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第七十九章 四恶道:畜生(九)
    焦二见自家少主生龙活现好得很,也就没说什么转身出去了,还不忘掩耳盗铃般虚掩上屋门。

    沈黛本想三步并作两步上前去揪刘斗的衣襟,却发现身体沉得像死猪,有种意识和行动不同步的感觉。就好像他的意识已经把手抬过头顶,实际上手臂才堪堪经过腰胯。他驱使这具身体已然很不容易,根本做不到手脚灵敏,上去将抢占他身体的刘斗胖揍一顿。

    不对,现在打刘斗就等于打自己。沈黛勉强按捺下扇自己一个耳光的冲动。他的膝盖有一种不堪重负的刺痛,长吁一口气,干脆后仰倒地坐着,折起僵硬的膝盖,双掌反撑在身后,试着调整不规律的呼吸。

    沈黛死死盯着刘斗,问:“你到底怎么回事?”

    “好嫩!好白!好滑!这真是我的身体吗?”刘斗的手摸向自己的脖子,在白皙的脖子上抓出几道灼烧沈黛眼球的红爪印,手随之伸进松散的衣襟,一路往下探,几乎要探到小腹以下,摸到不给摸的东西。

    沈黛怒吼:“再往下摸——爪子砍掉!”

    刘斗做了个自认为很搞怪的吐舌动作。自己的脸加上这个表情,实在没眼看,沈黛暗叹一声,将头别到另一侧。

    刘斗说:“砍掉也是砍你自己的手。你也舍得。”

    沈黛问:“你为什么要上我的身?到底发生了什么?”

    刘斗用手指摩挲自己优美的下巴曲线,摸了一次不够,还摸了第二次、第三次,随后才悠悠道:“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我一进来,看到你好好躺在床上。我刚靠近,好多金丝从你身体里钻出来,有点像我母亲工笔勾的菊花。它们是活的,全都长了脚和眼睛,一下子将我包住。我还以为我遇上了西域产的食人花。”

    沈黛把头转回来,小颗葡萄的眼睛里多了几分寒光,问:“你不会反抗?不会挣扎?不会喊人吗?”

    刘斗苦笑道,“我是想喊的,可实在太疼了,一下子就疼晕过去。等我醒过来,你和焦二已经闯进来,变成你现在看到的样子。”他顿一顿,露出个憨态可掬的笑容,问,“我是没办法被迫的。你又是为什么进入我的身体?”

    沈黛给了刘斗一个“你说呐”的眼神让他自行领会,并警告他:“注意你的用词。不要引人想象。不是进入,是暂用。”

    刘斗立刻闭嘴,苦哈哈心领神会去了。

    过了一会儿,刘斗问:“我们现在怎么办?”

    沈黛不假思索道:“去找曹云,让她把我们两个换回来。”

    刘斗跳起来,跳得三尺高,大声道:“你的仇家是这个了了书院的院士?那个红衣女鬼——曹云?那可是如假包换活了几百上千年的西山母老虎。啧啧啧,和她有牵扯,你也下得去口!”

    沈黛翻了翻眼皮,“在人家地界,积点口德。”

    “是啊,小沈黛,你在背后说我是西山母老虎,我可是听到了!学问高低看天资,看个人追求,但咱们首先要讲礼貌。所谓字如其人。朔朔的字那样好看。你这样调皮捣蛋,小心写出来的字龙飞凤舞像鸡爪疯。一点都不般配。”

    女子轻灵的声音从屋外飘进来,“嗙”一声,门被推开,门外站着红裙翩飞嘴边噙笑的曹云。她的手臂交叉叠在腰后,跨过门槛,不等站在屋外的焦二说话,又是“嗙”一声,门自动关得严丝合缝。

    沈黛尝试着再次站起来,但手肘膝盖还是发木发僵,反撑双臂,支起双脚,以一种反抬轿子的诡异姿势抖索了身体几下,最终还是一屁股焊在地上,无可奈何地盯着曹云。

    他怎么就驱动不了这副身体呐!

    太胖了!

    刘斗从床榻上站起来,不动声色地拉平衣襟,将衣袍整理平整,朝曹云深深折腰行礼,喊了声:“曹先生。”

    曹云露出惊异的神色,毫不避讳地上下打量刘斗,道:“你告诉我,我今天穿了什么颜色的衣裙。”

    刘斗道:“绯色。”

    曹云眉眼皆笑道,很是得意,“看来我的法子很成功。我没骗你吧,小沈黛,只疼那么一小下,好处却多多。”

    刘斗看一眼曹云,又瞥一眼沈黛,很犹豫、很心虚、很不安地“嗯”了一声。仿佛是回应,仿佛是敷衍,又仿佛是糊弄。总之就是事后出了差错他也不负责地含糊回答。

    沈黛也不知道刘斗在想什么。他又不是沈黛,乱“嗯”什么。这个白帝城的少主人果真是个在长者尊者面前逆来顺受捣得一手好糨糊软骨头。

    曹云目光扫到沈黛,露出些许疑惑的神情,问:“那这个小朋友又是怎么了?”

    沈黛气喘吁吁道:“我是沈黛。”

    刘斗抬了抬手,像是在学堂上举手发言的好学生,“我是刘斗。”

    曹云愣了一下,眨了眨眼,先是露出茫然之色,一刹转为有所了悟,随之变成难以置信,最后认命了般喃喃:“完了,完了,陷阱出纰漏了。好好的小雪人变大冬瓜。怎么和朔朔交代啊。”

    沈黛问:“你们到底想在我身上做什么?”

    曹云支吾道:“你就当我是个大夫,要治好你身上的病。治好了,眼明心净,吃饭香香。”

    刘斗插嘴:“你有病吗?”

    沈黛瞪刘斗,“你才有病。”

    沈黛神思飞转。

    这是要治他眼睛舌头鼻子上的毛病?

    不,暂时还不能松懈。

    曹云道:“那个法术只完成了前半段,把你的魂魄从身体里抽出来。后半段应该用缚神仙索加固你魂魄和躯体的关联。可你跑了。我也不知道你要在外面晃多久,想着你总不至于不要自己的身体,就事先在你身体里种下缚神仙索。等你自己摸回来,缚神仙索会自己完成后半段法术。”

    沈黛问:“你从来没想过你的法术会绑错人?”

    曹云道:“想到了,可我年纪很大了,实在没这个精神守着你不睡觉。而且,法术并不是那么容易触发的。需要一个人触碰你的身体超过四分之一炷香。你想啊。除了你自己,谁会碰你超过那么长时间?”

    “原来是这样。我以为是‘刚靠近’——”沈黛恶狠狠加重后三个字,哼了一声,“就能触发法术。我就说,为什么焦二没事,阿斗少主就中招了。”他顿一顿,以自嘲的语气说,“是啊,我也想知道,谁会碰我这么长时间。这么长时间又都干了什么?”

    沈黛凉凉的目光触到刘斗脸上,回忆起刚进入屋子时,对方那松散垮落的衣衫。刘斗咽了好几口唾沫,装作不经意地把目光错开了。这就让刘斗显得更加可疑。

    沈黛问:“什么时候能换回来?”

    沈黛这一问,连让曹云的目光都开始躲闪起来,“小沈黛,你听我说。缚神仙索是一种极难得的法器。它需要驯服成年三百年的母蜘蛛精,单纯服食金汁吐丝织成。上一只结丝的母蜘蛛精已经被我吃了。我手上的仙索原本就不多,还被你烧去一半,剩下的恐怕没办法为你重新缚神。”

    沈黛:......

    刘斗:!!!

    曹云一个大喘气,继续道:“我现在即刻启程去魏地寻母蜘蛛精。熬金汁的金子么,朔朔金像身上掘一块就够了。一来一去,快则半月,慢则半年,我就能带着新织造的缚神仙索回来。”

    “半年——”沈黛咀嚼着这两个字的分量,哼了一声,“随便吧。曹先生,你先把刘少主的魂魄从我的身体里拉出来。马上!”

    刘斗问:“我出来,换回去了。你怎么办?”

    沈黛道:“该怎么办怎么办。就当孤魂野鬼在书院飘着。谁规定做鬼不能念书写字?”

    曹云点头道:“趁着少主的身体还没凉透,趁着缚魂仙索还没有在少主魂魄里生肉连筋,剥离魂魄会很简单,一点也不疼。是该先替少主换回去。”

    “少主恢复以后,就要想办法安置小沈黛。”曹云蹙眉凝思,用手指轻点洁净的下巴,“以小沈黛如今的修为,根本没办法在日头底下待着,会碎成一片片,等到月亮出来才重新凝结。”她突然神秘一笑,朝着沈黛眨眼,“你可以暂时附身一个陶俑。”

    沈黛道:“陶俑?很容易被人踩碎的那一种?”

    曹云道:“嗯,而且必须小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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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点,最好巴掌大小,否则你会发现自己很难让自己的手脚动起来。就像你现在一样。你不是不想站着,而是根本站不起来吧?”

    沈黛一咬牙,提起一口气,颤颤巍巍站直身体,以实际行动反驳曹云说他软弱的话。

    曹云道:“鬼能移物、夺舍、御尸、杀人,但因为力量有强弱之分,鬼和鬼之间也是有区别的。打个比方,比如移物。弱一点的鬼吹翻一页书都困难,强大的鬼却能挥动一杆几百斤的银枪。可不管怎么说,对任何一只新鬼旧鬼来说,操纵他人身体都是一件极其损耗鬼力的事情。没有修为的鬼更加如此。”

    刘斗插嘴:“你对鬼的事情好了解。”

    曹云笑道,“做鬼我可是很有心得的。”她盯着沈黛,眨巴水汪汪的大眼睛,“小沈黛,我们选小陶俑怎么样?小鼻子小眼睛小嘴巴,再给你点个桃花妆,很可爱的。”

    沈黛道:“一只鬼在学堂里听书,其他人看不见,不会觉得奇怪。一只陶俑每天起早贪黑杵在学堂里,是去搞笑的吗?我不需要你们打个模子让我往里边跳。做自由的鬼和做没有自我的陶俑之间,我选择鬼。”

    刘斗吃了一大惊,“你这个样子还想着念书啊?你的学问到底有多深啊!”

    沈黛用眼刀刮一眼刘斗。刘斗再次陷入自我领会的时刻。

    曹云盯了沈黛一会儿,轻叹一口气说,“小沈黛,如你所愿。”她转向刘斗,“刘少主,我们开始吧。”

    刘斗低垂着头,像是手指头上有莲子一样拨弄着玩,拖拖拉拉一番后,微抬起脑袋,怯怯道:“我不急着回去,真的。”

    沈黛闻言心底的火一下子蹿起来,正想明里暗里嘲讽刘斗几句,突然看到刘斗关切的目光勾在自己身上。不得不说,自己的脸加上那份深情特别能打动人。

    沈黛一下子悟了。刘斗所谓的“不急着回去”并不是真的不想回到自己的身体。而是,他不急着换回去,就可以把自己的身体暂时借给沈黛的意思。但他不确定沈黛愿不愿意留在他身体里,故而把自己的好意包裹了一层薄薄的糖霜。

    除了累一点,这的确是一个很好的办法。不,累也是可以轻易解决的,白帝城的少主进进出出,坐车、抬轿、有人背难道不是很正常的事吗?相比于一不留神就在白日里破魂,或者被束在奇怪的陶俑里,身体上的疲累与笨拙根本不值一提。沈黛很是心动,但又拉不下脸面,主动把话说个明白。

    见两人都沉默着不说话,刘斗觉得自己是不是把话说得太过含蓄了,示好也是需要对方能听明白才行,都到这一步了,不如再往前走半步,“我可以把身体暂时借给沈黛。”

    曹云道:“你想清楚,半个月后,你的魂魄就会和缚神仙索有所粘连。日子越久,粘连越深。抽魂的时候会很疼。你不知道有多疼,你现在问小沈黛。他昨夜疼得都逃跑了。”

    刘斗听到这几句话,脸色立刻一白,他立刻感觉到了来自沈黛的那恹恹中腾起凉气的目光,脑子一热,脖子一硬,嗓子一嗷:“我明白了。就这样。我愿意借给沈黛。”

    曹云都不记得今日是第几次叹气了,边叹气边道:“现在的小家伙真是了不起,各有各的主意。这件事是我的错。我即刻启程,快去快回。在我回来前,你们都乖乖的,不许捣蛋!”

    曹云走向房门,门又一次自己打开,她走出去,门再次关上。

    沈黛尝试挪动脚,同手同脚,身子一歪,眼看要摔倒,被跨上来的刘斗用手从肋下穿过,扶住他。刘斗抓过沈黛的手臂放在自己肩膀上。两个人相互搀扶着,一高一低,一步一挪地往屋外走。

    刘斗灵魂三问。

    “换衣服怎么办?”

    “沐浴怎么办?”

    “出恭怎么办?”

    沈黛气若游丝像是有人掐着他脖子马上要掐死他般地回答。

    “第一,不准让我身体的任何地方出血。”

    “第二,万一出血,不要接近任何生灵,包括人。”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不准用我的身体做奇怪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