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他。”蔚迟野忍着全身的不适,咬牙低声说。
“……”柏汝恭沉默了片刻,再度转向电脑屏幕,她没操作什么,而是喝了一口咖啡,抱着那逐渐冷却的咖啡杯,她说,“你第一次进入样界的时候,主人格被压制,样界人格主导,你完完全全是作为杜光欧活着的。”
“但我不是他。”
“你们的经历都一样。”柏汝恭说,“从出生开始,你所做的所有事、所有选择,杜光欧原本也会做。你们是同一个人。”
“不是。”他否认。
柏汝恭轻轻叹了口气,指节在桌面上敲打了几下,模样似在思索。
这时,有实验员轻轻敲开了舱室的门。
“柏主任,方先生让先处理实验后续事宜,请实险员离开。”
“我知道了。”柏汝恭回应道。
女人的视线落回蔚迟野的身上,她犹豫了一下,对他说:“先回去休息吧。过几天,我们可能还会因为样界实验的事情找你,到时候会给你父亲打电话。”
“……好。”蔚迟野有些麻木地站起来,驱动着冷硬的双腿,从透明的舱室里走了出去。他感受到柏汝恭的视线一直在跟随着自己,但他没有回头。
坐电梯下到一层,离开实验大厦的大门,清新的空气窜入鼻翼,他这才感觉到身体的不适消失了一些。
一辆黑色的私家车在接客区等候,驾驶室门外站着一个戴着墨镜的男人,叼着一根快烧没的烟,下半张脸十分坚毅,屁股下巴相当惹眼。
又是他,蔚迟野心想。上次离开样界回家,就是这个爱抽烟的司机送他。还有以前需要用车的时候,也都是他。
周围只有这一辆车,看来蔚统早就离开了。
蔚迟野上了私家车,烟味呛得他咳嗽了两声,本来嗓子就火烧一样,现在更是要爆炸了。
“下次能别抽烟了吗?”他冲刚上车的司机说。
戴墨镜的男人有些意外,“嗯?我以为你喜欢烟味。”
“……我什么时候那么说过?”
“你没说过。”司机道,“可你从来也不怎么说话。”
“我不喜欢。”
“好了,现在我知道了。”司机把烟头扔了出去,启动车辆,“那就出发?”
“嗯。”
车子平缓地行驶在道路上,现代化的熟悉景色映入眼帘。
闪过的街景冲淡了一些复杂的情绪,体温渐渐回暖,胃里也没那么难受了。
蔚迟野回到了自己的家中。
偌大的厅堂空空荡荡,父亲不在家,母亲不在家,弟弟不在家,只有自己一个人,以及一些眼生的钟点工。
他回到自己的房间里,把门锁上,感觉十分疲惫,栽进床铺里,身体已经不动了,但是大脑还在不停地运转。
他还对舱室里发生的事耿耿于怀。
他怎么……就那么把葛马供了出去?
方远韶会做什么?他会怎么消灭那个红发的西索人?还是说,不存在什么消灭不消灭,他会找到一种谁也想不到的方式,让“葛马”这个问题彻底消失?
不……为什么是方远韶来解决这个问题。明明一开始被派进样界里的人是自己,要做一个了结,也应该是自己去做才对。
明明之前已经打算再也不管了,但是越想越不对。如果将样界一行比作一个勇者游戏,他都快通关了,最终BOSS却不是由他来打败,这对吗?
葛马把他驱逐出来了,现在他想做什么都做不到。居然被世界的力量所排斥,没有任何反抗的可能,这种事他从来没有想过。
……下一个不速之客进去的时候,葛马还能做到吗?他还能把外来者驱逐出去吗?
千万要做到。这样,方远韶他们黔驴技穷、束手无策,说不定还会再派自己进去解决葛马。
等等,他到底在想什么……
他可不想再回去了。
“……”
胃里又有翻江倒海的趋势,他赶忙在床上翻了个身。
没错,他只是觉得,自己没有解决的问题,别人也不应该那么轻松解决。
自己两次进入样界,都没有处理掉循环的异常。要是后来随随便便进去一个人,借他的光轻轻松松解决了问题的话,不就显得自己太没用了吗?
——葛马,你千万别那么轻易就死了。
“唉……”
蔚迟野又在床上翻了个身,紧皱着眉。他告诉自己别再想这些了,但是,脑海里的思绪就是停不下来。
叮铃铃——
放在床头柜充电的手机响了起来。一时间,他甚至没有分清楚那究竟是闹钟还是电话铃声,他已经太久没有使用现代的产物。
实验大厦内部不能携带自己的手机,上次接起谁的电话,好像已经是上辈子的事情了。
他晃了晃脑袋,出了口混浊的气,起身,把手机从电源线上拔了下来,抓过来,看着屏幕,那上面的名字是一个女人的名字。
看着那个名字,一些高中时期的回忆这才窜入脑海。
可能是因为受到那个虚拟世界的影响,许多现世的记忆被深埋底部,只有被一些事物触发的时候才会回想起来。
打来电话的是许嫣然,那是他的高中同学,是班上公认最好看的女孩。他们认识两年,总是一起学习,每天都有联系,几乎形影不离。
高三结束之后,蔚迟野没能考上亚森学院,父亲找到了样界实验这一条路,于是,这个假期蔚迟野一直在实验大厦呆着,和外界几乎断开了联系。
好像已经很久没有和许嫣然说过话了,蔚迟野心想。但其实时间只过去了一个多月。
他接起电话,以沉默应对,等待对面的人先开口说话。
对面传来温柔的音色,“迟野,我听说实验结束,他们放你出来了,就想着打一个电话给你。”
女孩的声音唤醒了更多的记忆。蔚迟野想起来,自己好像和这个许嫣然的关系并不简单,在高中那段时期的记忆里,除了课本上密密麻麻的知识以外,几乎全都是这个留着长发的苗条女孩。
他和她是什么关系?
蔚迟野简单回忆了一番,而后,得出了一个答案。
朋友以上,恋人之下。
“嗯,我出来了,嫣然。”蔚迟野说道,他有些讶异,自己的声音居然如此沙哑,弄得好像是刚出狱一样。他咳嗽了一声,又说道,“……你这阵子怎么样?”
“选校的事,爸给我安排好了。”对面的声音顿了顿,说道,“抱歉,迟野,我可能不能在市里上学了。”
蔚迟野搓着手里的衣料,他用平稳的声线问道:“新学校在什么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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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
“南边,回市里要两个小时。”
“那也不是很远,我们依然可以每天见面。”蔚迟野说道。
两个小时的距离,放在以前,或许会觉得很远,但是,在经历过了那么多年的跋山涉水之后,也不过是……
想到这里,他捂住了自己脸。
——蔚迟野,那不是你的经历。
他对自己如此说道。
两小时的距离很长,非常长,每天见面的话,意味着往返四小时的路程。他不可能让女孩子奔波,所以,这四个小时都是属于他一个人的奔忙。
每天四个小时,一周二十八个小时,一个月一百二十个小时,一年一千四百六十个小时。换算成天,他一年要花六十天——也就是六分之一,睡觉的时间都已经占去了六分之二——的时间在路程上,以来维系这一段关系。
但是,女孩的脸渐渐在他的脑海里变成了彩色的,他想起她如花一般绽开的笑容,想起他们毕业之前日日相见的约定,似乎,这一切又不那么艰难了。
分离只是暂时的,只要终有可以相聚的一天,那么就值得为此奔波。
“迟野,你会来每天看我的吧?”对面,女孩的声音传来,“我……想天天看见你。这一个多月没有见到你,我已经很难过了。”
脆弱的声音透过手机传来,机械的声音没有弱化它的纤柔,反而给她的声音掩上了一层虚幻的柔美。蔚迟野感觉体内的某处一阵泛酸,他在一种无法抗拒的情绪之中,应道:“嗯,我每天都会去看你。”
“我现在就想见你,你能来找我吗?”对面,女孩再度要求道。
“好,你在哪?”蔚迟野问。
“我就在家。”女孩回答。
“我很快过去。”蔚迟野道。
“我等你。”
挂了电话,蔚迟野下床,去浴室洗了个澡,出来之后打开了衣柜。
时隔这么长时间再次见面,他下意识地想给对方留下一个好印象。
可是看着那些灰白相间的衣物,他皱着眉翻找了许久,却挑不出一套满意的搭配。
自己曾经怎么会穿这些东西?这些没品的……暗淡的……
穿上之后怎么看都会沦为芸芸众人,为什么以前钟爱穿这些一点设计感都没有的衣服?
他勉强从里面找出来一套记忆里爱不释手的棒球衣和收腿裤,套在身上,在镜子前转了一圈,然而,却没有感觉到曾经那种雀跃的自赏之情,只觉得怎么看,怎么怪。
他盯着自己的脸,对着镜子说道:“嗯……这张脸不适合这种搭配。”
又开始翻箱倒柜,好不容易翻到了一件看起来还不错的白衬衫,上面有深红色的烫纹,袖口平整,剪裁得体。他曾经不喜欢这件白衬衫,认为它太正式,正式里又有一些不妥当的花哨。
然而,此刻,他却觉得它刚刚好。他把它套在身上,光腿站在镜子面前,用手指虚挡住下半身的视野,想象穿一条怎样的裤子才能搭配得当。不久,一个想法在他的脑海里成型。
他挑了一条黑色的裤子,它看上去是牛仔的面料,但是摸上去是棉麻制成的,黑色里面掺杂着一些浅红色的线条,裤腰上别着简约的暗金色装饰。
他将它套上,在镜子前看了一圈。
总觉得还少了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