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青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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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日同林淮肆悄悄计划完的当晚,棠醉便十分郑重地邀请白吟酌一起小聚。

    这是他们自晚宴以来,第一次私下单独碰面,棠醉还是觉得心里有哪处不舒服。

    棠醉没敢直接约在青楼前,而是诚意满满地到林淮肆的旧宅,八抬大轿去接白吟酌。

    白吟酌今天身着一身群青色的圆领窄袖右衽袍衫,头戴卷纹镂花银冠,腰别玉璧皮革封带,其上悬挂一块如意玉佩,比起厮杀于战场上的冷峻,更多了一份温润公子的柔和。

    棠醉有些不适应他这副打扮,还毫不避讳地多瞧了几眼。

    直到倚靠在门框上的林淮肆,一声大嗓门,打破了此刻难得的温情。

    “别玩得太晚啊——”

    棠醉瞪了林淮肆一眼,便听到另一边已经走到轿子旁边的白吟酌催促着。

    “肖大人,事不宜迟啊。”

    棠醉陪着笑跟了上去,二人面对面坐在轿子中,一路无言。

    抵达青楼前,随着轿子落地,棠醉一只腿先迈了出来。

    她刚打算说些什么,结果转过头来,便望见在她身后已经下了轿的白吟酌,直接黑着张脸定定地看着自己。

    嗯……还怪吓人的。

    “原来肖大人铺设的晚宴,竟是在此处。”

    白吟酌突然背着手弯下腰来,声音扑在棠醉的耳边,语气轻佻。

    “不知肖大人特意挑选在这里,是想请我吃些什么呢?”

    棠醉顿时感觉浑身起了鸡皮疙瘩,赶紧向前错了一步,拉开两人的距离。

    “别这么有偏见嘛白将军——醉仙阁也是有很多美味的。”

    说着,棠醉便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让白吟酌先行。

    白吟酌摆着张谁也别挨我的脸,一脸不相信地走在前面。

    两位俊俏公子刚一出现在醉仙阁门口,老鸨便凑了上来。

    棠醉眼睁睁看着这位老鸨被白吟酌一记冰冷的眼神吓得瞳孔震了几下,又转而向自己得方向而来。

    “这位公子?”

    “上你们这里最好的酒菜!”

    她前半句话特意大声了些,让前面的白吟酌听得分明。

    而后又悄悄趴在老鸨耳边道:“你们这儿各色各类的俊男美女,都招呼着,一定要让前面这位公子快活了!”

    老鸨和棠醉交换了个眼神,便立刻应了下来:“您请好吧!”

    只是这一个晚上,男男女女换过好几轮,白吟酌面前的膳食分毫未动,脸却冷了好几度。

    棠醉只觉得空气都凝滞了,两个人之间的氛围越发诡异。

    她摆摆手,让围绕在她与白吟酌周围卖弄的男男女女都退下了,新的一批也不用再来。

    白吟酌这才不动声色地夹起一块鱼排塞进嘴里,看上去津津有味。

    棠醉喝了口酒清清嗓子,决定直接进入正题。

    “白将军啊——我是想问问,你对同棠醉妹妹成亲一事,是如何考虑的啊?”

    白吟酌闻声明显顿了顿动作,才漫不经心地抬起眼道:“那日晚宴,肖大人应该在席才是啊。”

    还没等棠醉回答,白吟酌却是轻笑一声:“我忘了,那晚肖大人眼中只有面前的道道佳肴,许是没在意我是如何回应此事的。”

    棠醉尴尬地笑了几声,她怎么可能不在意,她可是主角啊!

    “我是觉得白将军回绝得太快,都没有深思熟虑过,怎能草率做出决定呢?”

    她没给白吟酌说话的机会,自己先上嘴唇碰下嘴唇说个不停。

    “我白日里见了棠醉妹妹,她听闻你在大殿之上公然拒绝她非常伤心,病情又加重了许多!”

    “棠醉妹妹听闻白将军在战场之上的英姿,分外仰慕,很希望能与你有相处的机会。”

    “棠醉妹妹还说,若你们成了亲,她不会娇纵跋扈,阻拦你的自由。”

    “也就是说——今夜这些能入得了你眼的俊男美女,你都可纳入外府,她不会过问。”

    “当然,你当日在晚宴上所指的心中所属,她也毫不介意,你大可以留宿外府,与你的爱人长相思守。”

    “只要不是什么公然抹了皇家脸面之事,公主都不在意。”

    ……

    棠醉左一句右一句,嘴巴闲不下来,而白吟酌则是面无表情地听着棠醉滔滔不绝。

    末了,白吟酌才漫不经心地评价道:“那这位九晟公主,可真是大度啊。”

    棠醉见他不紧不慢地喝了半碗酒,没揣测到他是什么态度。

    “倘若我说——我想要的,是肖大人呢?”白吟酌说完,竟难得露出了笑容,“表兄妹二人共侍一夫,不知公主殿下会否应允?”

    “……”

    白吟酌这个混蛋,真是得寸进尺!

    “玩笑话罢了,肖大人莫要当真。”

    看着棠醉的脸一阵红一阵白,正盘算着如何回应时,白吟酌似乎是觉得自己的目的得逞了,便收敛了微笑,漫不经心地将自己所言全数收回。

    棠醉忍住想要暴打她一顿的冲动,往自己嘴里塞了一个大鸡腿,将腮帮子填得满满的。

    “只是肖大人确实太没诚意了些——今晚侍奉的男男女女,没有一个比得上肖大人俊美。”

    棠醉嘴角抽搐了几下,没有搭话。

    ——好你个白吟酌,我是不是还要赞许你对肖澄痴心一片呢!

    后来这顿饭白吟酌倒是吃得开心,可棠醉一直闷闷不乐的。

    这家伙把自己的俸禄吃了个空,结果他还一直不松口,简直浪费心情!

    棠醉不想回程的时候还同白吟酌一个轿子面对面尴尬,便没让马车在醉仙阁外候着。

    本想着在醉仙阁门口分别也就罢了,可这白吟酌偏偏要粘着她。

    “回晟都的这些日子,你都住在哪里?”

    棠醉心里正烦着,也不打算好好回应。

    “处处留情处处宿——白将军难道不懂吗?”

    白吟酌的脸色明显难看了许多,但却竭力保持着冷静,控制着自己的语气。

    “是吗?还真是看不出来,”白吟酌突然凑到棠醉的面前,“依我看,对肖大人而言,美食比美人要更有吸引力些。”

    棠醉干笑了几声,伸手将白吟酌推开。

    ——这个臭男人一晚上怎么总爱凑这么近!

    可是莫名的,她却心跳很快。

    她刚想张口反驳,抬头的瞬间却直接被白吟酌按在了他的怀里——白吟酌一手紧紧环住棠醉,一手迅速出剑,挡下来迎面而来的利箭。

    “白吟酌!”

    棠醉本来还在气恼他突然将自己抱在怀里,但是听到利箭打在剑背上的声音,瞬时警惕起来。

    “什么人!”

    棠醉迅速挣脱白吟酌的禁锢,蹲下身来从长靴中拔出自己随身携带的短刃,眼神凛冽。

    只是对方并未露面,二人背靠背巡视周围许久,都没等来下一波袭击。

    晚风萧瑟而过,瞬时的死寂过后,突然从街道两边的房顶上方,窜出几个蒙面黑衣人。

    棠醉和白吟酌被迫分开应对,对方来势凶猛,他们不敢轻敌。

    只是白吟酌觉得奇怪——来者的招式似是在拖延,而并非取其性命。

    而且这剑法,也太过熟悉。

    白吟酌的脑海中顿时闪过了什么念头,与此同时,在他们看不到的暗处,一支箭矢瞄准了棠醉的方向,毫不犹豫地射了过来。

    棠醉这边还在应对那个黑衣人——他招招狠厉,想夺取棠醉的性命,而她也因此无暇顾及那支向自己而来的箭矢。

    白吟酌心下已经有了猜测,不由升起一股恐惧。

    他突然很害怕,肖澄受伤倒在自己面前。

    上一次她被抓着脖子于树下几乎窒息的场景,还记忆犹新。

    ——他不能失去肖澄。

    只是白吟酌此刻同棠醉还有些距离,可他当机立断一剑刺进了面前黑衣人的胸膛,生生调转了脚步扑向棠醉。

    “白吟酌——”

    那支箭矢直直地插入白吟酌的右肩胛。

    同一时间,棠醉也将短刃狠狠插入黑衣人的喉咙,才注意到身旁为了自己中箭的白吟酌。

    棠醉眼疾手快地搀扶起他,见他额头已然汗珠细密。

    “怎么样?你没事吧?”

    “箭矢有毒。”

    说出这句话时,白吟酌已经很虚弱了,他的声音微不可闻,棠醉必须凑到他耳边才听得清。

    其实棠醉瞧着他的模样也能猜出七八分了,只是这大半夜的又无处寻郎中,回到宫中也太耗费中毒之人的体力,万一走到半路上断了气,她可就说不清了!

    棠醉没办法,只能先将白吟酌带回附近的客栈留宿一晚。

    白吟酌比她高大许多,而棠醉又只能将他的一只手环过自己的脖子,搭在自己的肩上,如此艰难移步,总算落脚了一家客栈。

    她难得温柔地将白吟酌扔到床上,出门便向店家讨要些必要的药膏,顺便让白翎去通风报信。

    回到房间时,白吟酌的意识已经很模糊了。

    “我还以为你会狠心把我扔在大街上。”

    白吟酌平躺在床上,半眯着眼睛望着棠醉端着一堆纱布和药粉而来。

    棠醉心底翻了个白眼,手下的动作却不敢怠慢。

    “你之前救过我的命,这下算咱们扯平。”

    说着,棠醉便毫不客气地扯开白吟酌的衣裳,健硕的胸膛尽收眼底,她不由挑了挑眉。

    她一直都知道白吟酌的身材体魄训练有素,但如此赤/裸/裸地呈现在自己面前还是头一回。

    果然,百闻不如一见——男人的肉/体真是百看不厌!

    白吟酌觉察到棠醉那道火辣辣的眼光,嘴角下意识勾出一个弧度,同时调整了个姿势,配合着肌肉的收缩,他的体态更显得有型而颇具动态野性之美感。

    “肖大人,可否满意?”

    棠醉瞧见白吟酌那副似笑非笑的表情,才发现自己方才的失态,便迅速收敛了表情,手下的力道又故意重了几分,似乎这就是对白吟酌那句话的回应。

    白吟酌中了毒,身体虚弱许多不假,他脸上毫无血色,嘴唇也泛白,刚刚的出言调戏不过是想化解下紧张的气氛。

    棠醉对用毒并不是很了解,她只能做一些最简单的处理,望着白吟酌一脸憔悴的模样,她更是担心,千盼万盼,希望林淮肆赶紧带着人来帮忙。

    “白吟酌,你跟我说说话。”

    眼瞅着白吟酌合上眼睛,棠醉心下一惊,生怕他就这样一睡不醒。

    “死不了,你别害怕。”

    白吟酌微微抬了抬眼皮,但怎么也睁不开,干脆就半眯着轻笑一声,似是在安抚棠醉。

    “你死了倒是一了百了,万一你家人或是你那个心上人找我要人,我上哪里说理去……”

    白吟酌没想到棠醉竟然是顾忌这个,直接懒懒地耷拉着眼皮,也不努力了。

    “如果你担心的是这个……我家人早都死光了,至于心上人——就在我面前。”

    “如果你不计较,大概这世上,也没什么人会惦记我了。”

    棠醉微微一愣,这是他今晚第二次明里暗里表明自己对肖澄的心意。

    说无动于衷是假的,可他眼里心里的那个人不是棠醉,是肖澄。

    她没办法偷梁换柱,将白吟酌对肖澄的感情装作毫不知情般转嫁在棠醉身上。

    这不止是对白吟酌的尊重,也是她自己的尊严。

    “我看你是中毒不浅,净说胡话。”

    棠醉不客气地将一旁的被子扯过来给白吟酌盖上,眼神刻意不去看他,虽然她的余光已然瞥见,白吟酌此刻正神情专注地望着自己。

    白吟酌没再说话,棠醉侧头时瞧他那模样,许是睡着了。

    为了以防万一,棠醉还特意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还好,还活着。

    只是白吟酌的呼吸很轻,眉间的愁容已经舒展开来,紧缩的眉头也渐乎平静,似乎有一种与外界和解的安宁。

    棠醉下意识抬手,用食指轻轻划过他的眉头,心底是微微一声叹息。

    想来在战场上威风凛凛的铁面将军,在生死之间也不过是蝼蚁而已。

    她内心似乎有一团捋不清的情绪,在静静端详熟睡的白吟酌时,那种情绪越发纠缠,几乎要将她的五脏六腑拉扯开来。

    ——她不能为这个男人沉沦。

    这是棠醉当下便得出的结论,至于这个结论从何而来,她甚至说不清也道不明。

    为了抽离这种莫名的哀伤,棠醉转身离开了房间,合上门,索性便坐在石阶上,托着腮望着远方的月亮,就这样守了白吟酌一夜。

    *

    林淮肆是后半夜才出现的。

    白翎的消息送到镇关王旧宅时,林淮肆并不在府上,因而耽误了不少时间。

    至于他大半夜不好好在府上休息、跑去了哪里,棠醉并不关心——毕竟二人心知肚明。

    当时守在门外的棠醉隐约听到了马蹄声,便猜想是林淮肆带人来了。

    “阿酌怎么了——”

    棠醉只是堪堪递给他一个眼神,便拉着林淮肆半夜从被窝里喊起来的太医往屋里走。

    林淮肆紧跟在身后,推门而入时,便见白吟酌脸色苍白地躺在床榻之上,呼吸不稳。

    “我给他做了简单的处理,但并不能完全祛毒,还请您仔细查看一番。”

    说罢,棠醉便拽着林淮肆离开了房间,留给太医一个安静的环境。

    “你们不是去醉仙阁找乐子去吗?怎么又碰上行刺之事?”

    棠醉把林淮肆拉到客栈后墙,才给了他开口的机会。

    “你先把你的腰带系系好,也不嫌丢人。”棠醉瞥了林淮肆一眼,才进入正题,“我也不清楚是什么人,但我觉得那群人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