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雪的工位在进门第二个,很靠近刘昌平的办公室。
罗雪在这个工位上工作了五年,熬了大夜就推开桌上的书本将就趴会,在桌上流过口水,在键盘前吃过泡面,在电脑前赶过无数稿子,其中就包括幸福小区的两篇爆款。曾经桌上摆满了书和资料,还有张佳颖送她的解压小泥人和她养着的两盆半死不活的小多肉。
而现在,整张桌面空空如也,她所有的东西都不见了踪影。
她看着这张空桌,心里思绪万千。
“你坐这儿?”王奕江察觉到她的情绪变化。
罗雪所答非所问:“东西全没了。”
“人走茶凉,不过如此。”王奕江好死不死地实话感慨。
罗雪的心被扎得好痛,她四处寻找电脑,却看见张佳颖的位置旁边有好大一个纸盒子,里面装的都是她桌上的资料。
她有些感动:“还好佳颖把我的东西收到这里了。”
王奕江却不以为意,甚至有些落井下石:“做了好事怎么不跟你说?”
罗雪俯身查看:“昨晚她陪我熬了一整夜,今天事发突然,她肯定没来得及。”
“你是在找这些资料?”
“不是,我是在找电脑。那两段视频我其实当晚就拷到了电脑上。”事到如今,罗雪索性和王奕江坦白。
王奕江将丝袜扔她怀里:“我早知道。”
罗雪尴尬地接住:“本来早上我抱了主机就打算走,临时被吕姨叫去,便将电脑放在了传达室,谁知傍晚回来就进不了报社了。”
“所以说来说去,新闻稿还是和你们报社脱不了干系。”
“我的电脑是有密码的,我不知道谁盗窃了我的密码。我最开始怀疑过林丹丹,因为她和我有最直接的利益关系,她想取代我独吞幸福小区的项目,可没想到刚才听到她和刘昌平的对话……”
“那你觉得还有谁?”王奕江问。
罗雪摇头:“没有头绪,所以我要尽快找到电脑,确定是不是有人黑了我的电脑。”
“我说,要不你报案吧?”王奕江建议。
罗雪转过头,没说话,黑暗中王奕江看不清她表情,但他能感觉到她在笑话他。
“你们这儿有没有摄像头?”王奕江又指了指天花板。
“没有,”罗雪说,“外面走道的摄像头是大楼统一装的,刘昌平那么扣,只给他自己的办公室里面装了一个防小偷。”
罗雪一边说一边蹲下身,把纸盒子里张佳颖送她的解压小人放进兜里,然后用手机屏幕的光照着地面,走向茶水间。那里有一个资料室,放置报社的杂物和鸡肋的陈年旧物。罗雪打开门,一眼就看到她的主机就放在门口的地上,上面还贴着她写的名字和主机编号。
“就这样放着?”王奕江看到这一幕都笑了,“你们报社也太不把这当回事了吧?你们到底专不专业啊,搞新闻的不都是有八百个心眼子吗?就——这样?”
罗雪耸耸肩:“你早该知道我们是草台班子了,所以后面的业务你们集团慎重。其实开除我也好,我早就打算要走的,这里没什么好留恋的。”
“刚你在你工位前的样子,我以为你要哭了。”
罗雪翘起小拇指,不让它伤到,起身把主机抱起来:“人都是感情动物,不可能一点情绪都没有。我只是哀悼叹息我在这里付出的那五年。”
王奕江看着她瘦弱的身影,忽然问:“你想不想出一口气?”
“什么气?”
“就这样把你开除掉,你忍得了?”
罗雪不说话。这是她能选的吗?她忍得了得忍,忍不了——也没人在意她忍不忍得了。她没人没钱没背景,不就是任人宰割的角色吗?
“我可以把报社买下来,送给你。”王奕江豪气地说。
罗雪目瞪口呆地看了王奕江两秒:“你想为了我解气?”
王奕江无所谓:“有什么不可以?”
罗雪震惊了一秒,将手里的主机放到他怀里:“有钱人,你飘得太高了,加点重量让你回到地球吧。”
王奕江看她做得如此自然流畅,想到她手上的伤,没说什么,轻松将主机搂住,追问:“你不相信我有这么多钱?”
“我相信,但我不可以。”
“你为什么不可以?”
“我要这报社干啥?我压根不想在这里干了。”
“你做主的时候概念就不一样了,是他们在你这里干。”
“我不感兴趣。”
“那幸福小区呢?你也舍得丢下?”
“我自己一个人也可以弄啊,以前都是我一个人弄的。”
“报社再烂那也是报社,你要真做了自由撰稿人,很多通行证你都用不了了。”
“如果你真的钱多,我建议你捐给慈善机构。”
王奕江默了下,忽然说:“如果我愿意为你一掷千金呢?”
他说这话的情形是有点滑稽的——他身上是湿的,头发耷拉着,衬衣皱巴巴的,双手抱着电脑主机,一点也不像个大集团的老总,一点也不“王奕江”,也正因为如此,罗雪足足愣了好几秒,忽然眼神闪躲,黑暗中冒出来一句:“你有病啊?”
这句话说得如此之快,甚至没经过罗雪的大脑。
果然,王奕江瞬间垮了脸,放下主机就往外走。
罗雪连跑几步追上他:“喂。”
“我没名字吗?”
“王总,对不起……”对不起啥呢,罗雪想了想,不知道对不起啥。
王奕江告诉她对不起啥:“罗雪,你这个人最大的毛病就是不识抬举、不分好歹、极为扫兴、极为无趣、非常固执、非常寡淡。”
罗雪听得很不爽,也只能忍着。
王奕江见她一句话也不反驳,停住:“我说得不对?”
罗雪说:“没有。”
“你刚才对我什么态度?”
“我……是我不对。”
“你那里不对?”
罗雪抬起头,愕然地看着他,心想这台词怎么这么熟悉——哦,好多言情剧里男朋友犯了错,女朋友就会这样让他反省。
罗雪答:“哪里都不对。”
王奕江瞧出点名堂:“你这幅态度,是想让我继续帮你搬主机吗?”
“主机不沉的,我自己可以抱着,就是——王总,我们抱着主机,怎么出去?”罗雪抬起头,对他眨眨眼。
“哈哈哈,”王奕江听懂了她的意思,头也不回地往前走,“是你抱着主机,你自己看着办。”
走了两步,又回头,笑说:“我走正门出去咯。”
“喂,你站住!”
王奕江只管自己下楼去。
-
罗雪抱着主机从十楼下到一楼,王奕江好整以暇地等在出口。
罗雪诧异他没走,王奕江走正门很正常,他是报社的业主,报社园区里还有两栋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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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随便找个业务借口就能自由进出。
王奕江皮笑肉不笑地说:“你别误会,我是好奇,想看看你怎么怎么出去。”
罗雪最烦他这幅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表情,她故意赌气说:“我也走正门。”
王奕江做了个“请”的姿势:“好啊,一起。”
罗雪看了看天:“主机不能淋雨,我等雨停。”
王奕江说:“我也不能淋雨,我等雨停。”干脆一屁股坐在地上。
罗雪不说话,也将主机放在地上。
两人就这么耗着。
良久,王奕江说:“罗雪,我能给你提提意见么?”
“你要做啥?”
“你这个人真的太犟了,有时候做人不必要这么较真的。你软一点,好多事情都很好解决。做人千万不能刀子嘴豆腐心,特别是女人,要豆腐嘴刀子心。”
罗雪仰头看着落下的雨滴:“我如今反正一无所有,随你怎么说。”
“我很少管人闲事的。其实你刚才是想让我帮你的对不?我看到你包里有绳子,我猜想你原计划是想背着主机原路返回的,但没想到围墙内部翻不出去。其实我这个人最喜欢听软话,你要对我软一点,我肯定尽心尽力地帮你。”
罗雪内心挣扎了好几番,最后,硬邦邦地问:“你想要怎样?”
“你先说我说得对不对。”
“……”深吸一口气,“对。”
“那你自己想想,怎么组织一下语言。”
“组织什么语言?”
“你想不想出去了?”
……
“王总,”罗雪有些机械地说,“我想请您帮个忙。”
“太硬了,软一点。”
“王总,我……我手骨折了,有些痛。”
“找到一点窍门了,示弱最容易激发男人的保护欲。所以呢?”
罗雪强忍白眼说:“等一下出去,您能不能好心帮我把这个主机带出去?”
“可以啊,不过这对我有什么好处?”王奕江半笑着问。
“您想要什么?”
“你能提供什么?”王奕江倾身靠过来,。
“我……这样好了,您不是一直想知道我有多能喝吗?我们找个时间比个高低。或者——”罗雪一咬牙,狠心说道,“如果您有酒局,需要有人帮您喝酒,我帮您一次。”
“我不需要你做陪酒女,我怎么忍心呢,”王奕江看着她,故意露出淫贼一样的笑容。
罗雪悄悄把主机挪过来,横亘在两人中间:“你到底要什么?”
“我……”
王奕江还没说完,忽然一道强烈的车灯照了过来。
光太刺眼,罗雪下意识地挡住眼睛。王奕江站起身,路虎车里下来一人,撑着伞小跑到两人跟前:“王总,上车吧。”
罗雪有点懵。
王奕江对来人说:“你怎么这个时候来了?”
司机有些踟蹰,抱歉道:“下雨点路上有些堵,是来晚了些……”
王奕江抿了抿唇,低头用脚踢了踢罗雪:“走不走?”
罗雪看着他:“你叫了人来接?”
王奕江没理她,自顾自地拿着西装外套出去,走了几步,停住,半侧着脸:“别说我没帮你,女侠。”
车灯打亮毛毛小雨,雨夜中,王奕江的侧脸轮廓流畅、鼻梁挺拔。
罗雪忽然明白,赶紧抱着主机跟着上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