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 第 58 章
    “啪!”

    可能太紧张了,林北柔脑海空白,手自动抬起,对方脸颊就挨了她一下,很轻,算不上一记巴掌。

    当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林北柔陡然紧张到极点,却听到一阵轻笑。

    很轻的笑,清澈的音调中有种高亢的兴奋感,变汰得很。

    这巴掌是给他打爽了。

    林北柔:“……”

    她真是惊到本来想骂人的,这笑声却一下子激活了什么,在她失忆的大脑里翻搅起猛烈的漩涡,一个熟悉的身影浮现,他也是这样笑的,这是她最熟悉的笑声。

    这个人是谁呢。

    魏瑕在被打了一巴掌后,拿回了身体的控制权。

    他表情恢复正常,冰冷到极点,看上去倒有一丁点和司空晏的阴柔重叠,但下一秒他就抬起脸正回身体,拉开了和林北柔的距离。

    魏瑕:“刚才那个不是我。”

    他没有必要解释,也不打算解释,不知道为什么还是说了这一句。

    林北柔还在被支离破碎的一小段记忆冲击,听到他这么说,顿时脑补了一大堆,比如魏瑕有人格分裂之类。

    并不宽敞的后座,容纳了魏瑕和她,尤其魏瑕身形修长,空间就更有限了,他身上只有幽淡得像昏暝山谷的气息,透明到没有任何温度,拂在皮肤上有微风的错觉,细细的,黑暗中,林北柔的膝盖碰到了他的。

    林北柔战栗了一下,视野逐渐恢复,仪表盘的电蓝冷光,让她想起了刚才看到的雷暴。

    居然真的舔下眼睛就好了。

    那对方就不是为了戏弄她还是什么的,这一下子挨得岂不冤?

    林北柔马上说:“对不起,不是故意——”

    话还没说话,一个既不是她也不是魏瑕的声音就响了起来,准确说,是同时响起在他们意识中,也同时响起在了许多个境内和灵脉有过接触的修行者脑海中。

    以意识振动的波,以点连线,传递到无数修行者耳中。

    这声音像海上的洪钟,听不出任何特征,唯有意思特别清晰:“自创世纪以来第一次,我们成功打破了绝对禁区的结界层,这是我们驿路会、先知众、应劫派等同道一起在漫长黑暗中深耕细作的结果,我们知道,世界上有很多其他兄弟姐妹,并不赞成我们,没关系,我们会让所有人看到我们能看到的未来,一个不再有战争、流离失所、资源分配不公的新纪元。”

    林北柔完全没听懂这是什么意思,只觉得好像很宏大,她看向魏瑕,然后吓了一跳。

    魏瑕侧脸看向前方似乎一个虚空点,两边脸的神情有一点不一样,一半无悲无喜,一半有点阴柔。

    他听到这个声音好像一点也不意外,不知道在想什么。

    那声音还在继续:“一个月后的凌晨零点零分开始,灵脉绝对禁区将限时对全世界非凡者,或者说修行者开放,持续九天九夜,所有人都站在平等的起跑线上,一旦进入禁区,每人都将对自己负起责任,祝各位武运昌隆。”

    传音戛然而止,只剩海上钟声发出回响。

    林北柔:“那是什么?”

    魏瑕转向她:“你想去吗?”

    林北柔:“去什么,他说的那个什么禁区?”

    魏瑕:“去的话,你会实现你最想实现的愿望,在禁区最底层,人类最狂妄的梦想也会被实现。”

    林北柔一听就觉得像传销:“……难道就没有代价吗?”

    魏瑕:“你进入以后,路上遇到的每一个人,都会想要你的命。”

    林北柔懂了,这估计是什么寻宝大逃杀,不过和她没有关系,信誓旦旦地说:“我当然不会去,我去干嘛啊。”

    魏瑕望着她:“你知道就好,你就待在家里,好好过你自己的生活就可以了。”

    林北柔还是觉得哪里怪怪的。

    雷暴持续了一个多小时,市民短信不停发出,提醒广大市民注意安全,期间林北柔又睡着了,做了个乱梦,醒来时魏瑕已经把她送到小区外面了。

    林北柔恋恋不舍地望着副驾驶座:“这只兔子,我抱走吧?”

    魏瑕面不改色心不跳:“它有主人。”

    刚才他夺回身体控制权时,全力压制了司空晏,司空晏的精神体现在在沉睡,暂时醒不过来,不然一定会发疯要跟林北柔走。

    魏瑕总觉得,司空晏还在计划什么,并且没有让他知道。

    司空晏是个不可预料的人,就连他自己在随手下子时,也不知道他自己一时兴起下一步是什么样的。

    林北柔只好放弃了,不甘心地问:“它主人是谁?”

    魏瑕:“你不认识。”

    林北柔无话可说,临走前轻轻摸了摸兔子柔软轻盈蓬密的毛毛。

    “拜拜,小兔子。”

    林北柔下了车,朝魏瑕挥挥手:“再见,呃,魏瑕。”

    她本来想说有事再联系,想想果断没有说出口。

    不知道为什么,一想到不用再跟他联系,林北柔就有点如释负重。

    这个人绝对不简单。

    魏瑕没有说话,也没有笑,更没有发动车子离开,就这样静静注视着她,林北柔不自在地转过身,加快脚步进了小区,余光瞥了下,果然魏瑕还在车里望着她,林北柔连忙回过身匆匆走了。

    到了家后,林子倩女士已经回来了,换上普普通通的家居服,在家居光线中,也是十分耐看,就算是老阿姨,也是会让人觉得是中老年模特的老阿姨,符合众人那种优雅老去的期待,林北柔就是因为这一点,从小就特别警惕出现在她老妈周围的一切适龄男性,不管对方条件如何,林北柔对对方都只有抵触。

    “我看新闻说是什么罕见地磁暴,说是暴雨红色预警,妈先帮你把你那阳台上窗子关了……”林子倩匆匆要去她卧室。

    林北柔打了个激灵:“我自己来,你别进我房间!”

    她想起她买的小玩具还在抽屉里呢,别人进她房间,总觉得特别不自在。

    林北柔去了卧室,关窗时看到两个东西掉在阳台上,分别捡了起来。

    第一件东西是一张照片。

    当林北柔看清照片上她自己和那个并肩而立的女生时,彻底愣住了。

    这是她朋友,问题是她在五年前就意外去世了。

    林北柔对这张照片无比陌生,她没有去过这个游乐园,更没有和朋友在这里合照过。

    那张照片的日期,是今天。

    林北柔的反应,是去看第二件东西。

    一张医学出生证明,上面的名字不是她,是周阆屿,林北柔的亲爹就姓周。

    林北柔视线往下滑。

    母亲和父亲姓名一栏,是她自己的亲妈和亲爹。

    并且,周阆屿和她同年同月同日生。

    林北柔脑子一晕,零零散散闪过很多模糊的画面,她之前确实和周阆屿接触过,周阆屿对她的关心不像普通朋友。

    难道周阆屿本人早就知道了。

    所以高中同桌时,他听到她随口表白,才面无表情秒拒,甚至还消失了一段时间,其实是吓坏了吗。

    怎么会有这么荒谬狗血的事情?!

    世界好像不再是原来的样子,而是变得光怪陆离,十分怪诞。

    林北柔无法解释这两个东西的存在,但它们更不可能是恶作剧的产物,因为太正规了。

    林北柔站起来,把出生证明折了两下捏在手里去了厨房,林子倩正在忙忙地准备晚饭,听到她脚步声头也不回:“晚上想吃南瓜小米粥还是皮蛋瘦肉粥?”

    林北柔:“我是不是还有个哥哥?”

    林子倩眼睛都瞪成了铜铃,愕然几秒,并没有很惊慌,她大概觉得是大姨说漏嘴告诉了林北柔表姐,表姐又告诉了林北柔。

    林子倩表情缓了缓:“你出生时是有个双胞胎哥哥,不过你们两个都早产,他在保温箱里没挺过去。”

    林子倩没有多少伤心的意思,她生产前医生就提醒过她,她也做好了心理准备,当时肯定是伤心的,现在这么久了,也就放下了。

    林北柔表情怪怪的。

    林子倩理解错了意思,安抚孩子:“都那么多年了,宝宝你问这个干啥,你不问我都想不起来。”

    林北柔想说我觉得我哥哥应该没死。

    这是一件很好的消息,非常非常好的消息。

    她又多了一个亲人,老妈也多了一个亲人,真正的亲人。

    一股微妙的、后知后觉的喜悦,好像开花了一样在心头淡淡地绽放散开。

    林北柔:“那个……我有出生证明吗?”

    林子倩终于把厨具放下了:“这什么问题,你当然有啊。”

    林北柔:“那我的那个……哥哥呢?”

    林子倩有点奇怪了:“现在出生证明要出院了才能办,当然不会有啦,谁跟你说这些的,你大姨?你问这个干什么?”

    林北柔:“我哥——”

    还活着三个字还没说完,厨房置物架上林子倩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林北柔只来得及看清来电显示“老许”两个字,林子倩就接起了电话。

    林北柔是失忆了,偏偏她老妈谈了恋爱了这件事她没忘。

    林北柔控制不住自己不去翻白眼,只能深深闭上眼,稍微扭过头,再缓慢把眼睛睁开一条缝,迅速溜出厨房,避免听到什么通话给自己留下阴影,大脑不受控,要冷不丁回忆一下。

    身后传来一声巨大的响声,响到林北柔打了个哆嗦,她愕然回身,看到林子倩不小心把一口锅打翻了,林子倩却像看不到一样,愣愣地两只手抓着手机,听着,手机里传出一声不大却很清楚的声音。

    不是男的,是一个中年妇女哭到不能自已的声音。

    林北柔不认识这个声音,她只听表姐提起过,好像那个和林子倩在交往的许教授还有个亲姐姐。

    “子倩,老许和我侄女出事了!”

    林子倩带上包出门了。

    她和那个许教授交往也才一年,说不上多深的感情,但毕竟是打算长久处着过日子的关系,林北柔本来想跟着去,林子倩让她好好待在家里。

    林北柔:“你一个人去不行!”

    林子倩眼神惶恐但坚决:“我叫了你大姨了,她来接我,我们一起过去,你放心。”

    她强行打起精神镇定,不愿意女儿掺和进来。

    林北柔只能看着她们出门了。

    事情发生得太快,她脑子还转不过来,只能一个人待在家里,慢慢捋清思绪,还尝试了冥想,为了找回失去的记忆,结果想着想着,就歪在床上睡着了。

    天气热得要死,她旁边有个女生的声音:“冰淇淋要化了。”

    林北柔低头,看着自己手里握着的咖啡味巧克力豆蛋卷冰淇淋,又看了看旁边女生的,她没有吃冰淇淋,拿着一把手持电风扇给自己扇风,又给林北柔扇风,圆脸上五官端正,戴了隐形,化了个妆,手法不好不坏,就是个普通女大生的样子,热得龇牙咧嘴的。

    游乐园人不少,很多情侣、朋友、一家三口来来往往。

    圆脸女生扇了会儿风,开始刷小红书。

    林北柔叫了一声她的名字:“陈星云。”

    “嗯?你干嘛突然叫我大名,吓死人了宝宝。”陈星云头也不抬地答应了声,举起手机对着游乐园人群和点缀了棉花云的晴空拍了一张。

    林北柔震惊万分地盯着她好朋友,陈星云脸上的毛孔她都数得清,鲜明真实得不能再真实了。

    现在这一刻,时间正在流淌,这是真的。

    但怎么可能呢?

    陈星云在大二的时候,在自习室通宵复习,然后就昏迷了,送到了ICU,人终是没抢救过来。

    和林北柔一样,陈星云也读的临江大学,两个人在不同专业,家庭背景又特别像,父母都是升斗小民,工资不高不低,因此没有多余零花钱的两个大学生经常凑在一起,研究去哪里打工来钱快,又研究哪个购物软件在搞优惠券活动,再不然就是说各种八卦。

    林北柔觉得陈星云不愧是她的好朋友,和她特别合得来,两个人都是胸无大志,又天天幻想可以变得很有钱的普通人。

    陈星云打开游戏开始玩游戏了。

    林北柔不知不觉就把内心OS说了出来:“你不是已经死了吗……”

    陈星云:“是啊,这关被打死了好多次,你不是说你哥玩这个很会吗,这个机制怎么过的……”

    林北柔:“我哥?”

    陈星云:“你亲哥呀,就双胞胎哥哥,你还有几个好哥哥啊嘿嘿。”

    林北柔眨了眨眼睛:“我和我哥是从小一起长大的?”

    陈星云终于抬头看了她一眼,忧虑地站起来:“你是不是中暑了?还是多走几百米去餐厅吧,那边有空调,就算你有恐音症也去,我带了耳机的……走走走。”

    林北柔头晕目眩地被她拉了起来。

    在这个世界,陈星云还活着,并且周阆屿和她没有分开,老妈同时带大了他们。

    林北柔颤颤地问:“那我爹呢?”

    陈星云表情变得很惊恐,一脸“这孩子是不是热出热射病”,手忙脚乱翻找包里:“叔叔不是出差去了吗,你要找他?你别吓我啊!”

    林北柔慢慢睁大眼睛。

    这个世界,她很好,老妈很好,她还有个哥哥,亲爹也活着,好朋友也活着。

    林北柔感觉特别不真实,下意识看了一眼天空,棉花堡一样的云山里,窜出一缕蓝紫色的光。

    林北柔:“……”

    陈星云把口服液插好了管子怼到她嘴边:“快喝。”

    林北柔:“那是什么?”

    陈星云:“什么?”

    不需要林北柔再回答了,游动的蓝紫色的光,不断窜出,终于地面的游客也注意到了,所有人都停住脚步,仰望天空,或震撼或惊恐或兴奋,很多人开始拍视频,天空很快便暗,白云成了乌云,闪电游弋,人们还在讨论着不明飞行物,迟迟不肯散开。

    直到一线蓝紫色电光贯穿了地平线。

    伴随震耳欲聋的的爆炸声,那是灵脉结界被炸碎的声音。

    画面开始扭曲,加速,林北柔看到了未来十年。

    仅仅是十年,世界就走向了末日浩劫。

    所有人被提前要求搬迁,大家搬迁到了远离市区的临时安置点,地震就出现了,很多人以前的房子没了,不管是还在还房贷还是刚还完房贷的,全部撕心裂肺到发疯。

    林北柔家里住的单元楼受损相对轻一些,修缮后还能住人,但搬家时匆匆忙忙,很多东西不小心遗失了。

    那个瞬间,林北柔分明看到,不知是谁打破了时空裂隙,她和陈星云的合照、还有周阆屿的出生证明掉进了那个小小的裂隙。

    又神秘地出现在了另外一个时空同一个家的书架上。

    一个林北柔最熟悉的时空。

    林北柔慢慢睁开眼睛,眼皮重得要死,外面天已经黑了,室内因此一片漆黑,只有手机来电的屏幕光。

    林北柔一秒坐起,飞快接了电话:“妈!你在哪!”

    林子倩声音很疲惫,也很轻,还带点鼻音和沙哑:“我在市一院ICU外面,许叔叔他……他和他女儿的车被雷暴击中,出了车祸,两个人都没有抢救过来。”

    林北柔愣住了,一股凉意从脊背上窜下。

    林子倩那边似乎很忙:“我和你大姨留下来帮忙,他们家里其他人在外地,许叔叔的儿子莫衡还在单位,也正在赶过来……你自己买点晚饭吃啊,不要等我们,睡觉前记得把门反锁好,检查下炉灶。”

    等林子倩挂了,林北柔在黑暗中怔怔坐了半天,才逐渐反应过来。

    林北柔想了起来,前几天她才和那家人吃过饭。

    莫衡,就是许教授的儿子,他的妹妹叫什么来着,很开朗健谈的样子。

    林北柔只是不高兴老妈谈恋爱,但也不打算干预,更对对方全家没有什么实质性意见。

    林北柔根本想象不到短短几天,事情会变成这样。

    她茫然地坐了会儿,逐渐感觉到强烈的寒冷,空虚和沮丧。

    有种心灰意冷的感觉,说不上想哭,胸口闷得恶心。

    这件事是一个变数,未来会造成什么影响,又会开启什么。

    未来……会不会变得像梦中一样。

    她好像又回到了曾经被自身问题困住的那段灰暗时期,找不到出路,看不到终点,一切都变得不稳定,变得灰蒙蒙的,活着没有了盼头,只想被一记击沉,倒下去,蒙头大睡,永远睡下去。

    “嗡——嗡——”

    手机振动五十秒自动挂断,林北柔才反应过来,低头去看手机,来电显示周阆屿。

    林北柔回拨。

    “你在哪里?”周阆屿的声音熟悉又陌生,似乎身心俱疲又如释重负。

    差点忘了,这儿还有个疑似她哥哥的。

    林北柔动了动眼皮,感觉灰雾散开了一些。

    “喂,怎么不说话?”周阆屿语气焦急了些。

    过了两秒,林北柔开口了:“我在家,你来找我吧。”

    周阆屿很快赶到了。

    之前林北柔掉入空间裂缝后,周阆屿就心急如焚动用了法器,带了向光山的人赶到现场,只来得及看到三具尸体,林北柔和魏瑕早就走了。

    他用法器感知到林北柔无生命危险,也没有受伤,这才松了口气。

    向光山的人还原了现场,发现了魏瑕也在,那三个人是魏瑕杀死的。

    周阆屿仔细推导了一番。

    孙家为了让林北柔和灵核接触,设了一个陷阱,但没有想到,林北柔和灵核接触时被打断,掉入了空间缝隙。

    同一时间,三个域外面具人和魏瑕发生了未知冲突,同样打开了空间缝隙,林北柔被传送到了这里。

    会有这么巧吗?

    只可能是魏瑕把林北柔拽过来的。

    魏瑕杀死了这三个人,带走了林北柔。

    尽管林北柔和魏瑕在一起很安全,周阆屿还是想尽快把林北柔带回来。

    上司耿江渡沉吟:“不要上报组织,先替孙家瞒下,孙和铃会欠我一个天大人情。”

    向光山的人没有上报组织,清理了该清理的线索,悄悄走了。

    等组织的外勤调查组赶到现场,只能看见三具身份不明的境外人士尸体。

    周阆屿回去途中,也听到了那个向全世界发出宣告和邀请的声音。

    回城和上司耿江渡见了一面,处理了孙家搞出的烂摊子,他上司告诉他,从今天起,他务必守在林北柔身边,寸步不离。

    林北柔和孙家手里那枚灵核发生了接触,她的元神已经接收了灵核里的馈赠。

    纵然她出现失忆,也一定有一天会想起来。

    现在,林北柔背后不但有孙家入股,向光山也会站在她身后。

    前路未知,他能做到的,也只有尽全力保护好自己的血亲。

    更何况,现在不管是孙家,还是耿江渡,还是组织,都更加关注另外一件大事。

    “绝对禁区被打破了,一个月后,会有全世界的修行者进入探索,这是一场生死攸关的竞赛,如果我们不能赢,我们就会面临毁灭,”耿江渡轻描淡写说,“你作为五号,一定会出现在组织的进入名单上,你做好准备。”

    周阆屿收敛了思绪,按了门铃,门开了。

    林北柔站在门口,表情平静:“进来吧。”

    亲眼看到林北柔没事,周阆屿长长松了口气。

    以为魏瑕也会在,做好了和魏瑕发生正面冲突的准备,没想到到了发现只有林北柔一个人。

    林北柔让周阆屿坐了沙发上,帮他倒了水。

    周阆屿蹙眉看着她苍白的脸色:“你没事吧,身体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林北柔摇头:“没有,我就是忘了很多事,那个魏瑕……我又不记得他了。”

    周阆屿听到她忘了魏瑕,一点不在意,他担心的是林北柔反复失忆,会不会对大脑不太好:“之后我带你去做个身体检查,以防万一。”

    林北柔不说话,她有点心不在焉的。

    周阆屿:“魏瑕呢?他之前不是跟你在一起?”

    林北柔摇头:“把我送回家就走了,他说以后不会再和我联系了。”

    周阆屿挑眉,他不相信,不过他现在不想深入讨论魏瑕,既然魏瑕这么说了,以后他再反悔来找林北柔,他让魏瑕走人就是了。

    周阆屿长这么大,终于体验到看一切自家水灵灵白菜周围生物如看害虫的感觉。

    高中时,他也是私下动用了些关系,让自己调去当了林北柔同桌,防止其他男的骚扰林北柔。

    结果没想到林北柔已读乱回就跟他表白了,让周阆屿脑海空白,幸好林北柔也不是认真的。

    周阆屿最后悔的就是那段时间,他因为组织上的事去了外地半个月,回来时林北柔被班上的一部分人造谣和孤立。

    虽然周阆屿事后整得那些人高考都废了,也不能弥补他一想起这件事就内疚后悔恼火。

    林北柔把杯子递给他:“哥哥,喝水。”

    “嗯……”周阆屿下意识地接了过去,刚喝了半口忽然反应过来,“咳咳咳——”

    他呛咳着放下水杯,震惊万分地望着林北柔,张了张嘴,没发出声音,林北柔拿出那张出生证明递给他。

    周阆屿接过,安静了半天,才讷讷开口:“你知道了。”

    林北柔:“其实,我也很奇怪,为什么你会对我这么好。”

    周阆屿慢慢感觉到欣喜,还有强烈的不安,他忐忑望着林北柔:“你没有怪我吗,我是说,你可以怪我,在我面前不要憋着,任何负面情绪都可以发泄出来。”

    林北柔:“所以你为什么不一开始就说?你高中就知道了吧?”

    周阆屿垂下眼:“对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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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起,当时周家控制我控制得很严,我跟你说的话,会暴露你,我不知道他们会做什么对你不利的事情,不过现在都好了,他们已经管不住我了。”

    林北柔:“老妈说,她当时怀的双胞胎,但是男孩子在保温箱里就走了,没有出生证明,这是怎么回事?”

    周阆屿抬起眼皮:“我当时没有真的死,是周家抱走了我,用另外一个死婴替换了,后来他们替我弄了新的出生证明,但不是这张,你……你是不是还看到那张照片了?”

    林北柔拿出那张不存在的照片,她和陈星云的,放在了茶几上。

    周阆屿看着那张照片,拿了起来,久久沉默。

    林北柔:“这个世界上,还有平行世界吗?”

    周阆屿:“理论上来说,是有的,本质上线性时间不存在,因果律会延伸出很多可能,每种可能都会延伸出一种现实。”

    林北柔:“那它们为什么会掉进我们在的现实。”

    周阆屿:“可能是时空不稳定。”

    林北柔:“哪些原因会让时空不稳定?”

    周阆屿回想了下他学过的理论知识:“……原因很多,几句话解释不清楚。”

    林北柔慢慢说:“我们所在的现实,真的是原来的现实吗,会不会我们这个世界是被修改过很多次的现实?”

    周阆屿微微睁大眼睛。

    这也是他心里隐约的猜想。

    他不想说出来让林北柔担心,没想到林北柔先说出来了。

    林北柔继续说:“为什么现实会被修改?被谁修改的?东西是什么?”

    空气安静了几秒。

    周阆屿找回了重点:“这些,我们暂时都不知道,有件事更重要,你也听到那个声音了对不对,灵脉禁区被打开了。”

    林北柔:“和我有什么关系吗?”

    周阆屿:“一个月后,我会进禁区,到时候你就在家,哪都别去,我会让向光山的人过来保护你们。”

    林北柔的表情终于发生了变化,错愕看向周阆屿:“你要去?”

    不等周阆屿回答,林北柔就皱起眉头:“我反对!”

    周阆屿也没想到她态度忽然强势:“这是组织的命令,我必须去。”

    林北柔:“那我也要去。”

    周阆屿:“胡闹,不行。”

    林北柔:“刚才,许教授和他女儿去世了。”

    周阆屿愣住,半秒才反应过来:“什么?!”

    林北柔轻声快速解释了一遍,半个字都不想多说。

    周阆屿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慢慢说:“世事无常,就是这样,我今天留下来陪你。”

    林北柔根本不听他的:“所以你不准去,你要去我也要去。”

    周阆屿头疼,他理解林北柔的心情,但他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这次去了是否能回来。

    周阆屿紧蹙眉头,板起脸:“不行,这不是开玩笑的,这种话不许再说了,你就留下来陪阿姨。”

    林北柔:“哦,叫你一声哥哥,你就开始摆哥哥的架子了。”

    周阆屿:“……”

    周阆屿拿林北柔没有办法,只好转移话题:“那个,先不要告诉阿姨。”

    林北柔:“告诉我妈什么,你没死吗,你是怕自己去了回不来,我妈又要受第二轮打击?”

    周阆屿:“……”

    他深吸口气,头更痛了。

    林北柔纳闷:“话说回来,为什么我们是双胞胎,但长得一点都不像咧?万一其实我们没有血缘关系呢,是不是要去做个亲子鉴定确认一下啊?”

    周阆屿没有说话,移开眼神。

    林北柔看了他几秒,顿悟:“你是不是早就偷偷做了?”

    周阆屿脸上有点红,强自淡定地说:“那也不叫偷偷……我反正征询了你同意,只是没让你知道具体细节。”

    林北柔眯眼看着周阆屿,觉得自己对他的校草印象碎得差不多了,原来周阆屿一点也不清冷,也不高冷,反而还有点爱操心。

    林北柔不吭声了。

    周阆屿被她看得发毛,清了清嗓子,转移话题:“总之,这几天如果阿姨那边要去殡仪馆之类的,我们也得陪着才行,之后你就待在家别乱跑了,最近不太平,不是开玩笑。”

    林北柔突然想到了一件事。

    -

    周阆屿和林北柔一起去了许教授和他女儿的葬礼,主要是跟在林子倩和大姨后面,当一个低调的背景板,同时看顾着两个不知情的中年妇女,在林北柔看来,林子倩有点傻白甜,大姨又有一点楞,必须得照顾着,不然她老妈和逝者这一层关系,万一被有心人士弄出点尴尬情况呢。

    周阆屿摇摇头:“不会,再说还有我,你放心。”

    林北柔发现,果然,以她普通小市民的心态,确实是多虑了。

    到场的人太多了,除了许教授的亲姐姐单独接待了他们,寒暄了一会儿,把他们带去休息,其他人根本没空注意到他们。

    轮到告别仪式,只有亲人才能瞻仰遗容,之后棺椁就要盖上特制的绸布。

    许教授的前妻早在十多年前就另有家庭,还另外生了子女,她是为了大女儿赶回来的,哭到不能自已,连遗容也不敢看一眼,最后腿软得走不了,是被现任丈夫,一个高大的外国人搀扶着蹒跚走开的,两个混血孩子很懂事地跟在旁边。

    林子倩红着眼,扶着大姨,最后对许教授道了一声别,和其他人一样,献上了一支白菊,同样也放了一支在许教授女儿棺椁前。

    林北柔和周阆屿跟在后面,也一一照做。

    林子倩经常去教堂,告别完之后就默默去了一旁,为逝者祈祷,还拉着大姨一起祈祷。

    林北柔密切关注着林子倩,能看出老妈是很伤心,但也没伤心到真失去什么生死挚爱一样,林北柔稍微放心了一点。

    周阆屿站在林北柔旁边,他一直耳听六路眼观八方,注意着到场众人里有没有什么可疑人士。

    他也会盯着那些和林北柔互动的人,防止任何不安全因素。

    这会儿他看到林北柔有点不太习惯地学着她老妈的样子,双手交握,姿势像少女的祈祷一样,皱着眉闭上眼,嘴唇动了动。

    周阆屿没有打扰林北柔,林北柔叫了他一声哥哥之后,有什么就不一样了,他感觉更加松弛,更加自在。

    如果这不是殡仪馆,他需要收敛神态和心态,他实际上心情会相当好。

    周阆屿不经意地转动目光,扫过人群,然后和一双眼睛对上了视线。

    那双眼睛疏离,冷漠,带着不带感情的观察,正正落在林北柔身上。

    周阆屿顿了半秒,深深皱起眉,跨前半步挡住了对方的视线。

    莫衡的视线就移到了他脸上。

    周阆屿目前为止,最不喜欢的人是魏瑕。

    但最让他感到不舒服的,就是这个莫衡。

    莫衡也在组织上做事,周阆屿听说过他的一些事迹。

    比如,他本来也是灵脉共鸣者候选人,曾经的天赋比周阆屿还高,是四号的备选。

    在一次行动中,他被严重污染了。

    这种污染对于修行者来说是致残的。

    不是肢体残疾,而是直接斩灭了他们最渴望最珍重的天赋。

    很多人背地里议论,说这是一场派系之争,是针对莫衡的阴谋。

    怀疑对象,自然是其他灵脉共鸣者候选人,还有他们背后的势力。

    周阆屿自己也被怀疑过,为此,耿江渡还专门在述职时郑重澄清了一番。

    耿江渡私下告诉周阆屿:“听说莫衡那边,最怀疑的是魏瑕。”

    许家的亲戚也都是很有教养和体面的人家,到场的还有很多他的朋友、学生,还有几个白发皑皑的老人,以及陪伴他们来的子女,从其他人对他们的恭敬程度来看,应该是退休干部。

    另外还有一部分人,他们和其他人不大一样,穿着军装,沉默寡言,望着另一个和他们衣着相似的年轻人,好像是他的同事或者手下。

    这个年轻人是许教授的儿子,也是那位年轻姑娘的哥哥,他和许家的长辈站在最前面,接待着到场的所有人,安静而得体。

    来悼唁的人提到他也叹息一声,说小莫年纪轻轻一表人才,听说已在部队上高就,真是大有前途。

    其他人迟疑地说,似乎他和他妈妈关系不大好?

    他们都看见了,那个不跟父亲姓也不跟母亲姓的年轻人,面对许教授的前妻,也就是自己的母亲,没有什么多余的互动,甚至都没说超过两句话。

    前一个听了马上嘘了一声,让他不要说这个了,这是人家的家里事。

    林北柔闭着眼睛祈祷完毕。

    她刚刚替逝者祷告了,请宇宙和造化主导引逝者,让他们前往安乐之地,还替她老妈和大姨等人祈祷平安健康,最后顿了顿,认真祈祷世界和平。

    要不是周阆屿真真切切站在她旁边,最近发生的这些离奇怪事,换林北柔一个人在这里,可能情绪就不一样了。

    林北柔睁开眼睛,目光聚焦,迷惑了两秒,问周阆屿:“那个人是谁,他盯着我干什么?”

    -

    魏瑕做了一个梦,梦里,他被抛弃了。

    准确说,这不是他的梦,是司空晏的。

    还是重复了一百遍的那一套,林北柔倒在了他怀里,想说什么,没有说出来,慢慢闭上眼睛,被他握在手里的手变得单薄软弱,将坠不坠,呼吸和心跳停止的那一刻,身躯泛出灵光,破碎成千万光点,慢慢散逸升空。

    连一具金蝉脱壳的蝉蜕都没给他留下。

    魏瑕无悲无喜地睁着眼,片刻从床上坐起,墨灰丝绸睡衣系带有些松开了,卧室从某个角度看是正常的,稍微转一个角度,就能看到有一面墙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幽幽闪烁的入口,就像两个八竿子打不着的空间接驳在了一起。

    魏瑕走进那个入口,路是向下延伸的,通往一个洞穴一样的地方,冰雾四起的寒池,有五六个标准泳池拼在一起那么大,像半个浅海滩了,深玫红的星辰,点缀在酡颜暮空中,更加奇特,寒池飘着浮碎冰,底下蓝眼泪一样乍明乍暗,有一条蜿蜒的长影一闪而过,轻盈至极。

    魏瑕注视着龙灵,也就是司空晏的精神体。

    精神体明显心情很好,没有刚刚睡醒发现林北柔不在旁边的愤怒了。

    他送了一个梦给魏瑕,因为他们本是一人,所以他知道魏瑕,也就是道心本相,在梦中的所思所想。

    杀爱证道,你做得到吗。

    那个阴柔轻凉的声音,幽幽荡荡,似乎不怀好意,四面八方窸窸窣窣围过来。

    他不是说杀林北柔,而是说道心本相要杀灭司空晏心里的爱意,欲望,那是做不到的。

    这是他们之间不死不休的战争。

    魏瑕向前走了几步,红色星辰瑰丽的光芒洒落在他幽渺瞳眸中。

    ……他做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