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荣得了个光禄大夫的职位这事儿,到了傍晚,又成为了京城勋贵圈子里家中晚餐桌上的下饭菜了。
前些日子刚议论了一波景余笙被污蔑的事,今日又说起景荣莫名得了个官职。
大家发现,好似自从南安侯府在关虎山遇袭以来,他们家被大家讨论的次数日渐增多。
一个勋贵圈子里的边缘人,不仅没有落魄,竟然还往好的方向在发展,这让部分人心里开始有了想法。
今日南安侯府的晚餐也格外热闹,下午景荣平白无故得了个官儿,又恰逢景弈旬休,一家子人都聚齐了,正好庆祝庆祝。
景弘一上桌,见了满桌子的菜,就闹着要喝酒,余笙一听到“酒”,就条件反射般想吐,所以根本没来得及制止。
倒是景瑟,戳穿了不靠谱的哥哥,“大哥,就你那点儿酒量,不怕待会儿连沐园都回不了吗?”
景弘一把将景弈拽过来,“这不还有二弟吗?待会儿二弟会送我回去的。”
景弈将景弘放在自己肩头的手扒拉下来,苦着一张脸,“大哥,这么重要的事情,弟弟我怕是不行啊。”
小景文凑上前,拍拍自己胸脯,十分豪气,“大哥,别担心,二哥不行,还有我呢。”
余笙忍过了那股不适,赶紧开口,“别,千万别让我闻到酒味,我会忍不住……”
话还没说完,就是一阵干呕。
众人皆是一愣,有些不明所以。
先前太医说的那些大家都还没有听说,自然也不知道余笙现在因为喝了药,会对酒味反应强烈。
香叶一边替余笙倒了杯水,一边将太医的叮嘱转述。
先前几个小的说话,长辈们只在一旁听着,并未插言,甚至脸上还带着几分笑意。
这会儿听了香叶的话,景荣瞬间将笑脸收好,转头立刻就冲着景弘吼上了,“喝喝喝,八珍楼的醉八仙还没喝够么?”
景弘一听醉八仙,瞬间背脊一紧,先前欠下八珍楼的三百多两银子,发了月钱还了一些,现在都还有二百多两的帐没销呢。
“余笙喝药期
间,府里都不许有人再饮酒了,违者严惩不贷。”景荣吼完大儿子,立刻让人将这命令传了下去。
余笙原本想说不用如此麻烦,但见安氏和秦氏都一脸赞同的样子,临了便改了口,对着景荣甜甜一笑,“谢谢爹。”
景荣对女儿的感谢十分受用,蒲扇般的大手一挥,“开饭。”
待安氏动筷之后,大家才开动起来。
景弘虽然没能喝成酒,还被骂了一通,但南安侯府餐桌上的氛围并未受到任何影响,依旧其乐融融。
而此时的皇宫里,宣德帝也正在用晚膳,他面前的长桌上,摆着好几十个小碟子,里面装的都是御膳房精心烹制的菜肴。
味道好不好且不说,至少看起来都是赏心悦目的。
宣德帝却一点胃口都没有,草草吃了几口,便停了箸。
福海瞧见宣德帝神色,冲着旁边伺候着的小太监摆了摆手,这一桌子的吃食很快便都撤了下去。
宣德帝起身,背着手往外走,“福海,老三有多久没有来过了?”
福海低着头,赶紧跟上,“回陛下,三皇子上次进宫还是元宵节宫宴的时候。”
福海一说,宣德帝便又想起了自己那盏被摔碎的白玉茶杯,心里暗骂了一声“兔崽子”。
夏日的夜晚,虽然太阳已经落山了,但是白日的余热还正升腾着,走几步便是一身的汗。
宣德帝衣服都汗湿了,也没打算停步,依旧不紧不慢的,好似漫不经心、随意的继续走着。
福海却知道,前面不远就是蓬莱殿,过了蓬莱殿再往西便是长乐宫了。
十多年前,宣德帝每日无论风霜雨雪,几乎天天在这条路上往返,有时候甚至一天往返好几次,就为了赶饭点儿。
倒不是长乐宫里的饭菜特别好吃,不过是那里有一个可以真正陪他吃饭的人。
在那里,他不是皇帝,只是一个普通的男人,有妻有子,有茶有饭,亦有欢声笑语。
那时候的长乐宫是整个皇宫里最有烟火气的地儿。
还没到蓬莱殿,宣德帝便已经停了脚步,站了
一会儿便又回转身,慢悠悠的沿着来时的路回去了。
福海跟在宣德帝身后,想起了往事,心中不免叹息,这些年,宣德帝再也未曾去过长乐宫,即便偶然路过,也再未多看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