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7章 郎舅
    报信的春桃,已经把事情的经过跟沈之修说了。

    刚刚沈之修又在门外站了片刻,大抵也猜到了屋内的场景。

    所以进门后,他也没去看那个人偶。他怕控制不住情绪,忍不住当场就动手。

    沈之修先给老夫人和几位长辈行了礼,然后走到苏承衍身边。

    就在苏承衍以为沈之修要找他算账的时候,就见沈之修俯下身,搀扶住他的胳膊说道:“二叔先起来,一家人,咱们有话好好说。”

    又给沈月使了个眼色,沈月心领神会,走到何氏身边扶起人,“二婶请起。”

    因何氏还带着伤,沈月直接把人扶到了椅子上。

    之后沈之修也在苏元州身边坐下,又示意苏承衍也坐。

    他这一来,别说苏清妤,就连老夫人好像都有了主心骨。

    “之修啊,今日的事让你见笑了。依你看,这事该怎么处置?”老夫人和颜悦色地问道。

    沈之修略微思量了片刻,说道:“二叔和二婶说的有道理,就是刑部审案,也得凭证据说话。没人能因为一个人偶给人定罪,我沈家当然也不能。”

    一边的苏承衍长出了口气,附和道:“侄女婿不愧是内阁辅臣,这话说的还有几分道理。”

    沈之修却没理会苏承衍,继续对老夫人说道:“但是二婶想害我夫人的心,却是昭然若揭。”

    见老夫人欲辩解,沈之修抬手制止了老夫人,继续说道。

    “祖母也不必替二婶说话,这是明眼人都能看出的事。我在官场这么多年,还不至于这点眼力都没有。”

    老夫人骤然叹了口气,“你二婶糊涂啊。”

    沈之修继续说道:“我是这么想的,不如让二叔和二婶换个地方生活,离开京城。”

    苏承衍下意识反驳道:“你想赶我们出京,凭什么?你是内阁辅臣,就能一手遮天?”

    老夫人皱眉呵斥了一声,“老二,你给我闭嘴。”

    沈之修轻笑了一声,“二叔不想出京也没错,我自然不会强迫。”

    他又看向老夫人,一字一顿地问道:“那我夫人的安危,谁来保证?”

    “若是这也不行,那我只能让我夫人跟苏家断绝往来。”

    一边的苏元州虽然不理解沈之修的决定,不理解他为何要放过何氏。但还是配合沈之修开口道:“妹婿说的对,若是不能保证我妹妹的安危,我宁王府也只有跟苏家断绝往来。”

    郎舅两人一文臣一武将,此刻气势全开,对上了苏家。

    老夫人心里清楚,沈之修已经算是让步了。人家让一步,苏家也要让一步。

    她看向苏承衍,“老二媳妇这半年身子一直不大好,不如你带她去南边养养身子。”

    苏承衍一时怔愣在椅子上,脑子里琢磨着沈之修说的话。

    若是能带着妻女去南边生活,倒也不失为一件好事。自打香菱和元青去了之后,夫人身子便一直不好。能远离京城纷争,一家三口兴许还能过几年舒心日子。

    何氏神色恍惚,并未开口,任由苏承衍做主。

    苏承衍点点头,“行,我答应你们。”

    沈之修看了看时辰,“我希望今日傍晚之前,二叔能带着二婶出京。”

    苏承衍看看外面的狂风暴雨,“就不能给我们几日时间收拾?”

    沈之修摇摇头,神色清冷,“二叔,人做错事总得付出代价。”

    苏承衍心下一横,“好,我带着妻女走,不碍你们的眼。”

    说完,苏承衍便拉起一边的何氏,往外走去。

    老夫人顿时坐不住了,吩咐人推着双轮木椅去了二房住的绮霞苑。

    外面雨下的大,一行人便也没急着走。

    苏清妤见三叔焦急地看着外面,便道:“三叔和三婶去送送二叔吧,我们又不是客人,不用陪着。”

    三叔仁厚,心里记挂着兄弟,也是人之常情。

    苏承荀点点头,示意海氏和苏元逸跟她一起去绮霞苑。

    苏元逸却不想去,他正是愤世嫉俗的年纪,二婶做出这样的事,他哪里愿意去相送。

    便看看外面的天说道:“我去舅舅家,把妹妹接回来。妹妹昨日还说,今日要好好跟嫂嫂说话呢。”

    若不是一大早舅舅差人来接,要跟妹妹商议船上的一处细节,妹妹也不会离府去舅舅家。

    海氏不愿意勉强儿子,再说女儿也确实该回府了,便嘱咐苏元逸,“那你路上小心些,这雨有点大,让车夫慢点。”

    苏元逸应了声是,又跟众人解释了缘由,出了松鹤堂。

    等到苏承荀和海氏也走了,屋内便只剩下沈之修,苏清妤,苏元州和沈月。

    苏清妤和沈月坐在一处,说起了昨日宁王府婚仪的事,

    苏元州则走到主位的桌边,拿起了那个人偶。

    看着上面的名字和生辰八字,苏元州脸色又沉了几分。他拔下上面的针,才看清那布料上还印着道家符文。

    苏元州眸色微动,这东西不是巫蛊邪术么?怎么还有道家符文?

    其实他不知道的是,做这人偶的张天师就是骗子。道家符咒和口诀会一点,佛家的经文也能念,还在杂书上了解过南疆的巫蛊之术。所以做出的东西,也有些不伦不类。

    苏元州不信这些,但是事情涉及到妹妹,他却不敢有丝毫大意。

    他把人偶揣在了怀里,打算问问何氏是在哪做的这东西,看看要不要再寻个化解之法。

    沈之修本也想上前查查那东西,见苏元州收起来了,便知道他会处理妥当。

    之后苏元州又出了厅堂的门,走到廊下招了心腹到近前,低声吩咐。

    “你跟着二老爷一家出京,离开京城找个山势陡峭的地方,把人料理了。别动孩子,装作路人把孩子送回苏家。”

    那心腹点点头,一句话没说转身去办事了。

    “老师是不是觉得我做的太狠了?”苏元州不用回头,也知道沈之修在身后。

    “我不像老师,风光霁月,办事光明磊落。”他自嘲地笑了一声,“我就是阴沟里爬出的臭虫,我不在乎手段,也不在乎这是不是君子所为。”

    沈之修看着苏元州的背影没说话,眼底划过浓重的心疼。

    苏元州还在说,“我不能让我妹妹陷入危险的境地,她虽然没能力对妹妹下手,但是她起了杀心就该死。”

    “老师该知道,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我不是也逆风翻盘了么?谁知道二叔二婶以后会不会忽然崛起?”

    他苦笑了一声,他是在给老师解释,又何尝不是在说服自己。

    其实说这些话的时候,他就已经做好被沈之修训斥的准备了。

    沈之修上前两步,在他身边站下,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吩咐你的人,把事情办利索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