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5. 第 145 章
    风宿恒不在的第一天,火大、火大、火大。

    风宿恒不在的第二天,担心、担心、担心。

    风宿恒不在的第三天,消沉,消沉,消沉。

    风宿恒不在的第四天,栖真一句话不想说了。

    可她还得去见重离。

    集装箱房仍在,内里却有大变化。光线调成了星巴克风的柔和,不再是停尸房的惨白。那张栖真生平仅见的大床没了,角落出现一具棺材一样的仪器。

    说这仪器像棺材并不准确,它更像科幻电影里那种太空逃生舱,外形是某种坚固的银白色轻金属材质,上盖透明的,可以看到硬制的内里,里面有一只焊在舱壁上的黑色头戴式耳机。

    当然这只是栖真的理解,限于她对未来科技一无所知,她觉得这东西一定不是她认知的耳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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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栖真看了眼“棺材”的外层,发现侧面亮着一行红色荧光、电子格式的阿拉伯数字。

    这地方有数字,莫非代表这具“棺材”的编号?

    栖真想象得出躺进去后局促冰冷的感觉。

    栖真:“躺里面能舒服吗?”

    重离:“安置舱比床适合我。”

    安置舱,原来这东西叫安置舱。

    她看了看安置舱,又掉头看了眼沙发上的重离,无法想象以他这样的体格,怎么把自己窝进如此狭小的空间。

    上次搬到沙发前以便坐下跟他好好说话的长椅仍在,她不相信这把椅子自她离开后的五天里没移开过沙发前这片空地,那只能是重离知道她今日要来,提前将椅子放到那里。

    所以栖真直接在椅子上坐下来。

    五分钟后…………

    重离问:“为什么不说话。”

    栖真盯着沙发上的重离:“你只有这一身衣服吗?”

    每次见面,他都穿着这身黑色的袍子。

    “衣服不重要,不穿都可以。”

    栖真……

    又过了五分钟,一室沉寂。

    不能再像上次,她攻得破绽百出,他防得滴水不漏,今天栖真抱定主意让重离主导谈话。因为只有他问,她才能从中窥视他真实的需求。

    重离终于开口:“这一周,你的幸福值上升得很快。是什么让你觉得幸福?”

    幸福值?

    她的幸福值?

    栖真眯了眯眼,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问道:“如何测我的幸福值?”

    重离起身,推开通往洞内的那扇门,示意洞壁。

    栖真走出集装箱房,抬头看去。这不就是第一次相遇时重离咬腕取血,用装置弄出的那根刻度和血条吗?

    她记得当时血条停在8,而现在,血条沿着洞壁直直往上探,停在了58。

    所以,这个刻度,代表的是她的幸福值?

    重离在监测她?

    可他为什么这样做?

    况且,为什么是幸福值,而不是别的什么数值?她见过测心跳、测血压,就没见过测幸福的!

    栖真疑惑回头,看向停在门边的男人,有一百样问题想要答疑解惑,可她故作深沉,更想听他问。

    重离回沙发上坐,栖真也重回室内,坐到椅子上。

    重离道:“你的幸福值本周最高到65,现在又跌回58。为什么?”

    栖真冷静道:“什么是幸福值?”

    重离说的“幸福”,是她理解的“幸福”吗?如果他们不能对“幸福值”三个字有统一的认知,那么之后的对话很大程度可能沦为鸡同鸭讲。

    重离道:“你对生活的满意度。”

    好吧,看来就“幸福”二字的理解,他们并没有太大偏差。

    栖真清了清嗓:“我爱的人找到了我,我们在一起了。”

    重离道:“所以爱情让你增加了对生活的满意度。”

    这是显而易见的——无论是世俗意义上,还是从洞壁那个高科技数字来看。栖真抿了下唇算作回答。

    重离道:“如果是这样,我也可以爱你,我们也可以在一起,这样数值会上升得更快。”

    栖真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

    上次谁说的,我不需要这种垃圾?又是谁说的,我不可能爱人?

    重离对她的惊恐视而不见,继续荒谬的言论:“把你爱他的点列给我,我也可以和他一样,让你产生爱的感觉。”

    说的好像只要输入一个数值,计算机就能将结果千百次毫无偏差地计算出来一样。

    栖真深呼吸,岔开话题:“上次,再上次,谈话都以你把我扔出去作为终结。我们能否约法三章,我们可不可以文明地结束每一次会面,让我说再见,然后让我自己走出去?”

    “可以。”

    栖真呼出口气,只要重离同意,就代表她多少有一些可以主导会面时间的权利,不至于话到一半又被扔出去。

    “谢谢。”

    她用提需求的方式缓和了一下那种荒谬绝伦的感觉,然后给出回答:“爱情具有排他性。两个人确立恋爱关系后,任何不相干的人涉足,不仅不会增加他们的幸福值,反而会让这个数字跌停。”

    重离……

    第三次见面了,男人仍是面无表情,但此刻栖真却在他脸上解读出一种“原来如此”的意思。

    莫非一千年后,人类爱情的内核和形式发生了很大变化?否则重离为何像对爱情一无所知?

    栖真正琢磨,便听重离问:“为什么跌下来?”

    “因为他又离开了。”

    “所以让他待在你身边,可以增加你的幸福值。”

    “不!”

    栖真骇然起身,椅子嘭一声翻倒,椅背撞地。

    “你不能把他也困在山上。”

    相较于栖真的激动,重离只是拿一种判研的眼光目视她。

    栖真说了声抱歉,将椅子扶起,索性将之翻个个,倒坐上去,两条胳膊搁在椅背上,这样能给她一些支撑。

    “天天待在一起的情侣反而容易降低幸福值,每个人都需要自由空间,这才是维持幸福的秘诀。如果你想提升我的幸福值,千万别把他像我一样困在山上。否则对我来说,简直比杀了我还痛苦!”

    用对方的逻辑来说服对方才是沟通的上策,果然,重离不再提让人待在身边这种话,只是道:“可是你说数值跌下来,是因为他的离开。”

    “但没跌回8!”栖真道:“哪对情侣不吵架?不吵架怎么了解彼此的底线?数值的下跌是暂时的。或许下周来见你,数值就回来了。”

    房中又静下来,似乎重离觉得这个话题可以到此为止,栖真也只是等着,她今天采取守势,审时度势的守势往往才是最好的攻势。

    重离问:“还有什么事可以提升你的幸福值?或者让你开心?”

    栖真直白道:“别把我禁锢在山上,幸福值马上能飙到100。”

    “或许会飙到100,但不会维持在100。你把待在山上当成禁锢,是因为你没想明白。”

    “我该想明白什么?”

    “想明白什么是真正的幸福。”

    栖真问:“那你说什么是真正的幸福?”

    “悟。”

    栖真忍不住笑了,她将下巴搁在臂上,这样可以让她舒服些:“你是哲人吗?穿越千年,只为了给我当心理医生?”

    重离道:“我饿。”

    栖真耸了耸肩:“你饿,和我感悟幸福,有什么关系?”

    重离道:“需求和解决方案之间的关系。”

    栖真:“不懂。”

    重离道:“我懂。”

    栖真毫不吝啬地在他面前翻了个白眼。

    重离又问一遍:“还有什么事可以提升你的幸福值?”

    “测我的幸福值到底有什么意义?到100又如何?”

    “到时你会知道。”

    “我现在就想知道。”

    重离不开口了。

    栖真捏了捏眉心,知道他现在不会告诉她,还是问了一句:“好事还是坏事?”

    “好和坏是相对的。”

    重离扫视她摊在椅背上的样子:“你的状态很差。”

    栖真不想和他探讨自己的状态,她只是问:“我能带人来见你吗?或者你能不能跟我出洞见人?”

    重离道:“除了你,没人能进洞。我也不认为我有必要去见任何除了你以外的人。”

    这次轮到栖真不语了。

    “还有什么事可以提升你的幸福值?或者让你开心?”

    重离重复这个问题,像编程里的循环语句。

    栖真看了一圈空空荡荡的空间:“你这里有没有装置,可以让我查阅资料?”

    “资料?”

    “我带回来一个存储器,里面有些资料,你这里有电脑或者能够用什么方法读出这些资料,对我会有非常大的帮助。”

    她想了想,又趁重离开口前补充一句:“如果你这里原本就有资料库,或者能够联网让我查,我想我的幸福值一定上升得更快。”

    重离:“搜索比读取要费更多能量,暂时只能尝试读取。下次将存储器带来,可以试一下。”

    栖真揪着他话里的线索:“就是说你这里确实有终端,可以实现互联网式的搜索?”

    “互联网被淘汰了。”重离道:“我们用脑钛网,但目前运力不够。”

    “怎样才能运力够?”

    “加充。”

    “加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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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栖真问:“和我们说的充电类似吗?”

    “电能也被淘汰了。”重离道:“但,是的。”

    栖真问:“你用的又是什么能源?”

    “超氢能。”

    “氢气的氢?”

    “对。”

    栖真问:“如果加充完毕,实现脑钛网搜索,要多长时间?”

    重离:“三到四年。”

    栖真:“那你现在又是用什么方法加充超氢能呢?超氢能从哪里来?”

    重离静了一会儿,忽然道:“你在套我话。这就是你今天不主动开口的原因,你希望从我这里获得更多信息。”

    栖真无力地将额头抵上手臂,过了片刻才抬头道:“不是套你话,上一次我就说过,我只想多了解你一些,我觉得我们可以做朋友的。”

    重离道:“今天的对话结束了,五日后再来。”

    栖真……

    见她还楞楞地坐在那里,重离道:“你说要自己出去。”

    栖真起身,道:“能问你最后一个问题吗?”

    重离:“可以。”

    “如果我不主动来见你,会发生什么事?”

    重离道:“你救的人会死。”

    这一次栖真是自己出去的。踏上草甸峰的那一刻,她觉得自己活像从舞台上下来的演员,一离开战斗的舞台,整个人立刻被打回原形。

    消沉、疲惫、精神恍惚。

    那是她饱受四日相思、三晚失眠后变成的样子。如今,这副灰色的底板又被挥笔涂抹上一层黑。

    那是恐惧的颜色。

    重离最后的话,让栖真从背脊生出满满恶寒。

    她不按时去见重离,风宿恒会死!

    仅剩的理智告诉她,逻辑上这是说得通的。重离能救风宿恒,自然也可以让他死。

    栖真在山巅踉跄独行,溺水般难受。

    …………

    “喂,喂,醒醒。”

    “……”

    “醒醒,别留她一个人。”

    “……一个……”

    “别忘记自己使命!”

    “……使命……”

    “护她周全!”

    “……你是谁?”

    “我就是你,别掉链子,给老子起!”

    风宿恒迷迷瞪瞪地睁眼,脑里晕得像旋转着两个叠影。

    “陛下!陛下终于醒了!”

    “宿恒!宿恒!”

    风宿恒张口,恍恍惚惚看向床边众人,声音嘶哑:“多……久了?”

    戦星流道:“四天!你整整昏迷了四天!”

    风宿恒瞬间睁大眼睛。

    四天?

    四天!!!

    不知哪来的蛮力,他掀被下床就要往外冲,被戦星流和袁博一把拉住。

    袁博:“陛下,不能下床!!”

    颜心:“陛下!别别,经不起!”

    戦星流:“你不要命了?”

    风宿恒浑身乏力,撑住桌子:“四天……她不知我……”

    戦星流多少清楚这两人的事,忙问:“栖真不知道你回来吗?”

    “不……”风宿恒和他说不清,甩开他手:“我得回去。”

    戦星流怒了!

    他前脚才刚回乾都,又被聂灵鸢御剑叫回来,说陛下出事了!

    这四天里吐血的不是风宿恒,是他!是他好吗!

    戦星流揪住风宿恒衣襟吼:“别疯了行吗?你们都别疯了可不可以?知道自己什么样了吗?你还有体力回去吗?”

    他吼得眼眶都红了:“好不容易活回来,珍惜点行吗?别把命又折腾没了!药王谷的人刚走,说你也就吊着一口气!不好好静养,还要大起大落,你再吐一次血,神仙都救不回来了!”

    风宿恒抬头,深呼吸数次,将满腔情绪克制住:“星流,我不折腾,我静养。你御剑送我回大荒流,我见她一下,一下就好。让她知道我没事,我就下山。”

    “不行!”戦星流放开他衣襟:“我去见栖真,我跟她说!我带她来见你行了吧!”

    风宿恒抚着胸口:“不,我去,你不明白……”

    “不明白什么?”戦星流吼:“不明白你俩情比金坚?不明白你们要死要活?不明白你们一刻都分不开?”

    颜心拉住戦星流:“陛下刚醒,世子别激动别激动。”

    “栖真……下不了山了。”

    “她为了救我和人交换条件,救活我,她就要一辈子困在山里。”

    房中死寂。

    戦星流、袁博、颜心…………

    听不太懂,但不妨碍他们满脸惊愕,僵立不动。

    恍然的寂静中,风宿恒道:“送我回去,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