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道上游。
一众商户无甚心情观看一群贱民舍生捞取金银叶。
此刻。
他们的心绪全部记挂在成为仙师,延寿甲子的灵丹上面。
一个个管家仆役在商户们驱使下,驾车赶往府邸取珍藏的奇珍异宝,试图以此打动仙师,赐下仙缘。
待管家离去。
他们目光又落在了不远亭台中的李承安父子身上,神色复杂。
“真是人不可貌相。”
“身为仙师后裔竟下场开设酒楼,岂是一个惨字了得.”
“心怀利器却藏而不用,李掌柜是个厚道人啊。”
“他家可有仙法?”
“.”
商户们心思各异,当他们看到城主女儿向李承安亭台走去时,似想到什么,眼神一亮,神色隐含期待。
“这些家伙.”
顾城主看到这一幕,目光晦暗。
亭台中。
李长福渡步走来走去,欲言又止。
李承安注视自家马车飞奔离去,心下稍松,瞥了他眼,没好气道:“有什么话就说,作这幅模样给谁看呢?”
李长福看了眼趴在桌面上的虫豸,深吸口气,低声道:“爹,咱家真是仙师后裔?”
岂料他这话一出口,却见父亲巴掌立时扇了过来。
啪.
李承安狠狠拍了下他脑门,气道:“什么仙师后裔?这是你大哥交予爹护身的灵虫.”
“大哥?”
李长福一愣,惊诧道:“我还有大哥?”
“嗯。”
李承安点点头,余光见不远处走来一清丽少女,微微摇头,“先把她应付走再说。”
李长福压下心中疑惑,转身看去。
亭外。
顾澄?脸上强撑起笑容,欠身一礼,“澄?拜见李老太爷,李叔叔。”
“黄鼠狼给鸡拜年”
其骄横性子闻名昌溪城,现在这般客气,李承安想想便知,肯定没有好事,懒得理会,干脆闭目凝神。
李长福迈步至亭台边,拱手笑道:“顾小姐客气,您这是有事?”
顾澄?瞥了眼闭目凝神的李承安,心中涌出一股怒气,但当看到那趴在桌上的狰狞虫豸,怒气顿时消散大半,强笑道:“李叔叔您太客气,唤我澄?便是。”
李长福笑容依旧,看着她不说话。
见状。
顾澄?敛去脸上虚伪客套,直言道:“一尊副城主位置,十间繁荣店铺,千亩上等田地,只求抄录一份您家的传承法门。”
“不知李老太爷可愿交易?”
“嘶”
闻言,李长福不由倒吸一口冷气,这么大一份家业,足以让他家一跃成为昌溪城掌权大户之一。
“让顾小姐失望了。”
李承安睁开眼,摇头道:“我家可没有传承法门,若是有,也不至于沦落至此。”
“真的没有吗…”
顾澄?心中不信,皱眉道:“李老太爷再考虑下,就算不为您自己,也该为儿女子孙考虑一下.”旋即深深看了眼李长福,转身快步离去。
待她离开。
李长福环视一圈,转身回到亭中,一屁股坐在椅子上,面色愁苦道:“惦念咱家的可不止城主一家.”
李承安没有理会他,转头看向远方城池,喃喃道:“也该到了吧”
“什么该到了?”
李长福疑惑道。
李承安收回目光,悄声道:“喊你大哥前来救咱一家老小性命。”抬头看了眼四周,叹道:“就是不知道来不来得及.”
不等李长福询问,他便一点点讲述起来。
“你大哥乃是你大娘所生,唤名李长生,自幼便聪慧无比,算卦的都说他是仙人临凡,在他成年之际”
就在他讲述时。
昌溪城,城东一座三进院落。
一?穿着管家服饰的中年人匆匆走至后院。
院中打扫的丫鬟见到他,欠身行礼,“刘管家。”
刘管家脚步稍缓,平复了下呼吸,道:“去禀明老夫人,小的有事求见。”
丫鬟疑惑看了他眼,也不询问,快步走进屋内。
不多时。
丫鬟再次走出门,向他招了招手。
刘管家迈步走进屋内。
上首坐着一个穿着素衣,手持念珠的华发妇人,在她身旁站着一大一小两个可爱女孩,疑惑看向他。
刘管家恭敬行礼,“小的见过老夫人。”
李老夫人疑惑道:“你不是随老爷参加捕鱼节去了吗?”
“这”
刘管家刚想出言解释,但想到老太爷吩咐,忙道:“回老夫人,是老太爷让小的回来的。”
“老太爷说,让您把随身携带的那块玉佩摔碎,一定要快。”
“咦”
站在李老夫人身旁,那个看着不过十一二岁的女孩惊奇道:“祖父为什么叫祖母摔玉佩啊?”
稍大一点的女孩也是一脸疑惑不解。
李老夫人听后神色微变,自袖中隐袋取出一枚雕琢精细,水光柔润的玉佩,一看便价值不菲。
在女孩惊呼声中,用力摔在了地上。
铛.
可让几人惊诧的是,玉佩重重摔在石板上,竟只弹了几下,毫发未损。
年幼女孩跑上前,蹲下身,伸手欲捡。
玉佩突然泛起淡金毫光。
女孩吓了一跳,忙起身跑到祖母身旁,瞪大眼睛看着它。
“这”
李老夫人,年长女孩,刘管家,粗使丫鬟纷纷露出震惊之色。
她们不知道的是。
一道宏大意念以李府为中心,向着四方横扫而过。
城中景象,行人。
还有清瘦老者让顾城主以犯人喂养的那柄二阶中品血器,一一映入意念心神。
“不在城中.”
李府。
正在众人不知该如何办时,玉佩化作倏然化作流光遁出房间,消失不见。
与此同时。
一道肉眼不可见的淡薄护罩悄然升起,笼罩整座李府。
城主府。
地牢深处某间牢房。
不大的房间内,只摆放着一张香案,烟气缭绕,上面供奉的不是佛陀神明,而是一柄通体乌黑泛红的鬼头大刀。
忽然。
珲绕屋内的烟气静止不动。
鬼头大刀,刀柄骷髅眼眶蓦然亮起两团猩红血光。
呜咽嘶吼顿起。
血光仿佛粘稠浆液喷涌而出,隐隐显化出一道道扭曲狰狞的面孔,嘶吼声更为凄厉。
下一瞬。
粘稠血光凝作凛冽刀光,猛地向着一旁墙壁劈砍而去。
然而当刀光落在墙壁,却仿佛泥牛入海,别说劈开墙壁,连一丝波动都未能引起。
“燃!”
一道淡漠声音突然响起。
房间凭空燃起汹涌炙炎,火焰似无温度,草木未损分毫,但当火焰落在粘稠血光上,却仿佛火星溅入油锅,烈焰熊熊。
呜呜
鬼头大刀发出阵阵凄厉嘶吼,左突右砍,道道凌冽刀光劈砍在四周墙壁,全无用功。
随着火焰愈发旺盛。
鬼头大刀刀柄骷髅头血光逐渐暗淡,亮白刀身渐生斑驳锈迹。
屋内异象横生,声势骇人。
可相隔不远的牢房,犯人没有丝毫察觉,睡的睡,愣神的愣神,喊冤的喊冤。
不知许久。
屋内火焰散去,鬼头大刀随之不见,唯有香案,刀架仍在。
这时。
一道谄媚声音传入牢房,哀鸣叫冤的声音嘎然而止。
“公子,您是千金之躯,怎能来此污秽之地”
随着一阵脚步声。
一个身穿牢头服饰,满脸横肉的汉子引领着一个衣着光鲜,神情倨傲的青年走进地牢。
很快两人便来至一间被铁门封堵严实的牢房。
牢头取出钥匙打开锁链,随着一阵令人牙酸的嘎吱声,铁门大开。
顾澄风神色难掩激动,迈步进入房间,可当他看清房间事务,转头看向牢头,喝道:“刀呢?”
“不就在”
牢头进入房间,当看到香案只余刀架,顿时傻眼了,“刀呢?”
嘭.
顾澄风可不是什么好脾气,当即便一脚踹在大汉腿上,厉声道:“我问你刀呢?”
牢头回过神,忙道:“公子稍等,或许今日有囚犯处决。”转身快步跑出房间,来至外间,唤来值守的狱卒,急道:“今日有囚犯处决?”
狱卒一愣,摇头道:“头,城主规定,处决时间都是月初。”
闻言。
牢头脸色不由一白,抬手抓着狱卒衣领,喝道:“那为何死牢内的那柄鬼头大刀不见了?”
“说,是谁拿走了!”
狱卒脸色一变,叫冤道:“死牢钥匙只有头和城主大人有,小的也不知道啊”
“废物东西!”
牢头随手把他甩到一边,见顾澄风走来,忙上前想解释,可迎来的却是凶狠的一巴掌。
“滚!”
顾澄风眼珠泛红,厉声喝道:“所有人都给我去找鬼头大刀,找不到都得死!”
见他愤怒的模样,牢头不敢言说,捂着青紫红肿的脸,呼唤狱卒寻觅丢失的鬼头大刀。
另一边。
距离昌溪不远的湍急河道。
渐渐染红的河水,不仅没让两岸民众惧怕,反而气氛越发炙热。
换做以往。
这时也差不多该结束,毕竟大鱼吃的可不止是金银叶。
可让他们意外的是。
站在龙门上的大汉,仍在不停洒落金银叶,次数愈发频繁,明显比以往更多。
河底,河床。
一处长宽丈许,深不知几许幽暗洞窟。
一条长约三尺,宛若黑白线条交织而成的奇异大鱼,缓缓自幽暗坑洞游出。
一黑一白的纯色瞳孔警惕的看了眼四周,忽地整个身躯化作繁密黑白线条,直奔水面灵鱼、渔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