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4. 第 174 章
    时辰还早,天刚蒙蒙亮,风宿恒送栖真回去。

    两人偷偷溜回鱼龙舞,倒在床上又是吻得难分难舍。风宿恒再不舍,都不敢耽误正事,帮栖真盖好毯道:“睡一会儿,我走了。”

    栖真只管撒娇,拉着他衣袖不给走,风宿恒索性脱了,从柜中取出干净的穿上,促狭道:“留给你洗。”

    衣上犹有欢爱的余味,惑着人。栖真将衣叠好,置于床头:“不洗,你不在,它伴我入眠。”

    风宿恒也舍不得,摸摸她脸颊,叮嘱着:“在山上好好的。”

    最后亲了一下栖真的唇:“等我回来,我们再往前一步。”

    他没解释什么是“往前一步”,但确信栖真能懂。

    静水流深,好日子是磨出来的,不拧巴,不迁就,便是你舒服我也舒服,任你来我往的好时光丝滑流过。

    他终得下山御剑东去时,不现疲累,反而精神奕奕,浑身充满干劲。

    “你说我不懂女人,确实,我没法否认。她们就像世上最难懂的书,但栖真这本我愿读终生。过了的为她修正,不够的全数补上,这般枝枝剪剪,总有全然合拍之时。”

    “如今爱她,早已不为着经年的梦。素来打天下容易守天下难,姻缘也是同理。过日子易,心心相印、琴瑟和鸣并不易。栖真是人间难能有二的瑰宝。她虽无意,但确确实实领我探寻着人的繁复妙趣,我也高兴她同我一般心意,会自省、会努力。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雷恒,你做过最正确的事,就是把她带来中土,带到我身边。多谢你!”

    “对了,往后床笫事休再提。我非嗜欲之人,自会有分寸。但如何让她尽兴,我远比你有数,你不必再置喙。”

    那日风宿恒落地大容前,雷恒像蒸发了,愣是没在脑里吱一声。

    …………

    风宿恒回大容那日,郢业发生了一件事。

    辛丰西的旱灾持续数月,原本还是瓜州和成西两地最严重,之后陆续波及周边五城。

    由于朝廷拨下的赈灾银粮没及时施及,百姓吃起浮土,饿殍遍野。八月底,不知西路道官员贪墨的消息怎么传出去的,一时激起千层浪,百姓冲衙门,杀官员,使西路道权利中枢从上至下全数瘫痪,便有更多灾民因得不到救助而堕入深渊。

    天灾人祸叠加,等朝廷反应过来,再调中路道去支援,西路流民早遍及辛丰各地。

    郢业位于辛丰东,这日清晨,郢业百姓开门,发现路上多了不少衣衫褴褛的流民,挨家挨户讨要吃食。郢业百姓虽知西路灾况,毕竟离得远,若非亲见流民惨状,是一点感觉都没有的。

    有人见其可怜,讨上门的,会给馒头或馍馍。但大多数路过的百姓,即便有一两分恻隐,也只捏着鼻子,躲避流民身上飘出的颠沛流离的恶臭,快速离去。

    “去城中生意最好的饭馆子要啊!人家赚得多,要啥有啥,怕喂不起你们?”有路人索性给流民出主意。

    是以午后,城中生意最好的五六家饭馆门口流民扎堆,别说做生意,拦人硬闯都费不少功夫。

    鸳鸯蝴蝶梦和三打白骨精是这些饭馆里反应最迅速的,一见门口流民即将成势,索性在门外摆桌搭棚发馒头。

    说话间隙,柳絮回站在白骨精二楼,看了眼窗下排的长队。

    照理说旱灾于农户损失最大,可细瞧,这些人中虽有大量披褂敞衣的农户,也有三五结对的地痞,托儿带口的剃头和吹手,甚至有些像戴巾的读书人……不知辛丰西乱成啥样了,竟将各层颠覆,全数打为难民。

    身后,大膀子男人还在点头哈腰地求:“大当家,这店内饰做完就没活儿了。祁哥如今住在山头,有干不完的事儿,也不管咱们兄弟。大当家,咱们也是一路和祁哥讨生活的,如今这样,可让咱家怎么办呢?”

    大膀子是祁南英的人,上山造房的工匠队中的一户,狗子他爹。

    当初柳絮回觉得这户人家嘴碎,没留他们在山头。房子造好后工匠队跟祁南英下山,先修了鸳鸯蝴蝶梦,再是三打白骨精。可后来大膀子听说祁南英、赵四、白三和莫生他们居然常驻山头,手里有干不完的活儿,却不带着他们兄弟,很是生气。他们素来是跟祁哥找活儿的,如今祁南英一门心思当人家奴,再不管他们的样子,让他们怎么办呢?

    大膀子也去求过祁南英,既然你们能住山头,为啥我们不能?

    祁南英见他死缠烂打,很不耐烦,便道留什么人不留什么人是主家钦定,你得去求阿絮小姐,他说了不算。

    是以近段时日,大膀子时常跑来堵柳絮回,想说服她让他们一家也留下。

    之前在山头要吃有吃,要喝有喝,小儿狗子每日还有书读,主家没收过他们一文束脩,这样的日子谁不想过?

    谁知阿絮小姐看着好说话,却是个硬茬,怎么求都不松口,只说你们既然跟祁南英多年,便该跟祁哥商量,找我是找错人了。

    大膀子只好退而求其次,道如今两店生意红火,让我当个伙计,也算给我家开条生路。谁知人家以店中满人为由,客气得给了闭门羹。

    他还待说,便见阿闯上楼来,对柳絮回禀道:“看过了,蝴蝶那边有许先生坐镇,没乱,后厨已蒸上第三波馒头了。”

    柳絮回对他点点头,转而对大膀子道:“陈哥,你也看到了,这几日店里忙,先回吧。”

    大膀子不甘心,还待再说,便觉阿闯上来揽他背,引他下楼。

    “陈哥,人有所长,你调漆是一绝,放弃营造改当小二可惜了。我以后帮你留意着,有好活定叫上你。”

    大膀子如今对阿闯焘兴这几个留下的嫉妒非常,狠狠拍掉背上手:“假惺惺!你扛木头还一绝,咋不扛一辈子呢?东家吃迷魂药了,尽留几个毛没长齐的!”

    阿闯也不恼,笑嘻嘻道:“东家总有东家考虑,留下的端盘子端到胳膊抽筋,比工地上苦多了。”

    大膀子见阿闯如今穿着正经衣冠,一身整整齐齐,早脱去下九流模样,人也越发精神标致,知他就是哄他的,骂骂咧咧转身走了。

    出了店,一腔妒火越烧越旺,怎么想都是东家对不起他!

    至转角,见流民都排到这里了,索性同他们道:“这店黑心,馒头都是馊的,你们要吃要喝要睡,找个好地方去。”

    有个地痞般的大花臂一擦鼻涕:“这世道,哪来好地方?哪儿都烂透了!”

    周围一个独眼,一个歪嘴也愤声:“两眼一闭做大梦,那,好地方!”

    大膀子见人不信,还呸他,便吼道:“骗你们天打雷劈,城东出去五里地有座万仞山,山上有吃有喝还没官府管,就是顶顶好的地儿!”

    大花臂眼睛一轮:“山上凭啥有吃有喝?”

    这时街角骚动起来,原来城中几大饭馆受不了流民侵扰,联名报官,由官衙派队赶人。差役们才不管三七二十一,执了摇曳,见这里也是大队聚集,便上来驱赶。推攘下发生口角的,差役全数拎棍就打。

    不一会儿就把馆子门口的流民驱散干净,指着施粮棚,凶神恶煞:“谁让搭这个?聚了帮腌臜侵扰邻里,赶紧收,仔细上面怪罪!”

    柳絮回心想:这些腌臜难道不是你们辛丰百姓?因天灾没了家,流落在外倒成了他们不是。

    这种事在大容简直不敢想象,她心里更看不起辛丰,面上却无语,只瞧着阿闯在楼下让人收了摊。

    …………

    容绽下山时,栖真去送他。

    人道八月流火,可在大荒流,九月仍热得火烧火燎。栖真戴着遮阳的斗笠,陪他在山道上走。

    容绽走得比平时快,步调流畅从容,再次让栖真产生一种“这人到底哪里眼盲?”的错觉,便道:“好了,你已叮嘱多次,你不在时我会好好上课,好好休息。”

    容绽微笑道:“《声律启蒙》、《西游记》和《佳文观止》的稿你已全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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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了,等我回来誊写,后面印刊也全数交给我。近日你伏案甚晚,如今告一段落,是要好好歇着的。”

    他们是定好出稿计划的,可栖真却铆劲加量,只用半数时间便把文和教案写出来。教案还需揣摩商议,文却可直接付梓。

    如今容绽早已不再去问这些文是否栖真所写。若非原作,谁能将如此大体量的文背出?即便声律启蒙和佳文观止背了别人的,像《西游记》这般鸿篇巨制,细节精湛至极,她也能全数背出?

    可真要问,你是不是百分百确信这些旷世奇作就是栖真写的?

    容绽又无法给出“一定是”的答案。

    事实上,这些问题于他早已没有意义!

    他对栖真有一种强烈的崇敬和发自内心的信任,以至于那些所谓的“疑点”,他都将之归为“盲点”——再不纠结的意思。

    他对她的崇敬,在每日听课里,在两厢对谈时,在听她畅想子石用途的那一瞬,在她润物细无声的照顾中……待他乍然回神,早已每日所思所想皆是她。

    每晚睡前,他会在脑中过一遍今日栖真的话,有些初听不明其理,梦中自会思量,实在想不明白隔日去问,总能得其细细解答。

    有时他会突发妙想,或一句笑话,便也存着,只待遇见时说予她听。栖真不仅瞬间能懂,笑起来经常吓走一群雀鸦。

    但这人也可恶,得理不饶人时经常怼得他哑口无言,独处时回刍,醍醐灌顶,总禁不住笑出来。

    是的,笑出声来!

    以前人人都道清心寂神从不笑,那真是极不准确的!他不是刻意高冷,而是过去生命中确实找不出让人发笑的事。整日活在规章礼仪下、求而不得中,有什么事值得一笑?

    谁知如今目盲,心胸反到开阔了,竟能听见自己不经意间发出的笑声。

    不想让栖真晒,他该快些下山的,阑珊已在山脚下等,可他总觉有说不完的话,怪山道短。

    他听栖真在一边絮絮叨叨抱怨:“那么热的天入大荒流,烧烤吗?阿绽,回来我还认得出你吗?”

    容绽笑出声,他果然又笑出了声:“这一趟必须得去,你不是一直问我去戈壁做什么,若事成,我回来立马告诉你。”

    “行了,你要去便去吧。想去哪儿,想做什么还不是你的自由?”栖真道。

    是他的自由,但心是沸烫的,若如愿,他想第一时间跟栖真讲,和她分享他的心路历程。

    到山脚下,容绽停步,转身道:“今日是九月二十五。”

    栖真莫名:“啊?”

    容绽道:“我们初见,是二月二十五。”

    栖真想了想,被妖风吹到这里是二月二十五吗?只记得是冬天,不由感叹:“在山上八个月了啊,真快啊!”

    “八个月不过弹指一瞬。”容绽站在对他而言不存在的结界线外:“栖真,我时常觉得我们应该认识不止这点时间。”

    栖真心头一凛,若非不远处套着马车的阑珊回头看,她眼都要瞪大了,打哈哈道:“这就是一见如故吧!”

    “是,一见如故。”容绽抬头,仿佛在遥望整座山头:“没想到这里有那么多奇迹!”

    最后对栖真笑得温情:“等我回来。”

    “自然等你回来。”栖真道:“万事小心。”

    容绽点头,在阑珊的掺扶下上了马车。

    栖真站在结界内目送马车远去,随手甩了甩腰间香囊,不着调地哼:“长亭外、古道边,黄草碧连天。”最后嘟囔:“一个个都走了,走就走吧。”

    今儿又是五日期,回山头给孩子们上完课,她直接去见重离。

    现在她还挺期盼去,因为每次进入重离的客厅,就让她有种强烈的回到现代的感觉。

    不知是不是精神力在变强,她使用安置舱的时间也越来越长。如今她已经可以做到三小时沉浸舱内,虽然出舱时还有些头晕,至少不像之前那样再被弹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