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 第 6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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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苦云旗掰着黑犬的嘴,查看它的牙齿。狗嘴的两端尖牙,只剩下了一颗完整的,剩下的一颗断裂一截。

    黑犬葡萄似的两只眼睛,滴溜溜地转,身边的大黄亦安静地坐着。

    “没救了。”

    苦云旗撒手,黑犬焦急地冲他汪汪叫,他无奈地按住它:“好了好了,有救。我擅长医人,而鄯楼惯常逗猫走狗,他或许有办法。不过他还没没回来,你得再等两天。”

    黑犬继续汪汪叫。

    大黄不明所以,忙前忙后地劝架,快要急死了。

    “叫也没办法。”苦云旗试图跟一只狗讲道理:“连我都不知道他们在哪,什么时候回来,除非你能自己找到他们。”

    黑犬歪了歪脑袋,忽地一扭头跑了,大黄忠心地追着狗兄弟。

    天闷热得厉害。

    苦云旗手搭凉棚望着天边,似乎有滚滚黑云朝神女部而来。此地多沙少水,雨水贵如油,或许今夜能候到一场雨。

    朝格在人群中逆行。

    天边有乌云汇聚,百姓们喜出望外,奔走相告,端着大盆小桶苦苦等待,将道路围得水泄不通。

    乌金挥着手臂在前面开道,推开涌过来的人潮,艰难地说道:“少主,人越来越多,我们绕到小巷道走吧?”

    朝格看了一下周围的情况,立即做出决定:“你的脚程快,若不用顾忌我,定能很快到左家。所以你继续从主路走,我绕路去小巷道,尽快与你汇合。”

    “可是……”

    乌金有些犹豫,朝格催促他:“去找六娘要紧。而且无事的,暗处有咱们的人跟我,就算真遇上什么事,小巷道他们反倒放得开手脚。”

    乌金便点头,扭头拨开人群往前。

    朝格进入了小巷道。

    巷道里静悄悄的,不知是谁家的门口坐着一个裹着黑袍的老妇人,腿上放着一件衣服,老妇人对着天光正穿针,似乎是眼神不好,几次都失败了。

    朝格从老妇人面前走过。

    “小郎君。”老妇人叫住他:“老人家眼睛看不见,你帮我穿个针吧?”

    朝格停步,缓缓转身。

    佝偻着的老妇人拄着拐杖站起来,颤颤巍巍地把针线递过去。

    “谢谢你了,小郎君。”

    朝格看着递到眼前的衣物和针线,忽地一声冷笑。

    “破绽百出。”他评价道:“阿婆,我是真的想帮你,可惜你却不是真心想让我帮。”

    话音刚落,眼前那件衣服下寒光一闪,老妇人变成刺客,握着一把淬了毒的匕首直冲门面而来。

    朝格身体往后下沉,一脚踢开那匕首。

    刺客一击不成,并不打算放弃,他身后的门里钻出来五个同样手握匕首的黑衣刺客来。

    朝格叹了口气,拍了拍手,四下里同样跳出来五个护卫。

    他对刺客的头领说:“五对五,我们的武功比你们高,手里还都有弯刀,你打不过我们的。不如就此收手,我就当没看见过你们。”

    刺客面面相觑,最终不说话。

    这就是行不通的意思了。

    朝格又叹了一口气。

    和蠢货说话实在是累,还浪费时间,他便直白道:“叫你们主子出来,你们想必不是草原的。”

    片刻后,门内再次走出一人。

    来人一双秋水明眸,看起来楚楚动人,一副阴柔的相貌,却是一个实实在在的男人。

    正是圣女左思伦。

    他嘴角噙着一丝笑,语气很是认真,像是在向老师请教一个问题:“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朝格没有丝毫惊讶。

    他将地上的衣服丢过去:“别告诉我,你们神女部的路边随便一个老妇人,能用得起如此名贵的衣料。”

    况且这衣料还来自中原。

    只有左家这等体面的权贵,才会把阖府上下所用的衣料换成中原商人运过来的。

    朝格又捻起那根针,仿佛一个尽心教导弟子的先生:“你瞧,绣花针是这么捻的,素手纤纤做兰花指状。下次扮作女人捻绣花针,不要像握匕首一样,教人第一眼就看破了。”

    说着,他意有所指地看了左思伦的打扮一眼。

    左思伦面上似乎没有半点被冒犯的样子,只点点头:“原来如此,看来哥哥你经常做妇人姿态,否则怎会如此熟悉。”

    朝格微笑:“这都是你姐姐的功劳,她不爱女工,我作为丈夫只好多学一些,免得她衣服破了没人缝。”

    左思伦脸上没了笑意。

    朝格继续道:“对了,忘了告诉你一声,按照中原的规矩,姐姐的丈夫不叫作哥哥,你应该叫我姐夫。”

    左思伦缓缓地说:“有没有人告诉过你,多嘴之人通常死的很惨。”

    “我只知道,有些人心里快气死了,表面上还要装作不在意,看似平静地说狠话。”朝格道:“你说对不对?”

    左思伦笑得扭曲。

    朝格抖了抖袖子,准备离去,他没把这个毛孩子当回事。

    初次伤他那次,他存了试探之心,左思伦确实丝毫不会武功,全靠他身边那个叫苏木的小丫鬟保护。

    就算他与楚伦巴图尔勾结,依照他对巴图尔的了解,他绝对不会给左思伦任何人手支持,那个自视甚高的家伙看不起除了草原王族的所有人。

    而左思伦年纪尚小,又在左猷的威胁之下挣扎了这么多年,眼前的五个人估摸是他最大的势力了。

    他的意图也很清楚,无非是知道自己发现了他的秘密,怕自己戳穿他,于是暴露了自己的所有底牌。

    不让告状,他还偏要去!

    因为与自己身边的草原高手比起来,左思伦的势力可谓不堪一击。

    “我劝你省省力气,留着对付你们左家的几个长老。”剩下的几个不如左猷,按如今疯狂敛财的行为来看,也不是容易对付的软柿子呢。

    朝格说着便要离去,左思伦冷笑道:“你未免高兴太早了。”

    乌云如浓墨一般,天色暗沉,闷热的空气中有着泥土和风沙的腥味,混合着路边的玫瑰香,很不好闻。

    朝格皱了皱眉,嗅到了不同寻常的味道。

    黑云层中陡然亮了一下,紧接着是闷闷的雷声。

    左思伦阴沉地笑着,他背后的门突然被什么一下又一下地推着,里面的东西力气一次大过一次,终于将可怜的门板推倒了。

    门后的东西显露出来。

    是一个人。

    一道闪电照亮天际,也照亮那人的眼,木讷无神,那个人缓缓地扭头,动作僵硬。

    朝格想起大长老密室里的那个红衣女子,也是这样,分明是个早就死去的人,在人皮下的齿轮驱动下还能行动,且力大无穷。若不仔细看,几乎和真人没有区别。

    “你偷了左猷的机关人?”

    “错了。”

    高大的机关人灵活地走到左思伦身边,像一只温顺的老虎露出自己的后背,低下了脆弱的头颅。

    左思伦摸了摸机关人的脑袋:“机关人原本就是我的杰作,左猷学艺不精只会做半成品,还以为自己很厉害。”

    说着,他身后的门里走出更多的机关人来,或许有十个,二十个,或者更多。

    朝格的脸色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