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栖凰》全本免费阅读
夜间,宁府为越鲤准备了最好的院落房间。她解下佩剑,沐浴之后就要上床入睡,这时有人叩门,不紧不慢敲了几下。
越鲤眼睛都不带眨的:“在别人府上能不能规矩点,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门外韩世临诧异道:“陛下就知道是我?”
越鲤对他和宁长风敲门的动静都十分熟悉,只靠听就能分辨出来。这人在洛阳就喜欢随便闯禁宫,现在到了人家的地盘,还大摇大摆,越鲤心想,你这大佞臣当心点吧,宁府要是在汝南清君侧,我可不会管——她不会杀韩世临,但也不会救。
她懒得回答,韩世临继续说:“陛下睡得习惯吗?”
越鲤说:“放心,我不认床。你有什么事?”
韩世临答:“没什么事,忧心西南,催陛下尽快启程。”
这才住了不到半天,越鲤几乎要气笑:“你住着不舒坦就自己去城里找客栈驿馆。”
韩世临仍是那副样子:“若宁老爷子福寿绵长,一年都不撒手,你还要在汝南住一年不成?”
门霍然打开,越鲤身上还带着沐浴后的水汽,湿润地扑面而来,没好气说:“你是不是嫌宁府对你太客气了?”
他脸不红心不跳应对:“宁家上下觊觎陛下,臣忧心。”
越鲤冷漠说:“玉玺在宁府走了一圈,好好地回到我手里,单凭这点,你若是做不到,就少说几句。今天累了,早点睡吧。”
说罢,她将门啪地一关。
韩世临给她找了一通不痛快,把宁家从她脑子里暂且挤出去,这才放心了,回房歇息。
越鲤几乎是沾上枕头,就迷迷糊糊睡过去了。次日既不用赶路,也不用上朝,没人早早叫醒她,她在床上稍作逗留,放松一会儿,才悠悠起床。
宁府的年轻人都勤勉,早早起来练功上课,越鲤四处看看,走到哪儿都惊起一滩鸥鹭,众人纷纷停下来向她行礼。许多人从小到大一直待在汝南,不曾面圣,心中紧张,手忙脚乱怕在圣上面前失仪,反而更失仪了。
越鲤表面装着老成,云淡风轻点点头应两声就走过去,其实心里憋着笑,像看猴戏似的。笑完也体谅各位,径直去看宁惟,不再打扰这帮小辈。
穿过内院的门,那里有两棵巨大的海棠树,看起来已有许多年,长得参天,挨着的地方花枝互相交错,甚至有枝条垂到地上。海棠还没开到最盛,大半都是花苞,浅淡如画。
越鲤从未见过这么枝繁叶茂的大海棠树,驻足欣赏片刻,美景幽雅,心中赞叹连连。正瞧得入迷,忽然花叶之间探出一个脑袋,举着一捧海棠欢快地哇呜抛出来,兜头给她下了一场海棠雨。
这小孩骤然出现,她吓了一跳,然而对方更受惊,大叫一声:“陛陛陛……陛下!啊!”
他大惊失色,扑腾着从树上倒栽下来,一声呐喊几乎把整个汝南城都叫醒。越鲤连忙伸手搭了一把,将他捞起来,没让他真的脑袋砸地。
小孩惊慌地从她怀里跳出来,舌头打结,结结巴巴,脸都红得快熟了:“我错了陛下,我以为……以为是舅舅来了,呜呜……”
越鲤在他额头重重敲了一下,说道:“冒冒失失的,真从树上摔下来,这里就要开花了。”
昨天听宁长风介绍家中亲人,这个小孩也在,是宁长风一位表姐的儿子,表姐嫁与汝南另一大家周氏,这小孩正是家中宝玉,叫周亦泽。
越鲤一身琉璃蓝白,头顶发间落着粉黛的花,说话间海棠又掉了几朵下来,周亦泽可怜巴巴,缩着脑袋像只鹌鹑。越鲤训了这一句,看他也顽皮本性听不进去,便说道:“好了,去玩吧,小心点。”
周亦泽又点头又鞠躬,慌不择路跑了,跑出去还频频回头,小孩子不懂,以为闯了大祸,心跳得像天塌了似的,赶紧去找父母。
越鲤唉一声,算是明白老爷子为什么担心宁长风会冲撞她了,家风如此,估计他小时候也没少顽皮。
她去宁惟院里看了一趟,闲谈两刻,信手拈几句天下局势。听不了多久,宁惟便精神涣散。她已送过先帝的终,知道这就是油尽灯枯的前兆,心下叹息,离开让他继续歇息了。
在府里走两步就带起不小的动静,她索性带了两个仆从,出门去城里走走,看汝南风土人情。
汝南不曾卷入战局,还是一派难得的安宁模样。等下午宁长风寻到她,她正带着人在戏台下看戏,要了一张桌子,放了瓜果茶水,看得津津有味。
宁长风不动声地摸过来,她招手叫他坐下。他靠近越鲤,低声说:“小姐想看戏,叫人来府里唱。”
越鲤正吃一条甜瓜,说:“万一听说是给我唱,把唱戏的吓破了胆,还能唱好吗。”
她下巴抬了抬,指向台上的主角:“给人家诸葛丞相吓哆嗦了,还能看吗。”
唱的正是诸葛亮出江东舌战群儒的故事,好不威风,越鲤自小就爱看这出,也爱看周围人热闹的样子。她把盛着瓜的盘盏朝宁长风推了推,宁长风也拈起来一条,说:“那我陪小姐听一场。”
越鲤同他聊台上的情节,将近结束时,率先起身携他离开,避开人潮拥挤。越鲤问他有没有喜欢的酒楼推荐来吃一餐,他点出几家,各有高低,任越鲤挑选。越鲤便挑了一家离得近的,在外面吃饭,免得吃个饭还要宁府一家老小上阵围着她打转。
宁长风不放心她在城里到处跑,也放心不下府里的爷爷。越鲤自然明白,第二天再出行,叫他安心在府里陪着爷爷,自己多带几个跟班,小心一些就是。
如此逗留半月,后方出发的军队也赶上来,驻扎在汝南地界。越鲤先是在汝南城大略转了一圈,后来就待在宁府,每天早晚去看看老爷子,其余时间就在宁府的藏书楼找书看。
她在藏书楼的二楼将长窗推开,视野开阔,正好将外面景色框起来,花瓣飞进窗里,落在她身上,她用宁长风的笔,在宁长风的纸上写:迟日江山丽,春风花草香。然后坐在房间里读书、读信,宁家的收藏大多是兵书,她从前很少读,只约略翻过《孙子兵法》这种传世名书,现在比照着地图仔细看,不知不觉就看入迷了。
等宁长风来叫她吃饭时,往往日薄西山,金色的余晖映照窗边,一点柔和颜色染在她身上。她抱臂坐在案桌前,对着案上摊开的书思索,几本书各自打开对照,侧放着她在白纸上手绘的图解。
在洛阳的孟太傅勤勤恳恳,隔几日就来一封信,朝堂动向一一道来。越鲤看得仔细,推断没什么异常。
宁长风忙着陪伴爷爷,越鲤稍显清闲,韩世临则每天都要找点事在越鲤面前晃一晃,一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