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夜不归宿
    几分钟前,高松然的手机上收到了几张照片。

    看到发照片的电话号码,高松然想:邓卉昕同学,你对高诗静真有那么深的仇、那么大的恨嘛。

    往下一翻,高松然不能淡定了。

    背景是灯光昏暗的KTV,疑似高诗静的女生靠在一个男生的肩膀上,斜坐在KTV的沙发上自拍。

    男生有点像霸凌团体中的史明升。

    他们前面的茶几上,摆着几瓶可疑的饮料。这组照片另一张中,那个男生在唱歌,包间大屏幕右下角隐隐显示着时间。

    有些模糊,但高松然大概辨认出来,23时45或者46分07秒。

    这几张照片里要么只出现两人中的一个,要么是自拍。如果不是发照片的人故意隐藏合照,那么包厢里只有这两个人。

    在高松然看来,高中生朦胧的情感嘛,只要不太过分、不太高调,他也不会严防死守。

    但在外喝酒,还夜不归宿,这风险就很大了。不说早恋严格意义上是校规所禁止的,就是从保护班里同学的角度,高松然也觉得自己需要介入。

    十八九岁的男生,又处在全面压抑个性的高三,能勾引到高一小女生一起喝酒、夜不归宿,很难说没有别的心思。

    “你还记得和高诗静走在一起的高三学生长什么样吗?”一边问,高松然掏出手机。

    下午霸凌何珊燕的每个人,都被秦添拍到了视频里,高松然已经给每个人截图保存了头像,以便找他们的班主任辨认。

    一个个陌生的头像滑过,郑子叶眼神黯淡,又在史明升的照片出现时闪过一道奇异的光。

    “有这个人!”她有些激动,“他那天的确和高诗静在一起。我记得他,是因为他头发烫了微卷,长得还挺帅的,在那群人当中比较惹眼。”

    “小声一点,给小范听见多不好……”

    郑子叶登时从脖子红到脸,窘迫地瞪着高松然。

    高松然被她的反应逗得有点想笑:“放轻松,你们传传小纸条,说点悄悄话,这个我不管。”

    又转头看向手机上的史明升,对郑子叶说:“但是,如果谈恋爱谈到夜不归宿,我就要管了。”

    问出了高诗静的一些消息,也给郑子叶打了预防针,高松然对自己的一石二鸟之计十分满意。

    郑子叶诚惶诚恐:“老师,我不会的。我心里有数,绝不越雷池一步。”

    高松然也不再追究:“行,我不多说,你拎得清就好。”

    从郑子叶这儿也问不出更多情报,高松然放她回去了。

    郑子叶觉得,虽然班主任说他不会管,但既然他选择在自己面前点出这件事,说明自己和范高谦的暧昧早已昭然若揭。

    高松然或许好说话,但换成别的老师就不一定了。年级组长邵老师更是有名的“拆对专家”,毕业学长学姐的口中流传着他严格拆散早恋情侣的传说。

    万一传纸条时被巡查晚自习的邵老师逮个正着,怕是要被处分。

    低调,要低调!

    于是,回到教室的郑子叶,虽然发现那张字条又回到了自己桌上,却看都没看,直接夹进了课本里。

    后排范高谦好久没收到回信,心里忐忑,又不好意思直接问。刚才在走廊上,隐约听见郑子叶对老班激动地说,什么什么人“长得还挺帅”。

    强烈的嫉妒心和不安感淹没了范高谦的心。他咬咬牙:一定要提升自己的魅力,把郑子叶的心从某个“长得挺帅”的神秘人那里赢回来!

    星期三,高松然忙得不可开交。上午的英语课,带着同学们再看一集《骑趣保险》,之后就要马不停蹄跑去教务处开会。

    早读时看到何珊燕状态良好,没有因为前一天的意外而情绪低落,高松然放了心。

    教务处的会议,是高一年级部分教师的例行工作汇报。

    与会的还有徐扬帆老师,她对高松然的工作给予了高度评价。

    “高一10班的情况,在座的各位应该都有所耳闻。小高老师接手后,在语文课上,同学们似乎更愿意听课了。前些日子讲《诗经·氓》,一些从来不学习的同学都主动预习;最近讲现代诗,上课爱睡觉的同学也开始听课了。希望小高老师再接再厉,我看好你!”

    徐老师的父亲健康状况趋稳,她的状态也肉眼可见好了起来。

    一番商业互吹后,德育副校长杭山又提起了纪律问题:“进入学校一个月了,孩子们之间也互相熟悉起来。请各位班主任和任课老师注意班里同学违规交往的迹象,一定要把早恋的苗头扼杀在摇篮之中!”

    “年级组长邵老师是这方面的专家,他也和我明确表态,如果各位老师不好意思说话太重,可以向邵老师汇报,让他做这个恶人!尤其是12班和10班,学生自主管理能力较差,还望李老师和高老师多多费心,有异常及时上报!”

    自己带的12班居然和10班相提并论,李老师脸就拉了下来。

    这感觉,就像一个考了59分的学生,和另一个考了个位数的学生站在一起挨批,都不及格,但令人不爽。

    邵老师接过话筒,虽是发言,却更像在发牢骚:“是的,既然上了高中,唯一的任务就是学习。不想学习的孩子,可以直接去职高嘛!那里的老师哪像我们这么呕心沥血地管理,一个月换三个男女朋友都没人管你!我们的责任师培养未来的领袖,而不是一群无所作为、陷入感情纠葛的废物!”

    高松然很不以为然。知道邵老师对早恋零容忍,没想到还挺极端。这种老派的教育理念,把学生当成学习机器,而不是一个个有思想、有感情的个体。

    不过,刚进学校,自己本来就因为接手10班吸引了太多关注,高松然压根没打算反驳邵老师的观念。

    只在心里更加坚定了一个信念:要坚持自己的教育之路,倾听学生的声音,和他们建立开放平等的对话通道。

    邵老师一记重锤后,在座的老师也没什么话好说了。于是,德育副校长杭山准备散会:“各位老师,还有什么需要汇报的吗?如果不是高一年级普适性的问题,也可以在会后单独和我汇报。”

    散会后,高松然留在了杭校长的办公室。

    “校长,我要举报高二、高三年级的几位同学。我班何珊燕,精神发育方面略有缺陷,却是个乐于助人的好孩子。然而,这些同学利用了她的善良,以志愿者报名的名义欺骗她去空教室……”

    高松然把社团课期间的事情完整汇报了一遍。杭副校长听了,脸色也很难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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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同学的情况,我也听说过。她的家长知道之后,没有找你麻烦吧?虽然你是班主任,但你在这件事中完全没有责任。如果需要的话,我可以给何同学家长打电话说明情况。”

    虽然知道领导是在关心自己,高松然还是觉得很别扭。

    “不用,何珊燕的妈妈很感谢我。我向您举报这件事,主要是希望这群霸凌同学的惯犯,能得到应有的惩罚。”

    按理说,做错了事挨惩罚,理所应当。不料,杭校长看起来却很是苦恼。

    这让高松然心里有了种不祥的预感。

    “小高啊,你年轻,充满志气和正义感,这点很好。”杭校长抿一口茶。

    听到这堆彩虹屁,高松然知道,接下来就是“但是”了。

    副校长没说“但是”,用的是“不过”。

    “不过呢,对于犯了错的学生,我们作为教育者,也不能一味去惩罚。毕竟,教育的初衷是帮助孩子成长,而不是惩罚……”

    一番片汤话后,高松然心里不详的预感愈发强烈。

    他甚至觉得,何珊燕这次被欺负,那些霸凌者可能除了一顿不痛不痒的口头批评,什么后果都不会有。

    果然,重点在后面:“小高,你刚才举报的那些同学,说实话,我也不是第一次听说他们的名号了。”

    那群人中领头的包宇昆,家里有钱有势。

    两年多以前,包宇昆的中考成绩离三中的录取分数线还差一截,包家却对时任校长做出承诺,只要录取他们儿子,便会给三中规划中的新校区赞助一大笔钱。

    具体赞助了多少,又被时任校长吃了多少,就连德育副校长都不得而知。

    两年前的三中校长,如今调任去了外省一所中学继续当校长,但杭校长清楚,这样的家庭,他一个德育副校长得罪不起。

    新校区的建设,不该以牺牲底层学生的权益为代价。这个道理,杭山何尝不懂呢?

    剩下包括史明升、邓卉昕、符元磊在内的霸凌组成员,家里虽然没给学校捐钱,却或多或少也有些背景。

    所以,尽管这群人是霸凌他人的惯犯,受到的实质性惩罚却微乎其微。

    只有中途被符元磊喊去围观的张晓伟,家里一穷二白。所以,听高松然说告密可以从轻处理,他第一时间就选择反水。

    ——学校不敢开除剩下的人,可不能成杀鸡儆猴里的那只鸡啊!

    高松然深知,杭校长愿意当面和自己说这些,一方面说明学校的确无能为力;另一方面,副校长也是在保护他,防止他一个菜鸟教师看不清形势,去找那些霸凌组成员的麻烦。

    这个时候再强硬,不仅达不成目的,也会让副校长觉得,他高松然就是个无脑愣头青。

    所以,高松然此刻只能妥协:“唉,校长您这么说,我也理解,也是咽不下这口气,所以再跟您发发牢骚。为学生创造一个公正、安全的学习环境,也是我的责任。不过,我并不想让您为难,我的主要人物是关注何珊燕的心理健康。当然,这件事发生了,何家也需要一个交代,希望校长也不要太为难我。”

    高松然还算懂事,这让杭校长很满意。

    他再抿一口茶,说道:“那么,这几个带头霸凌的,每个人记一次过,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