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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问是下午那个老师吗?”电话那头的声音很是平静。
高松然听出来,这是下午那群欺负人的学生中唯一的女孩子,叫邓卉昕,来自高三5班。
“老师,这次欺负何同学的事情,是我们班史明升率先发起的,组织活动的是他小弟姚泰。而且,我还知道,史明升是从哪里听说何同学的事情的。”
听到这儿,高松然觉得有些不妙。
这女生也太镇定了吧,没有表现出一点道歉承认错误的内疚,也没有像头一个跳反的张晓伟那样,因为害怕严厉处分而恐惧。
好像在说一件和自己不相干的事情一样。
高松然皱起眉头,用警告的语气说:“你想告诉我什么?就算你什么都没做,什么都没说,你在那个教室里看热闹,而不是报告同学的恶性,你也是恶人。”
对面停了一下,依然平静:“嗯,我知道了。老师,我想说的是,史明升新交了一个女朋友,是您班上的一个女生,叫高诗静。如果不是高诗静跟史明升说这事,史明升一个高三学生,是不可能知道何同学脑子不正常的。”
高松然恨不得啐一口,你们这种霸凌团伙才脑子不正常呢!
但他很快冷静下来。
高诗静是10班的八卦女王,长得也不错。心思不在学习上,只关注他人情情爱爱的女生,找个男朋友也不是怪事。
怪就怪在,电话那头的邓卉昕,明里暗里把矛头对准并不在场的高诗静。
平心而论,凭借高松然对高诗静浅薄的了解,高诗静挑拨他人去欺负何珊燕,这种可能性也不能完全排除。但就算一个高一女生能教唆高三的男朋友,还连带一群高二高三学生都失了智,责任依然属于被霸凌的人。
冷静了一下,高松然不动声色,就好像没听见高诗静这个名字一样:“我知道了,谢谢你告知,我会再查查史明升的情况。如果确认你说的属实,欺凌事件的确由他带头,我也会和教务处说,你是污点证人,尽量减轻你的处罚。”
高松然的不动声色,让一直强装镇定的邓卉昕无法淡定了。这老师,是要包庇自己班上学生吗?
她依然装作沉稳的样子,再次提醒:“嗯,史明升组织我们以图书馆志愿者报名的名义,把何同学带到空教室。至于何同学为什么愿意跟来……这我就不清楚了,也许是史明升从哪里得到了消息,知道怎么样才能把她骗来吧。”
把何珊燕骗到空教室,就算她没直接参与霸凌,这也是帮凶了。而邓卉昕在说起这件事的时候只用“我们”,淡化她自己在当帮凶这件事中的角色,好像这样,她就可以直接隐身在群体之中了。
而且,什么“史明升从哪里得到了消息”,就差明说是高诗静提供的情报了。
高松然依然打马虎眼:“谢谢你,你说的这些,我和学校方面都会去调查的。好了,时间不早,我要去班里看晚自习了,如果你再想起什么,可以给我发短信。”
给下个饵,说不准对面过一会儿还会发短信过来,提示自己要惩罚高诗静。
年轻班主任好歹上过大学,比起玩心眼,你们这群只会在高中校园层面玩心眼的青少年还是弱了。
他怀疑,对面这个邓卉昕可能暗恋史明升,或者跟史明升有什么别的纠葛,所以看不爽史明升身边的高诗静——当然,这些推理完全基于邓卉昕说了实话,而用脚趾头也能想明白,她说的肯定不是句句属实。
高诗静是走读生,早就回家了。反正明天见到还能问,高松然不急。
回到教学楼,高松然第一眼就看见了曹毅,背弓得跟虾米似的,低头在手机上下棋。
高松然走上前去,拍拍曹毅的背。
曹毅一个激灵,见是高松然,长舒一口气。
“还在学棋呢?背弓得跟虾米一样,到时候年纪轻轻一身的肩颈毛病,打正式比赛都坐不住!”高松然语重心长。
“哎嘿嘿……”曹毅傻笑,倒是立马坐直了。
下围棋比起打游戏有个好,就是随时可以暂停。虽然暂停思路也让人不爽,但至少不至于暂停两秒就直接一局完蛋。
“曹毅,我有件事想找你爸帮帮忙。不过,直接找他不太好,方便转达一下吗?”
高松然想要提起的话头,也是他在从办公楼到教学楼的路上突发奇想。
曹毅不明就里,来到走廊上,却见高松然一副讨好的笑。
好啊老班,想找我爸走后门,这么明目张胆的吗?
“其实这事跟你没什么关系,我是想问的是你家里的厂子。”
“啊?高老师,你要批发方便面吗?”曹毅有些摸不着头脑。
“是这样的。今天跟何珊燕妈妈聊了一会儿,何珊燕爸爸在县里食品厂上夜班,每天来回通勤就要三个小时。何珊燕妈妈一个人管孩子,有些心力交瘁了。”
曹毅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是啊,何珊燕那情况,换谁谁崩溃。”
“所以我在想,何珊燕爸爸在食品厂工作,你们家也是做食品的,能不能给她爸爸换个工作。你们家的厂在市里,还不用上夜班,这样他也有更多时间陪伴何珊燕了。”
曹毅很是豪爽:“她爸想进我们家厂里上班?没问题的,老师,这事儿你都用不着跟我爸说,我直接就能安排!”
哦豁,真热情!
“谢谢你了,不过先别声张,我只是有这个一厢情愿的想法,还没和何珊燕家里说过呢。”高松然道。
曹毅刚准备回去继续下棋,忽然又想到一件事,转头对高松然道:“老班,想在学校实验楼预定空教室,刷卡才能进的那种,需要什么样的手续?”
三中实验楼有一些空教室,有的老师上公开课、带领社团成员训练时会去预定。不过,曹毅下棋,要订教室干嘛?
高松然不解:“你要干什么?”
曹毅有些不好意思:“老师,我这周末又要和龚秋打比赛了。不过,他老是带着一堆7班同学围观,他下一手就无脑欢呼,挺烦的。我想问问题,都被他们扰乱了心思。所以我想订一间教室,只准我和龚秋两个人进去。”
“这办不到。订教室的权限只有老师有,而且周末一般不让订教室的。你想啊,周末实验楼空无一人,万一在里面出了事怎么办?”高松然说,“再说了,7班同学只要不刻意打扰你下棋,你也可以趁机培养自己的抗干扰能力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