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翠的阿姐林宛,资质不算出众,芳龄二十二,林翠遇害的那年,进的普陀山中的仙门,修行六载,堪堪到达筑基期,全然是因她对妹妹浓厚的感情。
此一去,不知前路险境,危机四伏。
染珵漆认真地问林翠,“他们人这么多,你担心她吗?”
正在发呆的林翠恍然抬起头,怔愣道,“...阿姐?”
她终于是想起了这件事,身为魂体,她的感官记忆会比活人弱,时常眼前一片模糊,闻不到味听不着声音,有时还会突然忘记正在伤心的事。
愣了一会,她道,“阿姐能看见我,说明她不是一般的修行者。”面上却是极度紧张的神色,声音越来越小,“我拦不住她。”
“砰!”
正在此时,天空炸起数摞祭祀的烟火炮。
红黄炫光如流光彩带般从天顶坠落下来,两人齐齐起身,林翠则随剐蹭的冷风飘到半空。
定睛望去,远处山头正冒着火光,浓烟冲天。
“是天火。”
林翠嗫嚅着嘴唇欲再说些什么,可随着夜幕降临,脑中的刀锋一闪而过,她的记忆变得有些模糊。
一瞬间什么也想不起来了。
她狠狠皱起了眉,心里慌得厉害,心脏不禁抽痛起来,手紧紧揪住衣服,表情痛苦。
此时脑中系统突然出声。
【请宿主立即前往桃源祭祀剧情位置】
‘那色卡呢?’
系统道,【有缘再见】
一阵刺耳的“哔——”声中,瑄墨看向染珵漆,两人几乎是不谋而合,同时出口,“我们去看看?”
看来是发生了突发情况,如今也只能先走。
临走时瑄墨的衣角却突然被林翠拽住,她回过头。
林翠半跪在地,稚嫩脸庞皱作一团,眼角流出血泪。
瑄墨心里不禁有些酸涩,她轻轻道,“你呆在此处等我们回来,你阿姐不会有事的。”
此时她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她心里其实没底,色卡未集,法术有局限性,只能祈祷这一村子都是徒有三脚猫功夫的废物点心。
见林翠抓得紧,她硬着头皮扯谎道,“姑娘我可是来自燕阳宗的大拿,厉害着呢,你且放心吧。”
林翠听罢这才慢慢松开了手,任由他二人夺门而去。
行至门口,瑄墨突然想起了什么,她停住脚步,抬笔作阵,在水渍中央以黄墨点上一只阵眼,眼前画面缓缓浮现在纸上。
她将那纸揭下用力朝门内飞去。
井底光阴,最是难熬。
加之考虑到他们待会回来时可能没时间与林翠解释太多。
所以她留下了这眼阵,当一次林翠走出老宅的眼睛。
*
两人从老宅一路跑到山脚下,染珵漆却是在此时突然停下了脚步。
他拽住瑄墨的手腕往回跑去,不一会钻进了一条漆黑的小巷子。
三百米开外,眼前豁然开朗。
风吹起梁前惨白的纸灯笼,微光拂亮了其后有些掉漆老旧的牌匾。
瑄墨猛然驻足,抬眼惊乍道,“霍家祠堂?”
为什么先来这?
未等染珵漆开口,面前大门内传来了闷重的拍门声。
“砰砰砰”三声过后,沙哑、颓疲的声音传出门缝,“有人吗——?”
听这声音,瑄墨瞬间恍然大悟。
一脸“哦,原来是你那傻儿子”的无语表情看向染珵漆,接着自然地掏出羊毫,纸上画阵,利落将那门上落锁撇下,在它落地前再稳稳接住。
装模作样地踱到门边,一边故作着急道,“是霍公子吧,可是你在里头?”一边摆弄着已经碎成两半的锁营造出努力开门的声响。
很快,门内传来短促的衣物摩擦门板的声音,背靠在门前的人火速起了身,急切道,“是我是我!快替我开门。”
瑄墨不动声色将手里的锁藏起,推开了大门。
霍邹满头大汗从门里窜出,边带上门边同二人吐槽道,“张叔上了年纪,我正拜着呢,他冷不丁把门带上了,待我发觉时人早走远了,叫天天不应叫地叫不灵,我还以为我要在此同那不待见我的爹过夜了,夜半时见是我在他棺材头躺着,他还不得气得还魂,多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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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位。”
说到这他突然想起了什么,往前走的脚步一顿,“二位此时不该在房中休息吗,怎么在这?”
瑄墨正被他清奇的脑回路震惊,一时语塞。
边上的染珵漆道,“我们看到山上着火了,怕有什么意外便出门找人,谁知一路从南走到北也不见一个人影,想起管家与我们送饭时提起过公子在此守灵,最终找到了这。”
“着火?”
霍邹惊乍道,终于抓对了关键词。
他方才好像是见着天上放了烟炮。
他几步从台阶上跑下去,来到一块空地,歪头一看,果见高耸的檐角背后,一团巨大的浓烟。
十六岁的少年微微张着嘴,神情呆滞,喃喃开口,“不好了...”
怔愣半晌,他突然猛冲出去,几步后又停下脚步,回头看被他忘在原地的瑄墨二人,道,“二位要不先回去,山上危险!”
“哪能啊?”瑄墨朝他走去,“公子与我们有救命之恩,我们来环阳一路漂泊,幸得公子相救收留,公子的家乡有难,我们昧着良心避难,岂不成了忘恩负义之人。”
“公子有所不知,我夫君看着柔弱,实则是个能扛的,兴许还能搬上忙呢。”
染珵漆笑笑,却突然汗流浃背了,不知瑄墨又在想什么坏招,面上却只能顺从地点点头,“是啊,且让我们跟着吧。”
事出紧急,霍邹无心再劝,只好同意他们跟着。
愈靠近山中,浓烟越来越大,已难见物,瑄墨夹在两人中间,腾出捂口鼻的一只手,摸向了腰间。
黄色墨雾于她腰后缓缓聚成团,流墨随着纸中洇湿的部位扩散。
眼前的雾正一一种难以察觉的速度散开。
*
行至山腰,已见满山的人影。
雾中,众人围作一团,杂乱的嗤骂声中,偶尔传来几声女人的惨叫。
瑄墨看到林宛时,她正满脸是血地被捆在树上,站在她面前的男人狰狞着脸,面露凶狠,高高举起了手上的刀。
三人于不远处,看清了那把刀。
漆身剥落,锈迹斑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