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青衣在半小时后抵达谢家别墅的。
她给温九龄做了初步检查,眉头拧的极深,直接对顾时南说:“送医院。”
温九龄动了胎气,身下隐隐见红。
萧青衣当机立断,做出决定。
顾时南看她面色凝重,不由得也跟着担心,“怎么了?很……危险吗?”
萧青衣不能告诉顾时南温九龄怀孕的实情,只说:
“她三番两次地遭受打击,身体太虚弱了,送医院治疗会好一些。”
顾时南听了萧青衣的意见,很快连夜驱车送温九龄去医院。
整个过程,萧青衣都寸步不离的跟着。
温九龄这次昏迷,是在四天后的晌午才醒过来。
恍若做了三生三世那么长的梦,醒来以后,她整个人都处于发呆的状态。
顾时南跟她说话,她也不理他。
“你母亲,昨天下葬了。”
温九龄只是撇头看向窗外。
今天阳光真好,就是无法照亮她黑暗的人生罢了。
顾时南见她对自己母亲的事都不搭理,一张俊脸愈发的阴森了。
他抬手扣住她的下巴,迫使她的目光从窗外撤回,只能看向他的眼睛。
“我说,你的母亲昨天下葬了。”
温九龄的下巴被捏得有些疼,她下意识地伸手将他的手给打开,终于开了口,
“火灾调查清楚了吗?尸检做了吗?”顿了顿,嗓子沙哑得生疼,“谢荡回来了吗?”
无名的恼火在顾时南的胸腔里肆意流窜着,他讨厌这样……冷冰冰的温九龄。
他凸起的喉结滚了滚,还是心平气和地说:
“火灾是守夜的女佣不小心打翻了灵台上的蜡烛引起的。尸检,是萧青衣安排人手做的,结果没有任何异常。”
顿了顿,补充说,“至于谢荡。他恶疾骤然发作,没能带着你那两个弟妹回来奔丧。”
一切都是那么的糟糕!
温九龄这样想。
她靠着床头寂静无声的坐了好一会儿,才说:“我想一个人待一会儿。”
顾时南:“你待你的,我留下来陪你,不会吵到你……”
温九龄抬了抬眸,目光淡淡的望着他,声音虽然平静但却坚决:
“顾总,我想一个人待着,可以吗?”
顾时南担心她做傻事,“你这个样子我不放心。”
温九龄抿了会儿唇,突地冷笑了一下:
“你担心我会自杀吗?我没有妈妈没有家了,但我还有欢欢,你觉得我死得起吗?”
她轻轻软软的一句话,每一个字都像是扎在了顾时南的骨头缝里,叫他清醒地疼着。
因为他没能及时出面,所以她没有妈妈也没有家了。
顾时南目光一瞬不瞬地望着她,长久,喉头发紧地说,“你还有我……”
温九龄这次笑出了声,目光晶莹的望着他,“顾总不讽刺吗?我可不敢有这个福分!”
顾时南薄唇抿了抿,“你一个人待着我实在放心不下,我让萧青衣过来陪你?”
温九龄声音淡淡的:“随便吧。”
顾时南出去没多久,萧青衣就过来了。
萧青衣拉着她的手,一言难尽地说:“阿玲,你昏倒的那天见红了。还好,顾时南没有发现。”
温九龄始终灰暗的眸子终于有了一丝波动,“见红?”
萧青衣道:“你昏迷不醒的这三天,我给你打了保胎针,好在是暂时保住了。”
温九龄听到这,心有余悸,“让你费心了。”
萧青衣说:“别这么说。你母亲……已经安葬了,顾时南为他披麻戴孝,在丧礼上给足了体面……”
温九龄苦涩的笑了笑:
“如果可以,我宁可不要这个体面。人活着才有盼头,死了,就真的一无所有了。”
顿了顿,“那些所谓的体面,所谓的风光,对我来说,太讽刺了。”
萧青衣不知道要怎么安慰温九龄:
“你昏迷不醒的这几天,顾时南一直都是寸步不离的。他空了,还会陪欢欢一起用餐。看得出,他想要补偿你的心意是真诚的。”
温九龄勾了勾唇,“是吗?可是……我不需要了。”
温九龄睫毛垂着,手背上的输液针还在往血管里输送着营养液,她真是瘦的连血管都那样狰狞了呢。
“你现在的这个情况,少说得卧床修养一周才能稳定。”
温九龄嗯了一声,“好。我听你的。住够一周!”
接下来的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就是一周以后。
这一周的时间里,顾时南还是每天都会过来陪温九龄。
只是,伴随秦妙人订婚的日子越来越近,他来陪她的时间变少了。
一开始,能陪她待上一天,往后一天会比一天少。
到了一周以后,他就是过来看看她,也不说话。
一周后的某天下午,温九龄在医院楼下的公园散步,碰到了特地来找她的秦妙人。
比起一身病气的温九龄,秦妙人整个人容光泛发的厉害,从头到脚的光彩照人。
她一身纯白连衣裙,浓密的长发被烫成了懒人卷,整个人透着一股说不上来的明媚逼人。
她手上抱着一束百合,笑着对温九龄说:
“顾太太,我其实早就想要来看你了。但,时南一直拦着不让,今天才有空过来。”
她将手上的百合花塞到照顾温九龄的护工手上,然后对没搭理她的温九龄又说:
“顾太太,我们可以单独聊聊吗?”
午后的阳光浓郁缱绻,坐在长椅上的温九龄沐浴着阳光,整个人都是温温柔柔的。
只是,她对秦妙人的态度很冷淡,“我跟秦小姐,没什么可聊的。”
秦妙人不请自坐,在温九龄身旁的长椅上坐下,轻笑道:
“时南最近在忙着操持我的订婚宴,订婚日期你应该听说了吧?就在这个月的十八号。”
温九龄态度仍然冷淡:“跟我有什么关系吗?”
秦妙人看着她,笑着说:
“你是时南的妻子,按照辈分,我得喊你一声嫂子。订婚宴上,我跟李淮民是要给你这个嫂子敬一杯茶的……”
温九龄沉声打断她:“你觉得,我会喝你敬的茶吗?”
秦妙人不动声色地往温九龄心上捅刀子:
“可以理解。你母亲尸骨未寒,你还在守丧期,是万万没心情喝我们这对新人敬的茶的。但……”
温九龄讥笑:“但是什么?”
秦妙人:“但是,人死不能复生,顾太太,节哀!”
温九龄对她下逐客令,“说完了吗?若是说完了,可以滚了!”
秦妙人没打算多留。
她起身,看着仍然坐在长椅上的温九龄,拨弄了一下大波浪,对温九龄扬了扬手上戴着的海洋之星蓝宝石戒指,
“顾太太,你看我戴的这枚海洋之星,好看吗?”
温九龄既没看她,也没理她。
秦妙人的话还在继续:
“海洋之星当时在珠宝拍卖会上成交价是一个亿,时南将它送给了我,说到底,他对我这个干妹妹是真的偏爱。”
顿了顿,补充说,
“哪怕我失去了生育能力,有他这个干哥哥撑腰,李淮民对我这个未婚妻还是很敬重的。这女人呢,一旦谈婚论嫁,最大的底气就是娘家给的呢。”
温九龄始终平静的脸色终于冷了下去。
她起身,毫不犹豫就给了秦妙人一耳光,“你是在嘲讽我没有娘家人吗?”
秦妙人被打得嘴角红肿,下意识地捂住了火辣辣的面颊。
她继续对温九龄挑衅道:
“我哪里敢嘲讽顾太太?我只是觉得身为女人,你一个娘家都快死绝的女人,实在是太可怜了而已。”
温九龄再次抬手朝她的面颊痛打过去时,顾时南到了。
他走过来,一把扣住温九龄的手腕,阻拦她,“温九龄,你在发什么疯?”
不等温九龄做出解释,秦妙人在这时泪眼盈盈地说:
“时南,算了,顾太太对我有怨恨,不过是一巴掌,我忍一忍就好了,你不要怪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