盯着那饭菜里的煎蛋,他没说什么,只是把塑料盒扣好,放回了原处,打算离开时候把它们带走扔掉。
“以后,妈送来的东西,不要吃。”蔚迟野如此对老人说,“大姑是不是还没走?如果吃不惯医院的配餐,让她给你带饭来吧,或者这几天我也可以。”
老人笑了笑,说道:“不用,医院的伙食,我吃得挺好的。他们看在你爸的份上,会多关照我一些。”
听到这里,蔚迟野感到有些无奈。父亲借自己的人脉,的确给奶奶提供了不错的住院条件。但是,儿子并不懂,母亲想要的并是多么优渥的住院环境。
只是看着她现在那无法从自己身上移开的、宠溺的、依恋的目光,就能知道,再好的生活环境,都比不上多给这个风烛残年的老人一些陪伴。
蔚迟野被她看得有些心里堵得慌,这时,正巧,他自己的肚子叫了起来。想来,在实验室待着的那十几天,虽然有营养物质直接通过管道供给,但是,说到底,他没有真真正正往嘴里吃过什么东西。现在看到了货真价实的食物,实在馋得不得了。
蔚迟野起身,对老人说道:“奶奶,我去买点吃的,你等我回来。”
老人回答他,“好,路上小心点。”
蔚迟野离开了医院,从那有些刺鼻的空气中解放出来。
来到了院门口,这里总是充斥着来来往往的人群,他们的神情或慌张,或凝重,或释然,每个人的背后都有着一个家庭的故事。
路对面有一排餐厅,不少往来于医院中病人家属,都会到这里吃东西或者打包些饭菜给病人。
蔚迟野走到马路对面,进了一家贴着红色墙纸的面店。
现在不是饭点,店里只有零星几桌人。他一路走到柜台前,对服务员说道:“来两碗刀削面,带走。病人想吃点东西,麻烦清淡点。”
“好嘞。”对方应道。
蔚迟野摸了摸自己的身上,这时候,他才回想起来,身上一分钱没有,手机也不在。
参加实验之前,所有随身携带的东西都丢在了家里。
这下该怎么办……
先欠着?他又和这家店老板不熟。
回家取钱?很容易回去就被那个父亲扣下,再也出不来了。
怎么办……直接吃霸王餐行吗?算好红绿灯的时间,拿了东西就跑,店员应该追不上来。就算追上来了,就跟他解释说病人着急吃东西,一般这种情况都会得到体谅……
等等,他这是在想什么呢。
怎么这么自然而然就想破坏社会秩序,还想钻人心的空子。这么激进干什么。
现在好好跟人家解释清楚不就……
这时候,阵阵笑声从他背后传来。蔚迟野回头,看到挨着墙边上的饭桌旁坐了五六个年轻人,那些身影他很熟悉,是同校的学弟们。
就在不久前,蔚迟野高中毕业了,而这些比他小一界的学生们,也完成了升学考试。
“看他啊,兜里翻半天,什么东西都拿不出来,连一碗面也吃不起了。”其中一个说道,虽然用手挡着脸,却毫不掩饰自己的声音。
另一个时不时瞥他一眼,脸上憋着笑,讽刺道:“肯定是因为落榜,所以他爸把他的钱全没收啦……”
“哈哈哈,他也有今天。家里有几个臭钱有什么用,一分他都花不了。”
蔚迟野盯着他们,说实话,他对这几个人没什么印象,只是知道他们和自己曾经是同一所学校的学生。
不过,经过这几个人的提示,有一件事倒是很容易就回想了起来。那就是关于进入样界之前,自己究竟在干些什么。
他在考试,然后落榜了。
对,似乎是这样。父亲很早就定下了目标,让他一定要考进亚森学院,那是本市排名第一的大学。而为了达成这个目标,蔚迟野拼了命地学习,经常昼夜不歇,熬得整个人虚弱不堪。
然而,最终还是没有考上。
蔚统让他上那所大学的决心无比强烈,甚至没有留下任何的备选方案,选校只选了这一个,如果落榜,就代表蔚迟野没有大学可以上。
而这件事的的确确地发生了。
对了,他想起来,后来,父亲通过了一些手段,要来了亚森学院的名额。但是,不是直接给他那么简单。
低温样界的创造者,方远韶,是那所大学校长的朋友。而方远韶需要一个实验者,帮他进入低温样界,寻找样界的异常。男人作为当今在生物研究领域首屈一指的科学家,手里有很多隐形的可交换资源,亚森学院的入学名额就是其中之一。
蔚迟野不知道父亲究竟是怎么和方远韶牵上了线,总之,他争取来了这么一个机会。只要蔚迟野进入样界,找到了其中的异常,那么,他就可以被亚森大学破格录取。
这就是交易的内容。
现在回想起来,难怪父亲会对实验结果那么在意。毕竟,儿子的大学之路,是早早就规划好了的,过去耗费了不少心血,将来也要仰仗这所院校爬得更高,所以,当下,蔚统是铁了心,不管怎样都要让他进入那所大学。
蔚迟野的注意力回到了现在,那些同校的学弟们依然在叽叽喳喳说些什么,冲他不怀好意地笑。
如果是以往,蔚迟野会忽视他们,然后离开——他是不是已经做过太多次和曾经自己的对比了?但没办法,改变是真实的,他必须承认,这次样界之行,给他整个人都带来了巨大的变化。
他不得不承认,自己已经回不到过去,继续做那个懦弱的、不敢违抗父命的人。
脑海里还残留有另一个人的回忆,饱经风霜的、杀过人的、那个人的记忆。他还记得武器在手中挥动的感觉,记得在鹿背上驰骋时,风刮过面颊时的痛意。
这些感觉一度让他觉得割裂,分不清自己到底是谁。
但现在,他暂且可以放任这种纠结,让一种更加幽暗的情绪淹没自己。
蔚迟野在那些讥笑声中,坦荡地来到了学生们的面前,站在他们的饭桌旁,自上而下看着比自己年幼的学弟们。
对面的人都噤了声,像是完全不敢相信蔚迟野会当面和他们对峙一样,一时反应不过来,有些滞愣地看着他。
蔚迟野以平和的口吻,对他们说道:“能帮我付个款吗?出门忘记带手机了。等回家之后,我会第一时间转账还钱。”
他们面面相觑,像是没有想到,蔚迟野气势汹汹走过来,是为了说这件事。
半晌,其中一个满脸肥肉的男孩说道:“你要是不还钱怎么办?”
蔚迟野好脾气地说:“我会还。”
胖男孩说道:“你的零钱肯定都被没收了,骗谁呢。”
“我用信用卡还。”
这时,饭桌另上一个男骇小声问他身边的人,“信用卡是啥?”
胖男孩往椅背上一靠,椅子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他一脸不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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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借。”
“我还你三倍的饭钱。”
“有钱了不起啊?”
蔚迟野抬起头,经过这短暂的交谈,判断已经没有继续说下去的必要。他俯视着他们,脸上露出鄙夷的神态,张口,也不知道这些话是从哪学来的,但是,他就是会,“的确了不起,比你了不起。但这不是资产的差距所造成,而是意识形态的天壤之别,蠢货。”
不知道那个胖小子有没有听懂前半部分,但是,后两个字他显然听得很明白。啪的一声,他拍桌而起,指着蔚迟野的鼻子说道:“别以为你年纪大了点能怎么样,我照样打你。”
“试试?”蔚迟野说道。
对面的人瞪大眼睛,撸起了袖子,脖子开始泛红,“来啊!”
这时候,突然有人轻轻咳嗽了一声。
它声音不大,然而,却莫明让焦灼的气氛安静了下去。
胖小子听到这声音,气鼓鼓地坐了回去,明显没有再起冲突的想法,而其他人也乖乖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一声不吭,有的佯装无事地玩起了手机,有的继续吃面。
蔚迟野向声源看去,只见这群学生所在的餐桌的最里面,坐着个头戴棒球帽的少年。这人抬起头,露出自己还未长开的一张脸。
蔚迟野在那张脸上看到了熟悉的影子。
熟悉……那张脸像谁?
少年笑起来,说道:“哥,和小孩子一般见识干什么?”
这个称呼一出口,像是脑海里某处存储的记忆被触发,他什么都想起来了。
对方还能和谁很像呢?当然是蔚迟野自己。
对面的少年是他的同父同母的弟弟,蔚天楚。
此刻,他摸了摸自己的脸颊,突然很想照照镜子,看看自己长什么模样。这听起来挺奇怪的,可是,现在一回想自己的样貌,脑海里出现的,却是杜光欧的那张脸。
对面的少年从怀中摸索,掏出了一张卡,朝蔚迟野扔过来,“刷我的卡吧。”
蔚迟野接住它,冷峻地盯着对面的少年。
对方提供了帮助,解决了他的燃眉之急,然而,蔚迟野却并不觉得感激。
这个同胞弟弟和自己的关系并不亲近,两人虽然生活在同一个家中,但是几乎不怎么说话。
蔚天楚是那种众人认可的天之骄子,从小学习成绩就比别人好,学得也比同期的学生快,但是他没有跳级,而是用空余时间学习怎么经营企业,现在在蔚统的公司打下手。
而相比之下,蔚迟野连父亲的公司是做什么的都不知道。偏爱显而易见。
但这不是他和自己弟弟关系不好的原因。父亲把产业留给更聪明的孩子,这点蔚迟野可以理解。
可是,这个“更聪明的孩子”,性格却很恶劣。蔚天楚自然不会在父亲的面前表现出来,但是作为处处不如他的哥哥,蔚迟野却没少经受对方的欺压。
什么都要争,什么都要抢,以夺走他的东西为乐趣,这就是蔚天楚。
当下,蔚天楚和这些瞧不起他的人混迹在一起,并且,在刚才那么长的一段时间里,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做,任身边的伙伴随意地讥讽他的亲兄弟。
只有势头控制不住的时候,他才站出来,当那个息事宁人的烂好人。
蔚迟野低头去看手里的卡片,那是一张信用卡,挂在蔚统的名下,他和蔚天楚各有一张。
他纠结了一瞬间,要接受一个厌恶之人的善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