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交易
    《嫁祸给了我的黑化白月光》全本免费阅读

    【吴国篇终卷 05 】

    天牢之内,静得吓人。

    只有商司予同卞和玉的目光相互对峙着,尽管光线黯淡,她看不清晰他的眉眼,却依然不肯示弱。

    “卞公子怎知我同宋祈有联络?”

    银钗酥鬓,叮当作响。商司予微微晃神,眸子里含着急切之意,更向前逼近几步,同他相距不过一寸。

    卞和玉抬眼看她,神色泠然。“祝史大人,宴会之上实在是太过明显了,要想让人不注意,还确有些难度。”

    他的调子慵懒且淡漠,不知是受伤无力,还是故意而为之。

    血污和尘灰交杂在他青灰的衣裳上,瓷白的肌肤也被折辱,还未干涸的血迹在沉寂泛着莹润的光泽。

    破碎的玉石,依然是玉石。纵使他现在的姿态很是狼狈,但他的神色依旧是镇静的,世间万物都不能令之动容。

    他虽身居樊笼,但却如锦衣加身、端坐庙堂。

    商司予看得心中火光,她的步伐凌乱、急躁,走至卞和玉的面前,抬手掐住他的下颚,冰凉的触感霎时传来。

    卞和玉的墨发散开,他被迫仰起头,颈侧的伤口皲裂开来,但他眸中含着嘲弄之意,似掠夺了她的冷静。

    商司予眼神不善,手上的力度加重了些,开口置问:“你还知道些什么?”

    “在下对你和宋祈之间的苟且之事并没有丝毫兴趣,我也不会去窥探。”

    他低眸,尾音很轻、很浅,气息掠过商司予的耳际,似枝头雪化成水滴落,带着几分短暂的温热感觉。

    “我并非……祝史所想的那种人。”

    不知是不是她耳鸣,她竟从这番话中听出了几分讨饶和委屈的意味来。

    可笑。

    烧杀抢掠之人说自己谨遵朝廷法制。

    惯会欺骗之人说自己常被人欺。

    没有半分自知之明,无耻。

    十指纤纤的玉手原本是掐着卞和玉的下颌,接着攀上他的脖颈,缓缓游离在他的喉结处。

    商司予笑靥如花,不慌不忙地与之周旋。

    “我不信任卞使节你,说客惯会伪装,当面一套、背地一套,我可是听说卞使节在陈国游说之时,前脚才同陈国国主谈好合盟之事,后脚便将陈国给灭了。”

    手蓦地一紧,血浸染雪白绷带,温热的血缓缓流进她的手心,淡淡的铁锈味传开来。

    她面色如常:“我怎知你不是在骗我?”

    “你没得选。”卞和玉的嗓音清淡。

    商司予好整以暇:“卞使节不是我,怎知我没得选?”

    卞和玉似被颈侧的痛意所扰,微皱眉。“吴闵公那个老东西,虽嗜好杀戮、残暴成性,吴国以农业为生,他从未逾越这道雷池,因此吴国国力一直‘繁荣昌盛’,但这仅仅只是假象,假象惑人耳目、官员沆瀣一气,盘剥百姓极其有‘分寸’,一次落难的始终只是部分人罢了,大部分百姓只会心存侥幸,也不会声讨他,更遑论起义了。”

    昔日的清贵公子眼底显露出几分戾气,半是唾弃、半是嫌恶,总算有了活人气息。

    他轻掀眼皮,径直说道:“但庆许可就不一样了,若在下没想错的话,吴国在庆许即位之后,朝廷上下就已经天崩地陷了罢。”

    算无遗策。

    商司予缓缓放下纤细的手,指尖泛起了一股寒意。

    吴国已然大乱,吴闵公死后,公子庆许即位,是为吴庄公。他觊觎了这个位置二十年之久,如今已经年过五旬,现在总算如愿。

    他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清君侧”,凡是吴闵公生前的红人,结局要么是上断头台,要么就是发配南疆,那些权贵大家,个个都是不得善终。

    国师府内的人自然也不能幸免。

    青音,还有其他的祝史们都没了讯息,名义上是商司予看守卞和玉这个罪人,但实际上她也被庆许给幽禁着。

    她没有一点办法。

    而卞和玉……

    自吴闵公死后便一直被关在天牢之中,从未同外界有过任何接触,他是如何晓得这些的?

    他留在吴国的眼线么?

    不可能,商司予日日守在天牢中,未曾见过什么可疑的人影,况且天牢极其隐蔽,四周都是铁壁,围得密不透风,卞和玉的眼线绝不可能进来。

    只可能是他揣测人心的本事,他摸清了公子庆许的性子,早已知晓他的滔天野心,也知晓他的能力根本支撑不了他成为一国之主。

    商司予在这方面自诩高明,但却还是输给了卞和玉。

    “……卞使节想得不错,但吴国方寸大乱同我有何关系呢?”她的眼神戏谑,已经开始胡言乱语。“难道我还能挽大厦之将倾,做那乱世能臣么?”

    卞和玉淡道:“公子庆许没有治国之才,他的才能不足以支撑他的野心,吴国不久之后就会泯灭。”

    “再说了,商祝史不是说过吴国未来的卦象有变么?两年前公良俭所篡改后的‘泽佑吴国,海晏河清’的卦象已然失灵了,不是么?”

    卞和玉这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泽佑吴国,海晏河清’的卦象有变,不是因为卦象有时限,过了时限便会失灵、失效,那些全是商司予为了应和庆许而编造出来的。

    而是由于公良溪的篡改,这副卦象才因此失灵。但也正是因为这次篡改,公良溪才受到如此重的反噬,以至于在短短的数日,便在二八的芳华年龄死去。

    而这与面前的囚徒卞和玉脱不了干系。

    商司予感到厌烦:“不要和我提卦象一事。”

    她所在意的人,无一不是因为卦象而死。天意如此圣明无暇,却沾满血腥之气,许多人都死于天意之手。

    ……

    闭眼片刻,她悠悠开口。

    “那卞使节认为什么才叫治国之才?”她神色戏谑:“听话、顺从、安分么?吴闵公姑且无法做到,遑论公子庆许了,他向来高调,过了这么些年,依然不知‘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的道理,只不过登上个诸侯王的位置,便如此大动干戈,真是‘圣质如初’,一如既往的蠢。”

    这位祝史此时盛服浓妆,韶颜雅容。眉眼显出近乎疯魔般的艳丽之美来,唇色在黯淡的寂无中过分艳红了,荒原中的野草正以无比劲盛的生命力掠夺、占领属于它的领地。

    惊世骇俗。

    君君臣臣,君臣之道,她是丝毫不在意,对她所侍奉的君王半分敬意也无,大肆评头论足。

    卞和玉往日也只是能见到她影射吴国统治者的种种恶劣行径,她对吴闵公和庆许的恨意从未表现得如此露骨。

    这位祝史……

    格外令人头疼。

    “但我能做到,卞公子。”商司予逼近他,笑吟吟:“若是让我替了吴庄公,吴国说不定当真会步入正途,至少我不会显露出我的勃勃野心,引得各路小人争相觊觎吴国丰饶的领地。”

    说至“小人”时,美目特意瞥了卞和玉一眼。

    她叹声,“但我这个人特别容易被满足,有个诸侯王的名头就够了,何必要争那‘天下共主’的头衔?卞公子方才猜得不错,我就是喜欢凌于人上、藐视一切的感觉。

    “不若卞公子助我登上那高台罢,我一定安分、听话,年年朝贡周朝,任君调遣。”

    她微仰头,贴近卞和玉胸前的衣襟处,眸光沉沦,似勾人,似诱惑,幽幽的气息如兰,缭绕着一股淡淡的蔷薇花香味。

    大言不惭。

    女子为官尚且不易,而她竟敢觊觎那诸侯王的位置。

    卞和玉蹙眉,双眸微泠,清隽雅姿,依旧端的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