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4 章 柚子
    第94章柚子

    江知羽自认没有给戚述随便瞎编。

    没恋爱之前,戚述规规矩矩,好像心如止水,谈了之后也始终拿捏着分寸。

    转折点是回廊花前那番亲密,这个人就露出了真面目。

    好了,睡前要亲一口,毕竟情侣没有晚安吻怎么算真情实感,睡醒也要亲一口,既然讲究仪式感了那要做个轴对称。

    日常的说辞更是五花八门,江知羽难以细数,本来嫌黏糊还会挣扎,现在早已放弃抵抗。

    不过,戚述在家里的调性如同无赖,到外面倒是端得人模人样,公共场合总会有意收敛,自觉与江知羽保持适当距离。

    一段亲密关系终究是私事,尤其两家公司偶尔有业务交集,掺杂个人情绪反而对双方不好。

    他们这方面向来默契,头脑也拎得清,热恋期谁都气血澎湃,想要第一时间拿着喇叭到处昭告,可彼此的社会身份还是多加考量更好。

    不妨让时光为此增加筹码,暂且循序渐进,没有囫囵袒露,也不用力遮掩。

    有时候戚述过来接送,车子避开主要人流,潇潇洒洒地往旁边一靠,如果江知羽需要加班,就在旁边的清吧稍坐。

    也有时候是江知羽跑到投行附近,挑选餐厅打包双人夜宵。

    坐上副驾的时候,食物的浓香溢满整个空间,二十分钟的路程总有红灯,但他不再着急和无聊,打开盒子抽出纸巾,投喂似的让戚述先吃一口。

    周末如果空闲,他们会结伴出游,有次逛展被下属认出,对方惊讶地寒暄:“戚总,您和江老师来玩?

    两个人被逮得措手不及,江知羽目光游离,戚述则面不改色地说:“我来调研,正巧碰到江总监,过段时间有合作,刚刚聊了几句前期方案。

    这个回答过于符合寻常印象,下属根本没有多想,受教地点点头,还心说,领导不愧是领导。

    差点以为要被揪个正着,江知羽往回看了好几眼,戚述说:“啧,你差点要对我负责了。

    江知羽脸皮很薄:“那我不敢想我的部门会怎么起哄。

    他们习惯了低调行事,要说恋情影响事业,肯定犯不着如此严重。

    即便可能会有一些闲言碎语,他们也已经各自站稳脚跟,不会被这点舆论影响职场发展,如果真有公开的那天,江知羽相信肯定是祝福最多。

    如今,蒲音从上到下对江知羽的感情状态心知肚明,偶尔有人瞧见江知羽在各个项目连轴

    转还会私下揶揄。

    他打听嫂子独守空房会不会难过话里话外把人家猜测得温柔小意。

    哪来常年对外扑克脸、身材比在场诸位都结实的嫂子江知羽听完就扶住了额头表示对象比自己还辛苦。

    这一句话全然不是敷衍和玩笑他所在的精品外企讲究人文福利即便有繁忙阶段事后也会补充休假而戚述那边可就不一样了。

    无论是哪里的投资机构都与高强度、高压力和高回报密切关联更别说这两年全球的并购很活跃几方的巨额利益互相交织流程每一个节点都逼得很紧。

    做到戚述这个首席头衔级别范畴具有很高的不可替代性虽然不再繁琐和重复但责任越大负担也会越大。

    好在他自身能够游刃有余也就不会衬得这份职业很棘手。

    凌晨四五点迷迷糊糊感觉到戚述回来了江知羽撩起眼帘看着对方有条不紊地洗漱和收拾。

    “烦了的话不要硬撑你想换换状态也行。”江知羽说“我攒着休假可以陪你。”

    戚述以往过得太紧绷了他担心对方并不够快乐只是出于一种惯性在不断向前。

    不过戚述回答:“我没有在逞强你怎么突然这么想?”

    “感觉你对金融的兴趣也不是很大好像和其他行业没什么区别。”江知羽说“最开始为什么报这个专业?”

    戚述是保送生选择专业的自由度很大大多数同学的意愿都会和竞赛学科沾边去其他领域的寥寥无几。

    “招生办和我签合同的时候说金融的分数最高到时候也可以修第二学位。”戚述解释“我看了一下就业报告感觉还可以就没纠结。”

    江知羽说:“你会不会觉得枯燥?”

    “我看得比较简单收益可观就可以。”戚述说。

    他再和江知羽说不是所有人都能找到热爱的领域并长久地以此为生从中得到诸多价值感。

    像江知羽可以有意识地争取坚持下来收获回馈是一件好运又艰难的事情戚述很清楚

    “我对自己的也很满意。”戚述说。

    “工作在我的眼里属于工具它能为我收获想要的结果从最开始我就期望多赚点钱物质的积累可以培养底气我能靠它得到更多选择权。”

    讲到这里他轻笑了下:“这种想法是不是太功利性了?”

    江知羽反驳:“明明很了不起。”

    戚述说:“那时

    候我妈和叔叔再婚生子,可能对我有点影响。其实我从来没排斥的感觉,准确来说是观察到一个和和美美的家庭,原来有的情谊可以这么好,然后我就放在心里眼红。

    彼时戚述不过十六七岁,看不清未来会身处何处,过往的阴影也没有散去,有这种想法再正常不过。

    江知羽能猜得到,正想要喃喃什么,戚述却率先开口。

    “我现在就不羡慕了。他道。

    “他们有的我也能有,我上班的回报率很高,可以让我们有更多支撑,就算你哪天想去地球任何一个坐标隐居。戚述说。

    江知羽的确生性向往自由,曾经一度不认为自己会长居于此,但如今有了牵挂,怎么可能说走就走?

    他无奈地接话:“会不会有点疯?

    戚述说:“没关系,这种要求完全不任性,你可以提出来,我也能陪着你一起。

    “托举或是兜底我随时都有资格,这是我规划职业的时候,就最想拥有的东西,有什么事物让我在乎,我就要有能力牢牢把握住。

    讲的时候,他的语气平静又笃定,继而解释:“所以我也在追求自己期望的人生,它带来的满足不会比任何人少。

    两人第一次相互注意,是在夜色里擦肩而过,谁能想到未来有天深夜,他们会倾诉到年少就种下的执着?

    江知羽听完,先说了一句:“好的。

    随即,他又扯了扯戚述的睡衣衣摆,补充:“我才不会去荒山野岭或者大草原上过日子。

    戚述很认可:“嗯,没通网的地方你肯定受不了,估计倾向去冰岛钓鱼。

    “也不去,我就要在这里。江知羽固执地澄清,“就要和你在热热闹闹的地方。

    这种话差点把戚述得意死,可惜没能来得及抓过江知羽多揉几下,对方就匆忙地起床了。

    有个跨国连线订在凌晨时分,好在可以居家工作,江知羽之后倒头睡回去,而戚述准备出门了。

    戚述最近属于特殊情况,除却三天两头出差,还要处理戚家的一些杂事。

    医生起初说大限可能撑不过几天,戚立晋却是一个奇迹,他的病照理会引起剧痛,可在他身上却没如此表现。

    最顶尖的医疗资源围着转,他在重症病房勉强多熬了一阵,终究到了灯枯油尽的时刻。

    他又抢救了一次,大抵是回光返照,术后竟有了些力气,谢绝所有哭天喊地的亲戚,喊来遗产律师单独进屋,要做最后的确认和嘱咐。

    律师出来没到半

    个小时戚立晋的心电图逐渐微弱最终拉成了一条直线。

    根据他留的那些话遗嘱暂时不予公开被打电话的时候戚述还在纽约出差。

    “知道你爷爷快不行了还跑得那么远?”二叔气愤“你赶紧买票!”

    戚述八风不动:“这里有笔三十多亿的交易要是你能担保我走了不出岔子那我这就过来替你守灵。”

    二叔被说得噎住指责他实在不孝然而刚蹦了一个词就被戚述冷心冷情地掐断电话。

    随后戚述向江知羽说了爷爷的事自己看了下手头进展最快也就是赶上葬礼。

    江知羽拨来语音:“你要是抽不出空需要我做什么吗?”

    “能不能帮我拿下快递?”戚述淡淡应声。

    “今天下午应该能寄到之前的雨伞被杨牧川借用那人不知道丢哪儿了我重新买一把。”

    居然是这种细枝末节的事情犯不着特意打乱自己日程而且戚述看来没怎么低落还有心思看网购进度。

    江知羽和他做对:“我这会儿在澳门出差杏仁饼可以捎一盒其他的够呛你就老老实实等着吧。”

    戚述:“。”

    按照习俗守灵三天再安排下葬当日的天气很阴沉戚述差点没办法参加。

    京市的雷暴往年从四月持续到九月大多数时候晴空万里小部分会遇到狂风骤雨很不巧这次天气预报还发了黄色预警。

    好在戚述抵达时雨堪堪地坠在云层上否则飞机要去其他地方降落。

    戚立晋的葬礼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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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集许多商贾一切按部就班祭奠时各路亲戚纷纷垂泪

    他们仰仗的支柱倒了以后想献殷勤都不知道看谁脸色戚述漠然地瞧着眼底没有悲伤甚至有几分讥讽。

    “白眼狼今天公布遗嘱了肯过来了?”二叔看他如同局外人训斥“有本事你就和我们撇得一干二净!”

    女眷打圆场:“阿树也是无奈他工作不在永煊你们是好请假不去集团他还要听老板安排你看这会儿不是来送他爷爷最后一程?”

    二叔说:“松晟的蒋董来得可比他早昨天就送过花圈了。”

    戚述道:“您别着急上火我和你们断了对我是无所谓等律师念完爷爷留的话要是您从这儿滚出去小孩国际高中的学费还能续上么?”

    话一出口二叔脸色铁青:“你……”

    戚述打断:“子女不能让父母安心也是一

    种不孝,说白了,你但凡有点能耐,都不至于惦记你爹给你漏点财产,咱们的白眼狼程度半斤八两。”

    他慢条斯理地讲着,对二叔说:“所以你就闭嘴吧,消停点对你自己好。”

    耳边终于清净,这场丧事从清晨办到正午,满目是白花和黑衣。

    前来吊唁的朋友们逐渐散去,律师要在戚家的大宅公布遗嘱,随后让近亲们纷纷移步。

    戚述暂时没有走,蒋禹旭给他递了支烟:“来一根?看你在里头中饭都不吃,要不要咱们换家饭店?”

    “不,刚替你搞定TMT项目,我这两天说得嗓子疼,什么都懒得动弹。”戚述推拒。

    于是蒋禹旭径自点烟:“我犒劳一下功臣,他们回去都不载你,等等我来开车送你过去。”

    路上飘着雨点,敲在窗上蜿蜒滑落,残留的水渍如同泪痕。

    戚述给江知羽发消息,让人出门注意天气。

    江知羽已经从澳门回来,答复:[我在见客户,他的公司厂区排水不太灵,看架势我马上要在前线抗洪了。]

    戚述看到这行话,不由地想象画面,然后勾了下嘴角。

    蒋禹旭说:“怎么回事,那些律师和你通风报信了是吧?”

    戚述说:“戚诺很早就出局了,选二叔或者三叔上去,其的董事不同意,股民肯定也反对,大家费劲去聘职业经理,戚立晋又说自己奋斗了大半辈子,这些心血怎么可以交给外人。”

    语罢,他坦诚说:“律师早和我沟通过意见,他们大概要怎么分配,我不用去听都能了解。”

    蒋禹旭道:“我看你的那些叔叔阿姨都挺有防备。”

    “从爷爷拿股份补偿我的时候,他们就是这样了。”戚述道,“看人吃饭就得疑神疑鬼。”

    蒋禹旭说:“我还是那句话,你想怎么收尾都行。”

    戚述很淡地“嗯”了声,望向车外没再讲话。

    他本来在分析公事,一家行业大头风光多年,刚在自己的手上被瓜分和吞并,防止出现系列动荡,后续还得愈发谨慎。

    这个圈子总能看到风水轮流转,物是人非的消息多了去了。

    过了会儿,戚述又琢磨,永煊是否也会迎来这一天?

    戚立晋和他的能量曾经如同大山,能压得自己难以喘息又无法忽视。

    那座庄园也一度是戚述认为的全世界,年幼的他尚未学会奔跑,走路还不利落,在楼梯和花厅打转,被戚诺推到过地板上。

    戚述尝试和长辈告状,好多人都说他是重心不稳,兄长怎么可能故意拿他取乐?而且男子汉大丈夫,磕了碰了算什么呢?

    幼时的他学会沉默,内心萌生了脱离的冲动,可惜他迈出去的步子是那么小,绕到门外的喷泉就足够遥远。

    而他现在走得那么远了。

    半小时之后,车辆停在庄园门口,戚述暂且不想进去,打算拿电脑做一会儿公务。

    不过,翻出随身包的时候,他听到清脆的一声动静,像是什么被压住了。

    戚述拉开隔层的拉链,发觉江知羽往里面塞了两包饼干。

    他对此有印象,说是客户送的新品试吃,江知羽认为味道不错,一袋根本不够,没想到转头还给自己分了点。

    “中午没吃饭,躲车里啃零嘴?”蒋禹旭哭笑不得。

    戚述拆开包装:“我挑食。”

    拿出来一片,他安静地咬着,在尝出柚子味之前,脑海循着清晰的记忆,浮现出了那张手写名片。

    这和自己起初悄悄闻到的、江知羽唇印的味道一模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