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第 1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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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依古丽守在大夫人床边。

    医官熬好了药,阿依古丽在侍女的帮助下,把药喂给大夫人。

    一碗药下去,大夫人的唇色不再是紫色,可脸色仍旧苍白,看着气息奄奄。

    阿依古丽坐在床边看大夫人:“阿娘怎么还不醒?”

    该叫大夫人或母亲才对。

    现下出事,陈娘子也无心纠正。只将方才医官的话告诉她:“毒已伤身,解毒容易,身体的损伤要养好却难得很。何况大夫人先前一直病着,这次怕是又要养一年半载了。”

    陈娘子没说的是,大夫人的病由来已久,从她在身边服侍的时候已初见端倪,到现在愈来愈重,哪怕是没有中毒,身体状况也江河日下。

    怕是撑不了多久。

    阿依古丽皱起了眉头。

    她少有这么烦恼的时候。

    骆怀英娶了她又不喜欢她,阿依古丽入府后就是孤孤单单的一个人。大夫人不仅把陈娘子送来陪她,还送给她首饰,衣服,和她一吃饭,在她风寒的时候陪她说话。

    大夫人是一个好人。

    想了半晌,阿依古丽从脖颈中掏出一个瓷瓶,倒出一粒黑色的药丸,往大夫人嘴里塞。

    陈娘子看见就是一惊:“少夫人,你这是——”

    门外同时传来一声呵斥:“住手!”

    骆怀英气冲冲地走进来,大力捏住阿依古丽的手,那颗药丸却已经进入大夫人的口中,只剩下空气中一缕幽幽的香味。

    骆怀英面色阴沉:“你给我母亲喂的什么东西?毒药?”

    阿依古丽摆手:“不是毒药,我以前生病的时候,也是吃的这个,还有你,你也吃过的……”

    骆怀英眉头拢起。

    这个胡女又在说什么听不懂的话,什么叫他也吃过,他什么时候吃过?

    阿依古丽嘴笨。

    越是急切,越解释不出,陈娘子上前一步,隔开两人:“少族长,这是龟兹神药,可救濒死之人性命。请您放手,少夫人没有恶意。”

    阿依古丽连连点头:“对,我就是这个意思。”

    陈娘子服侍大夫人五年有余,她不会害她,骆怀英些微放下心来,脸色仍是难看。

    他不愿和胡女再有纠缠。

    他放开手,大步朝外走,也不管她胡女跟不跟得上:“随我来,有一件事需要你证明。”

    陈娘子下意识就要跟去。

    骆怀英带来的壮硕下人一手拦住她:“少族长说,不许旁人跟去。”

    陈娘子早已意识到不对。

    先是老太爷仙逝,后是大夫人中毒。在这个节骨眼上,少族长把少夫人带走,还能要她“证明”什么呢?

    而且,少族长明知道少夫人不善言辞,需要她从旁代为陈述,还让人拦住了自己……

    陈娘子不敢细想,他到底怀的什么心思。

    .

    阿依古丽觉得气氛有些可怕。

    自从她从门口踏进来的一刻起,屋里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她身上,就好像她犯了什么错一样。

    阿依古丽本能地在人群中寻找熟悉的面孔,待看到朝格和乌金,她的心才有些安定。

    朝格向她投去一个安抚的笑容。

    沈闻君也在这个方向,接收到视线,她先是疑惑,后往身后一看,那卷毛小子正吊儿郎当地靠在柱子上,黑乎乎的脸上,只有露出的牙齿是白的。

    察觉到沈闻君的视线,黑脸侧过来,白牙露得更多了。

    现眼精!

    沈闻君撇过头去。

    二夫人看到阿依古丽,神情激动道:“丽娘子,你快说,昨日你是不是来过老太爷的屋子,那时恰巧我和你二叔出门,只余你一人在此。我们出门的时候老太爷还好好地,在那吃樱桃,等我们回来的时候,老太爷就一命呜呼了!”

    阿依古丽睁大眼睛。

    她脑袋转了半晌,想明白二夫人的意思,顿时要跳起来:“我没有伤害爷爷!我来的时候,爷爷躺在藤椅上睡觉,我就悄悄地走。二婶娘,你为什么要诬陷我?”

    二夫人犹如抓住把柄:“看!怀英,这可是你娘子亲口承认的,就是她做的,否则无端去老太爷屋子里做什么?”

    “我去那里,分明是你约我去的!”阿依古丽很生气:“昨天你让一个侍女给我传信,让我去那里找你,我才去的!”

    说着,阿依古丽将随身携带的小荷包倒出来。

    那里面有她吃剩的糖果子,有圆滑小巧的鹅卵石,一捧干花瓣,和一些不知道是什么的零碎物件。

    她从其中找到一张纸,递给骆怀英:“不信你看,这是他们给我写的信。”

    陈娘子总说要她长着脑子,如今她也算变聪明了吧?这就叫做证据。

    骆怀英将纸张摊开,纸里落了一片花瓣,他随手拂落,却见那胡女在地上捡,好像是什么珍宝一样。

    骆怀英忍下心中的怪异之感,看那纸张,发现上面凌乱地写着一串龟兹语。

    他捏着纸的手指不禁有些用力。

    二夫人的嘴角露出莫测的笑容和镇定。

    骆怀英抬起头,面前是满眼期待等着他主持公道的胡女,他名义上的妻子。

    初时将她娶进门,骆怀英以为她是贪图富贵之人,反正娶谁不是娶,大夫人要他自己挑,他却不敢自己挑,他的婚事真能由自己做主吗?

    有人主动站出来,他便随口答应,没想到大夫人竟真地为他安排婚事。

    他当时便有些后悔,如果他说要娶李迟迟,大夫人是否也会答应呢?不,没有如果,大夫人不会答应。

    于他来说,娶谁都没有区别。

    新婚妻子过门,骆怀英对她很是冷淡,除了对她的相貌感到不适,她的性情骆怀英也很不喜欢。

    有谁家娘子如此贪嘴,会把糖果子塞在荷包里,还和鹅卵石放在一起。更不要提,那鹅卵石如此眼熟,一看就是在骆府的湖中央捞的。

    她不庄重,总是肆意地笑,还想迫他笑,他便更不喜欢。

    二夫人的脸上一派镇定,全然没有即将被戳穿的慌乱。

    骆怀英将纸张揉成一团,丢在一旁:“这算不得证据。”

    “为什么?”

    “这上面是龟兹语,除了你之外,根本辨别不出字迹,故而算不得证据。”

    骆怀英淡淡道:“你可还有别的人证?或者为何去找二婶娘,可有站得住脚的理由?”

    阿依古丽沉默,她开始撕扯荷包。

    骆怀英知道,她又开始紧张了,或许没有人证和理由,又或许有,只是她不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