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来到门外,果然只见一群士兵正嚷嚷着要进去见瞿罕,只不过这群明军穿着破烂,也都没有带武器,他们被兴华军士兵们围住,虽然没有发生冲突,但如果他们强闯府衙,肯定会被兴华军士兵消灭。
瞿罕一到门口,抬头就看见了一人,大喊道:“混账!査大鹏!你要干什么!”
原来此人不是别人,正是琼崖卫所下面的文昌守备把总査大鹏,瞿罕当然认识。
査大鹏一看到瞿罕,便抱拳道:“大人,这些都是什么人,卑职带着弟兄们从文昌县来,进城就被缴了械,卑职气不过,这才来找大人。”
瞿罕怒道:“浑蛋,谁叫你擅自离岗的?”这个査大鹏他熟悉,这就是个武痴,属于武艺高强但是没有太多谋略的武将,所以一直也升不到太高职位,只是一个把总。但他虽然是这种性格,可是执行上官命令却是一丝不苟,而且带兵打仗异常勇敢,常常冲锋在前。他这个把总就是在琼崖剿匪积功获得的官职。
琼崖在明代就是个流放犯人的偏远之地,穷山恶水,土匪恶霸横行,这个査大鹏原本就是个大头兵,调去文昌之后,屡立战功,消灭了不少山匪,这才当了把总,可是这家伙不在文昌待着,怎么带手下人来琼州闹事了?
因为古代消息较为闭塞,且琼崖地方道路条件差,消息传递缓慢的原因,兴华军占领琼州的事情,下面的不少县城还不知道。
査大鹏带人来到琼州,发现防守琼州的士兵全都换了样,虽然他们自称官兵,可是武器服装都跟自己不太一样,査大鹏大惑不解,随即这些士兵还把他们缴了械,査大鹏更是勃然大怒,来琼州府衙找瞿罕,要问问到底什么情况,这些人是谁?
瞿罕问话,査大鹏只能抱拳道:“大人,不是卑职擅自离岗,清军陈兵闽粤边界,卑职多次请战,大人只是不允,卑职自愿去广东抗击建虏,总好过在这里干坐着的好。”
原来,査大鹏的消息还停留在清军攻打闽粤边界这一段,琼崖当地收到消息之后,大部分将领都知道跟清军硬拼没有好果子吃,只有这个査大鹏头铁,三番五次请战,说让瞿罕派他去广东作战。
瞿罕是地方官员,没有上级的允许,没有层层申报的手续,他怎么能随意调动兵马渡海去广东,这不是造反吗?一来二去就耽误了下来,査大鹏此人比较耿直,今日直接带着手下一干热血青年军官来琼州当面陈述,这才有了这番景象。
高衡听后笑道:“瞿大人,这是条汉子啊。”
瞿罕有些尴尬,“让高大帅见笑了。”
高衡走下台阶,来到査大鹏面前,“这位将军,想打建虏?”
査大鹏警惕地后退了一步,练武之人,互相都能感受到对方的气场,高衡是特种兵出身,自然也是杀气浓重、武艺高强,査大鹏一眼就看出此人不好惹。瞿罕连忙解释道:“这位是高衡高总兵,从西南而来。”
査大鹏恍然大悟,原来是西南明军,怪不得他说装束跟自己不一样呢。他不像文臣,脑袋里有这么多想法,只觉得大家都是明军,那么人家来琼崖,说不定就是支援作战的。
一听是总兵,査大鹏立即要下跪,军队之中等级森严,虽然人家是西南明军,査大鹏也不认识,可听瞿大人说是总兵,那行礼是应该的。高衡一把搀扶住他道:“呵呵,不用这些虚礼,査把总一看就是武艺高强之人,我们此次前来,就是准备跟清军作战,怎么样,有没有兴趣跟我们一起作战?”
査大鹏眼前一亮,“只要能打狗建虏,我査大鹏愿当先锋。”
瞿罕道:“放肆!不可无礼。”
高衡却摇头道:“瞿大人,你看,卫所兵也不全是废物,至少这个査把总有拳拳报国之心,不可等闲视之。看见査把总,我倒是有个想法,集合琼崖所有卫所兵,挑选一些能战敢战之士,再加上民间征募,组建数千人的兵马,由我们来提供武器装备,可做防御和作战之用。”
其实这就跟高平府组建建设兵团的民兵是一个概念,只不过琼崖当地的民众应当比高平府更加好管理一些,毕竟他们是正统的华夏子民,只要方法得当,很快就能形成一股强大的助力。再加上还有査大鹏这样的爱国兵将,完全可以组建一支战兵,作为驻军的补充力量。
这些天高衡在琼崖也没闲着,自己带来的六千兵马要全部留下,保证琼崖不出乱子,发展一段时间之后,琼崖的潜力可以吊打高平府。
“大帅,大帅!谅山府鸽信!”高衡正要多跟査大鹏聊几句,忽然,王奇火急火燎跑过来,递上了手中红色信封。高衡展开一看,面色一变,对王奇道:“军师急件,本帅要立刻动身返回,这里就交给你、蒲德曼还有诸位大人了。”
随即他对堵胤锡道:“堵大人,你要跟本帅一起回去,本帅会派另外一人来琼崖。”
堵胤锡拱手道:“听凭大帅吩咐。”
堵胤锡也明白,这是高衡不放心他,把他留在琼崖,万一他有其他想法怎么办,还不如带回去,仍然跟成子龙搭档,在成子龙的身边,堵胤锡出不了什么大乱子。高衡设想将洪文给调入琼崖,因为高平的生产建设兵团已经初见成效,而琼崖这边人口更多,情况更是复杂,原有的明军需要全部裁撤,兵力要重新征募和整编,工作量更大。
倒不是不相信瞿罕和宋应升的能力,只是二人毕竟是明廷旧臣,现在大家有共同的目标抗击满清,可是这之后呢,他们会不会有那种死忠明廷,恢复明朝的想法,高衡不能保证。所以留下强有力的军队并且将洪文调过来,就是必须走的一步棋。
“何大人,有没有发现什么问题?”就在高衡接到成子龙的急件动身返回的时候,广西南宁,何腾蛟和瞿式耜下了早朝,两人正在一起交流。
这半个月以来,全州那边的战局已经基本上稳定下来,朝廷派出了两员大将镇守广西边界,一个是瞿式耜的铁杆张同敞,一个是湖广总兵刘承胤。张同敞出身名门,乃是万历时期的首辅张居正的孙子,可谓是根正苗红。
其人为人正派,瞿式耜非常欣赏他的才华,所以保举他为桂林知府,瞿式耜被朱由榔封为吏部尚书并正式入阁之后,广西巡抚的位置就空出来了,所以张同敞理所应当继承了这个位置,巡抚广西,治所就在桂林。
而刘承胤虽然恶名在外,以前就是个老兵油子,因为运气比较好加上确实有些功劳加上京师被攻陷,朝廷正是用人之际,所以才当上了湖广总兵,这还是何腾蛟保举的。所以何腾蛟在湖广兵败之后,刘承胤便跟着何腾蛟一起来到了全州,何腾蛟去南宁请罪,刘承胤便带兵守住全州,有张同敞在后面撑着,清兵一时半会进不来,所以战线逐渐稳定下来,何腾蛟便被朱由榔封为兵部尚书,掌管南明小朝廷的军事,留任南宁。
瞿式耜一出行宫,就扭头发问。何腾蛟点点头道:“确实有些问题,好多天都没见到王坤了。”
“这家伙不知道干什么去了,你发现没有,自从他消失之后,丁魁楚好像也不再提找兴华军求援的事情了,何大人,你说,这里面不会有什么联系吧。”瞿式耜道。
前段时间,他们二人和不少官员都对求援兴华军的事情表示反对,但出人意料的是,永历帝表示支持,这就让他们犯了难,虽然永历帝是他们拥立的,可他们不能跟郑芝龙一样行挟天子以令诸侯的事情,他们二人忠臣的性格也干不出这事。但总跟皇帝这么僵持也不是个事,二人反对找兴华军的理由就一条,域外军队,也没打过交道,万一放进来不受控,反而是个大麻烦。
瞿式耜和何腾蛟一派虽然掌握兵权,但有个非常被动的地方,就是厂卫不归他们管理。永历帝进入广西之后,广西当地的厂卫自然摇身一变成了大明朝廷的厂卫,但是他们都归司礼监管理,所以王坤想要打探消息,往往能领先瞿式耜他们一步,而瞿式耜等文臣想要知道王坤的动向,可就比较困难了。
何腾蛟想了想道:“不管有没有联系,我立刻以兵部的名义发文,让西南方向的守军都加强戒备,不管怎么说,不让任何一支境外军队进入广西境内就是。”
“好,就这样办。”瞿式耜点点头道。
“大帅,一路辛苦了。”下龙湾码头,成子龙于两日前到达码头,等待高衡返回。船队一靠岸,高衡一下船,成子龙就立刻迎上去道。
“本帅可没有什么辛苦的,这不,去了一趟琼崖,收获颇丰,不仅仅取得了瞿罕为首的当地官府的支持,而且还意外找到了宋应升,现在宋应升就在琼崖,宋应星先生若是听到他弟弟被我们安全救出,应该很欣慰吧。”高衡笑道。
本来,按照成子龙的性格,应该恭喜一番才对。可高衡看见他眉头拧在一起,好像有什么心事,便问道:“军师这么急着叫本帅回来,又说永历朝廷有人求见,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成子龙道:“确实,前些日子,镇南关那边传来消息,说是司礼监掌印太监王坤想拜访大帅。”
高衡一愣,鸽信承载内容有限,所以具体情况高衡还不知道,现在听成子龙这么一说,倒是有些诧异,这司礼监掌印太监是什么地位他知道,那就跟皇帝本人来了差不多,这可是皇帝心腹中的心腹,一个宦官找自己做什么,十有八九还不是永历帝授意的。
“军师,你怎么看?”高衡问道。
“在下以为,王坤此行,估计是来求援的。树后的大象无论怎么躲藏,恐怕都是顾头不顾腚,迟早被发现。我兴华军如今发展成这个规模,又控制了云南和茶马古道,再加上这次琼崖之行,再想隐藏,恐怕不容易啊。只是,这次竟然是王坤来求援,而不是朝廷官员,这里面总觉得有些蹊跷,但一时半会看不出来。”成子龙有些担心道。
高衡点头道:“军师说得不无道理,可我们本来就要把战场设定在广西,如果这次通过王坤能名正言顺进入广西,未必不是好事。”
“就怕这里面有什么阴谋,永历小朝廷跟沐王府可不一样啊。”成子龙道。
“无妨,会会他再说。有句话说得好,打得一拳开,免得百拳来。我们跟建虏这一仗,躲不了,只能打,军师尽管回信,约他到镇南关外的中间地带一叙。”高衡说道。
正如瞿式耜担心的那样,王坤可不是毫无征兆地消失,对外都是说他生病,但是又拒绝别人上门探望,只说要安心养病。然而,真身早就秘密来到了镇南关。镇南关守将周民虽然不是他的人,但是镇南关因为地处边关,有一个锦衣卫总旗驻扎。后世人们总以为锦衣卫就是白色恐怖机关,事实上,明代的锦衣卫还承担着刺杀敌将、侦查敌情等军事任务,跟国家安全部门类似。
王坤便在镇南关秘密安顿下来,并派人给谅山府送信说是要见高衡。
数日后的夜晚,王坤在锦衣卫帮助下秘密出城,来到了高衡指定的地方。高衡早就带人在林中等候。
双方刚一照面,高衡上前一步拱手道:“这位就是王公公吧。”
“敢问阁下是高衡高将军当面?”王坤反问道。
“正是,听闻王公公特地从南宁赶来,有要事相商,怎么样,坐下谈谈吧。”高衡抬手指了指设立在林中的行军帐篷。王坤掀开门帘,径直走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