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这个前暗恋对象才是关键。”
权至龙左腿搭上膝盖，翘了个二郎腿，手掌撑着下巴，探究性地看向她，“你不会要说…你的韩语是为了他学的吧？”
他肯定是不太相信的——女鬼小姐的韩语完全是母语水平，一点外国人的口音都没有。
为了一个男人，不至于学到这种程度吧？
林希音垂下眼睑，没有直接回答他的提问，而是自顾自说出两句话，“我喜欢他十二年…或许确实是因为他才变成这样的。”
被她喜欢的当事人一无所知坐在对面，她还要集中精力和他斗智斗勇。
再联想昨天的梦境…林希音的惆怅情绪不掺一丝水分，语气中流露出真切的后悔和悲伤。
“十二年！？”权至龙被这个数字惊到，感觉自己随意的坐姿都像是对她爱情故事的亵渎。
他双腿并拢端正坐好，右手比出一个大拇指，“你是情圣啊…”根本不是什么渣女。
是他结论下得太早了。
“目前到底多少岁呢？竟然喜欢一个人这么久。”他立刻不再怀疑她的语言问题。
都喜欢一个人十二年了，什么东西学不会？
林希音报出自己原世界的年龄，“二十五岁。”
“了不起…人生将近一半的时间啊。”权至龙替她叹了口气，越发想知道更多细节。
“对方是怎样的人？”
“他是一个很有魅力的人，喜欢他的人很多。”——全球粉丝几千万。
“和他怎么认识的呢？”
“他之前去过中国，那是我和他第一次见面。”——2013年“One Of A Kind”演唱会上海场，她缠了林妈妈好久才提前预支零花钱，林爸爸找人买了两张门票，陪她第一次在线下看到“偶像”真人。
“你有表白过吗？”
“虽然见面次数不多，但每次见面，我都会满怀期待地对他说‘我喜欢你’。”——每次看演唱会都会在舞台下尖叫表白，借着人群的遮掩，其他更肉麻的话也说过。
“喜欢一个人这么久，感情不会变淡吗？”
“中间也有想过放弃来着…但他隔一段时间就会出现在我的生活中，让人想忘都忘不掉。”——脱粉后偶尔刷到他的新动态，不管是好是坏，总是忍不住点进去看一看，然后默默回坑。
她“认真”回答完四个问题，权至龙却隐隐约约感觉有点不对劲儿，“他没什么回应吗？你每次都表白，他是接受还是拒绝？”
林希音余光瞄过他皱起的眉头，继续挖坑，“有时候会回应呀。但喜欢欧巴的人太多了，他又是一个很温柔的人，不舍得让别人伤心…”
权至龙终于反应过来问题出在哪里，表情气愤又带点无奈，大力拍了下桌子，“你这明明是遇到海王了吧！”
他看林希音的眼神，由“尊敬”变为恨铁不成钢。
怎么会有这么迟钝的人？！被一个外国人钓了整整十二年，变成鬼了还念念不忘。
“海王？”林希音故作惊讶。
“对，海王！就是那种喜欢养鱼的坏男人。”
为了更好地跟她解释，权至龙径直站起身，走到她身旁坐好。双手扳过她的肩膀，让两人面对面，“我很严肃地告诉你，他绝对是个海王！”
林希音还想再演一会儿，“不可能，他是一个很好的人。”
“啊—xi…”权至龙差点被她气到爆粗口。但想想她也是受害者，只能忍了下来，“你先别急着反驳，听我给你分析。”
“哥哥我今年已经二十九岁了，经历过的事情比你多；我从小学开始谈恋爱，感情经历非常丰富…”
“就算以上因素都不能说服你，你也应该相信我作为同性的判断力。都是男人，我最懂他这种心理了。
“享受女孩子们的追捧，又不想负责任，所以对谁都若即若离。看似很温柔，不拒绝、不接受任何人，其实就是为了钓着所有人。这样他的鱼塘才能越来越大，满足他不断膨胀的虚荣心。”
这个误会，虽然是林希音刻意引导的结果，但听他讲得头头是道，她还是忍不住想笑。
“听起来有点道理…”
“不是‘有点道理’，是真相啊真相！要不怎么会有那么巧合的事情？总是在你准备放弃的时候出现，都是养鱼的手段罢了。”
“只要察觉到某条鱼想要逃离，就急忙抛下鱼饵重新勾引。这人可真够无耻的，是个人渣吧！耽误你那么长时间…”
见他真情实感为自己抱不平，谴责的话越说越难听，林希音有一丝丝良心发现，打算见好就收，“其实也没有你说得那么严重。
“中间意识到我们不可能在一起以后，我就渐渐把生活的重心转移到其他事情上，想他的次数越变越少，甚至经人介绍交了男朋友…”
“但你喝醉酒还是会想起他。”权至龙打断她的辩解，“他玩弄了你的真心。”
他本来就是一个很容易陷入感性中的人。她的经历和看过的电影相比，不算悲惨。但坚持了那么久的一份喜欢，竟然是被人骗了…
而且她死后还因为这种事变成鬼魂。
也太让人惋惜、太让人心疼了吧！
“你一定要好好回想。出现在我家门口前，到底有什么执念？是想和那个人见一面？还是想找他要个结果？…想套麻袋打他一顿也可以。”
“我一定会帮你实现的！我会尽力满足你生前的愿望，让你心甘情愿离世转生。”
“……”说了我只是精神体，还没死呢！
“离世转生”四个大字，让林希音短暂出现的感动烟消云散。她扯出一个假笑，“不用回想，我记得很清楚。”
“我喝醉酒失去意识前，唯一的想法就是——我要彻底忘掉他、摆脱他，让他不能再对我产生任何影响，让我的生活重新步入正轨。”
她微抬下巴，仰着脸，说得斩钉截铁。
权至龙呆呆盯着她看了几秒。回过神后，弯起眼睛大笑，眼神中流露出欣赏赞叹，“好！这样才对！我会帮你的，让你早日实现目标。”
她的想法，和他脑补的苦情戏截然相反。
可她说出那些话时，即使看不清长相，迷雾下的一张脸也像是发着光一样。
真是一个有趣的人…收留她、听她的故事，是一个再正确不过的决定。
……
虽然仍有一些没弄懂的事情，比如她到底怎么变成鬼的？再比如她喜欢的人到底什么身份？为什么能和她维持长达十二年的跨国联系？
但通过一次“坦诚”的聊天，大致了解到女鬼小姐的来历，权至龙已经不准备刨根问底，防备心也变淡很多。
每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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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有自己的隐私和秘密…鬼也一样。
他一开始咄咄逼人，只是不喜欢被骗而已。现在弄明白一部分真相，还知道了该如何帮助她，那些细节其实没那么重要，又不能让她死而复生？
所以她想说就说，不想说他也尊重。
有一个问题却不应该糊弄过去——“你叫什么名字？还是不愿意告诉我吗？”
权至龙一手拿着一块大小适中的棕色木牌，另一只手拿着一支白色的马克笔，认真思考该写点什么。
林希音坐在离他较远的位置上，脸扭到另一边，故意装作听不见他在说话。
告诉你干嘛？
让你真的给我立一个牌位吗？
事情要从二十分钟前说起。
好不容易应付完撒谎被拆穿的“审问”，林希音身心疲惫，脑细胞累死一大半，只想安静地瘫在沙发上放空发呆。
但还没等她休息一会儿，权至龙又开始搞事。他从带回来的购物袋里取出那个木牌，说出一段极度气人的话——
“直接把东西烧给你好像确实不太行。一般家里祭拜的时候，都是对着牌位，还需要点香…我们可以尝试一下，东西我都准备好了。”
林希音听完，更是眼前发黑，差点被气晕过去。
他还在继续讲解自己的计划，“刻字的那种需要订做，再加上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今天只能用空白的木牌…我先临时给你画一个。”
“有用的话，我明天再去订做一个正式的，选最好的材料，挑最好的木工，绝对不会委屈你的。”
“所以…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当然不可以！
林希音实在想不明白，他为什么对“烧东西”这件事如此执着？工作那么忙，还抽时间跑去买了一大推莫名其妙的祭拜用品。
她只是精神体，根本不是他理解的那种“女鬼”，这种仪式怎么可能有用啊。
因此，她坚定地拒绝配合他的提议。
他不太死心，“说不定有用呢？忘掉渣男并不是短时间内能够完成的事，你大概要在我这里呆上很久，总不能一直不换衣服吧？”
林希音有片刻动摇，但还是接受不了自己年纪轻轻就有了牌位，依旧沉默抗议。
于是形成了现在的局面。
权至龙盘腿坐在地毯上，从他的角度只能看到她气鼓鼓的侧脸，像个河豚一样，在那儿生闷气。
他不自觉被她的样子逗笑。
只有二十五岁，大概很难接受自己英年早逝这个事实吧，所以对关于死亡的话题敏感又排斥…可以理解。
想到这里，他不再追问她的名字。弯下腰趴在地板上，开始给小木牌写写画画。
又过了十几分钟，他站起身，主动走到她身边，伸出手，“看！由我特别定制、独一无二的身份牌。”
林希音顺着他的话音看过去，看清他手中木牌的瞬间…心跳漏了一拍，生气的表情也变得空白。随即，她嘴角缓缓上扬，露出一个笑容来。
上面写着——“永远25岁的情圣小姐”。
字体圆钝可爱，文字周围还用心地画了一圈小雏菊。
确实像他说的那样，不是牌位，而是身份牌。
她抬起头，逆着光深深看了他一眼，眼神复杂，然后轻声说出了自己的名字，“希音…我叫林希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