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戎陵皱起了眉头,他暂且没有发表任何看法,显然在思考这其中的前因后果。
古古继续说道:“他们……有一种新型武器,一种木制铁边的管状武器,能够进行远距离的攻击。很多士兵都是死在这种武器之下,燕无恐怕也是被它击中了。”
“我在山上看到甾染内部的许多墙壁在坍塌,”燕戎陵道,目光低垂,“城里的人们在奔跑,不过,在山顶上,他们就只是一些看不太清的小点。”
古古想像了出来燕戎陵所描述的场景,不禁有些不是滋味,但她一时什么感想也没有,接连的震惊已经让她失去了共情的能力。
“连父王也……”燕家的大哥几乎是嗟叹一般地说,“我看到他从城墙上掉下去了,但我亲眼看见的时候,甚至不知道那是谁。如果不是戎铭回来转达发生了什么,我都不知道那是我见到他的最后一面。”
燕雁站在城墙上的那一幕,至今还在古古的眼前,武王所说的那些话,至今依然游荡在脑海的某处。那是一个时代开辟者的落幕,他没有在旧王城里安度晚年,而是被敌人从睡梦里拖出来,衣衫不整,站在城墙上示众。敌人将他推下了城墙,让他作为一个时代而落幕,武王燕雁的已经成为了过去,敌人在借用他的死向所有人传达这样的信息。
余光中,古古看见燕家大哥闭上了眼睛,低头,伸出两指,指背抵在自己的额前,嘴里在无声地嘀咕着什么。那看上去像是某种祈祷的姿势,衬得做出这个动作的人十分虔诚。
古古从未在甾染看到过这种祭奠故人的手势,她想,那应该是牧盟的某种传统。她知道,燕家的大哥在甾染刚刚易主的时候便离开去往了牧盟,在那里,他接受新的文化,认识新的人,过着新的生活。每一次男人回到甾染的时候,古古都能在他身上感受到令人欢欣的、陌生的气息,显然,那是牧盟的生活带给他的。
而他现在能够保持如此的平静,她想,也得益于牧盟的文化的感染。如果一个甾染人得知自己的父亲逝去,他没有如此镇静表达思念的机会,他会哭天喊地,悲情不已,在痛哭声中接过先辈身上的责任。往往,在这种时候,丧亲者总是有很多观众,那些留恋的、惋惜的、誓要为逝者实现抱负的话,究竟是说给旁人听的,自己听的,还是给那不再闻其声的逝者听的,便不得而知了。
相反,或许只有像燕戎陵这样,在一个没有观众的地方,说的那些只有自己能听见的话,才是真正想要向逝者的生命所要传达的内容。
燕戎陵睁开了眼睛,表情肃穆,说道:“父王将自己投入战争的漩涡,在那种惊涛骇浪之中,没有人能够全身而退。但是也不是没有转机,如果当年我不离开的话……”
他说着,模样有些懊悔。后面的话没有说出口,木房的门被从内部推开,打断了他的话。
燕戎铭走了出来,衣袖上沾着些血,手却是干净的。他目光落在自家大哥的身上,似是听到了对方刚才的话,接话道:“你不离开,下场就会和那个父王一样。这不,燕无这小子已经尝到帮他的苦果了。”
古古见他出来,忙问道:“燕无的情况怎么样?”
燕戎铭把自己卷起来的袖子放下去,平静地说:“死不了了。”
古古走到门旁,想要进去看看燕无的情况。但是燕戎铭没有为她让路,男人高大的身影投下一片阴影,影子的主人说道:“缝合的场面可不好看。”
“请让我进去。”古古对燕家的三哥说。
燕戎铭没听她的,转手就关了门,“刚才那么说只是为了让话听起来好听点,我总不能说你进去是在碍手碍脚,担误医师的操作吧。”
听他这么一说,古古反而是没有开门打扰的念头了。
燕戎陵有些无奈地看着自家的三弟,“你这不是已经把伤人的话说出来了吗。”
“是吗。”燕戎铭不以为意,坐在燕戎陵的边上,“你还是和以前一样喜欢替各种各样的人着想啊。”
“我也没想到你开始治病救人了。”燕家大哥说。
燕戎铭沉默了半晌,摆弄了一番染血的袖口,来回看着那上面的红色渍迹,“等燕无醒了,我就走。”
“你不和他说两句?”燕戎陵问,“你离开甾染已经十年了吧。”
燕戎铭低着头,专注地抠起一块血痂。他声音有些闷,听着却又像毫不在意似的,“那小子看到我只会气得血液倒流昏厥过去。”
“怎么会。”
“他现在这幅惨状可没少我的功劳。”
“我不觉得他记恨你。”
衣袖蹭得有些泛白起灰,燕家老三拍了一下,对燕戎陵的话不置可否,“你将来什么打算?燕雁死了,甾染又变成了那副模样。”
“……没想好。”燕戎陵答。
“不缩回你那乌龟壳里去?你那个镇子叫什么来着……”
“暮落镇。”
“对,暮落镇。”燕戎铭想起来什么一般,一拍手道,“反正老家伙死了是自作自受,甾染怎么样和我们又没有关系,这之前在做什么,之后继续做就是了。”
古古一直守在门口,注意力大多在房间内的情况上,时断时续地听着兄弟二人的交谈。当下,听到燕戎铭那些话之后,她不由得转过头来,想看燕戎陵是什么么应。令她有些讶异的,燕家大哥对于燕戎铭刚才几番并不尊重燕雁的话语并没有表示出来什么,只是很平静地听了进去。
“……你说,戎铭,”燕戎陵长呼了一口气,靠在身后的墙壁上,“如果一个人当真为了一个人的解脱而感到欣慰,那么,那个人死去的仇,他还要替他报吗?”
“你想为燕雁复仇?”
“我只是觉得我应该这么做。”燕戎陵说。
燕戎铭思虑片刻,“要我说,你还是过你自己的日子去吧。替他报仇又有什么用,弄得自己遍体鳞伤不说,老东西也不会突然活过来对你说谢谢。”
“可我已经逃避很久了。”燕戎陵闭上眼睛,有些惆怅地说道,“自从我们和杜家分家以来,父王就失去了理智,跑到甾染那种战争关隘,一守就是二十四年。我想,他从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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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放弃过杜义,所以才会担起盯住北方摄文的责任,防止他们入侵南陆,毕竟那样首当其冲会受到危胁的就是离白鸣谷最近的血皑城。我看出他的决心和隐蔽的癫狂,所以带着人离开了他。在那之前我一直伴他身侧征战南北,那之后我却弃离了他。”
“这有什么不对?”燕戎铭听完了大哥的那番话,颇不在意地说,“攻下血皑之前,你们是在为了自己的事业而战,但那之后性质就变了。老东西只是为了自己的私欲才赖在甾染不走,他把甾染建设成了一个兵力输送源,一道防止北地入侵的壁垒,而非一座能让人正常生存的城池。不光如此,他还要我们继续替他守着那战争要塞,一辈子也别想安宁。我们不就是看出了他的真实目的,所以才离开了他吗?”
“可我是长子,我理应……”
“没有什么理应不理应的。”燕戎铭说道,他站起来,眼里是清冷如山泉的光,“在接受任何身份之前,人应该先认清自己是谁。”
燕家老三站在他的大哥面前,自上而下看着他,“大哥,你从一开始就很胆小。早些年打仗的时候,人们都在幻想胜利之后能得到什么好处,只有你害怕战争,总是在想什么时候能不再颠沛流离,可以有一间自己的房子,住在里面的时候不用担心明天会身首异处。你就是这样的性格,一个比起打仗更喜欢种地的胆小鬼,但就是因为你的忧虑,才会有那么多同样爱好和平的人跟着你,那些人最终才能避开甾染这次的无妄之灾。”
燕戎陵无言,没有反驳三弟有关他胆小的那段言论,也没有对那后半句话发表什么感想。
“我也是一样的。”燕戎铭有些叹息地说,看向廊道尽头的一扇窗,“之前认不清自己是个没什么耐心的人,总以为性格改正了,日子就能过得舒坦一些,所以燕雁要我留在甾染继承他的王位的时候,我没拒绝。然而,那段日子里,实际我只是在不断麻木地重复着,我以为自己变得更有沉着稳重,更有耐性了,可是有一天,我看着刚出生的女儿,容貌憔悴的妻子,仍然意气风发的燕雁,天真的燕无,阿谀奉承的下人,无战不欢的军队,我还是……感到无比地厌倦。又一次,燕雁因为募兵的事而叱责我,说我招来的都是些臭鱼烂虾。那个时候我就在想,人是没法否定自己是谁的,我果然还是厌弃燕雁赋予我的身份,所以那之后,我一声不吭地离开了。”
晌午的光穿透毛玻璃,将燕戎铭藏蓝的外袍镀上一层冲突的色泽,使那清冷的人看上去要融化了似的,“也就只有二哥,从一开始就遵遁自己的本心,靠那一张欺瞒众生的嘴,给自己找了个外交官的闲职,过得相当快活。
“而燕无……看他现在活成这副半点自我都没有的模样,当年我真应该一鼓作气,把他也……”
听到这里,古古看向燕戎铭,男人的后半句话没有说出来,但是对于已经知道燕家过往的她来说,她知道那是什么意思。
没等说些什么,房间门开了,一股血腥气从中飘散而来,门里走出一个医师,目光落在房外几人的身上,道:“进去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