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这位公子是谁
    陈明俨抬手阻止他们继续斗嘴,视线落在眼前的几本书上,若有所思,沉默片刻后把身体往前挪一点,整个身子都趴在案几上,悉心请教众人:“假若周国因此次挑衅而震怒,挥兵南下,该若何?”

    公仪达道:“京口、历阳两地有卢思苌和鲁云渊两位大将坐镇,大江南北岸严守的固若金汤,又有长江天险不可逾越,周绝不会轻易动兵,但今后似此次夺回漳南的边境摩擦必然是不会少。以长远来看,还要陛下避馋邪思正身,励精图治,居安思危。”

    陈明俨坐正身子,清清方才因后怕显得浑浊的嗓子,正色道:“你们所虑所想朕已明白了,总而言之,众卿皆非常赞同夺回漳南城,想法一致。事已至此,也没什么好争辩的了,周被打了脸面必不会善罢甘休,传令至京口、历阳两地重镇,务必比平日更加严密防备周的一举一动,有备无患。至于公仪右卫,你外出游玩还顺势立下军功,有什么需要朕赏赐的吗?”

    公仪林终于放下悬在心口的巨石,轻舒一口气站起来,婉拒了圣上赏赐一事:“臣外出未按规定时日归来,有失职之过,何敢求赏赐,陛下,让臣回家多歇几天吧,连日奔波,臣有点累了。”

    公仪达和李颂听他最后一句话,不禁眉毛抽动,这小子说话经常直白的像个傻子。

    “好,好,你有伤在身,这段时间就在家中歇着吧。”

    走出东阁,很快陆颢从后追上来,一把按住公仪林的肩头笑问:“右卫将军好运气,你不知这段时间,陛下两次问起你外出不归的事,我和蒋左卫根本不敢回答,还好你将功补过把此事糊弄过去。有没有时间,我想听听你打仗的事,去你家?”

    公仪林抱拳歉疚道:“圣上面前不敢说假,这几日太累,容我缓缓,三五日后我在家中摆酒,请你和李颂赴宴如何?”

    “啧,原以为你新置宅院会有顿酒吃,等了半年多都不见动静,现在又推脱,莫非你家中藏了宝贝怕给人惦记上?三五日就三五日,我等着了。”

    “宝贝?”公仪林暗暗揣摩宝贝二字,偷乐一瞬,回答陆颢:“还是陆武卫你好说话,那就告辞?”

    公仪林昂然离去,步伐稳健,陆颢眯眼盯着他快速离去的背影,非常确信此人的疲惫都是假象:“哪里有累的样子。”

    司子一直站在大门外向西张望,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后公仪林的身影很快从转角处出现,他忙迎上去牵马、回话:“公子可回来了。这段时间我把心都焦干了,公子三岁起我开始服侍你,至今已十四年,就算是上次我回了趟汝丘也才十八天就回来,何时跟你分开过这么久,这次去京口为何不把我带上,嫌我没武艺,可我会照顾你起居啊。你进宫后陶公子就睡下了,到现在一点动静都没有。先不用管他,我伺候你洗漱用饭。”

    司子絮絮叨叨说了一堆不满的话,公仪林只听见一句陶修睡了,“他一直在睡?没要吃的喝的?谁守在他门外?”

    “冰清二人守在门外。”

    “我去看他。你去把东城的张医工请来,家里好几个人都需要他来诊治。”

    “除了陶公子,还有谁伤了?”

    “我也伤了,快去吧。”

    陶修已醒来多时,倚靠在床上出神地盯着半开的窗外,听见推门声他轻轻转头,在见到公仪林时眸中闪过一瞬的喜悦,“我以为你会至晚才回,有没有受到刁难?”

    公仪林坐到床沿,盯着他询问的目光看了很久,满足地叹口气:“想到你在家里,即便此刻把我关进大牢我都不怕。”

    “卢将军那边?”

    “你在担心卢将军?他是何等人物,圣上怎会怪罪他,朝中也无人够格参他一本,圣上对那夜的成果很满意。”

    公仪林见他脖颈的绷带又洇出一点血迹,不知怎样做才能减少他的疼痛,“是不是很疼?”

    这几天脖间伤口的疼越发火辣尖锐,让这个不惧刀剑的人头都不敢点一下,从嘴里闷闷地“嗯”一声:“像烧起来了。”

    “那你还坐起来干什么,我扶你躺下。”

    “无碍,”他侧身看向窗外,说:“我想到院中走走,方才就想出去,主人不在家中不敢造次。”

    “行,我跟你去站会,但不能久站。”

    公仪林一壁扶他下床,一壁把这座宅院至今没有题名一事当作憾事拎出来:“大半年了,每有人提起我这住处都称之为‘无名小院’,我一直在等你想个名,外面走上一圈给你找些灵感,确实不能总闷在屋里。”

    已是初冬,小院的草木该落叶的落叶,该枯萎的枯萎,只有两株纤细的桂树有些绿意,小院正中间的绒花树上盛夏悬挂的彩色灯笼还未摘下,有几盏灯笼纸被风吹破,挂在枯枝间有萧条之意。这院中不该有任何颓色,就像眼前这个人顺遂如意的一生,它该与主人一样。

    “灯笼旧了就取下。”陶修对公仪林要求。

    “好。”公仪林随即让下人搭梯取下旧灯笼,“还是夏天那会挂上去的,当时在树下招待了萧钰父子。”

    “哦?梁国萧氏都来过这里?”

    “萧氏父子仪表出众,他们出现在小院时我才明白何谓蓬荜生辉。你没亲眼看见他们的模样,尤其萧钰,身材高大器宇轩昂,我还未见过像他那样贵气的人物。说起来,你和他们还有几分相似。”

    “你真敢说笑,拿萧梁宗室跟我这样的人比,他们若听见了,还以为你私下有多轻视他们。”

    二人把小院每个角落都走一遍,公仪林兴致高昂地指着残枝枯叶吹嘘它们春夏季节的茂盛和欣欣向荣,还责怪陶修几次拒绝他当时邀他来做客的请求:“冰清玉润四人把此处打理的花团锦簇,你若早点来,何至于现在满眼都是寒冬的凋敝之色。”

    “各人有各事,我在营中岂能说走就走。”

    “恐怕是借口。”

    陶修脖子上的伤口不能吹风,披了件公仪林的狐裘,油亮乌黑的狐毛光滑柔软,把他消瘦的脸遮了半张,露出一双沉静漆黑的眼,眼中有藏不住的忧郁,寒风里这黯然憔悴的神色更衬得他楚楚动人,公仪林无来由的一阵怜惜心疼,忍不住又开始动手动脚。

    先是握下陶修冰凉冻骨的左手,又替他轻轻拉扯裘衣挡住伤臂,捋顺挡住陶修嘴巴的狐毛,“你冷不冷,要不要回屋?”

    陶修受伤的左臂吊在胸口,伤处肿胀疼痛,时而心惊肉跳地抽痛几下,指头还不能控制它蜷缩,任由公仪林在身上拍拍打打,已习惯他有时候完全不必要的照顾。

    他们的行为举动却把院中的几个丫头看迷糊了。

    无名小院单有公仪公子这张脸就足够令人浮想联翩,忽而今日又来了一位贵客,比公子还俊上三分,几乎让正处冷冬的小院重获春意。那两人似乎对入冬后唯一还在绽放的菊花饶有兴趣,一地深红、浅黄的菊也很争气地怒迎冬风,神气十足。

    从冰清玉润四人的视角看去,两位公子立在院角赏花的模样像幅嵌在画卷上的深秋图,赏心悦目、悠然自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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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个姑娘像雀儿一般在廊下坐成一列,衣裳鲜艳脸盘娇嫩,头搭肩相依偎,以赏景的姿态静观院角两位有出尘之姿的公子,陷在各自构想的云雾一样柔软、朦胧的梦境里,面露痴色。玉儿以手捧心,在其他三位姐妹前炫耀道:“养那丛菊时,未曾想过它们还有今日的荣幸。”

    “是这位公子来的巧了而已,待明年春,希望我们公子再请这位不知名的公子来一回,叫他看看满园春色。”

    “明年我种的紫藤还很瘦,这要如何是好呢?”

    “你们说,那位公子究竟是什么人?身上的伤又是怎么来的?公子的朋友怎么能伤成这样?”

    “这一身的伤,恐怕要在此住上一段时间吧,总会有关于他来历的风声透露出来。”

    她们细声软语议论院中的两个人,没察觉司子站在身后。

    “你们好奇那位受伤公子的来历?”

    冰清玉润被司子突然冒出的声音吓得花容失色,一群鸟雀似的炸开,“大管事!”

    “坐下,坐下。”司子歪靠在廊柱上,像个操心的老父,懊恼地监视院角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逆子,顿了很久才提起一丝精力告诉她们:“他是公子从小就认识的人,他们常来往,关系……匪浅。”

    润儿恍然大悟道:“难怪二公子还给他拽拽衣裳,无微不至。”

    “他有多大?”

    “不知道!”

    “他是怎么伤了?”

    “不知道!!”

    “之前我们从未见过他,那位公子是远道而来?”

    “不知道!!!”司子确实很矛盾,虽说答应过公子要视陶修为客上宾,但想到二人的关系,依然觉得是陶修拉上公子走了条不归路!

    冰清玉润察觉司子口气逐渐冰凉,害怕打听多了怪罪,拢拢袖子挤成一团不再搭理他。司子百无聊赖站了会,无趣地去大门外迎接张先生。

    公仪林把玉儿精心侍弄的菊花折下两支,一瓣一瓣揪下来扔在地上,“你这一路上精神萎靡,情绪低沉,心里在想什么?”

    “我在想,能太太平平活一辈子还真不容易。”

    “何出此言?你是忘不掉那夜城门前血腥场面?”

    “忘不掉。所以我比任何时候都想来你这里看看,我感觉身心俱疲,想像师父那样做个四处漂泊流浪的人,”他抬眼苦涩一笑:“做乞丐也无所谓。当你要我跟你来此养伤时,我很开心。”

    “我从你脸上可没看到一点心甘情愿,不知道的以为是我拿刀胁迫你来了。安心在此养伤,什么都不要想。”

    正说着,司子领着张医工从外进来,“公子,张医工来了,两位都先回屋给医工看看伤势。”

    先扒开伤势的是公仪林,张医工一边观察伤口的愈合一边夸赞:“公仪公子坚韧勇猛,这伤来的光荣啊。伤口愈合的很好,平时不要剧烈运动,不出一个月就能恢复如初。”

    “多谢张先生,再请看看我这位朋友的伤势。”

    这位张医工揭开陶修包裹喉咙的最后一层白布时,顿觉脚底发软,一阵由致命伤口刺激带来的酥麻传遍全身,他转头问公仪林:“何人所伤?几乎要了这位公子的命啊!”

    “请张先生仔细诊断。”

    张医工小心翼翼查看喉部伤口的长合后,又解开陶修左臂上的布带,受伤地方的皮肉/缝合的很粗糙,手臂几乎肿大一倍。他抬袖擦掉额头不停往外冒的冷汗,轻轻按住左臂的几个穴位,问:“有无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