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第 2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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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临近汝南城,中午越鲤在马车里读向羽送回来的信,又是一无所获,照例报个平安。将近读完,木窗笃笃响了两下。

    她已经熟悉宁长风敲窗的动静,开窗探出脑袋:“什么事?”

    宁长风的手伸过来,将一个编好的花环轻轻落在她头顶。她一时没反应过来,好奇地向上看他。花环是柳树枝与桃花、丁香编的,粉色紫色的花朵开得灿烂,厚厚地饱满簇拥在一起。桃花瓣轻盈,容易掉,宁长风摘了许多,编得严实,戴上似春日花神一般。

    越鲤抬起手小心地摸了摸,大概知道是什么,但看不到,只能看到宁长风低头笑着,满心满眼都是她的样子。

    春风暖融融,吹得她有点迷糊。

    三月底,一行人抵达汝南城。

    这里是宁长风的家,他无比熟悉,拿出东道主的姿态将越鲤迎进城。烛云一进城门就撒欢儿振翅飞走,宁长风也不管它。

    宁府早收到信有所准备,除去起不来床的宁惟老将军,全府人都大张旗鼓来迎接女帝陛下。

    宁长风挨个介绍爹娘小叔姑姑,大哥表姐小妹小外甥……越鲤转了一圈,他们家人丁兴旺,性格还都热情,热闹得她晕头转向。

    她向众人介绍一下韩世临,互相客套一下,便进了府,说:“宁老将军怎么样了,我先去看看他。”

    宁长风问了问在哪个房间,就领着她前去。家仆看着安置行李,带韩世临先住下。

    越鲤跟在宁长风身后,穿过回廊,来到老爷子的房间。他俩推门进去,宁长风先到爷爷床边,他这时没在睡觉,靠着床头半坐,宁长风叫他:“爷爷,我回来了。”

    宁惟伸出手:“长风啊——”

    宁长风关心道:“今天感觉怎么样,还好吗?”

    他回答说:“都好,都好。你后面这位是……”

    宁长风让出位置,让越鲤坐下,说:“爷爷,陛下来看你了。”

    宁惟听完,露出一个疑惑的表情,随即瞪大那双浑浊的眼睛闪动了一瞬光芒,挣着要起来行大礼。

    越鲤按住他:“老将军不必多礼,我们坐着说说话就好。”

    宁惟的手都在微微颤动,动情地叫:“陛下!”

    越鲤应一声:“早该来看看你,洛阳事情太多,我来迟了。”

    宁惟眼睛一眨不眨望着她,满是虔诚:“是臣该去拜见陛下才是,让陛下在洛阳城陷入险境,臣这副老骨头却实在不争气,不能前去救驾。”

    越鲤和颜悦色道:“别这么说,你没来,长风这不是来了,幸而有他。”

    宁惟缓缓说:“长风这孩子从小在汝南长大,很没规矩,还要陛下多担待。”

    越鲤又宽慰说:“怎么会,长风忠勇无双,不曾有半点辱没宁家将门的名声。老将军保重身体,以后还要看长风誉满天下。”

    宁惟摇摇头,自嘲道:“臣一条腿已经迈出去,要追随先帝了。还能见陛下一面,已经是万幸。”

    越鲤说道:“将军与先帝十五年不曾相见,其中误会重重,实在惋惜。”

    宁惟一双手轻颤着,从枕头底下摸索一番,竟是拿出去年越鲤给他送来的信,殷切地望向她:“陛下在信中说,先帝曾提起旧事,已经原谅了宁府,可是当真?”

    一封信他贴身放着,不知已经看过多少次,每一个字都细细咀嚼过,在病中一遍又一遍念着先帝。

    越鲤没有犹豫,肯定说:“当真。”

    说罢,她又补充:“先帝何尝不知道当年对宁府责罚过重,只是覆水难收。他总以为再缓几年,还有机会弥补,谁知天不作美,遇上贼人祸乱,就那么突然撒手去了。”

    宁惟口中喃喃叫:“陛下……”

    越鲤一时竟不知他叫的是她,还是先帝。

    宁惟出神片刻,又将目光凝在越鲤身上,眼睛微微湿润,到底年纪大了,不自觉有几分超出君臣之礼的慈爱,说:“陛下的眼睛,与先帝相似,臣看着就想起来先帝当年……”

    越鲤哭笑不得,她很清楚自己千真万确跟先帝没半点瓜葛,但凡能沾上边,也不至于在他临终费那么大劲来一出偷龙转凤。

    但宁惟不知道,他望着新帝陛下,只觉得满心满眼都是他惦记了十五年、换不来一句音讯的先帝,一定要从越鲤身上看到一缕先帝的残魂。

    越鲤也不反驳他,耐心听他讲年轻时义无反顾追随先帝的故事,在他的话语中,先帝俨然还是年轻时意气风发的样子。

    宁老爷子一生武将忠魂,无论遭遇什么,都没有失去对先帝的恭敬。越鲤知道他执念深重,又病得糊涂,也不计较他对着大活人缅怀死人,连宁长风想开口打断,都被她眼神示意、摇头阻止了。

    只是宁惟体力不支,讲不了多久,便深深喘口气,歉意说:“陛下,臣念起旧事,一时忘情……”

    越鲤说声不要紧,这些旧事她并不知道,也听得有趣。宁长风接上说:“陛下今天赶路辛苦,先去吃饭休息吧。”

    她抬头一看,天色已晚,恐怕是过了晚饭时间,他们两个还在这里说话。她不出去,府里也不敢先吃,她便起身,嘱咐宁惟好好歇息,与宁长风一同退出去。

    侍从在外面等着,见他俩出来,引着去吃饭。宁长风边走边说:“爷爷第一次见陛下,心绪激动,又看陛下同先帝长得相像,不免勾起回忆。”

    越鲤说:“听着新鲜,就当听故事了。”

    “十五年没有见面,爷爷也只能讲陈年旧事了。”

    “其实……没有再见面也有好处,在他心里,先帝永远都是那个意气模样。”

    对越鲤而言,提起先帝,她的印象是最后那几天他奄奄一息的浑浊样子,实在与英雄扯不上关系——况且,看先帝这辈子的政绩,只能说没犯过大错,年纪上来之后被皇子之间的斗争搞得焦头烂额,最后内宫外朝都没管好。他不分轻重缓急,一向性格软脑袋糊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