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050 相看郎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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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回要不要麻药?”

    “你要动刀子,还能不用麻药?”

    须发灰白的老头斜觑他一眼,慢条斯理了地用沾了酒的布巾擦拭刀刃,挖苦道:“你上回动锤子都没用,谁知道你们兄妹俩是不是一副德性。”

    蔺师仪没好气地瞪过去,“这怎么能一样?我皮糙肉厚的,受得住,你一会儿可下手轻些,别乱来!”

    外头正是星夜,打更的声音飘散在大街小巷,屋内点了三四支烛照亮,免得治病的大夫老眼昏花。

    蔺师仪将楚火落靠在自己怀里,扶着她坐起,又往她嘴里喂了片人参,这才小心翼翼地将衣领拉下来些,剪开染成暗色的纱布,露出令人触目惊心的伤口。

    老头微微挑眉,“半夜三更被你砸门闯进来,老朽还以为多严重呢,少说还能再熬个十天八天的,还不如让老朽睡个安稳觉。”

    “……你那诊金要不要了?”

    蔺师仪以此威胁,那嘴碎的老头总算安静下来。

    伤口上的腐肉被一点点刮下来,饶是用过麻药,怀里人还是蹙紧了眉,额间细密的汗往边上淌下,待刀剑向更深处挖去,顿时浑身紧绷,唇齿间溢出一点低吟,眼睫轻颤,似乎就要醒来。

    挨刀子的还不如是他呢,起码不至于像现在这般心慌,他想。

    一只宽大的手掌附上去,遮住她的眉眼。

    温声哄道:“别怕,再忍一会儿。”

    *

    楚火落醒来时,是躺在一张陌生的竹床上。

    她恍惚地盯着房梁看了许久,迟钝着思考自己是怎么从驴背上变到这来,连肩头的伤也不再火辣辣地疼了,反倒有一点舒服的凉意透过去,她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应当是敷了草药。

    微微侧眸,便瞧见个趴在床沿的脑袋,头发束得一塌糊涂,松松垮垮的,还有几缕向上翘着,发尾的部分则像稻草似的杂乱地铺在被褥上。

    她盯着看了一会儿,左手小心地从被窝里溜出来,戳了戳竖着的小“翎毛”,将它摁下去,松开手指,又会重新立起来,有趣得很。

    她正玩得不亦乐乎,作怪的手指却被抓了个现行,对上一双墨色的眼眸,讷讷地将手指蜷回去,想抽出来,却没能抽动。

    蔺师仪望着这个招呼都不打一声就昏睡了两天的人,喉头滚动,到底没舍得说些重话,坐直身子,把那只贪玩的左手塞进被子,掖好被角,“喝些水?”

    不待她回答,一杯温水就已送到她的唇边。

    不得不说,有人照顾确实比一个人扛着舒服许多,如果面前人能不沉着脸翻旧账就更好了。

    诸如瞒伤不报,一个人偷溜出门之类,楚火落理亏,只能闷头认错,至于后头紧跟着的喋喋不休,她索性拉着被子盖住大半张脸,主打一个油盐不进。

    蔺师仪的长篇大论刚起个头,硬生生被咽回去,板着脸敲了下她的枕头,“出来,别装睡。”

    被子上方露出两只圆溜溜的眼睛,“我不知道有那么严重。”

    蔺师仪轻嗤一声,似在嘲笑她扯谎也不扯得像样些,“都流脓了,还不严重,那要怎么算严重?胳膊掉下来吗?怎么,楚当家准备日后当个独臂侠客?”

    “也就,这么一点长的伤口,”她伸出手比划着,约莫一指长,“你之前伤口比我多多了,不也没事吗?”

    那人顿了一下,面不改色,“债多了不愁,伤多了不痛。”

    “真的?”

    被她探究的目光盯过来,蔺师仪到底还是不够厚脸皮,摸了摸鼻子,改口:“假的。”

    “我那是被逼无奈,你别一天天的尽学些坏毛病。”他叹了口气,颇为无奈,“不管是受伤还是不舒服,都早些跟我讲,不然……”

    楚火落抬眸,“不然怎样?”

    蔺师仪两指点了点她的额头,她下意识闭上眼,耳畔是那人咬牙切齿的声音。

    “不怎么样,我一个下属,还能造老大的反吗?”

    *

    正好来了镇上,便干脆购置些衣物回去,毕竟今时不同往日,她重新踏入了富人阶级。

    除了方便平常活动的袍衫,受玉娘的启发,她又挑了几件襦裙一并结账,指不定哪时就要隐瞒身份,也不好常去借旁人的衣裳。蔺师仪亦步亦趋地跟在她旁边,饶是驴背上挂了许多个包袱,也免不得多出来的部分要在他身上背着,各色的包袱皮拼凑在一起,显得他整个人花里胡哨的,滑稽得很。

    楚火落将目光挪过去,又装作自然的样子挪开,悄悄地弯了下唇角。

    蔺师仪却一副浑然未觉的模样,反倒在摊贩处的珠花与绢花中犹豫,问:“要买哪个?”

    “都行。”

    蔺师仪只好硬着头皮在一堆大差不差的簪花里挑挑拣拣,比着姑娘红色的裙摆,选了支细流苏的,应当,不算难看吧?

    依着他往日的作风,合该把摊子包圆了,一并送过去才是,奈何付账的银钱得从姑娘的荷包里拿,毕竟他委实是全清岭寨最穷的人了,自被流放以来,他身上连超过一文钱的存款都没有,钱袋比脸还干净。

    边上的姑娘倒是不置可否,接过簪子,撩起幕篱戴上,便兀自向前走去。

    月前常路过的街道倒是没什么变化,沿街叫卖的小贩,来来往往的行人,陌生又熟悉。只是在米粮店前,楚火落不由眸光一沉,“米价,好像涨了许多。”

    店中的伙计两手兜在袖中,斜倚着门框站着,睡眼惺忪地打着哈欠,米缸里插着最新的木板,门庭冷落,掌柜的不愁着招揽生意,反倒稳稳地坐在里头拨弄算盘。

    蔺师仪跟着望过去,看清木板上的字,微微蹙眉,“糙米十五文一斗,白米一百五十文一斗?”

    就算是因为溧阳生乱,这价格也涨得太多了,若他们没有落草,靠着每日挣的那点银钱,怕是连糙米粥都得省着喝。要是再涨下去,这个春日定然要饿死不少人,只能寄希望于县令开仓放粮了。

    “各地怕是都不太平,这次回去,把寨子里能动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