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 体贴
    林曦进门时,发现谢墨白正在全神贯注地批阅文件。于是,她放轻了脚步,悄悄地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谢墨白又处理完一份材料,用干净端正的字体,在上面批示道:“转基建板块,会项目部、审计部、内监部,按例督查工程质量。”然后才抬起头来。

    林曦赶忙汇报说:“晚上加班的事情,都安排好了”又劝道:“万总袁总,马上过来。小谢总不如稍微小歇一会儿。”

    谢墨白抬腕看看时间,摇摇头道:“我抓紧把这几份材料看完,就不拖到明天了。”他说话不急不徐的,但看材料的速度很快。而且大部分时候,几乎是文件一看完,心中就已经有了决定。

    遇到较为复杂的事项,也会和林曦询问一些细节,或者是讨论几句,稍加思索后,继续快速在文件上,用钢笔写下一行行指示,落笔干脆。

    谢墨白的字体,林曦已经非常熟悉。端正料峭,遒劲有力,棱角分明,而且排篇布局非常严谨,并不因为是材料上的批示,而随意潦草。

    又过一会儿,谢墨白将手头的文件处理完毕,这才语气柔和地道:你在这边陪着,我的工作效率都提高了不少。”

    林曦觉得是,这完全是谢墨白的心理作用。越接触,越发现谢墨白思路非常敏捷,极其于抓住重点和问题症结。

    就比如说刚才,郭正发难,要求谢墨白从重处理万宁。谢墨白随口就能找出三四个理由,并且每一个都有理有据、合情合理。

    找理由不难,难的是在极短时间内,立即信手拈来。而且还能条理清晰地驳斥对手。这样的人,工作效率本来就很高。有没有自己陪在一边都一样。

    换成别人这样夸奖,林曦怎么着,都要谦虚客气几句。不过,谢墨白说的真心实意。而且,林曦经过了一整天的高强度工作,熬到现在,也确实很有些疲惫了。因此,她也没有再言语推辞客气,就笑着领受了。

    谢墨白也看出了林曦的疲乏。他没有再说话,让林曦能有空档稍事休息。自己起身,到壁柜里,稍加挑拣,拿出了一个小白瓷香料盒子。

    办公室角落的黄花梨高几上,摆着一座青白玉镂雕的三足香炉,小小巧巧的,不过三四寸高。

    谢墨白将一匙香料投入其中。不一会儿,袅袅的青烟从镂空的小孔中,丝丝缕缕地飘散而出,蜿蜒而上。

    林曦忽觉,这并不是谢墨白惯用的香方。和谢墨白接触久了,她也逐渐熟悉了谢墨白惯用的熏香气息。主料多用沉檀、降真、冰片,曾一度让林曦觉得十分宁静飘渺。

    而现在这香气,则甜美温软……林曦半合眼眸,用手撑住了额头,仿佛神思随意,晃悠悠地向着无穷远处飘散。

    谢墨白又回到了座位上,步履轻轻,将刚才批阅完成的文件放在一边,又再度拿起了明天要处理的工作。

    又过一会儿,敲门声响起。林曦一下子从小憩中惊醒。她快速摇摇头,想起来是在谢墨白的办公室里,他们在等万宁与袁若梅,连忙站起身。

    谢墨白见林曦站起身,还用手轻拍自己的脸颊醒神,不觉唇边带上了一丝笑意。待她神色恢复了清明,谢墨白这才提高了声调,“进!”

    果然是万宁和袁若梅二人。林曦喊谢墨白的秘书,送来几杯咖啡。这个点儿,其实已经不宜再和咖啡。但是为了能有足够的精神继续谈工作,也顾不得这些细节了。

    林曦先笑着关心问,“万总、袁总一路从武城赶回来,等下让食堂送些夜宵上来,多少在吃两口垫垫。”

    万宁接过咖啡馆,点头致谢,笑着道,“林助理有心了。不过我跟袁总,在飞机上都已经吃过,就不折腾了。”

    他喝了一口咖啡提神,这才将杯子放在旁边的小茶几上,正色向着谢墨白道:“小谢总,我没把事情办好。”

    虽然之前在电话里,万宁已经向谢墨白提前报告,但当时时间紧迫,也只来得及说了个大概。此时,才想详详细、原原本本的汇报了土拍的情形。

    并且道:“报价咬的很紧,我怕玉衡再纠缠,最后又一下子猛抬了3,000万。现在想想,如果最后只加1,000万,说不定也能拿下。”

    他诚恳道道:“总归是我做事急躁,失了分寸。所以才超过了预定的封顶价格。”

    谢墨白神态平静,不轻不重地道,“确实急躁了。玉衡没有底气跟我们拼实力。大可以一千万、一千万地往上加,最多一两轮,就能把玉衡压下去。”

    但他也只说了这一句,便温言抚慰道:“现场厮杀激烈。而且我又给你下了命令,武城土拍必须至少拿下一块地。重重压力之下,能保持这样的定力,也算不错了。也不能强求你处处算得恰到好处。”

    “之前我们在武城的楼盘,都已经交付完毕。上半年又没有新拿地。基建那边,正在寻求参与武城东站的项目建设。现在集团又拿下楼王,正好彰显实力,增加集团在西南片区的影响力。

    谢墨白轻描淡写的说,“与这些隐形好处相比,报价不过超了2,000万而已。”

    袁若梅此前并不知道,还有这些内情。小谢总下令一定要拿下楼王,这个万宁没跟她提起过。她本来正微微低着头,但听到最后2,000万这个数字,难以抑制地抬起眼,去看谢墨白。

    作为武城土拍的实际参与人,她很清楚。实际的拿地价格,比总裁办公会审议的封顶价格,高出了5000万,而不是谢墨白所说的2000万!

    而后,袁若梅又很快察觉道,自己的举动有些不妥,连忙重新微微低头,摆出一副恭敬的姿态。

    谢墨白当然注意到了袁若梅的举动,但却没有什么表示。

    反而继续跟万宁说,“你虽然一直打理地产板块,但到底也是集团的副总裁。其他方面的业务,也可以适当的了解。毕竟。我们国昌是集团化运营,许多工作都要统筹考虑。”

    谢墨白神色平静地说,“我一直不同意出售冶金、建材两家子公司。就是因为,完备的上下游产业链,能为你们地产板块,增加竞争优势。”

    万宁马上说:“小谢总,您的意思,我明白了。您为了我们板块的长远发展,数次驳回了邓总的请示。我们地产上下都铭记在心。一定紧紧跟随小谢总的指导,踏踏实实做好工作。”

    谢墨白却淡淡地说了一句,“你还是不明白。”他看着万宁,提醒道:“我不是为了地产板块,是为了整个集团。每一个板块,都从集团受益,但同样,也需要服从于集团的大局。”

    他略微提点了两句:“我压着工业板块,给你们输血。而你们这次高价拿下武城的楼王,就是在为基建板块开拓西南市场做铺垫。”

    万宁愣了一下,醒悟过来,郑重地道:“小谢总的深谋远虑,我们远不能及。以后会用心向小谢总学习。”

    谢墨白微微一笑:“这个道理,邓总不明白,或者是不打算明白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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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微微向椅背上靠了靠,神色略带上几分意味深长,“不过,以邓总的年纪,他明不明白,也无所谓了。可是万总,你比邓总小上好几岁,还不到可以固步自满的时候。”

    万宁心头一跳,不由得浮想联翩。小谢总难道是在暗示,自己还有上升的空间?

    万宁已经是集团的副总裁,又是谢家的嫡系。如果说,他没有更进一步的想法,那是假的。可他自己也清楚,想要卖过这一步,是何其艰难。

    现在集团的各位总裁,要么是创业发展时期的元老,帮助集团创立江山,又得到过集团的股份;要么是在国昌并购壮大过程中,带资入股,手握某些资源,为集团添砖加瓦。

    国昌的股份大头,在谢家手里,第二大股东是华荣集团。

    此外,还有林林总总的十多位小股东。卓锦城、郭正、何若琳、安逸轩几位,手里可都有着集团的股份。虽然少,但毕竟是有一些的,因此他们也是集团的董事。

    但万宁手里是没有集团股份的。他能拿到的是集团的分红。在什么岗位上,就按什么标准拿绩效分红。国昌现在的体量和发展势头放在这里,股份的价值不言而喻。再要想得到集团的股份,简直难上加难。

    没有股份,却想担任集团总裁,更是步履维艰。但尽管难度极大,却并不代表没有可能。这就涉及谢墨白所说的年龄问题。

    除了谢墨白以外,集团总裁中,年纪最大的卓锦城,已经超过60岁,最年轻的安以轩是也有56岁了。

    5年之内,势必要有人,从集团总裁的位置上退下来。

    而邓一峰是57岁,基建板块的潘玉荣52岁。万宁他自己,刚刚年过50,他还可以为集团再工作十年。仅仅从年纪上来看,他和潘玉荣,都有可能再进一步。但对于邓一峰来说,这个机会就很渺茫了。

    所以万宁心中无比清楚。在这种情况下,想要百尺竿头更进一步,必须有贵人提携!

    而在顾董逐渐隐退,董事长极力放权的情况下,这个贵人,只能是小谢总!

    小谢总刚过30,正值当打之年。如无意外,他能执掌集团至少30年!

    万宁心头一片火热,但又极力收束心神。他并不确定,谢墨白的话就是这个意思。但即使小谢总有意提携,他万宁在集团内部,也不乏竞争对手。小谢总愿意给他这个机会,那也需要自己立下汗马功劳,才能将机会变现。

    他继续端正态度道:“过去,我们国昌在西南开发的楼盘,还是相对较少。这次既然拿下了地王,索性把坏事变好事。我们地产上下打算用最高配置,用心开发设计,争取把集团的名头更加打响。”

    万宁和袁若梅二人,因为拿地价格过高,并且超出了集团预设的封顶价格,所以一路惴惴不安。但这事情看在谢墨白眼中,却很平淡。他随口说:“这个思路是对的。多想一想,办法总是有的。”

    万宁直接拿行动说话,“在回来的路上,我跟袁总就已经初步商议了。既然我们国昌,有建设成本上的优势,就不妨把长处发挥到最大。“

    “这一次的武城地王,我们在户型设计上,会着重考虑南北双阳台配置,并用飘窗提高赠送面积。再打造高端小区环静,小内部建设专供业主使用的高端会所。总之,要打造标杆产品,吸引高端消费人群。”

    林曦觉得他们的设想不错,这时也提议道:万总、袁总,二位有没有想过精装交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