昔日师门早已不见了踪迹,师门中人也不知去向……”


    说到此处,常岁宁目露忧色:“若换作从前,倒也可由他去,可他如今身患重病,且态度也十分反常蹊跷,我实在放心不下。”


    听到“重病”二字,孟列的心情也有些发沉,无绝圆寂是假,但那身病确实是真的,他请了许多名医诊看都无济于事。


    所以,无绝虽然未死,却也只是暂时未死,若再任由那古怪的病症发展下去,只怕很快假死也要成为真死了。


    是得将人找回来才行。


    “殿下,此事不如交给属下来办。”孟列正色道:“这些年来,各地的情报暗桩皆未曾荒废,动用他们来找人,应当更容易些。”


    寻无绝心切的常岁宁点了头:“如此就再好不过了。”


    孟列则在心里又默默给无绝记了一笔名为“虽有功劳,却也不该如此恃宠而骄”的账。


    纵然无绝钻进了老鼠窟里,他也会将人揪出来——身为下属,叫主公如此挂心,这般任性,像话吗?


    常岁宁便让孟列坐下,同他细说了几处无绝有可能去的地方,孟列皆认真记下。


    说定此事后,孟列才问出盘旋在心头的那句话:“殿下……您此次,还要再走一遍从前的路吗?”


    在沙场提刀拼杀,为守道而活,那样的路,还要再走一遍吗?


    “是。”常岁宁朝他一笑:“上一次走得不是太好,再试一次好了。”


    孟列拿意料之中的语气道:“看来殿下决心已定了。”


    常岁宁“嗯”了一声,侧首看向曜日,及帐内挂着的盔甲:“思来想去,还是这样的活法更适合我。”


    以手中刀剑去护卫身边之人及脚下这方土地,是她死了一遭之后仍无法放下的执念。


    孟列闻言,联想到北狄那三年,一时心口闷得刺痛,他从来不敢深想,在战场上所向披靡的殿下,那三年间究竟过着怎样的日子,又是怀着怎样煎熬却坚定的心情在支撑着。


    好一会儿,孟列才得以发出沙哑却满含期望的声音:“既然殿下已有决定,那便请殿下准允属下随您一同……随您一同再试一次来时的路。”


    常岁宁含笑看着他:“好,不怕的话,就跟着吧。”


    孟列将泪意忍回,他当然不怕,上天已将他最怕的事收回了,他还有什么可怕的。


    他站起身来,朝常岁宁深深行礼:“蒙殿下不弃,属下定竭尽所能,绝不叫殿下失望。”


    常岁宁对他动辄行礼的习惯倍感无奈,抬手示意他坐下,道:“我还有一件事需要你替我去查一查。”


    “请殿下吩咐。”


    “十三年前,我于北狄自刎之前,实则已经身中剧毒了——”常岁宁道。


    听着这平静的叙述语调,孟列神情顿变:“殿下……”


    常岁宁继续往下说道:“此次回来后,我设法见了玉屑,她承认了当年下毒之举。”


    孟列眼神起伏着,他记得玉屑,当年玉屑经常往来楼中帮殿下传递消息,是很得殿下信任的贴身侍女……她竟敢暗行弑主之举!


    孟列攥紧了手掌:“……她为何如此行事?背后是否有他人指使?!”


    片刻,常岁宁才道:“据她亲口所说,当年,她是得了喻增蒙骗。”


    孟列眼神大震:“……喻增?!”


    常岁宁将玉屑当时所言复述了一遍,最后道:“但这些目前只是她一面之词,尚未得证实。喻增如今为司宫台之首,又久居宫内,此前我于京中受制于人,便未有贸然打草惊蛇——但若果真是他所为,他背后必定另有主谋。”


    她与喻增并无个人仇怨,他倘若这么做了,定然是听命于他人。


    “是,属下明白。”孟列神情郑重地道:“属下定会令各处严加查探此事,早日寻出幕后真凶。”


    “此事时隔久远,不见得好查,让各处尽力而为即可,自保为上。”常岁宁最后交待道。


    孟列应下后,恭敬又有些期待地询问道:“殿下可还有其它事需要属下去办?”


    常岁宁想了想,摇头:“暂时没有了,等我想到再告诉你。”


    孟列迟疑了一下,试着主动问道:“殿下如今是否需要用钱?”


    常岁宁怔了一下,这么了解她的吗?


    也是,她缺钱人尽皆知,她之前去信给孟列,初衷便是因为缺钱。


    孟列私心里倒是很感激自家殿下足够缺钱,他此番之所以能与殿下相认,全因殿下缺钱。


    “是,我如今用钱之处颇多。不过前段时日有人刚送了三百万贯给我——就在我给你去信之后不久。”常岁宁坦然道:“这三百万贯够我败上一阵子了,等不够用时,我再来找你拿。”


    孟列了然点头:“殿下若有需要,随时吩咐属下。”


    既说到此处了,常岁宁便问了一句:“如今登泰楼中还有多少存银?”


    当年她离开京师时,并未带走分毫,隐约记着,也有个两百万贯,大多是她凭战功和先皇的赏赐攒下来的私房钱。


    但孟列方才也说了,这些年来各处情报暗桩都不曾荒废,要很好地维持这些,是极耗银子的。不过胜在登泰楼生意红火,应当大致裹得住这些开销,想来多少也能给她剩些下来吧?


    “回殿下,登泰楼中存银不多,约只有两三百万贯。”


    常岁宁满意欣慰地抬眉,两三百万贯,很多了啊,等同根本未曾动用她当年留下的银子。


    她真心实意地夸赞道:“不错不错,守家有方。”


    却又听孟列道:“但分散藏在各地银库上的存银,合计或有近千万贯。”


    “?”常岁宁的眼睛忽然变圆:“……哪里来的这么多钱?”


    “殿下不涉经商之事,应当是小看了登泰楼的营收。”孟列解释道:“且除了登泰楼外,属下这些年来暗中也在做其他生意。得益于各处暗桩消息灵通,总能比旁人更先知晓哪里有钱可赚、什么生意可做,一来二去,生意越做越多,以暗桩势力养着生意,拿生意养着暗桩,起初几年各处只是自给自足,后来便也先后开始盈利了。”


    灵通的消息是可以生钱的,而钱本身也可以生钱,他有门路可走,有人可用,又不缺本钱,利益滚来滚去,十多年的时间里攒下这些,并不是什么稀奇事。


    他的那些生意,虽不比盐商之流来的暴利,但胜在涉足的行业足够广,稳定持续之余,又可分散风险,不似盐商那般树大招风,属于闷声发财。


    再加上他也一度担心登泰楼生意过于红火之下会招来祸事或打压,故而早早存下了另辟后路的想法。


    常岁宁不禁愕然,这岂止是守家有道,分明是发家有道。


    她很难不吃惊:“所以这千万贯……尚且只是各处银库中的现银?”


    “是。”孟列道:“各处商号也有拿来运转的银钱,各地暗桩交接处也有,而今年已过半,各处到年底才会盘账上交营收……”


    说到这里,孟列顿了一下,才道:“所以属下一时也不确定共有多少钱,待属下合计罢,再细呈于殿下。”


    常岁宁一阵失语,这就是传闻中的钱多到数不清吗?


    末了,孟列笑着道:“不过无论多少,都是殿下的钱生出来的钱,所以都是殿下的。”


    常岁宁只觉眼前哗啦啦地在下金子,那金灿灿的东西映得她眼睛都亮了几分:“原来我这么有钱啊……”


    “这些不算什么。”孟列眼神几分振奋地保证道:“既然殿下回来了,之后属下必然会为殿下好好打理,让殿下今后都不必为这些俗物而心存顾虑。”


    常岁宁再次诧异,所以,孟列竟还未使出真正的实力来赚钱吗?


    迎着自家主公惊艳的眼神,孟列矜持地轻咳一声,脊背却立得更直了,谁都想在主公面前做一个有用的人,他当然也不例外。


    他对钱财及衣食住行这些身外之物向来没有追求,他毕生所求,便是做一个对殿下来说有用的人,以此好好报答殿下的救命之恩。


    因此,能得殿下肯定,便是他能想到这世间回馈给他最丰盛的报酬了。


    “……那你能教一教如今我手下之人如何做生意吗?”常岁宁诚挚发问。


    “属下也正要说到此事。”孟列道:“殿下可挑些信得过的聪慧之人,跟在属下身边一段时日,待他们熟悉了各处事务后,便负责接手各处产业及暗桩。”


    常岁宁怔了一下,才道:“我说的不是这个,这么多年来,各处既然都是你在打理着,之后也自当由你全权负责,我何须再多此一举,另外启用他人?”


    孟列迟疑了一下,仍坚持开口:“可是殿下……”


    常岁宁抬手,打断他的话:“好了,此事当真不必提了。”


    她原本只打算拿回自己的部分私房钱,如今有这些东西让她坐享其成,已是意外之喜了。而这些成果全部是孟列等人十余年的努力与心血,若她刚知晓这些东西的存在,便要将这些有功之人踢出来,全换上现如今她手下之人……那她又岂止不是个东西,简直是狼心狗肺了。


    哪怕孟列觉得“理应如此”,她却也不该做出这般疑人之举。


    见她态度坚持,孟列才垂首应“是”。


    “我说让你教他们做生意,是指江都的生意。”常岁宁接着往下道:“我打算在江都建些作坊,如今已大致有了章程,之后想让你帮忙再指点他们一二。”


    “作坊?”孟列想了想,道:“殿下如今已不必为钱财操心了——”


    “不,不是为了钱财。”常岁宁道:“或者说不单是为了钱,我想于江都兴建作坊,一则是想培养出一批可为我所用的匠人,二来,是想借此推动扶持江都的手工行业。”


    而若能使手工与匠工作坊得到兴盛,会给江都带来很多助益与提升——这一点,她是从宣州身上看到的。


    孟列恍然:“是属下目光局限了,既如此,殿下便放心将此事交给属下吧。”


    他不单可以让人传授经验,全程严加把关此事,若有需要,还可调动或寻找各行出色的匠工前来江都。


    说定此事后,常岁宁的心情愈发愉悦了,今日的意外之喜当真很多。


    而既然她如今这么有钱,那不如:“这些时日我把老常的养老银子都用完了,如今既有余钱,便将他的私库补上吧。”


    “是,不知需要多少?属下让人去安排。”


    常岁宁:“让人取一百万贯来。”


    连同老常先前捐出的三十万两,也一并补上,把他的小金库一次满上。


    “小数目。”孟列笑着道:“属下十日内便让人秘密送至刺史府。”


    常岁宁愉快地点头,大概这就是财大气粗的快乐吧。


    “对了,方才殿下说,不久前有人给殿下送来了三百万贯,这笔钱,可需一并还回去?”孟列周到细致地询问,很有一种帮自家四处负债的主公清账的自觉。


    却见如今根本不差钱的自家殿下,眉眼间竟现出了思索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