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7 章 开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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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什么是越界?”

    林羡玉不明白他和赫连洲之间的边界是何意,像北境和斡楚之间的这条山路吗?因为他现在是祁国的公主,而赫连洲是北境的皇子,他们就不能亲密无间、形影不离吗?

    他们已经成了亲,为什么不可以?

    “我知道我平时有一点粘人,但是我也不是对谁都这样的。我只有对你、对阿南、还有我爹爹和娘亲才这样,因为你们在我心里是最重要的。如果……如果你不喜欢,旁人也不喜欢,我以后就不这样了,”林羡玉愈发哽咽,眼泪顺颊而下,“我以后不会粘着你了。”

    赫连洲眸色黯然,没有应答。

    “我答应你,以后不会再粘着你了,”林羡玉两手揪住赫连洲的衣襟,哭着央求:“你把刚刚的话统统收回,你说你错了。”

    赫连洲看着林羡玉的泪瞳,他想:他是错了,这几天的荒唐和冲动全都是他的错。

    这几晚他都难以入眠。

    其实他能感觉到林羡玉不再像以前那般懵懂了,他清楚地感觉到亲密时林羡玉的身体变化,正因为感觉到了,所以更后悔。

    亲口答应要把林羡玉送回去的是他,现在对林羡玉动手动脚、要把林羡玉往欲望深渊里引的人也是他。林羡玉太信任他,尽管本能抗拒,但还是接受了他所有的反常举动。

    这让赫连洲觉得自己称得上恶劣。

    再继续下去,他就说不出狠话了。再这样相处一段时间,他宁愿把林羡玉一辈子困在北境,也不舍得放他走了,只能当断则断。

    不管林羡玉如何央求,他都不为所动。

    林羡玉缓缓松开手。

    “所以……”林羡玉怔怔地望着赫连洲,颤声问:“你这几天就是在陪我玩,你从来没想过和我同心协力,你只是嫌我在这里碍事,所以给我找一点事情做,好尽早把我打发走。”

    赫连洲欲言无声,只能别过脸去。

    林羡玉哽咽地说不出话来,攥紧拳头,挥向赫连洲的胸膛,砸出一声声闷响来。

    “什么龙阳之好,什么越界!”

    “我才没有,是你对我做那些事的。”

    “你凭什么赶我走,我还有好多事要做,我又不是为了你才留在这边。”

    赫连洲没有躲让,一言不发地承受下来,只在林羡玉快要没力气的时候,握住他的肩膀,冷声问:“你了解现在的情况吗?你知道耶律骐派了多少兵马围在这附近吗?你以为一个小小的榷场在几天之内就能收拢民心,逆转战局吗?你太天真了,要是实在想当官,就回祁国当吧,我没功夫再陪你玩了。”

    赫连洲略过林羡玉难以置信的目光,望向别处,说:“行李已经备好,现在就回都城,回去之后,没我的允许不准出府。”

    林羡玉脸色苍白,眼里依然含着一丝希望,“本世子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收回这些话,我想一直陪在你身边,直到斡楚归降,我们再一起回都城,这是我来这里的目的。”

    赫连洲微阖双眼,哑声说:“我不需要。”

    林羡玉觉得心脏疼得让他喘不过气来,垂眸时看到赫连洲挂在腰间玉带上的金葫芦。

    他不配挂着我的康宁葫芦。

    林羡玉一把将金葫芦扯了下来,一字一顿道:“赫连洲,我不会原谅你的。”

    他连最生气的时候也不过说出这么一句软绵绵的狠话,赫连洲却觉得整颗心都碎了。

    林羡玉转过身,一步步走向马车。

    阿南迎上来,担忧地望着他,急忙问:“殿下,你怎么了?你为什么在发抖?”

    林羡玉摇了摇头,眼神木然。

    回到军营后,赫连洲让人给林羡玉准备了晚膳,但他一口也不吃。

    他不吃,阿南也吃不下。

    赫连洲没办法再面对林羡玉,于是吩咐纳雷去劝林羡玉回都城,纳雷知道任务艰巨,打了半天腹稿,硬着头皮去了主营帐,没想到这一次林羡玉没有耍赖纠缠,很快就答应了。

    回来复命时,纳雷话音刚落,就见赫连洲垂眸失神,片刻后才说:“很好。”

    赫连洲让人准备了充足的干粮和水,又安排了三十个亲卫一路护送,直到林羡玉乘坐的马车缓缓驶出军营的辕门,他都没有露面。

    他站在瞭望塔上,看着那辆红顶圆篷马车在他的视线之中渐行渐远。

    纳雷无奈道:“您这又是何苦?王妃也不是孩子了,他千里迢迢从都城赶来,就该知道这里有危险。您如果实在担心他,大战开始前,把他安置在绛州城中便可,何必说那般重话

    ,让他怨恨您呢?”

    赫连洲始终没有开口,直到远行的马车逐渐变成视野里的一个红点,最后消失在茫茫大漠之中,纳雷才听到赫连洲轻声说:“现在怨恨我,将来才能忘记我。”

    纳雷倏然愣住。

    “他迟早要离开的。”

    远处有一军探骑马冲向辕门,高声呼:“王爷,王爷,耶律骐的大军已经到达鹿山了!”

    赫连洲的目光倏然从温和变成凌厉。

    他转身走下瞭望塔,边走边问:“劝降书送过去之后,耶律端有何回应?”

    “暂时还没有。”

    “拓跋於和安挞的军队都拦住了吗?”

    “按照您的指令,桑荣和乌力罕各领五千人,赶在他们与斡楚的军队接触之前,将他们拦在北境域内,现在就等着您发号施令了。”

    赫连洲回到主营帐,五六位跟随他多年的将领迅速聚到他身前,赫连洲看着舆图上的几处标记,在脑中规划好路线之后,说:“今晚子时,我带八百精兵,突袭鹿山。”

    纳雷和众位将领大惊:“王爷!您——”

    “鹿山南侧分别是耶律骐手下两员大将忽尔朔和术曷烈的营寨,须得攻下,才能击溃耶律骐,”赫连洲抬头望向纳雷,安排道:“你和萧将军就在山脚等待我的响箭信号,一看到我的响箭,你立即领一万人包围耶律骐的营寨。”

    纳雷和萧将军躬身道:“是。”

    赫连洲从一旁的锦盒之中拿出他的玉扳指,交给满鹘将军:“你也等待我的信号,一旦看到我的响箭,就带着我的信物去找耶律端,告诉他,耶律骐已经是死路一条,若他能看清形势,将来我会助他登上斡楚王的宝座。”

    满鹘将军躬身道:“是。”

    赫连洲安排完所有的事,便穿上一旁的银色盔甲,握住泛着寒光的錾金红缨枪。

    众位将领齐声道:“祝王爷凯旋,末将定不辱使命!”

    子时,边月随弓影。

    鹿山上的忽尔朔和术曷烈正在紧锣密鼓地安营扎寨,毡帐前架起一口口硕大的铁锅。忽尔朔拿着舆图:“按照王上的吩咐,明日就要冲破怀陵王的防线,冲进绛州城,先来上一番烧杀抢掠,立一立咱们斡楚的威风!”

    他的脸上忽然泛起一阵邪狞的笑意

    :“听说绛州城里有个花房,里面全是祁国和月遥国的女奴隶,一个赛一个的柔美……”

    术曷烈轻嗤一声:“你未免也想的太轻松了,怀陵王可不是北境那些庸庸之辈。”

    “我就不信那些玄乎的传闻,再厉害也不过才二十七岁,对付对付祁国人而已。”

    话音未落,一支利箭从忽尔朔的耳畔呼啸而过,直接将斡楚的旌旗一斩两段。

    忽尔朔还没反应过来,术曷烈就高声喊:“有人突袭,有人突袭!迎战!”

    忽尔朔后知后觉地察觉到耳垂处有强烈的痛感,抬手摸去,沾了一手的血。他浑身抖了一下,举目望去,只见山路的尽头出现了一队人马,蓝色的旌旗在夜穹之下迎风飘扬,猎猎生风,领头那人的银色铠甲闪烁着骇人的光泽,贴地的马蹄发出沉重的隆隆巨响,以不可阻挡之势奔涌而来,扬起的尘土遮天蔽日。

    忽尔朔征战二十年,从未有过如此毛骨悚然的感受,但他很快冷静下来,跃身上马。

    “弩兵迎战!”

    伴随着冲锋陷阵的呐喊声,赫连洲领着一千精兵像利箭般插进忽尔朔军营的腹地,一时之间,枪剑交击,惨叫声四起,满目血肉横飞,暴雨般的箭矢无情地穿透甲衣。

    银鬃马发出一声响亮的嘶鸣,赫连洲收紧缰绳,看着朝他两面夹击而来的斡楚士兵,他眸色陡寒,一枪.刺落马上的忽尔朔。忽尔朔口喷鲜血,目眦欲裂,从骑皆落荒而逃。

    “你……你就是怀陵王……”

    赫连洲冷眼垂眸,丝毫没有犹豫,一枪.刺进忽尔朔的心脏,忽尔朔再没了气息。

    赫连洲转身杀进重围。

    斡楚的军队到底比祁国士兵更凶猛些,尤其是术曷烈的手下,训练得当,不断变化阵形,几十人摆出千百雄师的架势,将赫连洲一行人困于阵中,远处的弩兵抓住时机,一支白羽箭穿风而来,正中赫连洲的臂膀。

    “王爷!”随从失声叫喊。

    赫连洲用手按住臂膀,额头泛起一阵冷汗,但依旧面不改色,他单手折断箭杆,随后指向斡楚阵列的薄弱处,“东南方向,杀!”

    赫连洲冲锋在前,直到生擒术曷烈,斡楚士兵纷纷跪地投降,他才停马暂歇,拿出装着响箭的火焰筒,抬手朝空中射去。

    响箭破雾穿云,于半空绽开。

    收到消息的纳雷和满鹘将军旋即翻身上马,各领一支军队朝斡楚进发。

    这一夜刚结束,也是刚开始。

    术曷烈和几名斡楚将领被麻绳绑住手脚,但赫连洲并未羞辱他们,而是给每个人都赐了一只凳子,对他们说:“各位都是有血性的良将,待斡楚归降后,若各位愿意,本王愿亲自上书,为各位封爵授官。”

    术曷烈微怔,但仍昂首,“自古一臣不事二主,多谢王爷美意,但我们甘愿一死。”

    赫连洲颔首,眼中欣赏之意更甚。

    随军的军医赶了过来,为赫连洲拔箭削肉,赫连洲全程不出一声,咬牙挺过。

    几位斡楚的将领看了,心中也不免敬服。

    翌日巳时三刻,烈日当空,纳雷和满鹘将军一前一后地赶到鹿山。

    “王爷,我军已包围耶律骐的主力部队。”

    “耶律端命卑职将此物交给您,并附上一句话,王爷有天助之力,端愿听凭王爷差遣。”

    赫连洲接过满鹘将军手中之物,是一枚刻了“端”字的和田玉佩,他将玉佩拿给术曷烈,术曷烈神色煞白,方知大势已去。

    赫连洲回到座中,纳雷这才注意到他手臂上的伤,忙问:“王爷,这伤严重吗?”

    “你没上过战场?”

    纳雷无奈道:“卑职大惊小怪了,许是和王妃相处久了,心肠也跟着软了。”

    赫连洲眼皮微跳。

    “您真有先见之明,这样的场面,这样的伤,确实不能让王妃看见。”

    赫连洲望向臂膀上的伤。

    原本不算疼,可听到那两个字之后,伤口忽然疼了起来,钻心的疼。

    他走到山边,遥望南方,马车现在应该到渡马洲境内了,再过两天就该回到都城了。

    ·

    林羡玉一路未睡。

    不管日落日升,他都倚在马车的厢壁上,呆滞地望着手中的金葫芦。

    阿南迷迷糊糊从梦中醒来,睁眼看到林羡玉的模样,吓得腾地坐起来,“殿下……”

    林羡玉回过神,望向阿南。

    “您别吓我,”阿南担忧地握住林羡玉的手,问他:“渴不渴,饿不饿?”

    林羡玉摇摇头,“不渴

    ,不饿。”

    他脸颊上的泪痕还清晰可见,阿南忙用水沾湿锦帕,帮林羡玉擦了擦脸,“殿下,不能再哭了,再哭,眼睛就要坏了。”

    “到哪里了?”

    阿南转身探出去问驭夫,驭夫答:“回王妃,已经到渡马洲境内了。”

    “渡马洲,”林羡玉撩开帷帘,看着外面的景色,喃喃自语道:“赫连洲来这里办了一起贪墨重案,原来这就是渡马洲。”

    阿南听到他提起赫连洲,心里一阵郁闷:“也不知王爷是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