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全凭兄长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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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仪林为给陶舒准备一份厚礼,特地从宗族同辈中找了两位年纪正妙的姊妹挑选胭脂布料等物,全然把陶舒当做自己小妹。拉货的犊车在陶家门前停下时左邻右舍误以为是江家的聘礼,交头接耳夸赞江家出手阔绰,而后才发现后面高头大马上满面春风悠悠赶来的公仪林。

    他今日穿得格外隆重,只脖子上油光滑亮的黑狐裘就能买下一百座陶家的破茅屋,陶修迎上前悄声笑话他:“又不是你来纳吉,穿的如此抢风头等会把江良比下去,你说他难堪不难堪?”

    “谁?江良?原来是他!”

    江良十九岁,自端午那会见过陶舒后,日思夜想要娶她为妻。正当他铆足劲去陶家坦诚其对陶舒的心意时,意外打听到未来的“舅哥”竟丢下妹妹去了西海县。

    江良忧心如焚,想保护陶舒又没有合适的身份,思量过后做了个荒唐可笑的决定:每个夜晚就守在陶家的草垛里,天暗时悄无声息地来,熹微时再鬼鬼祟祟地走。

    他做贼一样的行为瞒过左邻右舍,却没瞒过陶舒。

    陶舒先是发现两个草垛间越来越大的窟窿,有一天又从中发现枕头,她心下起疑,当夜就拎上兄长的剑悄悄逼近……

    被剑顶着脖子的江良狼狈地爬出草垛立即解释:“不要动武。我是你哥的朋友江良,你也认识我啊。”

    江良正直又嘴笨,不会妙语连珠,把暗中保护一事说的像图谋不轨:“陶舒,我在这里睡了二十多晚,我没有坏心,你放下剑听我慢慢说。”

    陶舒一阵恐惧萦上心头,她不知情的二十个夜晚竟然有人就在院墙外盯着屋内的一举一动,“有话就快说,睡我家草垛里究竟什么企图?”

    “你哥不在家,我担心你一个弱女子不安全,辗转两夜才想到这个办法,我,我是想保护你。”黑暗里只能看清江良的脸部轮廓,但他被抓现行窘迫至极的声音有点颤有点晃。

    “原来是我家的守夜人?你说你在此住了二十日家中人就不寻你?我现在就看看你如何扯谎。”

    “我这么做已被父亲打过两顿。”

    夜深露水重,陶舒站了这片刻冷的浑身发抖,江良忙脱下衣裳替她披上:“天凉,快回屋去,寅时四刻我准时回去。”

    陶舒慢慢走了两步,停下脚步道:“其实你不必受此委屈,你虽是我哥的朋友,而我却要跟着一起欠你的人情。明日不要再来了,如今天下太平哪还有蹿房越脊的人。”

    江良还是夜夜准时钻进草洞做他看似鬼祟却正直到一句话都没与陶舒说过的守院人,他是真君子,只在暗中保护陶舒,从不试图越界跟她搭话,风里来雨里去。两个月后天气渐冷,陶舒开始在草洞铺些细软干净的麦草,心也能从记挂兄长到匀出一半去惦记草垛里的人,夜晚也敢酣然入睡。

    深秋一场大雨一连下了两天,一直都挺温馨的草洞突然四面都透风,江良抱着腿蜷缩在洞里期盼寅时四刻快到。洞外有雨滴打伞的声音,他在看见陶舒出现在眼前。

    “我听见你打喷嚏了,出来吧,去我兄长的屋里换身干净衣裳就回去,明日不许再来。”

    江良在冰冷的寒夜终于感受到春风拂面的暖意,百感交集,语无伦次解释道:“我不冷,一点都不冷,快进去别让人看见了,我不需要你出来关心我。”

    “洞里湿冷,你出来。”

    江良突然听到她话音里的哽咽声,慌乱地从洞中爬出,借雨夜的微光他看见陶舒脸上的泪痕。

    怜香惜玉的原始躁动让江良轻轻搭上陶舒的肩膀,把她往院子轻推一把,小声细语安抚她:“进去吧,还有一个时辰就寅时,雨很快就能停。”

    轻搁在肩头的手几乎没用什么力道,陶舒觉得它又沉又凉,她心中动荡、温暖、紧张甚至想停留在这一刻细细感受这只手的分量,她细微的战栗一瞬,一条摸不到的暖流从手下传出流经她五脏六腑,这是一种被心仪的男子触碰时才会有的拘束,她愿称这种复杂的感觉为踏实。

    “进屋里换身衣裳就回去,你要不答应我就站在雨里陪你。”

    拗不过她的“威胁”,江良顺从地跟在陶舒身后,两双脚一前一后踩着稀烂的泥水,水声在寂静的深夜尤其清脆。

    江良浑身都湿透,嘴唇冻到发白,却执着地在陶舒跟前强装他有副钢筋铁骨的身子,但在换上陶修的衣裳后还是没把住嘴,舒服地感叹道:“真暖和。”

    背过身站在是门后的陶舒捂着嘴笑出声。

    天亮后陶舒推开那间房门,屋内空空无人,兄长的衣裳被叠放在床上,夜里带进屋中的水渍也消失的无影无踪,陶舒第一次在晨光熹微时就盼着暮色降临。

    * * *

    绒花树的叶子已落尽,只剩光秃秃的枝干和一院子的枯枝残叶,每年春夏季节,这间属得上玉河村最好看的院子绿意盎然,一到冬天就被打回凋零破旧的原形。

    服侍陶彪睡下后,陶家兄妹二人坐在光秃秃的树下裁布制衣,布匹是二人一起去绸缎店挑的,准备各做一件开春时穿的薄衫,陶舒挑的是藕色绢布,陶修随意选了块青烟色的细麻布。

    陶修拽着布料一角,任凭陶舒对他如此这般那样的指挥,偶尔被她笑骂笨手笨脚。趁陶舒心情明朗愉悦,陶修忽然开口说:“我上山第一日在山里遇到江良,被褥是你让他送的吧?”

    陶舒猛然抬眸看他,神色恐慌羞愧,手里的剪子“咔咔”空剪两下。

    “我想谢他,可他似乎没有胆魄承认自己做的事,你看人准吗?”

    陶舒捏着剪子一动不动。

    “你有什么事不敢跟我说的?何况还是你的终身大事。”

    她低头摆弄锋利的剪刀,羞愧不安:“哥哥,我,我是不是让你难堪了?”

    陶修从她手中抽出剪刀放在桌上,问的很平静:“你与江良究竟是怎么认识并结缘的?”

    长兄的身份在无形中把陶舒压迫的几乎窒息,把江良的所作所为一丝不漏全部说出来。

    陶修良久不言,为自己的失职自责:“说起来还是怪我,把你和阿翁留在家里不管不顾。”

    “你没有错,错在我。”

    “我接触过江良两次只能看到他的表象,忠厚老实重情重义都是可以装出来的,此事我还要考虑考虑,看他究竟是何意图,为何我归家多日他都不敢登门拜访,山中见面时也不敢提起与你认识。”

    “全凭兄长安排。”</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