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 060 早有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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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实在要算,她也算是进过县衙的。

    一次递状纸,一次投案,都只匆匆走了一遭,能有这般闲情逸致细细观赏,倒真是第一次。

    他们不走前头的公堂过,直接进了后头的院落,被县令领着依次介绍过那些大差不差的匾额。

    “这面是感念本官治下学风兴盛的学子所赠。”

    “这面是在县里得以安享晚年的耄耋老人出资相赠。”

    “这面……还有这面……”

    听来听去就一个意思,他这个官当得好,百姓上到八十老者,下到三岁孩童都觉得他好,如果你觉得他不好,那肯定不是他的问题,是你眼光有问题。

    楚火落讪笑着回应着,比不过旁边那个每时每刻都真心实意发出赞叹的捧哏。

    “大人政绩如此卓越,竟还愿扎根于如此一个小县城,真是不图名不为利,一心为百姓做实事的好官啊!”

    县令约是被夸到了点上,眉眼上扬着,一副平易近人的模样,拉着岑学义便要进书房详谈一下未来的人生抱负,至于她这个大字不识一个的护卫么,楚火落非常自觉地寻了个由头告退。

    作为监视的非重点对象,楚火落说是来去自如,实则还是跟了些小尾巴。她似个乡巴佬在街市上闲逛,一会儿摸摸这个,一会儿瞧瞧那个,待到在后头跟着的那两双眼睛都盯累了时,才走到一个卖花的小孩儿面前。

    小孩儿卖的是紫云英,一片片开得正艳,好似烧起来的一团火,一文钱便能买下一束。

    楚火落低头从钱袋翻着钱,装出一副讨价还价的模样,嘴唇轻动,声若蚊蝇,“情况如何?”

    “雷叔寅时接到消息,已经赶回寨里叫人了。”小孩从篮子里将花小心地挑出来,随手将那些枯败的多余枝叶扯下,凑出满满一大束递过去,“我和其它几位叔叔守着几个出口,虽有个像是要去送信的衙役出来,但跟了一段,他便掉头吃酒去了。”

    果然,只是做个戏罢了。

    楚火落眸光微沉,接过花,不回府里,反倒大摇大摆地冲勾栏走去,只是兜里没钱,不出意料地被人扔了出来,除了一身甜腻的脂粉味,什么好处也没捞着。

    她也不馁,把被踩散的紫云英重新抱入怀中,抖了抖衣摆上的泥,恶声恶气道:“什么狗眼看人低的地方!”

    “老子可是县令大人的座上宾,当心你们整个楼都被查封了!”

    “去去去!”打扮得花红柳绿的龟公朝她啐了口唾沫,“扯了把不值钱的野花就想充大爷了?要真能封了楼,我跪着给你舔鞋!”

    楚火落地痞无赖似的又叫骂两声,眼尖地瞧见里头人要拿家伙什了,忙不迭地拧头跑了,一溜烟儿地蹿回府里,还恬不知耻地问侍女要了个花瓶,说是要好生养养她怀里的紫云英。

    至于昨夜就不见人影的蔺师仪,她一面用剪子胡乱裁下不中看的叶片,一面装作不不经意地开口问道:“跟我来的另一个人怎么不见了?”

    “还能去哪?大早上就钻进赌坊了!”

    说话的是个年纪尚轻的侍女,心高气傲的,对于自己被发配来侍奉这样的泥腿子很是不满,还欲再开口,便被年纪大的侍女拽到后头去了,只是离了人,仍旧心有不忿。

    “也不知大人是怎么想的,把这种上不得台面的东西都当成贵客。”

    “只是客套着收留几日罢了,不可惹事!”

    午饭是楚火落一个人用的,虽然边上立着一堆木头人,但没了那个哭哭啼啼的岑学义,安静许多,倒也吃得自在。

    饭后闲逛,也不管身后是否亦步亦趋地跟着乌泱泱的一片人,放肆地用她那乡巴佬的目光打量着。

    “这院子里竟然还有塘,夏日里岂不是还能捞些鱼虾下饭?”

    她这话一出口,身后顿时冒出几声遮掩的讥笑,若非顾忌着她到底是座上宾的身份,怕是要好好笑话她这个没见识的乡下人,便是如今,望过来的目光之中,那轻蔑意味也不曾减上几分。

    “这是用来观赏的,不能吃!”为首的那位走出来解释道,“塘里头都是品相极好的锦鲤,一尾便抵得一桌席面了,贵客若想吃鱼,叫厨房做一盘就是,可不能打这里头的主意。”

    楚火落恍然大悟地点头,“原来养的是群银元宝啊!”

    她眯着眼睛笑着,用贪婪的目光四下打量,只是大多空荡着,剩下些架子被擦拭得一尘不染,“我一个粗人,大人不摆些金银器皿出来,我都瞧不出哪值钱。”

    “原也有好些摆件的,只是半月前大人突然叫我们都收进库房去,不然,你也能涨涨见识。”

    楚火落深感遗憾,转而又问:“县令大人这么有钱,你说,我要是向他借几两银子喝花酒,他会愿意吗?”

    这回是彻底没人理她,万一她想在寻到县令之前,再往她们身上借一笔呢?

    所幸,她还算安分,见无人搭茬也不强求,径直回了屋里,等着那个冤大头回来。

    也不知冤大头是不是早得了人向他通风报信,夜幕低垂,这才领着个烂醉如泥的岑学义回来,自己本人也闷头就睡,完全不给她开口的机会。她便继续撑着眼皮等着,直至窗外挟进来的风吹落几瓣红,她才转头看向来人。

    “这县令是个爱惜羽毛的,今日借着酒宴的名义将人带去套话,但那傻子没心眼,应当说不出什么坏话来,可以放心。”楚火落半倚靠在床头,墨色的发随意地披散着,与夜色融于一处,“还有就是,他可能在变卖资产。”

    “我今日试探过了,连塘里的鱼都价格不菲,更别说其他摆件,他早早就收起来了,至少谋划了半个月,也就是说,狄戎刚起事,他立时就做好准备了。”

    她眸色微沉,冷静得开口:“便是忧心战乱,想留些现银傍身,这动作也太快了,自樊川送信来,少说也得七八日。他这般表现,倒像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