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
江望津呼吸微滞,脱口便是拒绝,拒绝完他又看向了江南萧。
但见后者神情未有一丝变化,语气仍是不紧不慢,“为何?”
江望津气息有些紊乱,心乱如麻,片刻才道:“长兄不是说,等我身体好了再、”
他刚说到这里,江南萧就接口:“身体好了就可以了?”
江望津还未回答。
江南萧便再度出声询问:“什么都可以?”
“长兄……”江望津无法,声音都低了几分,“你别问了。”
自那日长兄对他表明心迹后,江望津不是没有认真思考过。
可,在他所有的设想中,也从未有过任何一种想法——自己会同长兄变成那样的关系。
即便他们并非亲生兄弟。
但男子与男子……
江望津亦是从来都没有想过的。
下意识便觉不妥,可若那个人是长兄的话……
江望津心口都像是发起烫来。
正想着,下一刻他就被人拢入了怀中,江望津伸手抵在两人身前。嗓音自头顶上方响起,江南萧的声线低沉磁性,缓缓道:“不动你。”
说罢,他把人打横抱了起,“该回去了。”
江望津闻言,慢慢地将手抬了抬,勾到了江南萧脖颈间,一点点靠在对方胸膛前,听着耳畔沉而有力的心跳声。
莫名的,他也跟着躁动起来。
江南萧一路又抱着他回了庄子。接下来的两日,他们午膳后都会去一次水榭边,其他时候便待在庄子上。
期间江望津还提着篮子,带燕来去院中摘菜。后者跟个被关久了的兔子般蹦蹦跳跳地窜来窜去,惹得院子里的小管事频频擦汗。
回去时,篮子被江南萧拎着。
“今日想吃什么?”
江望津听出他长兄语气中似有其他意思,不由问:“长兄是想……自己做?”
江南萧微扬了下唇,“对。”
江望津沉吟。
少顷,他道:“那……能吃吗?”
江南萧瞥他。
对上他看来的视线,江望津冁然一笑,拎起沾了许多泥点子的下摆抬腿便跑。
江南萧被他的笑意晃花了眼,缓了几息方才提步追上去。
两人体力悬殊,加之江望津这些日子虽修养得还不错,可到底是身体底子不好,很快就被追上。
江南萧单手便将人拢进了怀里。
“不能吃。”他低低道。
江望津挣扎,笑着回:“那我不吃!”
江南萧哼笑了声,把他扣得更紧。
行动上似在说他不吃也得吃,江望津挣扎不脱,只能被人一只手拿菜篮,一只手抱着往前院走去-
江望津还是吃上了对方做的菜,是他守着人做的。
出乎意料的,味道不错。且江南萧做的多是药膳,似顾虑着他的身体。
“长兄……是特意学的吗?”江望津尝了一口鲫鱼汤。汤汁奶白浓稠,鲜而不腻。
江南萧不答,挑着唇看他,“好喝?”
江望津点了点头。
“下次再熬给你喝。”江南萧道。
这一次不比上回,在庄子上住的两天,江望津觉得他和长兄仿佛真的是一对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寻常兄弟,日子平淡却温馨。
同时,江望津觉得,自己好像也愈发离不开长兄了。
若真的与长兄在一起……
似乎也没什么。
两人回京时,他重新窝回江南萧怀里。
无形之中,二人关系更为亲密。
江南萧指尖在他颊边轻抚,江望津眼睫扇动两下,还是忍着。直到对方的手指滑至他唇畔,顺着唇缝摩挲。
江望津微微一顿,没有躲。
江南萧低眸,手上力道微微加重,似有顺着那道缝隙长驱直入之势。
察觉到他的意图,江望津凝滞一瞬,略微张唇。
江南萧眸光立时变得晦暗起来。
与此同时,车厢忽地一震。
外面顷刻传来刀尖相击的声音。
只听外面杜建大喊:“有刺客!”
江南萧指尖收了回来。
而江望津亦坐直了几分,从他怀中退出。
刺客。
上一世他遇到得最多的就是暗杀。
江望津没想到,自己这一世不曾参与夺位之争也会遇到这些。他神情肃然,抓住江南萧的手,“没事的。”林三和杜建武艺高强, 身边跟随的这些侍卫亦是精挑细选出来的,江望津不认为会有事。
江南萧顿了顿,视线扫过他临危不乱的神情,仿佛面对的不过是一场表演般镇定如常,心中思索。
“嗯,”
少顷,江南萧应,又道:“不必出去。”
江望津侧目,正打算开口。
一柄利剑陡然穿破车壁从江南萧身后刺出,江望津见状,想也不想就往人身上扑去,“长兄!”
下一瞬,刀尖碎裂的铮鸣声响起。
在利剑袭来的刹那,江南萧揽住朝他身上扑过来的人,双指一并夹住剑身,内力与之相撞,瞬间将之折断。
外面传来一道惨嚎声,鲜血在车厢外溅开,刺客倒地。
“属下办事不利。”
车外,杜建请了声罪,而后招式更加凌厉地杀向那些刺客。
江望津闭着眼,听到声音缓缓回神,他把长兄抱得很紧,后者回抱住他,沉声道:“没事了。”
“长兄……”江望津缓慢睁眼。
那一瞬间的心跳骤停让他此刻都还有些没能缓过神来。
他抬首看向毫发无损的江南萧,眼眶立时便开始发红。
下一瞬,江望津就被掰着下巴抬起脸,唇上倏然落下一吻。
待江南萧从他口中退出时,车外的动静渐渐停歇。
杜建双膝跪地,其他人也全都跪了一片。
江南萧把人安放在榻上,指腹在江望津发红的唇瓣上揉了下, 这才转身出了车厢。
还未从刚才那个深吻缓过神来的江望津怔了下,江南萧已然离开。
对方低沉的声音隐约入耳,尾音带着一分只有他清楚的沙哑。
“可留了活口?”江南萧扫视众人。
“回大公子,留了一人。”林三见杜建没有第一时间回答,代为开口道。
江南萧冷眼朝林三指去的地方看去,只见一个浑身黑衣倒在地上的刺客双手扭曲地垂着。对方蒙脸的面巾被扯至了颈间,而他的下巴亦显出一个不正常的开合状态,俨然下巴也已被卸,防止对方服毒自尽。
“收拾完,带回去。”
说罢,江南萧重新折回了车厢。
江望津脸有些红,看到江南萧走进来,眼睛都不敢和他对上。
自进来的那一刻起,江南萧的目光就没从他身上移开过一秒。
甫一靠近,江南萧就把人给抱了个满怀。
江望津心跳漏了拍,“长兄……”
“怎么这么傻?”江南萧低低开口。
明知道他有能力躲开,却还是第一时间朝他扑来。
他挨一刀什么事都不会有,但对方挨一刀……亦或者,刀上淬了毒。
只是想想,江南萧便觉一阵窒息。
江望津心头微震,感受着江南萧的情绪,“我……没想那么多。”
江南萧抱着他,将人拥得紧紧的。
半晌,江望津才被放开。
两人对视间,江南萧凑近。
江望津一滞, 缓慢闭上眼。
眉心被珍而重之地印下一吻。
“我的仲泽。”
如此,他已再没有什么好确认的了,彼此的心意皆已明了-
两人回到侯府时,赵仁也听说了刺杀的事,脸都白了,待看见两位主子都安然无恙,他这才长长舒了口气。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赵仁忙上前准备迎两人进府。
便见大公子下了马车后,朝身后伸出手,把他们家侯爷抱入怀中,抬脚就进了府内。
刺客被带回来严刑拷问。
然对方派来的是死士,即便是所有酷刑都用上,愣是没能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江南萧早有预料。
这次回来他便要离开几日,出府前,他将侯府再次整顿一番,保证不会有任何人打扰到江望津,这才放心。
江望津起初还有些失落长兄要走,可在想到自己和长兄现在尚不清不楚的关系后,又觉得再稍微缓缓也好。
只是在第二日时,他就开始想长兄了。
即便是之前长兄忙碌的那两日,两人都不曾分开这么久,每日还是能见上面的。
然而,一连三日,江望津都没能见到对方。
连向来傻乎乎的燕来也察觉到了,他们家侯爷好像有点不开心。
他问出来的时候赵管事正好在旁边,脑门上立时便挨了一巴掌。
燕来捂着自己的脑袋,泪眼汪汪看向对方。
赵仁道:“废话, 大公子不在,侯爷能开心吗。”
这么久了,兄弟二人的关系早已无需他操心,茗杏居整日传出得最多的就是‘长兄’这两个字了。
没见侯爷下个马车,大公子都要把人抱怀里。
赵仁嘿嘿两声,让燕来去把房中的灯芯检查一下。
大公子离开前特意嘱咐过,那烛灯兴许会有灯芯坏掉的,未免侯爷夜间起来,可得仔细了。
燕来点点头。
江望津看他进来,“额头怎么红了一块?”
燕来摸了摸鼻子,瞬间把赵仁给卖了,将事情从头到尾同他说了一遍。
听到那句‘大公子不在,侯爷能开心吗’,江望津抿唇。
连赵叔他们都感觉到了,他自己当然也有所察觉。
长兄不在,他确实不太开心。
江望津呼出口气,见燕来检查完灯,他道:“你去吧,不必守夜。”
府中侍卫一层又一层地护着茗杏居,压根无需守夜。
燕来点头便下离开了房间。
江望津往榻边走去,刚一靠近床榻,尾椎处便传来一股别样的酥麻。
基本上不用他多想。
江望津立刻便想到了长兄。
同时,心底涌起无数思念。
长兄在想他。
想着他……
在做那种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