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玟姨。”叶仲文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
玟姨一时激动得说不出话来,一会儿哭,一会儿笑,声音忍不住颤:“小少爷竟然还记得我。”
叶仲文过去拍拍她胳膊以示安抚:“你也没有忘记我妈妈。”
玟姨看向墓碑上的照片和那鲜红的名字。
慈母,钟诗雅。
然后,眼含热泪地说:“你妈妈永远都是我的小姐,我这辈子都不可能会忘记。”
玟姨很小就跟了钟诗雅,后来跟着她嫁到了叶家,两人就像亲姐妹一样亲昵。
后来钟诗雅过世,玟姨离开了叶家,回家乡结婚生子。
她离开叶家时,对叶仲文说:“永远不要忘了你妈妈。”
这句话,叶仲文至今记忆犹新。
玟姨再看向叶仲文,感慨地说:“小少爷你长得真像小姐。特别是眼睛,你们的眼睛都这么好看。”
叶仲文笑笑:“玟姨来看我妈妈?”
“我每年都来好几次。”玟姨轻声说着,将包里带的食物放到墓碑前,“小姐一个人在这儿,我不放心。她是个有苦也不抱怨的人,她喜欢有人安安静静地陪着她。”
这时,司机将一捧白玫瑰放了上来。
玟姨一看到白玫瑰就情绪激动地站起身来:“怎么会有这个?”
“有什么问题吗?”沈棠见她这样,主动问。
“这花是你带来的?”玟姨立马质问,“谁让你带来的?”
沈棠一头雾水地愣住,看向叶仲文,诚实地说:“婆婆说,她也想表一下心意。”
叶仲文还没说什么,玟姨紧接着质问:“你婆婆?谁是你婆婆,方念芝吗?”
沈棠更是愣住,感觉到玟姨眼神中的杀气。
“我从新闻上看到小少爷结了婚,这位不会就是吧?”玟姨冷着声问。
“我是。”沈棠承认。
玟姨脸色并没有因此好转,伸手就将那束白玫瑰往旁边草地里一扔,愤愤地咒骂:“心思歹毒的贱女人。”
骂完转头对着墓碑轻哄:“小姐不生气啊,小玟帮你把脏东西给扔了。”转头不满地瞪向沈棠,“请少夫人记住,我家小姐才是你真正的婆婆,真正的妈妈。那个贱人的名字不要在小姐名前提,贱人的东西更不准放到小姐面前来恶心小姐。”
沈棠蹙眉一脸茫然,只见叶仲文说:“玟姨不必生气。沈棠她什么都不知道。”
玟姨转头就对叶仲文说:“小少爷,你有所不知,你妈妈最讨厌的就是白玫瑰。这是你爸爸和那贱人的定情花。”说着瞄了沈棠一眼,“贱人这是故意恶心小姐。也不知道少夫人是真不知道还是助纣为虐。”
闻言,叶仲文眸光立马冷了下来,看向沈棠。
沈棠被叶仲文此时的眼神深深刺痛了,无奈地表示:“我真的不知道。”
叶仲文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去车上等我。”
沈棠胸口一揪,正准备走,被玟姨开口留住。
“少夫人先等等吧。”
玟姨对着墓碑鞠躬完,双手合十默念了片刻,起身问叶仲文:“少爷,玟姨当年走的时候,对你说的话,你还记得吗?”
“记得。”叶仲文轻声回。
“少爷,其实玟姨当时想跟你说的,不止是那句。我请你不要忘了你妈妈,更不要忘了你妈妈的仇。”
对上玟姨写满仇恨的眼神,叶仲文眸光更是冰冷。
“我每年都来很多次,除了想陪小姐之外,还想碰碰运气看能不能真的遇上少爷你。少爷你那时太小,很多事情都不知道。
“小姐她的苦,她的痛,我却记得清清楚楚。我发过誓,一定要活着等到少爷你长大,一定要让少爷知道小姐的事。”
玟姨双眼含泪地说着,停下来看向沈棠,“少夫人既然嫁给了小少爷,也应该听一听。不然,被那贱人利用了也不知道。”
然后,她继续说,“少爷,小姐她太苦了,真的太苦了。”她还没说下去,已经是泪流满面。
钟诗雅嫁给叶金问的头几年,还算是夫妻和睦的。
男主外,女主内。
叶金问是叶老爷子的独子,从小在高压环境下长大,凡事都循规蹈矩。
以至于他在叶氏的工作表现一直平庸,并不开心。
钟诗雅主修的心理学,一直鼓励他,默默地帮助他。
那一年,叶金问在叶氏得到了很大的认可,也正是这一年,他们夫妻感情最好。
第二年,钟诗雅怀孕,生下了叶家的嫡孙叶仲文。
人人都说叶金问是人生赢家,不仅自己会投胎,妻子又美又能干,又有了儿子,简直是完美。
偏偏这样完美的叶金问,没过几年就出轨了出身市井,连中学都没有毕业的方念芝。
方念芝那年20岁,刚刚得了东港选美大赛冠军,趁热进入演艺圈接了几部烂片。
一次酒会,方念芝被介绍给叶金问。
两人发展得极快,没过多久就已经满城风雨。
叶老爷子让叶金问立马断了和方念芝的关系,叶金问却像着了魔一样,干脆就住在了外面,不再回家。
叶老爷子试着从方念芝下手,给她钱,也没能如愿。
叶老爷子最后不惜用了些非常手段。
叶金问为了方念芝,以死抵抗叶老爷子。
叶老爷子不得不选择退让,转而让钟念芝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他们都退一步海阔天空了。
钟诗雅却得了抑郁症。
玟姨想起来就忍不住哭:“少爷你那时候那么小,小姐为了你,一直隐忍,忍得那么辛苦。她自己给自己治疗,最后越发严重又去找心理医生。她每天要吃很多的药才能让自己平静下来。
“小姐对我说,阿玟,我不能倒,我不能出事。如果我出事了,我的孩子怎么办?我不能让他成为那个女人的孩子,我要健健康康地活着保护他。
“人人都说是小姐软弱无用,所以才会生病。但只有我知道,她为了少爷你,不停地在努力。”
听到这里,叶仲文眼底已然是猩红似血。
他还记得,那时妈妈吃了药就躺在房间睡觉。
他听到佣人们在议论,说夫人每天就像死了一样呆在房里。
于是他赶忙跑进妈妈的房间,爬上床看看妈妈还有没有呼吸。
他始终记得,妈妈躺在床上,眼窝深陷,脸色苍白的可怕样子。
即使这样,他也不愿离开妈妈,乖巧地躺在她身边,默默地陪着她。
“小姐她有想过离婚,她想带着小少爷你回娘家重新开始。”玟姨继续说,“但叶家不同意,你爸爸说,离婚可以,但你必须留下。然后还对小姐说了非常过分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