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蔚迟野轻手轻脚把椅子放了下去。
他不明白,这身体里突然爆发的怒意,究竟是从何而来。像是有一个完全陌生的人寄宿在这具身体里,刚才的一瞬间完全接管了身躯的主导权。
“你这不孝子!”蔚统又抄起手,照着蔚迟野的脑袋就要打下去。
几乎是条件反射,蔚迟野扣住了那只手,与它僵持在空中。他冷着脸,控制不住自己狠厉的表情。对面是他的父亲,他应该放尊敬一些,就像以前一样,乖乖被他训斥、欧打。
但是现在,他控制不住。
“我已经对那个方远韶说了我能说的,尽所有可能争取过了。我不知道的事情,就是不知道。”蔚迟野道。
蔚统的脸色很是不好看,他的脖子越来越红,像是暴怒到了极点,“你完全忘了这次试炼的含义吗?!”
含义?蔚迟野在心中细细品味这个词。
帮助方远韶找到样界偏移的关键,能有什么含义?
自己并不在乎样界的循环能否继续下去,也不在乎它是否最终能得到人体变异的实验结果。
所以……
等等,如果他不在乎,那为什么要参与这个实验?
这么说来,好像确实有什么原因。
那是什么来着……
就在他思考的间隙,会议室的门开了。
柏汝恭站在门口,抱着一沓报告,看着室内张牙舞爪的父子两人,推了推自己的眼镜,一副见多不怪的模样,平静地说道:“刚才,方远韶给我发来消息说,下次实验在十天后进行。这期间,我们会对参数进行一系列调整。你们可以先回去了,在下次实验开始之前,我会打电话通知。”
听到这里,蔚统的眼睛里突然闪烁出希望的光芒。他挣了一下,松开和蔚迟野僵持的手,向柏汝恭确认道:“真的?方先生是这么说的?他依然愿意给我的不孝子机会?”
柏汝恭微微皱着眉,像是懒得解释了一般,“我一开始就说了,这次实验最初就出现了意外,和实验员自身没有任何关系。没有发现异常的所在,也在方先生的意料之中。”
听到这里,蔚统像是放下了心来,长长地出了口气。紧接着,他的表情陡然变得严肃,伸手作势要拉蔚迟野离开,但是,在碰到自己儿子之前,男人一下子陷入了犹豫。
或许是因为想起来刚才发生的一幕,蔚统放弃了对儿子随意动手,只是指着他的鼻子,说道:“好在方先生不计较这些小事,给了你一次机会。否则,我要你好看。”
他说完了这番话后,率先从门口离去,“赶紧给我跟上来!”
蔚迟野跟了上去,路过了柏汝恭,视线相交,他朝她点点头,而后,在那女人的注视下,走到了自己的父亲身边。
男人的脚步很快,像是完全不曾顾及身后的人能不能跟上。
前往电梯的过程中,手机响了,蔚统接了起来,大声和电话对面的人说话,“……没有恶化,是吧。没有恶化我就不去了。想见我?就说我很忙,下次吧。”
蔚统挂了电话,拿着手机发了几条信息,而后,将它揣起来,无事发生一般往前走。
蔚迟野皱着眉头,他没有听清电话的内容,但是,大概知道这个电话内容是关于谁的。
“是奶奶吗?”他问。
蔚统没回答他,背影沉默着。
蔚迟野追上去,坚持不懈地问:“是她吗?”
蔚统瞥了蔚迟野一眼,说:“管好你自己的事。”
蔚迟野不听他说了什么,接着又问:“她的病情又严重了?”
奶奶的身体不好,已经住院一年了,在他进入样界之前,她便在病床上躺着,医生说她的时间并不多。
男人没什么耐心,回答说:“你与其关心她,不如想想下一次进入样界需要做的准备。”
蔚迟野根本没听父亲讲什么,问道:“这段时间有人去照料她吗?”
蔚统沉默了半晌,不再和蔚迟野对话,只是兀自往前走着。
“你说话啊。”蔚迟野有些心急。
蔚统一直没有回答,直到出了实验大厦,他才停下来说:“准备好。十天之内,不要出现什么意外。”
大厦楼下停着两辆黑色的轿车,它们都是蔚统的财产。男人坐上了其中一辆,门关上之后,车便上了锁,丝毫没有与儿子同乘一辆车的意思。
蔚迟野来到了另一辆车上,坐在了后座。车上有一股烟味,私家车的司机刚把一个烟头扔出窗外。
司机是一个戴着墨镜的男人,长着一个屁股下巴,露出来的下半张脸不苟言笑。蔚迟野记得这个人,每次自己被家里的车接送时,都是这个男人驾驶。
车辆启动,司机调转车头,要跟上蔚统所在的那辆车。
这时候,蔚迟野制止了他,“去中立医院。”
司机回头看了他一眼,“老板说让我们跟着他。”
如果是以前,蔚迟野没有这个熊心豹子胆,敢违抗父亲的命令。但现在,他敢这么做。倒不是说因为有了后盾之类的,只是他知道,就算违抗了也没什么,并不会产生什么不可挽回的后果。
蔚迟野向前倾身,捏住了驾驶位的座椅,皮革在他的手下吱嘎作响,“我说了,去中立医院。”
司机沉默了半晌,墨镜下的脸看不出什么表情,但他同意了,“……行吧。”
轿车上了路,跟着前车走了一段路程,而后,在一个红绿灯路口,司机猛地往右打了一把方向盘,离开了尾随头车的路线。
就这么行驶了一阵子,一个电话打进了司机的手机里,他接起来,语气顿时有些慌张,“是的,老板,是您儿子说……好,好,我们现在就回去。”
蔚迟野全程听着,但是他不为所动。
司机把车开到了左转道上,一改刚才恭维的模样,颇有些潇洒地说:“没办法,这是老板的意思。”
左转道是红灯,车子停在了路上。司机点了根烟,不管车上是否还有其他人,就那么抽了起来。
蔚迟野盯着窗外看了半晌,突然,他伸手毫不犹豫地打开了车门。
司机回过头来,模样有些震惊,“你干什么?”
此刻,蔚迟野已经从车上走了下来,在宽阔的马路上,他避开车辆,一步步往人行道的方向走去。
司机并没有追上来。余光中,蔚迟野看到他把车辆停在路边,开门走了出来,靠在主驾驶的门上,看着蔚迟野的方向,又开始打起了电话。
“……追不上啊,老板……”
蔚迟野听不太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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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猜测对方是把当下的状况汇报给了父亲。
无所谓。现在谁来也阻止不了他前往中立医院。
距离医院没有多远了,而且身上也没钱,他便没有选择其他的交通方式。
如今是五月,天气有些炎热,稍微走得快了些,身上就开始出汗。
但他丝毫没有放慢自己的步伐,对奶奶的担忧和思念占据了所有的心神。
那是他最亲近的家人,也是陪伴他长大的人。
他想见她,虽然上一次见面是在二十天之前,但因为进入了样界一趟,他感觉自己已经很长很长时间没见到她了。
不过多久,中立医院便出现在了视野里。他走进建筑,在前台办了手续,来到二层,匆匆赶到奶奶的病房前。
但他没有直接进去,而是犹豫了一阵子,跑去公用洗手间检查了一番自己的仪容,确保它看起来还正常,以免让奶奶担心。
都检查好了,他这才又回到病房门口。
蔚迟野轻轻推开门,室内的窗户是开着的,窗帘轻轻地吹动,它看上去十分的轻薄、柔软。病床上,躺着一个闭着双眼的老人,她头发花白,戴着一副老花镜,手里擒着一本没看完的书。头往一遍栽去,像是在看书的过程中,无意间睡了过去。
蔚迟野轻手轻脚地走过去,然而,就像心有灵犀一般,无声地思念传递给了对方,老人在他的注视之中缓缓睁开了眼睛。
“……迟野。”看清了来人是谁,老人朝自己孙子的方向颤颤巍巍伸手,呼唤着他。
蔚迟野赶忙上前,握住了对方的手,“奶奶,你感觉怎么样?”
老人发出绵长的呼吸,“都挺好的。迟野,你的事情都忙完啦?”
蔚迟野摇摇头,说道:“还没有,只是我突然想来看看你。”
老人指了指他身后,“坐吧,那里有吃的东西。”
蔚迟野看过去,只见桌子上放着一个大花篮,里面摆放着水果食物。大概是有人来探望过。
他把它拿过来,想从里面找点奶奶能吃的东西,老人家的胃口越来越差,怎么能让她多吃些东西就成了他这阵子主要关心的内容。
水果篮里面有一个塑料袋,他打开,发现里面放着一个塑料盒,塑料盒里装着挤压在一起的饭菜。
他皱着眉头,将那装着饭菜的塑料盒拿了出来,问道:“奶奶,这是谁送来的?”
老人看了眼,回答他,“哦,是你妈妈。”
蔚迟野将饭盒打开,突然一股扑鼻的煎蛋味道传来,他皱着眉毛,不是因为不喜欢这个味道,也不是因为不喜欢吃鸡蛋,而是因为,病床上的老人对这种食物过敏,如果不小心吃了下去,会皮肤泛红,落泪,浑身瘙痒,并引发强烈的呼吸不畅。
母亲……理应是知道奶奶的情况的。
她知道,但是她不在乎。不能指望一个成天花天酒地的女人做些什么,她们那类人,永没有一颗关怀的心。
蔚迟野和家里唯一的弟弟蔚天楚,虽然体内留着她的血,但是,却是在别人的肚子里出生。母亲不想因为生孩子而身体走样,所以,把这件事情交给了别人替她来做。
而从小到大的母爱、关怀,她也鲜少给予。
这样一个女人,蔚迟野不指望她能照顾好奶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