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慢慢踱回住处,陶修一直没有开口,背着双手若有所思也若有所失。
“不想跟我说说和父母重逢的感觉?”
“你不是都看见了吗?和他们待在一起很陌生,我无法做到什么都讲出来,方才与他们分开我发现一切好像都变假了。”
“再与他们相处两日情况会有所变好。你没提萧钰?”
“还没提。”
“现在不提也罢。明日可能全城都会议论萧世子死而复生这件事,准备好见梁主吧。”
二人在小院门口要分开时,陶修真诚的道了声谢:“槐序,多谢你陪我这一程。”
公仪林正色道:“我不接受口头言谢。”
“那要如何?我在这里不熟,过几日我带你去城外转转如何?”
公仪林贴近他耳边低声道:“我要跟你睡。”
“行,那就跟着我。”
他们住的地方在翰墨小院旁边,屋内灯火明亮,宽敞简洁,摆了两张一大一小的床,公仪林得意道:“这床摆的好啊,我就能堂而皇之住你这屋了,府上还真了解我。”
陶修把这间屋子里的陈设都扫了一遍,说:“这间是宿客的屋子,你挑的那张床可能是给随身的仆从住的吧。”
“好啊,乐意做你仆从。话说,你还记不记得这里的每个院落和房屋?我挺想去你小时候住的院子看看。”
“如果你能等,那就明天的吧?”
“恐怕等不了。”
陶修端起手边的一盏油灯说:“那就走,我也等不了。”
萧世子曾经的卧房在两盏灯火下慢慢露出形状,公仪林的态度不仅好奇还很虔诚,举灯把屋内每一样物件都看了一遍,床上被褥叠的整整齐齐,周围的帷幔虽已发旧,但金色丝线在灯火下还闪烁金色的光芒,隔开卧房和书房的是八扇屏风,黑、红两色间开着摆,红屏雕金色小孩嬉戏图,黑屏雕金色的山水鸟虫,纹饰古朴而贵气,靠窗的书案上放了许多笔墨纸砚,摆放凌乱,屋里散发淡淡的霉味,这些东西应该没有调换过位置,还是十六年的摆放,好似这里住的人还能回来,也确实回来了。
公仪林问:“从这里再到陶家的茅屋,那时候你痛苦吗?”
“途中病过两场,把什么都忘了。”
“忘了好啊,忘了才不难受。我若从这锦天秀地的王府坠入家徒四壁的陶家,应该会气绝吧。”他又把这句话想了一下,改口道:“陶家也不错,你那间屋子我曾憧憬无数次。”
陶修微微讶异,问他:“ 我那间只有几块床板和木雕的屋子有什么值得你惦记的?”
公仪林举着灯边鉴赏屏风上的鱼虫花鸟,边轻松地聊起十五岁时的一件事。
那年秋天,公仪林辞别陶修回到家中,第二日突降大雨,一连下了两日不休,那晚有点凄冷,他站在窗前盯着屋檐的雨滴滴滴答答落入缸里,一种莫名的情绪感染,突然很想见陶修,不知道此时那个人会在一间小土屋里做什么,没有灯火照明,夜也不够深沉,他能在做什么?公仪林心里淤堵着莫名其妙的感情,冲进冰凉的雨中,跑去马厩拉了匹马要去玉河村,直到司子连拖带拽把他弄回屋里问他要干什么,他才慢慢醒过神,难过地往地上一躺,失落地干笑两声。
他讲完这些,笑问陶修:“你觉得我傻不傻,当时我甚至不知那股感情什么,怕的不得了。我就想知道你在那间小屋里会做什么,想知道你有没有想到我,哪怕只是一刻。现在我问你,在我向你表露心迹之前你有没有在夜深人静时想起过我?”
陶修没有立即回答他,认真想了片刻,但这片刻的时间公仪林就已不耐烦,“算了算了,都是很久之前的事了。”
“有想过。”
公仪林一愣,盯着他,等着他继续说。
“有一回我们去大庙,带在路上的煮蛋没吃完,余下两颗你给了我,晚上我就躺在床上想着,这小子为什么不多煮几个,那剩下的不就都归我了?不过这想法有些丢人。”他压低声音笑了几声,又道:“抱歉,槐序,我也常想到你,不过都是因感激才想起。”
公仪林轻叹一声:“我要是能早些明白你日子过的艰辛就好了。”
陶修笑道:“我可不是跟你诉苦。这屋里有一个秘密,我带你去看看。”
“地道?暗室?你藏了宝贝?”
“猜的差不多。我不确定它们还在不在,跟我来。”
陶修带公仪林绕过屏风走至床尾,用手指在床板下面轻敲几下,立时穿来咚咚声,听声音这床尾必是空心的。
“空的?里面有什么?”公仪林把灯放到地上,忍不住搓手要打开。
“别急,床尾有个部分能抽出来,但抽的位置抵了墙,你先搬开床就知道里面装了什么。”
公仪林让他退后,撸起两只袖子使出巨力硬生生把沉重的床从靠墙位置给搬开,一边发力一边忍不住嘀咕:“虽然不可能,我还是希望里面的东西是留给我的,我就是这么贪得无厌的人。”
陶修笑而不语。
像抽屉一样的部分被慢慢抽出,沉积多年的灰尘飘散到空气里,二人挥开尘土轻咳两声。
“东西都还在,应该没人动过,算是我藏宝的地方。”
公仪林迫不及待把灯光挪近,登时傻了眼,长长的抽屉里放了许多几乎干枯成灰的松塔,被蛛网缠作一堆,像是火苗一凑上去就能烧着,“这些是什么?”
“只能记得这里收了东西,做什么用我已不太清楚了。你再往里翻,有给你的东西。”
公仪林双眸晶亮,露出几颗洁白的牙齿,“真有我的?”不顾脏乱,大手往里叉叉扒拉几下把松塔拨到一边,露出许多稀奇古怪的玩意,都是孩童时期当作珍宝的东西,石头、笔、弹弓、几枚钱币什么都有。陶修挑起一个小巧的盒子递给他。
“这真是给我的?莫不是骗我吧?”
陶修犹豫了一下,淡淡地笑着:“名义上是给我挚爱的人,如今看,也只能给你了。”
听过他的话,公仪林像被祥瑞之光笼罩,有种被偏爱的喜悦,兴奋道:“有你这句话,无论里面是什么,我都要珍藏起来。”
“说到就要做到,别后悔。”
盒子上只有一个很简单的扣,公仪林打开盒盖盯着里面一个掌心大小的方形青白瓷盒,疑惑地问:“这是?”
“可能是胭脂,应该就是胭脂。”
“你耍我呢?这是怎么个故事,讲我听听。”
“具体是什么时候的事我忘记了,应该是有一天和几位大人家的公子们一起玩耍,他们都大我几岁,这几岁的差距已经形成不同的阵营,嘴里说的就不单单是如何打中树上的鸟或是谁写的字好看这么简单的话题,他们开始谈到偶然一瞥的美貌女子,玩笑打闹时各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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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比拼将来谁会对夫人好,谁都不服输,纷纷说要留下最珍贵的东西留给将来的夫人。”
陶修觉得接下来要说的很无聊很幼稚,笑说:“就是这样留下的。”
“看不出康乐你还是个多情的人啊,那么小就掺和他们的话题?”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他们都这么做,我就悄悄跟着做。”
公仪林把胭脂瓷盒收进怀里,“就多谢哥哥了。”他还要继续在抽屉里翻,突然停下手,转头问:“不对,这个东西你要给的另有其人。”
“一件小玩意想那么多。太晚了,看得差不多就回去吧,要没看够等白天再来。”
公仪林走在他身后,油灯的光晕照着陶修的背和后脑勺,公仪林不禁心下生疑:“原本他是要给谁的?”
这一夜剩下的时间不多,陶修浅眠一个多时辰就醒了,在天色没有全亮前就已守候在王妃的门前。想必王妃和儿子的心情一样,陶修并没等候多久她就亲自打开了门。
岳阳王府萧世子“复活”的消息堪比当年萧钰投诚陈国一样轰动,整个江陵城为之震动。这两日,闲着无事的人都拥挤在王府门口,想一睹死而复生的人究竟长了什么异人模样、弄清世子失踪的来龙去脉,或许还能得到王府的喜钱。
世子归来的消息无疑是左侍郎放出去的,他先是把此事告诉儿子,他儿子又等不及告诉其他贵公子,一传十十传百,一时间王府前门庭若市、水泄不通。
负责发喜钱的是脸上不带任何喜色的萧蕴,平日明珠似的人物竟为了哥哥的事情亲自站到大门口,对着一帮稀奇古怪的人散发喜钱。
他装钱的篓子里放了铜钱、红枣、莲子、白果等物,抓了一把就面无表情往人群抛去、砸去,快要洒完时又见人从府里抬出一筐,气的连连抱怨:“回来就回来,跟成婚似的。”
“怎么,你哥回来都两天了,还不想跟他说话?”公仪林悄无声息往他身旁一站,从篓子里也抓出喜钱往人群一撒,拱手对百姓笑道:“此是王府大喜,与诸位同乐、同乐,这三日王府为感激上苍让世子平安归来,特意准备一张‘有求必应台’,诸位当中若有生活艰难、处境暂时不顺的,可以到记事台留下姓名,府中一定尽量帮助受困的人。”
“世子为何不露个面啊?”
“路途奔波,世子身体微恙,还在休息当中。”
“他是不是冒名顶替的啊,真的是萧世子吗?多年前我们也是在此处亲眼看见他,看见他被——”
公仪林心平气和,微笑着回答百姓一个又一个提问。
萧蕴把他从大门前的主位挤下去,睨眼瞧他:“我记得这个王府没有事务官吧,搞得这里就像你家一样,这脸可是真的厚。别说两天,就是回来两年我也接受不了他。”
“哎呀——”公仪林拉长声音,替他惋惜道:“这回就要真的如你所愿了,你似乎忘了你哥的身份,他已是陈国命官,你想他留下估计他也不能留下,珍惜这难得的几天吧,毕竟是一母同胞的兄弟。若非他被人掳走使你兄弟二人不能见面,我都想不出他会多疼你这个兄弟。他在吴郡有个小妹,视之如命,他本来也会这样待你,都是大人了,他回来一不和你争父母之爱,二不和你争世爵,我不知你为何这样敌对他?”
萧蕴脸上冷酷的神色渐渐散了,抱着篓子愣了很久没动弹,人群喊道:“你倒是撒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