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熙熙攘攘的人群来到了薛府吊唁。
薛容玦昨日守灵守了一夜,周韫让她去歇着她也不去,牧平也昨夜陪她守了一整夜,此刻还要随周老爷子去接待来吊唁的人群,二人只匆匆说了几句话便又分别。
她一人身着粗布麻衣,一身缟素坐在亭中,心中却在思索那枚玉佩。
为什么舅父的玉佩会在周俞安手中?
当日究竟发生了什么?
她倚靠着亭柱不知不觉间陷入了小憩。
“……俞安,不能去!”
“这是军令!”
“抓起来!”
……
“……郡主?郡主?”
薛容玦小憩时似乎陷入了一场短暂而又真实的梦境,可是如今梦醒却什么也不记得了,她抬眼看向眼前人。
——是崔原。
他一身素衣坐在薛容玦身边,却又十分克己复礼地隔了一个位子。
“许久未见,郡主可还好?”
薛容玦扯了扯嘴角:“小崔大人觉得呢?”
崔原如今已然入朝为官。他春日里递交的关于江南水汛的折子颇受桓帝重视。前些日子去江南治理汛期江河,效果十分不错,引得桓帝大赞“年轻有为”。
崔原的眉眼黯了黯,递出手中的一个小盒子:“前些日子在江南未能赶上郡主大婚,这原是为郡主大婚准备的贺礼。本不应此刻给郡主的,只是不知下次与郡主相见又是何时。”
薛容玦接过他手中做工精致的木盒,打开看了看转身递给婢女,向他真诚道:“多谢。”
前院的纷纷扰扰似乎忘了这一片净地,二人相顾无言,唯有水波潋滟与无边愁绪。
还是薛容玦率先打破了沉默,问道:“听闻小崔大人此番前往江南路过了安乐县,不知可否见到了崔荔姑娘,她如今过得可还好?”
崔原听到妹妹倒是眉眼间流露出些许笑意:“沈大人待阿荔极为尊重,阿荔除了偶尔有些孤单倒是过得还不错。
“只是她如今有些像阿娘,人不是在家中的佛堂便是在无名寺里小住。”
薛容玦看着他面上浮现的淡淡笑意,轻道:“崔荔姑娘孤身一人,心中有所寄托也是好事。”
崔原沉默半晌道:“郡主如今……是否还将在下当作朋友?”
薛容玦闻言倒是勾起了几分精神,看着他问道:“小崔大人这话何意?”
崔原有几分的慌乱,连忙摆手道:“不是的,在下只是觉得如今郡主对在下似乎有些防备。”
薛容玦正欲说什么,便看到五皇子走来,连忙起身行礼:“见过殿下。”
五皇子连忙虚扶她一把,道:“节哀顺变。”
薛容玦垂首点点头却什么也没说。
五皇子扫了一眼她身后的崔原,对薛容玦道:“在聊什么?”
薛容玦摇了摇头:“小崔大人不过是安慰安乐莫要多想。”
五皇子瞥了一眼失落的崔原,浅笑着道:“说起来,孤幼时还曾跟着薛将军学过几天武呢,转眼间就已物是人非了。”
薛容玦有些惊奇地看着他,好奇道:“这倒是不曾听说。”
五皇子双眸落入回忆中,似乎是一些很不错的回忆,浅浅笑道:“那时舅父在南边打仗,孤便随薛琮还有俞安跟着薛将军学过一阵子武,后来舅父自南方归来便再没有继续跟着薛将军学了。
“不过,薛将军对孤、对薛琮和俞安倒是一视同仁,既不因孤的皇子身份宽待于孤,也不因薛琮和俞安更亲近而有所优待,该打该骂一点不留情面。
“那时每每回去总要跟母亲哭诉薛将军的凶狠,如今想来只有薛将军这样的老师才能教出俞安和薛琮这样血性的小将军。”
薛容玦未曾想到竟还有这样的一段往事,想来崔棠必不会主动让五皇子随薛勖霖学武,必定是陛下的意思,可是为什么呢?
还没等她思考出什么来,只见五皇子随身侍卫上前与五皇子悄声说着什么,她后退了几步。
可是,五皇子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她,有喜悦也有悲悯。
五皇子摆了摆手让侍卫退下,他叹了口气对薛容玦道:“前线传来线报,薛琮一人带着五千人绕过碧泽郡深入敌军深处,失去了消息。”
薛容玦愣了一瞬便道:“多谢殿下告知,安乐先行告退。”
五皇子点了点头。
她抬步向前院走去,似乎是有些着急,她乌发的一支发簪显得摇摇欲坠。
五皇子看着她的背影对崔原道:“别看了,是时候分道扬镳了。
“好戏就要上演了。”
-
薛容玦找到太子,低声向他确认刚才的消息,得到太子的肯定,她轻声道:“此事知晓之人可多?”
太子摇摇头:“除了陛下,怕是只有我和盛硕那边的得到了消息,不过这消息被我拦下了,今日才告知他,没有告诉你是不想你和舅母担心。”
薛容玦点点头疑惑道:“只是,五皇子为何要告知于我呢?”
太子远远地看了一眼盛硕,语气不明:“那怕是想让你自乱阵脚。”
薛容玦随着他的目光看向盛硕,他看起来沉稳了许多,笑着与朝臣们结交,不再是往日里的少年模样。
她悄声道:“还望殿下暂时不要将此消息告知母亲,我怕……我怕母亲接受不了。”
太子沉默一瞬道:“你放心。”
-
往常一片湛蓝的天际今日一片灰暗,仿佛快要落下雨来。不知是不是老天得知今日薛勖霖与周俞安出殡,也在为他们难过。
薛容玦面色苍白地站在牧平也身边,原本如明珠一般绚烂的少女,如今总是萦绕着悲伤。
他担忧地看向她:“怎么了,可是身子不舒服?”
薛容玦看了看阴沉沉的天空,摇了摇头:“只是觉得心口有些闷,总觉得今日会有什么事情发生。”
薛皇后今日本也要来送兄长一程的,可是就在昨日又犯了旧疾昏了过去。医官说薛皇后身子亏空,情绪波动只会加重病情,太子与太子妃便留在宫中侍疾。
今日送殡之人甚多,薛容玦始终站在周韫身旁,可是还不等出殡便生了变故。
小厮跌跌撞撞地跑了进来,上气不接下气道:“大长公主……夫人……不好……了,文大人……文大人带人把大门堵了,说是要搜查!”
周韫怒道:“这些人非要在今日找事吗?”
薛容玦拉着周韫柔声道:“阿娘别急,此事交给我如何?”
周韫和大长公主对视一眼,大长公主笑道:“阿玦放心去,有外祖母给你撑腰呢,别担心。”
牧平也陪着薛容玦一起到大门处,此时门前除了文熙跃带来的人也围上了一圈百姓。
百姓只知今日薛将军与周小将军出殡,只是想送他们一程却没想到会遇上如此情况。
文熙跃瞧着已至知命之年,往日里瞧着低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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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眼的。也不知是因女儿成了王妃,还是今日格外信心十足,整个人看起来倒是神采奕奕的。
文熙跃看到薛容玦出来,行礼道:“叨扰郡主了,本不应今日来打扰的。只是……”
薛容玦冷笑道:“文大人既知不应来,那便回去吧。”
文熙跃脸上的笑容转瞬消失,语气也不复刚才客气:“郡主说笑了,在下是领旨前来的,差事没完成又怎么敢回去复命呢?”
“哦?”薛容玦打量着他,不隐藏眼神里的厌恶,“旨意呢?文大人要做什么?”
文熙跃此刻挺直了脊背,皮笑肉不笑道:“是陛下口谕。有人举报薛将军通敌,虽然薛将军已死,可有些事并非可以人死灯灭的。在下奉命前来搜查,还望郡主通融。”
薛容玦扬起下巴却道:“本郡主若是不通融呢?”
文熙跃眼中闪过一丝狠毒,冷淡道:“郡主若是如此态度,那在下也只能硬闯了。”
牧平也将薛容玦揽到身后,瞧着十分和颜悦色,只是他的双眸没有任何温度:“文大人说有人举报,敢问是何人举报?”
文熙跃闻言眼神有些躲闪,复又与他对视道:“小牧大人凭什么质问本官?”
牧平也轻笑一声,接下来的话语声音不大不小正好能让百姓听到:“下官不敢,下官只是有些奇怪。薛大将军戎马一生,为了我大盛最终战死沙场,如今薛大将军唯一的儿子仍在战场上与敌军厮杀,不知是何人要如此污蔑薛大将军的身后名?”
百姓间的议论清晰地传到在场每个人的耳中。
“就是!”
“薛将军每年都和夫人建粥棚、赠药材,怎么会呢?”
……
文熙跃支支吾吾回答不上来,突然传来了五皇子的声音:“小牧大人莫动气,文大人也不过奉命行事而已,何苦为难?”
薛容玦看到他身后除了文繁荫以外还有崔允带着一队人马,嗤笑道:“殿下这是打算让崔允带兵硬闯?”
起风了,经幡随之舞动,凉意袭卷了整个天地。原本灰暗的天际变得厚重、阴沉、仿若黑云压城,明明还是清晨却犹如夜幕降临。
五皇子却仍是笑道:“安乐别动气,孤知晓今日是薛将军和周小将军出殡之日。孤让他们手脚利索些,早些搜完早些让二位入土为安。”
申屠骞此刻却带着一队执金吾前来,对五皇子和薛容玦行了礼又道:“郡主,咱们弟兄今日也前来送一送薛将军。咱们军中之人无不敬仰薛大将军。郡主放心,今日必定护送薛将军与周小将军出城。”
薛容玦向他行了一礼:“多谢申屠大人。”
五皇子面色冷然地盯着申屠骞,强笑道:“申屠大人非要如此做?”
申屠骞拍了拍胸口道:“五皇子,我申屠骞虽是莽夫一个,心中却也知晓情义。薛大将军从前待我不薄,我必定保他一路顺风。”
薛容玦看向五皇子,双眸冷淡:“殿下,若有陛下圣旨安乐无话可说。可若没有,还望诸位让路,家父与表兄这就要上路了。”
二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谁也不退让。
风越来越大了,每个人的衣袍都被迫在空中飞舞,真真是山雨欲来风满楼。
“圣旨到。”
所有人的视线都看向了打马而来的崔原。
不,准确地说,所有人的视线都看向了他手中的圣旨。
“还望郡主让路。”崔原看向薛容玦,声音没有任何波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