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嫂嫂是驸马》全本免费阅读
一片死寂的大殿之上,当事人之一棠醉本想说些什么缓和气氛,但她今天是以肖澄的身份出席,实在不好开口,别到时候再引起反向效果,掀起一股关于朝堂之上的流言蜚语就不好了,索性她又撕下来个鸡腿塞在嘴里,迅速给身旁没回过味来的林淮肆使了个眼色,想让他把这件事糊弄过去。
林淮肆清了清嗓子,笑道:“皇兄啊——棠儿被娇宠惯了,她那般眼光,常人定是入不了眼的,也别为难了白将军。”
“白爱卿,大臣们关心公主的终身大事,唐突了些,你也不必放在心上。”
九晟帝虽如是说,但白吟酌到手的兵权却是飞走了。
晚宴继续进行,只是气氛总觉得稍微僵硬了些。
白吟酌同林淮肆回了旧宅,不过眨眼的功夫,又不知道肖澄溜去了哪里。
“别找了——澄子在晟都,可比你熟。”
林淮肆一手端着酒壶,一手搭上白吟酌的肩,笑容里都是醉意。
“望见美人不知收敛了是吧?大老远便闻着你一身酒臭味。”
白吟酌嫌弃地同林淮肆拉开了些距离。
不知怎得,他突然有些羡慕林淮肆——虽然他的爱人高高在上,可是他们心意相通。
林淮肆倒也不恼,笑嘻嘻地又凑了过去。
“不说我了,说说你——明明接受一桩赐婚就能在晟都享受气派的将军府悠然度日,何必薄了圣上的脸面?”
林淮肆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对着白吟酌那张冰块脸滔滔不绝。
“你向皇兄表明自己已心有所属,究竟是瞧上了哪家姑娘?我几乎与你形影不离,竟不知你何时动了凡心。”
白吟酌望向林淮肆的神情有些复杂,犹豫片刻后才道:“我好像……喜欢上了男人。”
林淮肆瞪大了眼睛望着他,醉意消了大半儿,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大嚷着:“你你你,你不会真和我处来了夫妻感情吧!”
白吟酌冷漠地扫了林淮肆一眼,不想理他。
林淮肆一脸认真,又战战兢兢地猜测道:“难道说……是我那远房表弟?澄子?你真的心悦他!”
白吟酌望向他,坦然道:“是。”
“……”
林淮肆嘴角抽搐,一口火气憋在胸口却难以发泄,毕竟他不能擅自袒露妹妹的真实身份。
“帝王一言九鼎——白吟酌,你可千万别后悔!”
白吟酌望着气急败坏的林淮肆,一脸莫名其妙。
只是怕他那脚步太虚,白吟酌无奈地跟了过去,稍稍搀扶了下。
两道背影,便这样消失在棠醉的视线之中。
“公主,天冷了,回去吧。”
锦婳从另一个方向追来,给棠醉披了件大氅。
“小心些,我现在是男人打扮,若是落入旁人眼中,再误会你在宫中与外男亲近。”
棠醉将大氅拉下来反披在锦婳身上。
许是担心自己夜里喝了酒再受寒,便抱着大氅来角落里等自己。
锦婳啊,从来都这般心疼她。
虽说二人名义上是主仆,但却情同姐妹。
先九晟帝膝下就她这么一个女儿——大皇子和四皇子都夭折,林淮序和林淮肆比她大一些,那份疼爱也是作为长兄身份的呵护,而五皇子与棠醉为双生子,或许多少能有些心灵感应,但总不若同女儿家更知心。
锦婳从小便跟在棠醉身边,是母后当年瞧她可怜,买回来的丫头。
眼瞧着锦婳也到了出嫁的年纪,到时她一定要为锦婳谋一个好人家,让她幸福度过此生。
“锦婳,今天皇兄在大殿之上议论起了我的婚事。”
两个人一前一后走着,棠醉突然在身后悠悠开了口。
“公主的婚事,殿下定是分外上心的——不知是看上了哪家的公子?”
棠醉的话语轻飘飘的,有些漫不经心:“他没瞧上我,当场便拒绝了。”
“那人竟然当众抗旨不成?”
锦婳猛然回过头来,棠醉没来得及停下脚步,她便直接撞进了棠醉的怀里。
她的身形要比棠醉更加娇小一些,而棠醉此时又是男人装扮,她不经意间抬头望向棠醉,眼神中有片刻的动容,似是望见了故人一般。
“没事吧?”
棠醉抬手扶住锦婳,倒是没注意她眼中一闪而过的神情。
眼瞅着也快到棠醉的庭院之中,她便也不再避讳——一手攥着锦婳的手腕,一手搂住险些掉落的大氅,便抬起脚步往院子里走去。
“其实也算不得拒绝吧……他可能喜欢我,但喜欢的不是这个我。”
锦婳被棠醉搂在怀中,抬头往下她的侧脸,眼神中有些迷乱。
但很快她便恢复了常态,不再望着棠醉的脸,遥想他人。
她琢磨着棠醉有些吞吞吐吐的话,不禁觉得有趣。
“那公主的心意呢?公主喜欢他吗?”
*
林淮肆骂了白吟酌一路,白吟酌便沉默了一路。
不知是不是因为见到江姝允太开心,林淮肆今天喝了太多酒,神智都有些不清楚,被白吟酌搀扶回来扔上床,便倒头就睡。
白吟酌叹了口气,实在不想管他,便找下人来,帮他处理脏兮兮的外衫。
他没在林淮肆的旧宅逗留,而是从后院翻墙而出。
晟都郊外还有人在等他。
啪——
“你为什么浪费这么好的机会!”
白师父一个巴掌毫不犹豫地落在了白吟酌的脸上。
“应下同九晟公主的婚事,你便是九晟驸马,又是手握重权的将军——如此良机,我不相信你盘算不来!”
白吟酌一直低着头没吭声,也没有反驳。
但白师父却并没有让此事翻篇的意思。
“酌儿,你今天必须给我一个解释——别说什么你心疼九晟公主被欺骗感情,你从来不在乎任何人的生死!”
晟都郊外的林子中,偶有晚风萧瑟刺骨,师徒二人相视而立,毫不退让。
沉默许久,白吟酌才淡淡问道:“师父,我们为什么要接近九晟帝。”
白师父似乎是没想到他会突然提起他们的目的,理所应当地回答道:“当然是为了灭掉九晟,为你白家当年被满门抄斩之冤情复仇!”
“所以我们也要屠尽林家满门,用林家的鲜血祭奠我白家的亡魂,对吗?”
白师父想起当年之事,怒气便又高涨了几分,连声音也跟着锐利许多。
“那是自然!”
“可若我娶了九晟公主,她便是我白家的人,要入我白家的坟。”白吟酌冷着脸一字一句道,“她配吗?”
*
第二天,林淮肆昏昏沉沉醒过来时,便听到院子里白吟酌练剑的声音。
林淮肆胡乱洗漱了一番,便倚靠在门框上望他。
他突然心底很是犯愁——白吟酌和妹妹这扭曲的关系,真是一步错、步步错!
万一他们以后各自得知了真相,自己会不会死得很惨……
正思虑间,锐利的剑光突然直指自己,他下意识后退了一步,对方已经收了剑。
“想什么呢?”
白吟酌一身干净的白色长袍,神态寡淡地望了林淮肆一眼,询问得漫不经心。
“没什么——你起这么早啊!”林淮肆笑了笑,“吃早膳了吗?”
白吟酌还没回答,廊桥那边便有个下人急匆匆来报,说是九晟帝召见。
“抱歉了阿酌,今天不能陪你吃早膳了。”
林淮肆又钻回房内认真梳洗打扮了一番,往白吟酌怀里扔了一大包银两。
“你上街吃点吧,晟都的早膳还是很不错的——我出钱!”
说罢,林淮肆便跟着来通报的下人上了马车,往晟都皇城而去。
林淮序正等在御书房同弟弟一起用早膳。
二人许久没有这般面对面坐下,话些家常的场景了。
以至于林淮肆刚接到消息时,误以为二哥是特地召他入宫中,为妹妹女扮男装上战场之事骂他一个狗血淋头。
“肆儿,多吃点——昨夜晚宴喝了那么多酒,今早起来肯定胃里不舒服。”
林淮序往林淮肆的碗中填了几块肉,语气轻柔。
“皇兄还记得我爱吃什么。”
林淮肆望着面前那碗面迟迟没有动手。
“我还记得小时候父皇和母后对我们兄弟二人照顾不及,时常挨饿,每天都要面对着随时可能来犯的敌人,随时会被无形的手抓去作人质。”
林淮肆回忆起儿时的情景,声音有些哽咽。
“若是能得上一碗面,皇兄也总会让我先填饱肚子,将面条和肉吃个干净,自己独独喝汤果腹。”
“陈年往事,提它做什么。”
林淮序勾了勾嘴角,一脸云淡风轻。
“今日召你进宫,一方面是许久不见你,想念得紧,另一方面,是想同你商议收复弥州之事。”
“收复弥州?”
当年先九晟帝暴毙,晟都大乱,大颜便趁机偷袭了九晟边境,夺取了弥州,至今未还。
而这几年林淮序在朝中站稳了根基,对九晟上下大刀阔斧改制,充盈国库、暗中扩充军事力量,为的就是加强九晟的威慑力,迎来九晟盛世。
收复弥州,便是其中一环。
“大颜域主老了,该为自己的年轻气盛付出些代价了。”
林淮序握着勺子,在长生粥中搅动了几下,才轻轻盛着粥糜推至嘴边。
“皇兄可有将帅人选?”
林淮肆儿时曾随父出征攻打过大颜,可一战溃败,现在想来心里还愤愤不平。
二哥心思缜密,或许思虑到自己当年的败绩,不会全然将兵权交到自己手中。
至于棠醉——虽说当年棠醉男扮女装力克敌军、风光无限,可她毕竟是女孩子,几位哥哥心疼她还来不及,大概也不会公然允许她入营为将。
莫非……
“皇兄难道是看中了白吟酌的才干,但又忌惮他的威名,所以才想用他同棠儿的婚事拴住他?”
联系到近来的异常,林淮肆不由作出这般猜测。
而林淮序的神态,便已说明了一切。
“孤先前有问过棠儿的心意,她并不排斥……只是孤没想到,拒绝的人却是白吟酌。”
林淮肆听到二哥冷哼一声,不禁冒起了冷汗。
要知道,白吟酌可是拒绝了他们捧在手心的妹妹。
“但是大颜的骑兵不容小觑,当下开战,我们不一定占得上风。”
“确实如此……谁来执兵符暂且不议,目前九晟还需要些帮手。”林淮序不紧不慢地望向林淮肆,“孤想让你出面至北川,向北川借兵。”
北川居冰雪之地,军力强盛,以往九晟常以粮食等交易换取同盟作战。
而如今,九晟帝娶了北川长公主,更是亲上加亲。
“那自然是没问题……”
“再加上姝允前些天收到昀书的家书,似乎昀书又被那些群臣摆了一道,正犯愁呢。”
林淮序喝了口清水,又用帕子拭了拭嘴角。
“你护送她一同回北川省亲,看看情况吧,别让她担心。”
林淮肆听到江姝允的名字满脸诧异,说话都有些语无伦次。
“我护送?皇兄……”
“我从小护着你长大,你的心意我不会不清楚。”林淮序笑着打断了他,语气温柔,“肆儿,我活不了多久的。”
*
未央宫内,棠醉一身公主的华贵衣装,正百无聊带地侧靠在清月亭的围栏边,望着鱼池愣神。
她近来心思很乱,夜里有时候做梦,还能见到嫂嫂的笑容,只是距离很遥远,她看不分明。
自从上次晚宴被白吟酌拒婚后,他俩也一直没有碰面,棠醉竟一时间不知该以如何的态度面对他,总觉得哪里都不舒服。
“公主最近是否乏了?”
身后,锦婳端着解乏的清茶靠近,手里还揣着什么东西。
“你拿的什么啊——”
棠醉的视线落在了清月亭中间的桌面上,边接过锦婳递来的茶,边询问道。
“五殿下专程到公主车马下榻的客栈,送了这只纸鸢来,想给公主解闷儿。”
说着,锦婳便将那只纸鸢铺展开来,给棠醉展示。
棠醉的眸子瞬间亮了起来,打量着那只纸鸢,但又转而十分落寞。
“真是可惜,这趟出宫没能见到林淮衿。”棠醉摆弄着林淮衿送来的纸鸢,嘴角溢出淡淡的笑容,“他近来可好?”
“五殿下一切都好,就是想念公主——五殿下本以为能在客栈见到公主的。”
“他想我?我看不见得吧——他自己在泠苏游山玩水,吟诗作乐,不被哥哥们唠叨,自然是悠然自得,哪里还有功夫想我?”
锦婳笑着没说话,眼底闪过一丝羡慕之情。
少顷,丫头来通报,说是镇关王来了。
林淮肆一脸悠哉地到清月亭寻妹妹,见她正摆弄着手中的玩意儿,不禁多看了几眼。
“哪里搞来的纸鸢?模样倒挺稀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