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9 章 话本传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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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屋子里气氛倏地安静,苏灿瑶眨巴眨巴眼睛,不知道该看谁。

    太子怎么连订婚的事都知道了?!

    苏灿瑶僵住,像一尊石雕一样半天不动。

    海东青跳过去啄了啄她的手,眨着黑黝黝的小圆眼睛歪头看她。

    裴元卿抬头望去,苏灿瑶小脸红扑扑的,微微垂着眼睫,卷翘的睫毛轻轻颤动,细嫩的手指紧张的握着茶盏,指尖微微泛白。

    裴元卿低咳了一声,脸上也浮起一丝窘迫的红。

    祁烈看着他,弯唇笑道:“好好学,娘子是用来疼的,可不能欺负。”

    裴元卿垂下眼眸,声音低低的,“知道了,我会好好学的。”

    苏灿瑶一怔,脸颊腾地热了起来。

    片刻后,苏灿瑶丢下一句‘我去厨房看看饭好没好’就逃也似的跑了出去,裙摆翩翩,看起来手忙脚乱的。

    祁烈哑然失笑,看着她的背影,短暂的陷入沉思。

    他是不是已经可以开始琢磨着给弟弟备彩礼了?这么可爱的弟媳,可不能受委屈。

    裴元卿清冷的嗓音拉回了他飘远的思绪,“皇兄,这次围猎遇刺的事,父皇会不会迁怒于你?”

    祁烈目光在他故作淡定的面庞上掠了一圈,觉得有些好笑。

    他想起弟弟小时候就是这样,遇到喜欢吃的膳食,两只眼睛总是忍不住一遍遍朝那盘膳食看,可你若问他想不想吃,他只会淡淡的表示‘都可’。

    年幼的小皇子不知道,他脸上的神色越平淡,眼中的喜欢就越是藏不住,就像现在一样。

    祁烈忽然觉得,无论弟弟离开他多久,都还是那个他熟悉的弟弟。

    祁烈唇边笑容渐大,微微坐直身子,才正色回答道:“这次围场出事,我难逃责任,有几个皇子还受了伤,回去后难免要被父皇责罚,不过这次刺客们的目标主要是我,我是最大的受害者,父皇顶多治我一个管理不善之罪,总不至于把我的太子之位撤了。”

    裴元卿沉吟道:“那些人能埋伏在山里,还提前埋下火药,很有可能是有内应,此人的官位权力恐怕都不小,不然他们难以靠近围场。”

    祁烈苦笑了一下,“我这个太子之位有很多人在暗中虎视眈眈,想把幕后主使查出来恐怕不是那么容易。”

    裴元卿心中涌起一股愧疚,这些年来他待在丹阳城里日子过得安逸,皇兄却要一个人面对朝堂上的风风雨雨。

    “别担心,我已经习惯了,懂得应付。”祁烈沉声道:“我这个太子之位是父皇在母后在

    世时立下的,代表着母后的荣光,我绝不会轻易倒下的。

    何况他身后还有弟弟,还有母族,他答应过母后要护好他们,就一定会做到。

    裴元卿想到波谲云诡的朝堂,眉心紧紧的蹙了起来。

    祁烈问:“你刚才说厉王妃曾经派刺客想杀杳杳,可有证据?

    只要证据确凿,他回京后就可以直接将尹青青治罪,算是他送给弟妹的见面礼。

    “证据一直保存在县衙中,但没有确凿的证据,除非能抓到厉王曾经的宠妻虞宝琳。

    “虞宝琳是谁?

    “是厉王曾经的未婚妻,也是那位‘灵郡主’的亲生母亲。

    祁烈面露诧异,半晌,沉声道:“我会派出暗卫去找她。

    看来厉王的确隐瞒了一些事情,这些年来大家只知道他疼爱‘灵郡主’,却从来都不知道这位‘灵郡主’的母亲就是他曾经的未婚妻。

    裴元卿觉得虞宝琳恐怕不是那么容易能被找到的,不然也不会被她躲了这么多年,不过早晚有一天,他一定会让他们都付出代价。

    祁烈想了想:“对了,当时你怎么会突然跑来救我?是恰好在那附近么?

    裴元卿摇了摇头,将事情的前因后果说了一遍。

    祁烈听后沉思道:“那些火药如果是用船只运来的,那就说明背后主使是早有预谋,或许可以将船只作为线索进行调查。

    裴元卿点点头,也觉得可以以此为线索,只是对方既然早有预谋,恐怕就不会留下证据。

    “当时陪你来救我的那些朋友呢?他们此次立了大功,理应有赏。祁烈隐隐约约记得当时有一群人护在他们身边,身手都很不错。

    “他们恐怕不想要赏赐……裴元卿沉默片刻,迟疑道:“不过我想帮他们向皇兄讨个赏赐。

    ……

    酉时,沈昔月命人把宴席摆在了前厅。

    苏景毓得知裴元卿受伤的事,今日得了空,跟书院请假回来看望他,正好赶上饭点。

    大家围桌而坐,桌上菜肴丰盛,道道鲜美,蟹酿橙摆在中间,鲜甜的味道充盈在空气中,让人食指大动。

    祁烈坐在裴元卿身旁,浅笑道:“多谢沈夫人盛情招待。

    沈昔月热情地笑了笑:“不必客气,你是卿哥儿的同窗,难得来家里一趟,别嫌我们招待不周就好。

    “……同窗?苏景毓疑惑的转过头看向祁烈,他怎么不记得书院里有这号人物?

    还未等他把疑惑问出口,祁烈就看着

    他浅笑道:“不知这位是?”

    来者是客,苏景毓把心中的疑问压下去,温润回道:“我是卿弟的大哥。”

    虽然裴元卿平时总是没大没小的,不喜欢叫他哥,但他觉得自己就是裴元卿的哥哥。

    祁烈脸上的笑容顿了一下。

    苏灿瑶连忙解释道:“这是我亲哥苏景毓。”

    祁烈重新露出笑容,点头道:“原来是元卿未来的大舅哥。”

    苏灿瑶:“……”

    苏景毓:“???”他怎么就从大哥变成大舅哥了?

    桌上静了静。

    祁烈疑惑问:“我是说错话了吗?”

    “话没说错。”苏景毓蹙眉道:“但当初这桩婚事是出于一些特别原因定下的,卿弟和杳杳将来未必就会成婚,一切还要看他们二人的意思。”

    祁烈侧头看了眼不争气的弟弟,又看向苏景毓,“你们想悔婚?”

    “……”苏景毓默了默,“我不是那个意思。”

    祁烈神态认真的询问:“你是对元卿有什么不满意之处么,如果有就尽管说出来,刚才元卿说了,他可以学。”

    苏灿瑶:“……”不,他不可以!

    苏景毓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对方的语气怎么好像裴元卿不是苏家人,而是他家人一样,感觉怪怪的。

    好像有人要抢弟弟啊!

    苏明迁下值后风尘仆仆的回到家,远远看到锦澜苑里灯火通明,他一扫身上的疲惫,一颗心也跟着变得明亮了几分。

    绿丹和红丹站在院子里点灯笼,看到他行了一礼,说家里来了客人,是裴元卿的朋友。

    苏明迁唇畔含笑,掀开珠帘迈步走进去,然后……就看到太子坐在桌旁,正有说有笑的跟大家说着话。

    “???”苏明迁脚步猝不及防的顿住,看着眼前阖家欢心的一幕,觉得自己的脑袋卡壳了。

    太子?

    他家?

    ……

    太子在他家?!

    祁烈抬头望过来,见苏明迁愣在门口,温和的笑了一下,“这位就是苏大人吧?”

    苏明迁下意识点了点头,感觉摸不着头脑,茫茫人的看向沈昔月。

    沈昔月站起身接过他手里的官帽,交给一旁的田嬷嬷,含笑道:“卿哥儿的同窗来探望他,这位公子姓裴名烈。”

    裴烈?

    如果他没记错,太子的名讳叫祁烈。

    苏明迁感觉自己腿抖了抖,强撑着走到桌边,见祁烈似乎不想表明身份,僵硬的不知该如何是好

    。

    祁烈唇畔含着和煦的笑容,“苏大人快请坐。

    苏明迁不敢不从,抖着腿坐了下去,轻轻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多、多谢。

    “苏大人说笑了,这里是你家,何须说谢字,反倒是我该谢谢你,前些日子元卿帮了我一个忙,我听说苏大人也出力了,我是特地过来感谢你们的。

    苏明迁知道他说的是围场遇刺的事,努力挤出一丝笑容,“不敢当,不敢当……

    他望着桌上的菜,心里忍不住打鼓,如果招待不周,太子不会降罪他全家吧?

    沈昔月把筷箸递给他,笑道:“快开饭吧,刚才就等于你一个呢,再不吃饭都要凉了。

    苏明迁小心肝又是一阵乱颤,冷汗都快下来了,

    让太子等他回来吃饭?

    苏灿瑶给苏明迁夹了块炸酥肉,同情地看了她爹爹一眼,作为在场几人中的知情人士,他们忒难了!

    幸好沈昔月和苏景毓对祁烈的身份一无所知,说起话来毫无顾忌,桌上的气氛还算活跃。

    祁烈尝了尝蟹酿橙,觉得味道极佳,忍不住朝沈昔月竖了竖拇指,惹得沈昔月心花怒放,又往他面前夹了好几个。

    苏明迁看得心惊胆颤,又不敢阻止,幸好太子态度一直十分平易近人,没有怪罪的迹象,一顿饭算得上宾客尽欢。

    宴席将近,祁烈举起手里的酒杯,朝众人道:“我敬大家一杯。

    他这一杯酒,意在感谢苏家人救了他弟弟,还有这些年对他弟弟的养育,现在这些话虽然无法说出口,但他心里的感谢都是真真切切的。

    大家虽然不明所以,但察觉到他态度的郑重,都举起酒杯,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苏灿瑶也趁机偷偷抿了一口酒,酒杯才放下就被苏景毓伸手拿走了。

    她新奇的品了品酒味,抬头看向对面的兄弟俩,他们的气质虽然截然不同,但眉宇间其实有几分相似,越看越觉得像。

    她心底既为他们的重逢而感到高兴,又隐隐觉得不安。

    过去的日子里,裴元卿一直都是属于他们家的一份子,现在却出现了一个跟裴元卿有着血缘关系的人,似乎他们才是一家人,关系更为亲近。

    苏灿瑶虽然早就知道裴元卿的身份,却在这一刻才意识到,他们如果有了各自的家,就很难日日都待在一起了。

    这个想法稍微一冒出来就让她的心情无比低落,恨不能再在裴元卿的手臂上咬一口。

    饭后,祁烈坐着用了一盏茶,与大家聊了片刻,见天色

    不早了才起身离开,没用其他人相送,只让裴元卿陪着一起往门口走。

    苏明迁站在门口,战战兢兢的望着他们走远,渐渐回过味来。

    不对劲啊!太子为什么来他们家?

    难道是因为前几天他带兵去围场救太子?可他身为臣子,这是他的责任啊,就算要奖赏,太子也不必亲自过来。

    再说了,裴元卿前去相救的事,裴元卿不让他说出来,他就没有禀报,太子是怎么知道的?

    苏明迁越想越觉得此事透着股蹊跷。

    其实他之前就一直有些不解,裴元卿为什么明明救了人,却要费尽心思隐藏这件事,还有,裴元卿的学识和功夫都足以让他去考文武状元搏一搏,明明两条路都可以走,他却一直无视功名利禄,似乎对科举毫无展望,这一切都显得有些古怪。

    苏明迁远远看着裴元卿和祁烈的背影,疑惑的皱了皱眉。

    太子待裴元卿的态度十分亲厚,甚至显得有些过于热络。

    裴元卿性子素来慢热,从来没有跟刚认识的人如此亲密过,两人看起来都有些反常。

    他们不像刚认识,反倒像早就认识一般……

    苏明迁神色惊疑不定,越想越觉得心惊。

    其实这些年他不是没有怀疑过裴元卿失忆的事,他自己就曾经失忆过,那种丧失生活能力,对周遭一切感到陌生茫然的感觉,他至今都记忆犹新,他总觉得裴元卿的情况跟他有些不同。

    裴元卿不但记得自己的名字,还写的一手好字,从他生活中的许多细节都能看出来,他肯定出身不俗,一举一动都经过严格的礼仪训练,且衣食住行都极为讲究,不是一般人家能养出来的孩子。

    可是裴元卿如果记得,为什么不回家?他跟太子又是什么关系?

    苏明迁想不出答案。

    他只知道裴元卿是个好孩子,这么做肯定是有原因的,无论他是什么身份,总归不会害他们。

    沈昔月从屋子里走出来,见苏明迁呆呆的站在院子里,走过去牵住他的手,柔声问:“怎么了?感觉你这一晚上都不怎么说话,是衙门里有什么烦心事吗?”

    苏明迁默了默,他不是不说话,他那是不敢说。

    谁跟太子同桌用膳,还敢胡乱说话啊!

    虽然听说太子殿下平易近人,但他们苏家实在太过渺小,又住在一个天高皇帝远的地方,平时实在很难接触到这些天潢贵胄,当年一个厉王妃就足以让他们心有余悸了。

    苏明迁想不出结果便不再往下想,转头看向沈昔月,

    眼神不自觉变得柔和。

    这么多年过去,岁月只在沈昔月身上留下浅浅的痕迹,经过岁月的洗礼,她身上淡雅柔和的气质反而愈发明显。

    这些年来沈昔月掌管着手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