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江南游15
柳山长与贺教谕都是下围棋的佼佼者, 若是没有时间的限制,二人从白日斗到黑夜都不在话下,可惜为了分出胜负, 二人定下了一个时辰的约定。
柳山长看着计时的沙漏, 估摸时间还有半柱香, 而目前的局面是自己略弱贺祝两颗棋,他眼珠一转,“哎呀, 我突然有点肚子不舒服,许小子, 不如你来替我下完这场棋局吧。”
柳山长想着大伯可是站在棋局上的顶尖人物,而许泽平的算经又如此的高明, 想必定是精通推算之术, 那么这棋术绝对不会差!
观摩二人下棋片刻,这两人你来我往的大杀四方,许泽平自然对于两人的棋术有了了解,不说像老师那样的老谋深算,吊打自己绝对是分分钟的事情。
贺教谕一听柳山长的话,眼珠一瞪,压着自己的怒气:“柳山长, 你怎么能够如此不地道?!”
沉迷在棋局中的许泽平后知后觉的抬了头, 啊、这两人怎么吵起来了 ?
“老是同我斗嘴,也没啥意思不是?”柳山长笑眯眯的,没有丝毫觉得自己是个无赖, 反而笑呵呵的说道:“庆然, 你就不想试试许小子的水平吗?”
不是,这火怎么烧到自己身上来了?
许泽平连忙解释:“山长, 小生这棋术真心拿不出手,您千万不要让小生替你同贺教谕下棋。”
柳山长见贺教谕不吭声,就知道他是默认了。笑眯眯的从座位上站起来,推着许泽平往座位按,力气之大,让许泽平推脱都推脱不了。
在柳山长看来,许小子这解释不过是自谦,他都还没有见过哪个精通算经的人棋术会稀烂!
许泽平真是如坐针毡,他欲哭无泪的说道:“山长,我的棋术真的是拿不出手。”
“都到自家了,叫什么山长?叫老朽师兄!”柳山长仍是笑眯眯的,“再说了,都坐到位置上了,许小子你就不要谦虚了,拿着你真实水平,不要手下留情,要打的贺教谕落花流水!”
贺教谕亦是兴奋的看向许泽平,看看剩下的半柱香,许小子如何逆转乾坤。
“许小子,该你落子了。”
柳山长执黑子,许泽平从旁边棋罐里拿出一枚黑子,他看着棋盘上白热化的棋局,双眼一黑,他的右手发颤,还请柳山长莫要怪罪他!
啪!
许泽平一咬牙,将子落在了自己算好的位置上。
看着许泽平下的黑棋,柳山长双眼一黑,不是他为什么把棋子下在这个位置上?旁边的位置不是更好吗?
柳繁续:他真的会下棋吗?三岁小孩不都知道这个位置是死棋吗?
贺教谕:莫非许小子是在扮猪吃老虎吗?
许泽平微微偷瞄柳山长发黑的脸色,缩了缩脖子,他可以把棋子拿回来吗?
三子过后,黑子被白子连接吃了五子。
许泽平挺直的背脊悄无声息的弯了下去,他的脖子愈发的短了,他都说了自己不会下棋,你们又不信
柳山长:真是个白痴!!
柳繁续:他当真会算经吗?
贺教谕:柳山长,你的脸更黑了。
不到半柱香,柳山长打下来的江山被许泽平败的只剩下二十个黑子了。
想着这凄惨的局面,许泽平咽了咽口水:“贺教谕,我可以认输吗?”
贺教谕看着脸色黑的不能够再黑的柳山长,乐不可支:“当然可以。”
从书房出去,一直到到用过晚膳,柳山长的脸都还是黑的,可想而知他是有多么的愤怒。
许泽平的这一手烂棋,确实是柳山长怎么想也想不通的!
他可是知道大伯对弟子的要求甚是严格,不管是棋琴书画,还是诗酒花茶,又或是科举功名,皆是有要求的!
若是没有达到要求,别说出师了,就是自己的名讳都是不允许弟子提的。
怎么到了许小子这里,就大放水了?
若是柳山长想起了老人爱幺儿这句古话,就能够理解柳淮之为何大放水了。
这就导致许泽平摸了怀里的信封好多次,仍是没有找到机会没能够送出去,一直到拜别之时,他才硬着头皮从怀里掏出信封送到了柳山长的面前:“师兄,这是老师托我送来的亲笔信。”
柳山长看着信封上书写的开泰亲启几个大字,脸色稍缓,“路途遥远,辛苦你了,许小子。”
“师兄严重了。”
又是一番寒暄,许泽平踏上了柳家送他回去的马车。
“许小子,明日可愿来我府上一叙?”临别之际,贺教谕邀许泽平上门拜访,说着还将自己的信物塞进了许泽平的手上
坐在马车上,许泽平摩擦着贺教谕赠与的信物,不由的回想起今日在柳府的经历,除去下棋一事让柳山长开了眼,旁的都还算主宾皆宜。
柳府是典型的江南园林布局,设计风格追求的就是极致的精致且皆吉祥的美感,从门、窗到廊、在到桥、榭、又或是亭、阁每一处都是精心设计的精巧。
“在我们淮湖园林中,最灵魂的点睛是水系,你可以看到我们不缺的就是活水池塘”
因为在淮湖,水是财富的象征。
饭后,许泽平跟着柳繁续漫步在柳府,听闻他如数家珍的介绍着园林的各处小心思。
让他再一次认识到了百年大族的底蕴,也让他重新认识到了江南的繁华。
“小虎,这两日将要带走的物品收拾一下。”许泽平盘算着自己的计划,两日后跟随大部队前往苏皖,在参加完赏荷宴后,就直接入博文学院求学了。
小虎跟着许泽平这些时日,对于少爷的性子也有几分了解,他明白少爷的意思,是赛后不会在回淮湖的。
“是。”
小虎想到跟少爷还算处得来的周秀才,他挠了挠头,提醒道:“少爷,可是要同周秀才去告个别?”
说起告别,许泽平仔细思考了下,还是决定应了贺教谕的约。
毕竟这一别,还不知道日后会不会再见。
“明日你给我去淮湖书院递给信,后日酉时三刻在九湘食肆一叙。”
许泽平算了算日子,不是书院旬假的日子,故而就将午饭改为了晚饭。
转眼二日已过,时间已经来到了七月二十六日辰时三刻,许泽平带着小虎正好抵达柳湖楼。
第162章 江南游16
带领三位秀才郎去比赛的一共三人, 这三人分别是出自淮湖书院的邓讲书、淮湖官学贺教谕以及景苏府衙的秦推官。
淮湖因淮湖书院而出名,即使它在得名,也是属于景苏府管辖的一个县。
赏荷宴乃是两省之间的一个重大比赛, 不光是书院看中, 政界亦是看中。
今日这带队的三人, 用许泽平的眼光来看,正好对应了学校、教育局以及政府部门。
至于沿路跟随的四个捕快,也是由秦推官带过来的, 他奉景苏知府的命令要保护在场众人的安危。
“贺教谕,人都已经到齐, 您看是不是可以出发了?”邓推官虽有知府做后台,但是在贺教谕的面前相当的恭敬, 甚至可以说有几分的讨好。
许泽平看着邓推官这谄媚的样子, 心里甚是迷惑,他们所处的部门根本就不相同,为何这推官这般的卑微?再怎么说,他也是正儿八经的七品官员,为何还得看贺教谕的脸色?
当然许泽平有满肚子的问题,他现在也是老老实实的跟着大部队,啥也不能够说出口。
贺教谕颔首, “出发吧!”
得了贺教谕的应承, 如此秦推官方才放话出行。
一行十人走的水路,从柳湖楼步行约莫片刻到了淮湖码头,径直坐上了官船出发苏皖金州。
按照秦推官等人的身份, 自然是没有资格坐官船, 但是有了贺祝在船上,那么意义就不一样了。
许泽平他们坐的这官船, 乃是淮河水军排水船,是由景苏知府出面向淮河水军都督借来的。
大景朝的军事力量并不弱,除去强悍的五军营,还有勇猛的两大水军,一是淮河水军,另外就是西河水军。
淮河水军常年驻守在江南淮河流域,而西河水军则是驻守在大景朝最南边的西河流域。
官船上有淮河水军驻守的官兵,故而相当的安全,完全不用担心会有水匪出没。
当然也是因为官船的缘故,不管是参赛人员,还是随行人员都是相当的遵守纪律,皆是很安稳的呆在自己的船舱中。
看着船窗外哗啦啦的水流,许泽平的脑海突然想到了关于程哥儿的来历。
据程哥儿所说,他是被拐到了北方花船上,从他家经水路到了湘江附近后被拐子卖给了花老妇。
想到这个问题,许泽平不禁用草稿纸画起了地图,若是走内陆河,从北方到湘江必定经过淮河,而淮河有水军驻守,不可能不会发现这犯罪的花船!!
若不走内陆河,而是改行外海,从北方到湘江许泽平的大脑在高速运转,他不知道外海如今的情况,但是按照大景朝如今的商船的规模来说,海航是绝对不安全的。
用他在蓝星的眼光来说,如今的商船还达不到海航的标志。
他摩擦着手里的毛笔,心里却生出了一个大胆的念头,北方花船或许与水军有勾当。
他可是记得外公说过,他托大伯曾经查过关于北方花船交易的宗卷,近二十年抓获花船的只有三起。
按照花船如此猖狂的行为来说,许泽平绝对不相信它的犯罪记录会这么低?
当然,至于与水军的勾当许泽平不敢猜想是一个水军团还是两个水军团?
小虎看着许泽平手上的毛笔即将让墨汁滴在宣纸上了,急忙喊道:“少爷,墨、墨汁要滴在宣纸上了!”
小虎焦急的嗓音拉回了许泽平的思绪,他连忙将毛笔尖按进了砚台,这方才拯救了洁白的宣纸。
小虎看着宣纸上那一手漂亮的楷书,若是毁了,那真心就可惜了。
许泽平放下手里的毛笔,随口找了个理由就出了船舱。他记得贺教谕好像是住在二楼
小虎看着许泽平离开的背影,不敢跟随,老老实实的用黑炭练习着少爷交代下来的任务。
少爷说,若是自己半个月内能够将【三字经】默写下来,就奖励自己一支毛笔!!
叩叩叩
贺教谕听到敲门声,就放下了自己手中的书籍,他扬声问道:“谁?”
"教谕,小生许泽平。"
听闻许泽平的声音,贺教谕推开船舱,让茭白的月光照射进来:“进来吧。”
因着前日许泽平教贺教谕解题的情谊,二人的关系亲近了不少,所以许泽平有了想法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来求助贺教谕。
“教谕,这么晚了前来打扰,还望见谅。”
贺祝倒是没有将这小事放在心上,随意说道:“说吧,什么事?”
许泽平合上船门,小心走到贺祝的身边,试探性的问道:“教谕,你可知哪里可以获取我们大景的外海图?”
许泽平的话一出,贺祝的脸色瞬间就严肃了起来:“怎么,你想叛国不成?”
大景不同蓝星,祖国的地图可以随意观看,在如今的大景,这地图就如同大景的军事要害,非大景帝王,无一人有完整的大景地图!
许泽平心知贺教谕是误会了,连忙解释的说道:“教谕您误会了,我因这官船一事,甚是好奇我们沿海的情况,方才问出了这失礼的话,希望教谕您千万替我保密,我以我项上人头保证,我绝对没有叛国的心思。”
贺祝见许泽平如此郑重,心里的疑虑才打消,但是他也没有同许泽平说外海情况的心思,直接的岔开了话题:“许小子,今日月色还不错,我教你下棋如何?”
听闻贺教谕这话,许泽平就知道想要从他这里得到外海的地图是不可能的了。
他心里盘算着北方花船的事情,现在的这情况,也只能够暂时将它与水军有勾当锁在一起。
默默的叹息口气,饶是如此,按照自己现在的身份,即使生了怀疑又如何?他也是没有途径去证实的。
“那就有望教谕您手下留情了。”
两日一夜的航行,他们一行人终于在第二日的傍晚抵达了金州码头。
刚一下官船到达金州码头,博文书院迎接他们的人就到了。
而这领头之人,不是旁人,正是博文书院的山长欧阳绪。
欧阳绪一眼就瞧见了人群中的许泽平,见他努力的侧着身子,不想让自己瞧见他,就明白了他的意图。
代表淮湖来比赛,事后还想在他们博文求学?
想到这里,欧阳绪不由的乐了,这个小家伙的胆子还真挺大的?
仔细想想,怕这个小师弟也是被老师给坑了的吧?
第163章 江南游17
欧阳绪亲自来迎接, 也算得上是对淮湖诸人的看中了。
不管私底下如何的撕逼,明面上都是一派和气,笑呵呵的寒暄介绍。
“欧阳师叔。”
在众位长辈乐呵的寒暄后, 柳繁续在悄咪咪的摸到欧阳绪身后, 轻声细语的喊了一声, 也算是问候了。
柳繁续的动作很敏捷,他不欲引起喧哗,故而在问候完, 就迅速的回到了队伍中,这让游陆生很是好奇的看了他一眼, “柳秀才,你刚刚怎么走到前面去了?”
也不怪游陆生会如此问候, 实在是博文书院在这金州的名声太响亮了, 欧阳绪诸位一现身,金州百姓就知道今年的赏荷宴的决赛要开始了。
一个个都争相挤到路的两旁,争着观看来他们金州比赛的秀才郎,一些好事者,还比对起了他们金州胜出的儿郎,开始叽叽喳喳的议论了。
——瞧瞧,那个穿青色圆袍的秀才郎, 可真俊呐!
——是啊是啊, 看起来不过舞象之年吧?啧啧,也不知道定没定亲事?
——那个蓝袍儒生脸可真臭,不就是没有夸他吗?啧啧, 真是没有风度
穿青色圆袍的是许泽平, 这蓝色锦袍的不是他人,正是游陆生。当然游陆生脸色不好看, 不是别人没有夸他,而是他实在是不想像猴子一样被人指指点点。
更重要的是,阿婆们,你们把眼里的嗯,色/意收收好嘛?
还有,别挤了,他真的没有地方走了。
至于为什么挤着后面的人,那是因为欧阳山长在他们心里太庄重了,挨着山长的几位长者,他们都要尊重。
也正是如此的情况,使得游陆生根本没有心思观察中间的许泽平以及最左边的柳繁续是什么想法,他只想离这些看戏的阿婆阿爷们远些。
当然啦,许泽平在努力的缩小自己的身影,他可是没有错过欧阳师兄眼里的戏谑,尤其是当柳繁续问好以后,欧阳师兄眼里的笑意更是达到了顶峰。
好像是在问,小师弟你咋不来问好呢?
小心我去找老师告状,说你不尊重师兄哦~
柳繁续含糊的说道:“刚刚以为看到了一个熟人,凑近一看,原来是小生看错了。”
忍受了耳边叽叽喳喳的议论声约莫一炷香的时间,他们终于从码头走到了金州城门外,如此才看到停在城门外的马车。
原来博文书院与淮湖书院不同,淮湖书院位于淮湖繁华之地,而博文书院则是在金州郊外的白鹿山。
“金州城内白日不允许马车急速奔驰,刚才辛苦诸位了。”欧阳绪拱了拱手,然后指着并排的四辆马车:“诸位请上马车。”
刚刚在城内,许泽平观察到了这城中街道并不宽阔,街道两旁的楼房修建的也是比较密集,就好似他在蓝星上面看到的苏州老街有句话怎么说来着,街道窄窄、房屋矮矮、飞檐翘角、枕水人家。
如此想来,确实也是不好让马车疾行的。
秦推官温和的笑道:“欧阳山长这说哪里的话,走走更康健不是?”
你来我往的一番打太极,众人终于坐上了马车。
欧阳绪、贺教谕、秦推官一辆马车,博文两位夫子并邓讲书一辆马车,许泽平、柳繁续、游陆生三位秀才一辆马车,余下一辆马车则是让随行的三位书童坐着。
至于四位捕快则是驾马跟随。
坐上马车那瞬间,游陆生紧绷的情绪终于松懈下来的了,“终于摆脱这些围观之人了!”
马车行驶半个时辰,终于来到了白鹿山山下。
白鹿山因白鹿而得名,许泽平透过马车看向半山腰,远远的可见一群温顺的鹿群。昏暗的光线下,这群美丽而又茭白的鹿群,是如此的打眼。
博文书院挨着山脚而建立,下了马车后,许泽平可以清楚的看到这幽静灯火的书院。
与精致秀美的淮湖书院不同,博文书院古朴而又充斥着野性美。
他们刚下马车,有几名穿着劲装的学子骑着黑马、背着弓箭从白鹿山驰骋而来,碰见欧阳绪几人,利落的跳下马,恭敬的问好:“山长、蓝讲书、蔡夫子,晚上好!”
欧阳绪倒是没有因为他们问好而放过他们,反而沉着脸:“院规,申时三刻必须从白鹿山下来,现如今酉时了吧?”
四名学子缩着脖子,准备挨骂。
欧阳绪因着客人不好震怒,板着脸说道:“抄写院规三遍,明日午时前教给你们的讲郎,不要想着偷懒,我是记着你们的院袍!”
“是。”
四位学子一个个苦着张脸,颓废的牵着马匹从正门绕去了后门。
呜呜呜,早知道就不侥幸了,宁愿走后门被掌院骂,他们也不想遇到山长谁不知道,山长还会事后报复?
听闻欧阳绪的话,他们才发现,四位学子身上的劲袍是一模一样的,都是黑色混着蓝边。
欧阳绪训斥完学生后,转头又是笑意如花:“学生不争气,让诸位见笑了。”
前后反差许泽平:当老师的,当真都有变脸绝技嘛?
如若柳繁续得知许择平的内心想法,他就会告诉他是的打小他就耳濡目染在各位长辈的身边。
“哪里哪里,严师出高徒嘛!”邓讲书表示十分的理解,对于不听话的学生就是要狠狠地教训一番,他们才知道老师是为他们好。
看着黢黑的白鹿山,邓讲书神色很郑重,夜色下多有野兽出没,这万一有个好歹,后果谁能承担?
"路途遥远,想必诸位也是腹中空空,老夫早已经吩咐后厨准备好膳食,诸位随老夫而来。"
用过膳食,欧阳绪又告知了他们比赛的时间以及场地,方才让仆人引领他们前往休息的院子。
或许是担忧他们会在陌生的地方生出忧心,故而并没有将他们分开,而是安排在了一个院落。
他们住的永青院距离博文夫子们的院落不远,也就片刻的路途。
淮湖众人倒是明白了欧阳绪的意思,他是在告诉他们,若有不便,尽管去寻夫子们帮忙。
永青院除去主屋以外,东西厢房各四间,完全是够他们住的开的。
秦推官与邓讲书,默契的将主屋让出来给了贺教谕,他们二人选了临近的东一、东二厢房。
东边剩下的两间厢房,许泽平等人都客气的让了四位捕快。
至于他们皆是同自己的书童,住在了西边的厢房。
洗漱好后,躺到床上已是亥时。
许泽平看着天花板,想到骑马而行的四位博文学子,他对于博文学院的日子又向往了一层。
君子六艺,礼乐射御书数。
他可是对射、御甚是好奇,只是他不知道这御是战车还是马车呢?
若是马车,他可就没有那么心动了。
第164章 江南游18
赏荷宴决赛此等重要的比赛, 苏皖亦是十分的重视,与淮苏一样,他们从博文书院、金州官学以及金州府衙同样挑选出了三位评审员。
两边的三位评审员各坐在擂台左右两边的评审台上, 许泽平注意到两方明面之下的风起云涌。
至于赏荷宴的司仪不是旁人, 正是博文山长欧阳绪。
博文准备的比赛场地是他们学院的武场, 从武场树立的十来个靶心来看,博文是比较重视学子的身体素质的。
或许是因为赏荷宴的缘故,武场早早就搭建了两个棚子, 棚子下密密麻麻的站立着很多学子。
这些学子皆是身着博文学院的院服,许泽平仔细观察过, 这些学子的院服款式一模一样,要是唯一不一样的地方就是他们的衣领, 大致分了红、黄、蓝、青四个颜色。
听着擂台下学子悉悉索索的议论声, 许泽平大致听到了一些事情,为了让众位学子更好的观看赏荷宴,欧阳山长特意的给他们放了两天假。
赏荷宴决赛只有两天,第一天六强进四。
第二天,四强取二。
虽说赏荷宴只有第一名的名头响亮,奖励诱人:白银百两以及两方山长的墨宝
但第二名也是从数百秀才郎中厮杀出来的,故而也是设了安慰奖, 白银五十两以及端砚一方。
至于为什么第三名没有?
因为赏荷宴的初衷也是希望拉近一下两省的关系, 莫要在朝堂上斗的个你死我活的。
毕竟两省各取一个佼佼者,以示融洽。
但是在经历了这么多场比赛后,意味渐渐地变了味, 双方都希望第一、第二的胜出者皆是出自自己这方, 至于另外一方?
呵,不落井下石就算好的了。
“今日我们决赛第一天, 一共三场比赛。
第一场:斗智。不限出题内容,双方两两进行比赛,双方之间各出一题,答案正确者,答题者得积一分;答案错误,出题者得一分;一共六场小比赛。
第二场:策论。学子答完题后,由双方评审员打分,取出最高最低分后取平均分,打分1-10分。
第三场:飞花令。不限题目内容,由双方两两出题,胜者积一分,一共六场小比赛。”
三场比赛结束,积分最少得两名参赛者淘汰。
正当欧阳绪说完比赛规则准备说比赛开始之时,围观的人群中传来一阵问候声,他们定睛看去,竟然是金州知州来了!
“元知州好!”
秀才郎可见官不跪,故而问候也是拱手行礼。
许泽平自然是随大流向金州知州拱手行礼,但他眼神却注意到了知州走向评审台时,唯独贺教谕淡淡的看了一眼,连起身都没起。
相反金州知州不但没有怒色,还急于向贺教谕问好。
这一幕,让许泽平的内心一惊,他突然意识到了贺教谕的不简单。
元知州威严的摆手:“诸位学子都不必这么拘束,本官也只是来观看比赛的,诸位只需如常罢了。”
等欧阳山长命人搬来椅子后,元知州就大方的落座在了居中的位置上。
当然元知州在欧阳绪面前也是不敢拿乔的,虽说欧阳绪不在朝中,但是他桃李满天下,可是有不少的学生在朝为官。
故而欧阳绪的面子,他是要给的:“辛苦欧阳山长了。”
欧阳绪面色如常:“元知州严重了。”
小插曲很快就平息了,欧阳绪说道:“赏荷宴决赛第一天第一场正式开始,现在有请淮苏、苏皖双方派参赛人员上场。”
游陆生自知自己不如许泽平二人,由他先上场比赛探底是最合适不过的,他朝着许泽平二人说道:“不如我们就按年纪来吧,我这个长者就厚着脸皮先上场了。”
许泽平二人心知游陆生不是个好强者,如此也不过是找个理由罢了。
于是二人,纷纷点头。
在游陆生出列后,博文书院亦是迅速的走出了一名参赛者,年纪与游陆生相仿,但是较游陆生的儒雅,他更为的健壮,黝黑的皮肤不像是书生更像是武生。
嗯,与丁一强是挂的。
最初许泽平以为博文书院与他们存着一样的心思,由最弱的前来试探。
但观这施秀才与游陆生的比赛,却不是这样的。
不管是施秀才出得题还是游陆生出的题,两场比赛游陆生都输了,这施秀才联得两积分!
这博文不愧是以算经闻名,施秀才一上来就出了一道难得算经题,成功给了游陆生一个下马威。
这难题不是旁的,正是关于勾股定律的题目
而勾股几何题,属于【九章算术】中难度偏高的,也是最后【九章】中的最后一章节。
施秀才的题目求得不是边长,而是求直接三角形成立,这就需要利用勾股定律逆推成立。
许泽平不知道淮湖的算经进度,也不知道游陆生的水平,但是他推算了一下,至少学过第七章盈不足。
那日贺教谕出的题正是出自第七章,而游陆生亦是答出了题目。
但观游陆生冒汗的额头,许泽平知道他输定了。
果不其然,僵持了两柱香后,游陆生认输了。
游陆生自认为自己算经是学的不错的秀才,他出自淮苏阳湖的一官商之家,打小与算盘为伴,故而对算经还算是敏锐。
但是当看到施秀才的题目后,就自知输了。
见过施秀才的水平,心知他擅长算经,就转而出了辩论题,论常州大旱、时任知州政策的好坏。
施秀才出题大胆而尖锐,紧跟大景实事,且他又站正方,加上商家出身的他,本就口若悬河,定能够拿下这题。
却不想施秀才亦是能言善辩,引古今实施案例,硬生生的将他怼的哑口无言
加之博文围观学子言语间对施秀才的崇拜,许泽平心里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只怕博文生的是弃车保帅的想法,反正都会有人淘汰,不如让他们的强者来碾压淮苏的弱者,既是为了模糊自己的目的,而是让强者百分百晋级。
至于苏皖的弱者,反正会淘汰,那么与谁比赛重要吗?
第165章 江南游19
为了证实自己的想法, 许泽平默不作声的围着柳繁续饶了一圈,在经过柳繁续身后之时,他轻轻说道:“柳师侄, 这场我先上。”
柳繁续还在思考施秀才刚刚出的题目, 他没有多想, 以为许师叔是着急了,故而点头:“好。”
“现在有请下一组选手上场。”
欧阳绪的话刚刚说完,许泽平就踏上了擂台。
许泽平注意到师兄的视线, 讨好的挤出笑容。
欧阳绪傲娇的扭过头,现在想讨好我了?晚了。
许泽平摸摸自己的鼻子, 端正的走到中央:“小生许泽平,请赐教。”
“张逍林, 赐教。”
许泽平观对面的欣长青年, 麦色肌肤、浓厚长眉,是个冷峻帅哥。
仔细发现,博文书院的学生大多数肌肤都是健康的麦色,精神气十足。显然他们的身体素质很好,比淮湖学生强壮很多。
“张秀才,你年长,你先出题吧。”
张逍林也没有客气, 转身就在宣纸上写下了一道算经题。
——今有牛四、羊八、鸡十, 值40两。
今有牛三、羊五、鸡七十,值34两1钱。
已知牛价是鸡价的一百倍,请问牛、羊、鸡值几钱?
现老王头带一两银子, 可够买几只鸡?
许泽平看到张逍林出的题目有些惊讶, 他知道这题的原题是【九章算术】第八章方程中的牛羊买卖,他之所以惊讶, 因为这题与鸡兔同笼相似,贺教谕都不太清楚怎么来解的衍生题,张逍林竟然能够衍生给自己出题了。
张逍林的这个题有一个虚晃点,那就是必须换算银子的单位,要将两兑换成文,40两就是40000文,若是不把单位换算过来,这个题就是无解。
1钱=100文。
换算完以后,许泽平在草稿纸上涂涂画画,最后得出鸡80文,羊900文,8000文。
最后写到,老王头带1两银子,最多可买12只鸡。
许泽平将答案念给张逍林听,“张秀才,小生的答案可对?”
在许泽平答题时,擂台下的学子们亦是在涂涂画画,多数学子也都是在抓头没有算出来,约莫七十分之一的学子算出了和许泽平一样的答案。
一眼扫去,博文也就七百来人,也就是说也只有寥寥数人得出了正确答案。
张逍林没有想到自己琢磨了这么多年,才吃透的消元法,没有想到许泽平小小年纪,就研究懂了,真是的英雄出少年啊,他夸赞道:“许秀才答案正确,现在由许秀才你来出题。”
许泽平也是研究过【九章算术】里的消元法,只不过在他看了,消元法比较的繁杂,他还是更喜欢用蓝星的代入法。
张逍林出了这一题后,许泽平不敢小瞧故人的智慧的,他思索了一下,决定出一道圆锥几何题——
已知由员外修建圆锥体大墓,已知其底部一半是3米,高2米,请问员外郎需要准备多少的泥土?
这道题目说难不难,说容易也不容易,因为只需要利用圆锥的体积公式即可。
许泽平记得【九章算术】提到过圆锥体的计算方法,只不过更为的笼统,没有如此的细致。
他记得是下周自乘,以高乘之,三十六而一。
许泽平用两个方法算了一下答案,蓝星上的是v=1/3*圆的面积*高=1/3*3.14*9*2=18.84
按大景朝的算法是要先算出圆周长
圆周长=圆周率*直径
【九章算术】中的圆周率是3
故而圆周长=3*3*2=18
故而等于=18*18*2*1/36=18
二者的相差不算悬殊。
许泽平不知道张逍林记不记得这个计算公式,若是记得,那么他正确率很高,当然唯一值得注意的地方就是底部一半长,许泽平没有说直径长,这个也算是他挖的一个坑吧。
张逍林围着这道题左思右想,他觉得他应该会做这道题目,对于【九章算术】博文学院的岑讲书吃的很透,讲的也很详细。
而这岑讲书不是他人,正是坐在评审台上的评审员。
他听闻许泽平念完题目以后,心里就有了算法。
从许泽平答出题目,到出的这题,岑讲书对这个学生很看好觉得他有与施华一战的实力,但是看好的同时,心里又是很遗憾,遗憾的是他不是博文的学生。
不是博文的学生就算了,怎么能够是淮湖的呢?
他对于淮湖的实力很有所闻,根本就没有能够与他有一较高下的夫子!!
要知道淮湖算经很多时候都是靠贺教谕解题,而贺教谕他是淮湖官学的,能够去帮忙解题也不是看着淮湖山长的面子。
越想岑夫子越遗憾,真是个好苗子啊。
他看着张逍林,知道他是答不上来的。
比之施华,张逍林较为粗枝大叶,很多东西也只是学了个笼统。
果然在岑夫子确定想法以后,张逍林给出了自己的答案:“许秀才,4.5立方米土,对吗?”
许泽平心道他果然是把半径当直接去算了,按他的算法周长就等于3*3=9.
许泽平摇了摇头,“张秀才,你的答案不正确。”
张逍林坚信自己的答案,他信誓旦旦的说道:“我的答案就正确的,我很清晰的记得圆锥体的体积算法!”
在许泽平与张逍林的对话中,淮湖这般除去贺教谕能够跟上节奏外,其他几人皆是俩眼抓瞎,他们在说什么啊?
还有刚刚许泽平是怎么算出张逍林出的题目的?
“张秀才,题目上写的是底部一半长,而非直径长。”许泽平悠然的提醒道,“故而答案是18,施秀才,你说对吗?”
施华的智商全程在线,他知道这个许泽平,恐怕就是他接下来的对手了,他直白的看向张逍林:“许秀才的才是正确答案,遥之,你的答案错了。”
张逍林一向最听的就是施华的话,施华一开口,他就低头了。
许泽平见欧阳绪的视线投放在自己身上了,乖巧的露出笑容,仔细注意瞧还能够看到他眼中的讨好。
可是欧阳绪没有接受他的讨好,相反还挖坑的说道:“张逍林连输许泽平两局,许泽平获得两分,接下来博文学子要加油了,淮湖积分已追上博文了!”
他的这句博文学子要加油,声音异常的洪亮。
那个不知道博文是以算经著称的?现在竟然输了,真是丢人丢到淮湖去了!
也正是他这波拉仇恨,瞬间博文学子的视线都投放到了许泽平的身上,刷的一下,许泽平能够看到他们眼中的愤怒
第166章 江南游20
许泽平的心都麻了, 欧阳师兄作为一山之长,为什么心眼子这么小?
接下来柳繁续与博文简秀才的比赛,证实了许泽平的猜测, 比起施华与张逍林的算经水平, 简秀才要弱上一筹, 但他的水平比柳繁续的算经还是要高明一些。
他们二人之间的小比赛,简秀才出的题目柳繁续没有搭上来。
柳繁续知道自己的算经不是简秀才的对手,于是他打算在诗歌上做文章。
以“柳”为题, 现场做飞花令,从首字开始, 依次递减。
现场做飞花令,可想而知, 必须得是自己做的诗句。
这一小场比赛, 许泽平看着柳繁续念起信手拈来的诗句,他整个人都在发光阳光下,都是bulingbiling的。
果然每个人在自己擅长的领域,都是王者。
这也侧面说明了,柳家不愧是流传几百年的书香大族。
柳繁续与简秀才,各拿一分。
“第一场大比赛,淮湖获得3分, 博文获得3分, 两方打为平手。”欧阳绪对于这个结局总体上是满意的,至少没有丢人。
接下来的策论,只怕博文会稍稍落后一点。
“第二场大比赛, 以文武大帝分封田制, 百姓食不饱腹为策题。”欧阳绪笑眯眯的念出题目,让人看不出他的真是想法, 到底是在暗自点某些人呢,还只是真正的无心之举呢?“答题时间,一个时辰,现在开始!”
听完欧阳绪的话,许泽平的脑海中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江南世家隐田之事。
文武帝开国第五个年头,就组织各省开垦荒田,确保每家男丁人头上至少有五亩天地
不得不说这确实是一个法子,保证了百姓能够吃饱饭。
但这仅有男丁有!!
一个家庭,不可能够没有哥儿和姑娘,他们也要吃饭、也要生活。
且分封田产,只有那一年。
但百姓的婚嫁、百姓的添丁进口,确实年年在进行的。
当然,比起大部分的君王来说,文武帝这一壮举,在很大的程度上是给百姓们减少粮食负担的。
许泽平的内心极为的复杂,还不能够保证分到百姓们手里的田产真的都如数。就是改革开放多年的蓝星都还存在贪污之人,更何况是封建统治下的大景朝?
百姓食不饱腹的原因有很多,但究其原因是社会的经济跟不上如,许泽平在蓝星上即使他是最底层的劳动力,但是跟着蓝星国家的好经济好风气下,也能够不愁吃喝。
但大景不一样,整体的经济落后、农作物的产量也是不达标的。
在加上医疗水平跟不上,一旦有突发情况,有良心的家庭可能会卖田产来渡过危及。
没有良心的,或许就会卖儿卖女
想法很多,腹稿也充足,许泽平也是按照习惯,现在草稿纸上写上一遍,然后润色誊写到答卷上去。
皇天无亲,惟徳是辅;民气无常,惟惠之怀
许泽平先是引用【尚书】中的话,巴拉巴拉的夸赞一番文武帝,随即转入正题。
他写的认真,自没有注意到悄无声息走到他身边的欧阳绪。
欧阳绪看到他写的策论,十分的满意,总算不是通体华丽实际上没有半点作用的文章了。
田产固定、百姓婚嫁、添丁进口,皆是时常
许泽平从文武帝分封田产开始叙述,指出了其不足之地,且女子哥儿皆是吃饭的嘴,他们也是需要粮食供给的。
到商户买卖田产,莫不声息的占用田产。
再到田地贫瘠、水稻产量不足
最后到天有不测风云,天灾人祸,都是经济在提够,若是经济跟不上,就只有变卖家产。
最后总结,要发展经济。
飘飘洒洒的写完以后,许泽平竟然发现半个时辰已经过去了。
此刻,他才注意到努力俯身在看自己草稿纸的欧阳师兄。
他刚准备扭扭脖子,见此为了形象,只能够保证端正。只是他还没有发话,欧阳绪先发言了:“许秀才,你这字还需得练练。”
许泽平打草稿,一般只讲究快速,故而字迹基本上都是很潦草。
“山长,我这字的别名,行草。”
行草?
他又不是没有见过。
尽是个大忽悠!
欧阳绪见许泽平这讨巧的笑容,摸了摸鼻子,转身就走了,真懒得跟这个泼皮说话。
许泽平观另外几名读书郎在认认真真的写策论,也不敢耽误时间,他稍微的揉了下自己的脖子,抿了一口茶水,就开始提笔书写答题。
他边写边想,其实这个策论他也没有多少底拿到高分,因为见证过柳繁续信手拈来的诗句,他真正认识到了江南才子的风华正茂。
比起他们这些土生土长的才子,自己也算是从头开始,但终究是半吊子还是会掺杂着一些自己的个人小问题。
但是到评审员打分的时候,他傻眼了,他竟然是平均最高的。
“第一位学子是施同学,请各位先生亮出你们的分数。”
“邓讲书,7.6分。”
“贺教谕,7.2分
"
除去一个最低分6分,一个最高分8.5分,最后平均分是7.5分。
“第二位学子是柳同学,请各位先生亮出你们的分。”
“贺教谕,5.8分。
邓讲书,5.5分”
除去最高7分,最低5.5分,平均得分6.1分。听到柳繁续的平均得分,许泽平都傻眼了,怎么回事。
许泽平的文章被压在了最后宣布,一个个念下来,除去施华上了7分以上,余下的都只有6分左右,甚至还有5.9分的。
施华7.5分。
柳繁续6.1分。
张逍林6.8分。
游陆生6.2分。
简 书5.9分。
看到五人的分数,许泽平的心都悬起来了,怎么会?柳繁续怎么都只有6.1分?
是不是他的太少了,所以没有脸念了?
“最后是我们的许学子,我个人比较看好的文章,现在由各位先生打分。”
“第一个亮出分数的,是贺教谕,满分!”
“第二个是岑讲学,9.8分。”
六位评审员除去贺教谕的满分之外,余下竟然没有一位低于9.5分的,最后除去最高满分,最低9.6分,许泽平的平均分是9.8分!!
听欧阳绪念完分数以后,许泽平都傻眼了,这太看得起他了吧?
"老朽知道你们的看法很多,文章我已经让人在誊写了,等到今日比赛结束,我会粘贴到红榜栏上,你们可自行前往观摩。"欧阳绪的声音很响亮,“我们书生读书为的是治国安邦,而非那些浮夸鸡毛的歌颂,多体验一些民生,了解百姓的生活,莫要沉醉在锦衣玉食的生活中。”
欧阳绪这话就差指名道姓了,这些学子之所以会的很低的分数,便是不了解真正的民生,策论空白无力,基本都是套用华丽的空壳。
怕是下田都不曾下过一次。
第167章 江南游21
许泽平在心里算着分数, 施华第一场获得2积分,第二场获得7.5积分,现如今总分9.5分。
柳繁续1+6.1 总分7.1分。
张逍林0+6.8 总分6.8分。
简书 1+5.9 总分6.9分
游陆生0+6.2 总分6.2分
至于自己是2+9.8 总分11.8分。
许泽平算完以后心里就有数了, 第三场飞花令即使自己一分都没有, 也不会淘汰自己。
今日比赛是六进四, 当然了为了总的排名比赛,能够多拿一分也是可以的。
作诗不是他的强项,若是飞花令不要求是自己做的诗句, 那他还有一比的机会。若是要求自己作的诗句,嗯, 他就完了。
哦,对了, 许泽平突然想起第三场的规则, 是两两双方出题。
他心里一乐,有底了。
“第三场,飞花令。”
“请第一组,施华与陆游生上台。”
施华很直爽的说道:“陆秀才,这题由你先出如何?”
“赏荷宴,我们就以荷为题,现场作诗如何?”陆游生的诗书还不错, 当然没有柳繁续的那般才高八斗, 他有信心拿下这一分。
“可以,陆秀才,你请。”
在二人文斗一番后, 一人拿上了一分。
这场比赛, 让许泽平看到了施华的弱点,同样是诗句拿不出手, 当然了施华再不济也是在第一轮现场作诗中,有来有往的四个轮回。
后面轮到施华出题,他是以柳为题,不限出题人,赢得了一分。
“第二场,有请许泽平与张逍林上场。”
走到擂台上,双方见礼以后,许泽平直接说道:“张秀才,上一场是你先出得题,这一场就由我来先出怎么样?”
张逍林没有多想,“可。”
“我们以山为题,不限出题人,但是逐字递减。”
“可。”
许泽平随即说道:“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孤山寺北贾亭西,水面出平云脚底。”
"远看山有色,近听水无声。"
二人这么一来一回的斗上了十个来回,张逍林穷词了,输掉了这一场小比赛。
张逍林看着许泽平这自信明媚的阳光,暗自唾弃自己倒霉,遇到了毫无短板的对手,故而在他出题的时候十分的不自信:“以云,为题,现场作诗。”
张逍林率先抛下一句诗后,就等着许泽平。
结果约莫十息,许泽平才勉强的对出一句诗。
张逍林愣了一下,这句诗不说好,只能够算的上勉强工整。
下意识的张逍林,看了一下许泽平,只见他露出释然的笑容,他就明白了,作诗就是他的短板。
突然,张逍林紧绷的弦松了一些。
许泽平笑笑,比赛嘛,玩的就是心态。
在许泽平磕磕绊绊的进行了两轮比赛后,他就主动认输了。
看到许泽平主动认输,再场的所有人都不敢置信,从前几场的优秀表现,完全看不出他作诗的水平这么的差!
毕竟那么难得的策论,他都是轻松拿捏,怎么轮到小儿科的诗句就如此的拿不出手?
欧阳绪还贴心的问候:“许秀才,你不是故意放水吧?”
在得到许泽平认真的回答不是,欧阳绪的脸都黑了,老师可是名满大景的才子,这关门弟子诗句怎么这么的差劲?
真是丢死人了!!
等到入学以后,他非要好好教这个小师弟作诗!
老师真是的,到了小师弟这里怎么就能够放水呢?他就不相信这么聪明的脑瓜子,不会作诗?
等到欧阳绪亲自带师弟的时候,就知道老师他真的是尽力了。
当然啦,这也是后话。
在柳繁续顺利的拿下两场比赛的胜利后,欧阳绪示意许泽平看向柳繁续欧阳续不吭声,许泽平都明白了他的潜台词,看见了嘛?好好学着!
许泽平谦卑的表示收到了。
三场比赛结束,6.9积分的简书与7.2分的游陆生淘汰。
“现在恭喜许泽平、施华、柳繁续、张逍林四位秀才郎晋级江南赏荷宴决赛第二场。”欧阳绪已经恢复了平常的笑容,他说道:“那么请四位秀才,明日辰时二刻,准时到这里参加比赛。”
三场比赛结束,博文学院的学子争相恐后的就涌现了红榜,他们倒要看看这个许泽平能够写出什么样的策论来!!
博文的参加比赛的三位学子倒还好,身在本院,想要离开随时都可以走。
但是淮湖的三位可是跟着几位评审来的,他们不走,许泽平三人自然不能够离开。
比赛了一天,许泽平早已经饥肠辘辘,恨不得现在立刻、马上吃三大碗饭,但是他不可以的!
不说金州的知州,就是欧阳绪这个师兄都还没有走,他怎么能够硬着头皮离开?
他心里默念,这是大景朝,我们要尊老爱幼。
“贺教谕,鄙人准备了一些晚膳,可赏脸过府一同用膳?”元知州的语气真诚,笑容讨巧,显然不是客气话。
许泽平等人看到的是满身都在讨好,恨不得,现在马上将贺教谕抬回府。
“不了,明日要比赛。”
“无碍,我可以送贺教谕您回来。”
贺教谕起初还是婉拒,现如今直接拉下来了脸,“我不想去,你不知道吗?”
元知州被落了面子,仍是笑意盈盈:“好的,贺教谕若是想吃什么玩什么,尽管知会。”
元知州转身面向许泽平等人时,架子又拔高了:“而等学子十分的优秀,乃是我大景朝未来的栋梁,明日比赛后,而等我皆有赏!”
“谢知州大人。”
元知州摆完谱后,就带着人昂首挺胸走了。
许泽平:真是双面人。
当然啦,面对一州之长,贺教谕都敢不给面子,且知州还不敢生气,这就让人好奇他的来历了!
许泽平的好奇心自然也勾起了,这只是勾起了好奇心,没有说要谄媚的去讨好,在他的心目中该怎么去交往就怎么的交往。
他后期也不一定会去江南,日后都不一定会相见。
双方的师长寒暄完后,开始散场,但晚膳这一块,仍是欧阳绪领着远方来的客人就膳。
用过晚膳后,许泽平悄悄的找了个空隙寻欧阳绪说话,“欧阳师兄,昨日我不是有意不问候您的,您别气恼。
待比赛结束,我会找时间特意向您赔罪的。”
欧阳绪知道他是为了避嫌,原本就没有生气。现如今瞧着小师弟这么可怜巴巴的样子,又想到家中的幼子也就比他小三岁,想着这些孩子稚气的模样,心就软了三分。
“为兄可没有你想的那般的小气,你这是在暗自调侃我吗?”
许泽平一听,连连摆手。
二人约定了会见的时间后,就分散了。
“许师叔,你刚才去哪里了?我刚刚都没寻到你,急死了。”
许泽平一踏进院子,只见柳繁续满头大汗,气踹嘘嘘的插着腰。或许是太过焦急,这不雅的姿势,都被柳繁续本人忽略了。
“我刚才因为尿急,去了趟茅厕。”许泽平诧异,“怎么了?这么着急。”
“师叔,你、你的策论真的是写的太好了!”柳繁续咽了咽口水,平复心跳以后,他开始叭叭叭的鼓吹了:“师叔,你怎么想到为哥儿女子他们说话?还大胆的提出每一任君王上任,恩施百姓田产?”
“更重要的是你还建议开通海贸,提倡大力发展社会经济,哇,师叔你怎么想到的?”
此后的一盏茶功夫,柳繁续好似十万个为什么附体。
在许泽平正好答完他的问题以后,游陆生又凑进来了:“是啊,许秀才,您的策论真的写的很动人,百姓辛苦劳作却收获艰难的场景都被你生动的描写出来了。”
许泽平解释的说道:“那是因为我下过田、收过稻,能够体会寻常人家的不易。”
“你们见过百姓为了讨生活,早早的摸黑上山去寻野生木莲果做冰粉吗?为了生活,他还会绞尽脑汁想法子,将原本带糖渍的冰粉,做成不加糖的,然后便宜的去售卖。”
听闻许泽平的话,二人都沉默了。
两人打小都生活的衣食无忧,他们的任务除了读书科举就是家族荣誉,每日衣食皆有人伺候。
许泽平知道封建王朝下的状况,他当然不是问责他们,他平静的抱拳:“抱歉,我失态了。”
随后许泽平找了个理由就回房了,这一刻,他又有些后悔说那些话了,毕竟每个人的人生都不一样,他也是吃尽了苦头才体会到这些寻常百姓的不容易。
这样想来,好像有些道德绑架他们了。
挠了挠头皮,叹了一口气,算了,明日还是向他们去道歉好了。
想明白以后,他就开始研墨练字。
约莫一个时辰后,他又在屋里做了半个时辰的无氧运动,随后才喊小虎帮忙准备温水。
旁边看着少爷做这些奇奇怪怪的动作,小虎都觉得无聊,差点都打瞌睡了。
直到少爷喊他,他立马就精神了。
许泽平洗漱以后,已是亥时二刻。
他躺到床上后,反复的摸着自己的中衣,他有点想程哥儿了。
不知道他这些时日过的好不好?
有没有想自己啊?
第168章 江南游22
次日许泽平与柳繁续一起站到比赛台上时, 他突然体会到什么是爱恨一瞬间了。
要说昨日博文学子中对他八成占了仇视,今日就是八成占了敬佩,剩下的两成是很复杂的爱恨交织。
显然这些人同柳繁续他们一样, 被他昨日的策论所折服。
在比赛前, 许泽平还是忍不住的朝柳繁续说道:“师侄, 昨日我不是有意的,我说的话,你莫要放在心上。”
柳繁续愣了一下, 随后笑容映了满面:“许师叔,我没生气, 你说的话本来就是事实,比起你的策论来, 我们的文章空白无力, 也确实应该多体会民生民情,我们日后可要做一个为老百姓办实事的官员!”
欧阳绪清了清嗓子,他注视了一眼评审台,六位评审员已经就位,就连元知州也已经到场,没有像昨日那样高调入场。
“今日的比赛仍然是三场,第一场:律赋。
第二场:八股文。
第三场:算经。”
欧阳绪见四位参赛的秀才郎听得认真, 继续说道:“今日就不采取积分制了, 直接淘汰,一场淘汰一名选手,最后一场决定魁首。”
“夏来赏荷, 风光大好。”欧阳绪笑呵呵的说道:“那么我们第一场律赋的题目, 便是夏日咏荷赋,答题时间半个时辰, 现在开始。”
看到这个题目,许泽平心思微沉,他的诗句那么烂,可想而知要求格律的赋体,他也不会强到哪里去。
想到童子试的律赋考试,他也是取了讨巧,故而才拿到了好名次。
现如今,也只有碰碰运气了。
他拿着墨条在研墨之时,突然想到了宋朝那个喜欢喝酒的女词人争渡,争渡,惊起一滩鸥鹭。
他的心里就有了一个想法,或许不用刻意的用格律对仗的句子直接去描写荷花的美感,而是描写赏荷的诗人,因为太过于陶醉夏荷的遗世独立,而坠入荷池引得鱼儿嬉戏。
欧阳绪还因为许泽平的那一手烂诗,在担忧他会不会在律赋这一场上面就淘汰了。
其实担忧许泽平的不光只有欧阳绪,还有淮湖三人组,他们知道赏荷宴淮湖已经连输了博文好几届了。
这一次他们的宝可是押在许泽平的身上了,就是希望靠他赢了博文的算经。
他们左思右想,也没有想到许泽平的诗句会那么的差劲。
只可惜,他们是评审员,不能够像欧阳绪那般随意走到。
心里再是忐忑,也只能够按捺住自己的想法。
为了提前知道答案,欧阳绪背着手,好似无意的从这个秀才郎身边走到那个秀才郎身边,停留约莫三息,又换下一个人,神情没有因任何一人所触动,皆是板着一张脸,谁也别想从他的脸上看出什么来。
转悠到许泽平身边时,欧阳绪定了三秒钟,随即走开了。
还好,虽然不如柳繁续写的月章星句、施华的大气磅礴,但是比之简逍林的还是多了一丝讨巧烂漫。
仿佛间,他已经看到了那个稚气洒脱的女诗人,因绝立遗世的夏荷入迷而不经意的跌落荷塘,引得无数鱼儿追想嬉戏逗趣。
第一场的结局也如同欧阳绪预期的那般,晋级三人:柳繁续、施华、许泽平。
“第二场比赛,八股文的题目,是以为恭世子也。”
许泽平写下这个题目,心里则在回想关于这篇文的上下内容。他的记性很好,欧阳师兄以念完题目,他就知道这篇文的出处了——【礼记.晋献公杀世子申生。】
晋献公因为宠妾污蔑,要杀世子申生。
申生异母之弟重耳先是问他,为何不将委屈告诉父亲?申生却说,告诉父亲,父亲会因为实情而伤心,他不想父亲难过。
故而重耳才告诉他父亲要杀,要他快跑。申生又说,君王认准我会谋害他,天下皆是父亲的土地,我又能够逃到哪里去呢?
随后为了国家之事,又请师傅出山治国。
最后,自裁身亡。
被追封为恭太子。
世人恭敬他忠孝两全,在许泽平的想法中,他却是愚孝愚忠之人。
但是在这个封建王朝下,他却只能臣服。
默默的叹息一口,他已经有了中心思想,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当然,若真是要死,还得如同向恭世子那般,为江山社稷着想.
许泽平梳理完自己的头绪以后,开始引再拜稽首,乃卒。破题,随后开始书写八股文的中心思想
其中一句,君若要臣死,臣希望臣乃是因为江山社稷而死,点名许泽平的中心想法。
六位评审员看了三位秀才郎的八股文,都还是比较满意的,按照秀才郎目前的囊括范围,多数还在四书之内。
但今日欧阳山长出五经试题,他们都能够顺利破题,显然才能是毋庸置疑的。
只是这三取二,六位评审员一致同意让许泽平与施华晋级。
许泽平的一句君要臣死,臣希望臣是以江山社稷而死,深深的印在了他们的脑海中。
至于施华的自古臣以君为首,为忠而亡实属大义以及柳繁续的忠孝而亡,乃臣子本职。
他们在心里过滤了一下,自认为臣子的本分只是忠义。
柳繁续听到自己淘汰了,微微带有一丝失落,却心知这在意料之内。毕竟施华与小师叔的实力,皆是有目共睹的。
欧阳绪站在擂台上,继续说道:“第三场的比赛内容,有两个法子:一是评审们出题,二人一起答题,全部答中者获胜。
第二个法子,就是向斗智那场小比赛一样,相互出题若是都答中了,那么就继续下一轮。
若是有一人没有答出,即将答出者胜利,你们选择哪一个法子?”
按照往年的比赛规则,其实只有前一种法子。
今年之所以增加出了第二个,也是想试试他们二人的极限水平,好让在场的岑讲书对他们进行评估,毕竟在欧阳绪看来,许泽平虽然名义上是代表淮湖来比赛的,但暗中早就是他们博文的学子了!!
只不过恰好让老师,用了一把而已。
许泽平同施华相互对视一眼,一致选择了第二个法子。
他们对于双方,早就升起了斗一斗的心思。
许泽平拱了供手,“施秀才,你年长,就由你先出题如何?”
施秀才:“甚好。”——
今有长竹高16尺,因被风折断,断落部分恰好插在了农夫的田地之中,呈三角之状。
原16尺高的长竹,只余下高6尺,因为划落之际,破坏了农夫不少的庄稼,农夫一尺庄稼种植了三株秧苗,请问破坏农夫庄稼多少株?
注:长竹距离农田两尺。
第169章 江南游23
施华出得这道几何题并没有图形, 许泽平没有大意,他谨慎的将图画了出来。
施华走到许泽平身边,看到他复原了这道几何题的图形, 他就知道自己这局输了。施华的家境并不好, 他能够走到今天考的全是敏锐的洞察力。
阿奶说两个孩子大了, 想要他们日后能够娶上媳妇,只有读书这条出路,但他们家中里穷, 只能供的起一个。
阿父和阿娘日日眉头不展,手心手背都是肉, 送老大对不起老二,送老二对不起老大。
那两日家中紧张的气氛, 让仅七岁的施华察觉出了有大事发生。
于是他故意在响午吃午饭的时候, 自告奋勇的提议阿爹阿娘原地休息,他从农田跑回去取午饭。
回到家里,他就痴缠着阿奶说,阿父和阿娘这两天在唉声叹气,不知道是为什么了?
阿奶架不住他的磨人,把事情告诉了他。
后来他就恐吓阿弟,告诉他读书天天要天不亮就起床, 每日走两里路去镇上读书。
年仅六岁的孩子, 都是个懒床的。
一听到要天不亮就起床,吓的撒丫子告诉阿父阿娘说他不想去私塾读书。
小孩子之间的摩擦,家长如何不知道呢?
只是老二主动的退出, 帮助了他们做出了正确选择。
他们不知道老二将来会不会恨他们, 但是他们知道老大更聪明,脑瓜子更适合读书。
也就是这样, 施华靠着这不太光明的手段拿到了晋升上流社会的资格。
当然他也不会后悔自己的抉择,因为他考上秀才,已经是带领家族完成了一次逆袭,从施家村最穷的一户变成了最有说话权利的一户。
许泽平倒也不怕施华靠近,他慢慢的说道:“我遇到几何题目,总是习惯把几何图形画出来,虽然解题慢了些,但他不会出错。”
施华呆了一下,他竟然没有想到许泽平会告诉算经题的小办法。
许泽平甚至还说起了这道题的解法,竹高16尺,折断之后,余下6尺。
所以直角三角形的勾为6,弦为10,6+10=16.
至于股则为8.
竹子与农田相隔2尺,故而受损的农田是6尺。
一尺种植3株秧苗,受损的秧苗是18株。
听着许师叔徐徐的解题声,一向拿算经几何没有办法的柳繁续觉得茅塞顿开,他好像有什么从脑子里长出来了?!
施华被许泽平的解题思路所折服,他由衷的说道:“佩服!”
许泽平没有觉得有什么了不起的,蓝星上的百分八十的学生对这些题目都是信手拈来的,自己只不过占了先机罢了。
“施秀才,该我出题了吧?”
“你请。”——
老王头,有三子一女。
长子镇上做工,3日归家一次。
长女出嫁,一月归家两次。
次女出嫁,一月归家的次数是长姐的一半。
幺女未出嫁,在县城学绣花,7日归家一次。
按照无意外的情况下,请问老王头四个孩子什么时候相聚一次?
许泽平是按照三女归家的题型出的,他不记得三女归家的题型最早出自哪里了,但是他记得【九章里面】没有提过。
以防难不住施华,他还故意加了一人,混淆题目。
施华拿到这道题,整个人都慌了,是的,真的慌了,因为这个题目太古怪了,别说做过,就是见都没有见过。
见施华如此模样,贺教谕门清,定是许泽平又出了那么先贤的题目。
他微微勾勾嘴角,看来今年赏荷宴的魁首定是出自他们淮湖了。
岑讲书见施华额头上竟然冒出了密密细汗,他知道施华家境一般,这次的奖励是怀着很大的信念的,他绝对不可能作假。
如此,这道题就勾的他心痒痒,赶紧给欧阳绪使了一个眼色。
欧阳绪收到了示意,就知道这个老东西是怎么回事了。
他立马走到施华的跟前,轻轻的捏住了宣纸,想要从施华的手里抽出来。
只是施华捏的很紧,没办法,欧阳绪只好轻轻咳了咳嗓子,施华立马松了手。
欧阳绪拿着这张宣纸,走到了岑讲书跟前,放了上去。
擂台上施华的一举一动都被台下众书生郎看在眼中,他们可是知道施华的算经在整个博文都是金字塔的存在,现如今施华的模样,显然是被难住了。
在看岑讲书眉头一紧一松间,更是引起了他们的好奇心,老天爷,快快快告诉他们是什么题目吧!
可莫要为难他们了!
岑讲书擅长算经,在这一块可以说是整个大景顶顶的算经大家了,他研究的算经题没有上千也有上百,拿到这道题,他确实犹豫了瞬间。
但仅仅三息,他就知道这道题出自哪里了。
是【孙子算经】中三女归家的衍生题,只不过这许小子加了一人罢了。
这题不难解,按照施华的智商,若是了解过类型题,解出来是不难的。
只可惜【九章算术】才是大景的主流,科举考试也是以【九章】为题型。
【孙子算经】已经超出了他们的题纲,看到这里,岑讲书眼中冒光,他第一次动了收徒的心思,他要收下这个徒弟!
越想岑讲书就越兴奋,他也顾不得其他了,啪的一下讲试题拍在案几上,直接站了起来:“许秀才,你看我做你老师怎么样?”
轰!
瞬间全场哗然,岑讲书要收徒?!
天哪,这个许泽平也太好运气了吧?!
咳咳,欧阳绪忍不住的咳了咳嗓子,拉了拉岑讲书的衣袖。
岑讲书甩了甩衣袖,“山长,你干什么?别拉我。”
欧阳绪两眼一黑,这咋整啊?老师,有人要跟你抢徒弟了。
许泽平摇了摇头,婉拒的说道:“谢岑夫子抬爱了。”
什么?
他竟然拒绝了岑讲书?
这么牛逼吗?
这许泽平是东湘来的,怕他是不知道岑讲书的厉害!
台下议论声纷纷,许泽平却是保持初心,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在他的心目中扎根发芽着。
饶是柳淮之的算经这方面并不擅长,但是许泽平从来没有想过换个老师,在他的心里先生是先生,老师是老师,阿兄是阿兄。
“你知道我是谁吗?”岑讲书没有想到自己第一次动了收徒的念头,竟然会被这个小子拒绝,气死了,真是气死了!
想到以前多少世家拿着千金来求他,他都不待搭理的!
现在好了,好不容易看上一个小子,还没有拒绝了,这是报应来吗?
越想岑讲书的小宇宙就要爆发了,“告诉你,小子,老夫名叫岑天元!”
岑天元?
看着岑讲书吹胡子瞪眼的模样,许泽平的脑子里浮现了一幕。
“平平,你这算经这般的厉害,日后定要选个算经厉害的夫子带带你,嗯,就那个岑天元还不错。”柳淮之逼迫他下棋时的随口闲谈:“这岑天元厉害着呢,不到四十的年纪竟然修复了【九章算经术】。”
在大景推翻前朝时,将要攻破都城前,前朝末帝为了报复文武帝,不仅下令世家焚书,就连他自己都是火烧前朝皇宫自尽而亡的。
虽有些世家不听命令,收藏了些书籍。
但是大部分的书籍还是损失了,尤其是算经类的书籍损坏很多,这就导致大景朝很缺算经类的大家。
这也是为什么许泽平谎称捡到先贤孤本,贺教谕没有怀疑的原因。
因为他出身的缘故,自然比寻常人知道的多些见识。
许泽平下意识的看了欧阳绪一眼,欧阳绪知道岑讲书的倔强脾气,认准的事情不给个合理解答,他是不会罢休的。
也正是这个性子,年轻时候,得罪了顶头官员从五品郎中被一撸再撸,最后索性辞官回了老家。
李程雪在官场上与岑天元的关系还算要好,不忍心让他的才华被埋没,故而做了筏子,让欧阳绪请岑天元来博文教学。
也是在博文学院,岑天元修复的【九章算术】名声大噪。
朝廷后来又下过诏书,招他回去做官。
只是岑天元这个倔强脾气,要他回去可以,必须要让曾经故意给他穿小鞋的人书写千文道歉。
现如今那人都已经挤进阁老之位了,怎么可能给他千文道歉?
于是这件事情就不了了之了。
见识了过岑天元的性子,欧阳绪也只能够打着哈哈:“岑讲书,这孩子或许是有难言之隐也说不定呢?咱们好歹是个长辈,就别为难他了是吧。”
岑讲书犯浑起来,是九头牛也拉不回来:“许小子你放心,你有什么困难大胆的说,我岑天元放话在这里,我给你摆平!”
“小生许泽平,乃是欧阳山长的嫡亲师弟。”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许泽平闭上眼睛,大声吼出了这句话。
响亮的声音在整个武场回荡,众人皆是不可置信的看着许泽平。
山长的嫡亲师弟?
代表淮湖来比赛?
好好好,你这小子是跟自己家人过不去是吧?
岑天元傻眼了,欧阳绪的嫡亲师弟?
所以也是程雪的师弟?
这么一算,和自己是平辈了?
第170章 江南游24
一些消息灵通的学子, 轻轻说着山长的老师是大景第一个六元及第的状元柳淮之而柳淮之又是当家淮湖山长的嫡亲大伯。
这么兜一圈下来,许泽平也不算是帮着外人打自家人。
毕竟对他来说,顶头的老师更重要。
岑讲书顾及程雪的情谊, 又觉得自己落了大面子, 羞恼之下, 撂了一句这比赛老夫不参加了!
说罢,就拂袖离开了。
留下一脸茫然的众人,欧阳绪摇了摇头, 嘀咕的说道:“这老小子,几十年了脾气都没有变。”
至于博文学子嗯, 他们也已经习惯了岑夫子这息怒无常的性子,算了算了, 谁让人家本事大呢?
谁不知道夜深人静的时候, 造舶司都还会悄摸拿着问题来寻岑讲书呢?
当然了很多次都是被岑讲书,轰出博文学院就是了。
每次骂骂咧咧的说岑讲书恃才自傲,可是那一次碰到难题了,不是灰头土脸的来找岑讲书?
想到这里,博文学子就有一两天的乐。
“安静!”欧阳绪挥挥手,示意众学子不要在说话了,待整个武场寂静下来, 欧阳绪说道:“施秀才, 可是答的上来?”
施华好似有点头绪,却又没有抓到这点头绪,他索性将四位数字全部相乘起来, 得到了9450, 这个数字太庞大了,现实中四兄妹不可能这么就相聚一次的。
索性他摇了摇头, “请许秀才赐教。”
许泽平谦逊的说道:“施秀才,小生不过是钻了个小空子罢了,这题目其实很简单的,你瞧着。
长子三日一次归家,长女15日一次归家,次女30日一次归家,他们三者是不是存在倍数关系?”
施华愣了一下,“倍数?”
“对,【九九乘法表】你应该学过吧?”
施华点头,博文学院的学子再迈进大门的那一刻,就会被岑讲书要求把【九九乘法表】背熟,若有不背者,被他抓到,关三日小黑屋。
起初他们也不知道这个乘法表有什么用,当后来做题之时,才明白岑讲书的良苦用心。
他这么仔细一想,就明白了3*10=30,5*6=30.
抛开幺女,老大、长女、次女三人实际上再第三十日,次女归家之时就可以相聚了。
唯一要考虑的变数是幺女,施华目光灼灼的看向许泽平。
许泽平笑了笑,“所以这题求得,实际上是30与7的公倍数。”
施华是个聪明人,许泽平稍稍一点拨,他就明白了这道题的答案,他对这个年纪小小的秀才佩服的五体投地:“施某愿赌服输。”
对数字灵敏一点的,经过许泽平一提点,就明白了。
徒留下九层人愣愣的看着台上,包括正儿八经的欧阳绪,别看他一脸了然,实际上心里慌的一批,生怕学子来问他答案,急忙的说道:“既然胜负已分,那么现在进入颁奖活动,请六位学子上台,由元知州颁发荣誉奖!”
元知州当着众人说出去的话,自然是要实现的。
他给身后跟着的捕快使了个眼神,很快就由六位捕快端着盘子上来了,每个盘子上呈放着一块和田玉,成色一般,约莫二十两一枚。
别看这一块二十两,六块下来就是一百二十两。
不得不说,这江南就是不一样,这知州的阔绰程度令人难以想象。
据大伯说,知州一年的俸禄,除去朝庭每月补给的粮食,其实也就一百两。
当然啦,人不为己天诛地灭,那个没有点私心呢?
除去明面的收入,更多的是靠挂在夫人名下的产业维持着开销。
元知州敢这么明晃晃的亮出来,当然也是有他自己的本事的:“这些年天赐百姓好日子,咱们金州收成好,府衙的银钱还算充实,我们府衙自然是要取之于民、用之于民的,这奖励就是本官代替金州百姓赠与你们的,希望尔等前程似锦,一跃金榜登科!”
“谢大人!”
元知州将玉佩依次递给六位秀才,走到许泽平身边的时候,他多停留了半息,鼓励的说道:“许秀才,可是大景不可多得的麒麟儿,日后可要多多为百姓做善事。”
“谢大人勉励!”
许泽平恭敬的弯腰,语气十分的诚恳。
对于年轻人如此的谦逊,元知州还是十分的满意的,转念想到家中未出嫁的嫡女心里就活泛了起来。
先不提许泽平的家境如何,单凭着背后的欧阳绪,日后都不会差的。
就不知道那悍妇,同不同意女儿远嫁。
等到元知州赏了荣誉奖,就轮到欧阳绪颁发魁首与亚元的奖励了,他先是将奖励赠与师华:“施华,日后可要与泽平多多并进。”
施华是个聪明人,欧阳绪一点拨,他就知道什么意思了。
许秀才是个难得且不吝啬的对手,若是许秀才能够留在博文,他们日后定是可以成为深交的好友:“学生省的。”
“恭喜你,为淮湖创造了荣誉。”欧阳绪将第一名的奖励递与许泽平的手上,轻声的说道:“也欢迎来到博文,小师弟。”
沉甸甸的十枚银元宝在手上还是相当有分量的,至于两方墨宝,许泽平也是相当的期盼,不知道这内容是什么?
奖励颁发完成以后,这赏荷宴也正是落下了帷幕。
淮湖一行人也要离去了,想到要分别了,许泽平也还有几分感伤,这些时日的相处,他与淮湖众人皆是很愉快的。
“贺教谕,老夫略备了薄酒,不如明日再走?淮湖众人相互看了一眼,就应下了这践行宴。
趁着践行宴的功夫,许泽平也向游陆生道了歉,这让游陆生也是有几分不好意思的,毕竟许秀才没有说错半句话。
想到许秀才小小年纪的这般的宽厚,不由觉得他家的教育是十分到位的。
来到了外面,不再会有人像阿兄、堂兄那样为自己挡酒了,许泽平被硬着头皮举起了酒杯
推杯换盏,已是深夜。
小虎心疼的扶着不省人事的少爷回房,心里不禁埋怨起在场的所有人,咬牙切齿,不知道他们少爷今年才十四岁吗?
好意思灌起孩子喝酒吗?!
真是一群为老不尊的人!
第171 江南游25
就在小虎心里念念叨叨的时候, 许泽平突然猛然一下伸直了腰,他一把推开了小虎,踉踉跄跄的往后走, 嘴里嘀嘀咕咕的说着:“我去找程哥儿, 要找程哥儿。”
因为没有预想到, 被许泽平这么猛地一推,小虎直接踉跄的后仰摔倒了。
在听到少爷嘴里嘀咕的话,小虎也顾不得摔痛的屁股了, 连忙小跑上去抱住许泽平:“少爷,少爷, 这里是江南!表公子不在这里!”
或许醉了,许泽平的脑子有些短路, 他牛劲的往前冲:“我不要找什么表公子, 我要找程哥儿,程哥儿可是答应了我的求亲呢,我得去找他,去找他。”
什么?我听到了什么?
小虎目瞪口呆,少爷是醉了,是什么狂话都敢往外面吐露啊!
就在小虎恍惚之际,许泽平挣脱了他的束缚, 往前走着。这场面小虎哪里敢放任他乱走, 急忙又抱住了他的腰身,好生的哄着:“少爷,我们来江南了, 你还记不记得?我们不在清水镇了。
程哥儿, 他在清水镇。
我们可是要等回去了,少爷你才可以娶程哥儿呀。”
被小虎这么轻哄着, 许泽平好似才找回了些记忆,他呆呆的说道:“不在清水镇了啊,那我就睡了。”
说着,啪叽,人就直接往小虎的怀里倒去了。
徒留一脸茫然的小虎,少爷你可别再中途醒来了。
真是吓死个人。
正是害怕少爷晚上睡觉中途醒来,小虎一晚上都没有睡踏实,时不时起夜看看少爷在没在床上。
许泽平倒是一夜好梦,宿醉过后,醒来脑袋昏昏沉沉的,但至少比上次强些,不头痛。
挣扎了好一会儿,许泽平从床上爬了起来。
迎面撞上了哈欠连天的小虎,看着他浓重的黑眼圈,许泽平下意识的问道:“小虎,你昨天晚上没有睡好吗?”
小虎哀怨的看了许泽平一眼,可不是嘛,昨日没有睡好,今日又起得早。
他听见庭院内悉悉索索的走动声,连忙就推开门打探情况,走出去一瞧,原来是淮湖众人起早赶船回去,他们搭乘的官场因由急事连夜赶着来接他们一路回去。
天色蒙蒙亮,卯时一刻。
小虎一听,连忙准备去叫少爷起来送行,被贺教谕阻止了:“昨日你家少爷可别少被敬酒,今日就让他多睡一下,咱们有缘自然会相见的。”
“是啊,有缘自然会相见的!”柳繁续附和着。
“可是我昨日发酒疯了?”许泽平下意识的嘀咕,不是吧?他记得他的酒品一向很好的,最多说说平时不敢说的大话,难不成说了什么惊世骇俗的话?比如自己的重生来的?
小虎摇摇头,他追问的说道:“那倒不是,少爷您自己说了什么,您自己一点印象都没有了?”
许泽平的脑海一片空白,酒后的事情谁还记得?
见少爷这情景,小虎值得说道:“少爷没有说什么大事,只说”程少爷等您回去娶他。
听了前半句没有大事,许泽平松了一口气,大亮的天色他急忙说道:“小虎现在几时了?”
“距离午时还差一刻钟。”
“那坏了,岂不是赶不上送行了?”
说着许泽平就要小跑出去,被小虎攥住了:“少爷,您别追了,贺教谕他们卯时就走了。”
“这么早,怎么会?”
“据赶来的官爷说,钱县三日连绵的大雨冲垮了大坝,淮苏那边现在集中征调排水船去泄洪。”
钱县大雨?
许泽平仔细想想,是淮湖县下面的邻县。
“还有少爷,刚刚博文山长派人来说,你可莫要忘了和他的约定。”
经小虎这么一说,许泽平猛然想起和欧阳师兄的约在,在赏荷宴结束后,第一天申时去师兄住的地方拜访他
算算时间,连忙让小虎去打温水,他要整理下仪容,莫要丢了面子。
欧阳绪喜静,故而他居住的院子住在了博文学院的最后面,也就是靠近后门上白鹿山的拐角。
许泽平洗漱后就匆匆忙忙的用了午膳,本就是长个的年纪,又误了早膳的时辰,午膳直接将小虎打来的一桶的米饭都造完了
等到小虎端着茶水进来,看着桌子上的空米饭桶,欲哭无泪:“少爷,你咋不给小的留点?”
许泽平尴尬的挠了挠头,“太饿了,要不你再回去打点饭?”
小虎越发的怨念了,"少爷,小的去的晚,这就是食堂中最后的饭了。"
许泽平指着桌子上的莲藕排骨汤、红烧狮子头:“要不小虎,你先垫一点,等下跟我去师兄哪里蹭点糕点?”
小虎还能够怎么办?只好化怨念为食欲,将桌子上的饭菜全部都造完了。
前两日是欧阳绪作为东道主为他们备膳,今日小虎去食堂打饭打菜的时候,将博文学子们的衣食住都打探清楚了。
衣裳这一块,一些贫寒点的学子,自己洗,学生住的院子里面都有水井。
家中富裕一点的,都是带着书童的,这个不用多说,书童来洗。
吃食这一块,都是统一收费的。
每一期一个人收费2两银子,如果是带着书童的话,就要交4两的吃食费。
若是想要吃的好些,就交10两银子,可以去小食堂吃饭,这一条是针对富家少爷的
这博文学院已经有蓝星学校寒暑假的雏形了,不过这里成为夏假与冬假。
夏假是五月初一到六月初一,正直农户种植水稻之际。
冬假时间会长一些,从腊月初一到次年的正月二十。夏季热,只少能够熬的过去,但是冬季酷寒,一不小心会冻死人的。
在大景这些年,许泽平自然也清楚,没有温室效应这些的影响,这里的夏季要比蓝星平均温度低上五度去了。
但是相反,冬天要冷的多了。
再加上大景的条件远不如蓝星,这里的冬天难熬许多。
前些年,许泽平因为练字都长了好几回冻疮。
这两年大了些,身体素质上来了,才没有生过冻疮。
除去夏假和寒假,博文还有旬假,每个十天放一次假,也是学生们回家放飞的日子。
绝大多数学子,都只有冬假和夏假会回去。
至于原因,小虎不说,许泽平也知道。
即使江南富裕,那也是世家的富裕,多数百姓家也是一般现状。
博文学院又不在市中心,这一来一回的少有马车、牛车通往,靠纯纯走路,那是回家刚躺下,又要起床往回赶了。
“住呢?”许泽平示意小虎继续说。
小虎拿起桌子上的杯子直接给自己灌了一口水,然后他继续说道:“博文有统一的学子院,每个院里有南北两个屋,每个屋里各住四个学子,然后洗漱池、洗澡的屋以及水井这些是共有的。”
“少爷,小的打听清楚了,洗澡的屋子有两间,每间做了隔间。”小虎挠了挠头,继续说道:“至于茅厕,学子院那边有两处,一处在南屋、一处在北屋少爷,你放心,你夜里都是想起夜了,就像江南的少爷们一样,尿在尿壶了,小的第二日给你去倒。”
不得不说,小虎虽然是个憨厚的,但他的学习能力很强。
在来江南以前,他是一口一个我。
可是来到江南以后,他已经注意到这其实是不分尊卑的,他已经跟着大环境一样,开始用卑称了。
许泽平问他为什么,他说少爷对他这么好,他不能够让少爷被人看不起。
在博文,书童是没有资格与学子一个院的,他们住的是大通铺。
博文读书是有身份条件的,至少要是童生。
博文有童生院、秀才院以及举人院。
没有听错,有举人院。
只不过举人院的举人,与其他学子不一样,属于自学,来博文的目的就是图交一点束脩,能够有名师指点指点。
博文学习的举人也不多,堪堪三个。
在大多数人的心目中,我考上举人了,都可以补官了,凭什么还要交那个钱去受人管制?在家里享福不好吗?
许泽平突然想到在博文院服的不一样,或许就是与这些有关系。
只不过现在时间不赶趟,他们要去拜访师兄了,“小虎,是越来越能干了!”
小虎挠了挠头,“少爷,您过奖了。”
“没有过奖,想多和你说几句,但是我们得出发去欧阳师兄哪里了。”
第172章 江南游26
“师兄。”
许泽平将伴手礼递给前来的迎接的小厮, 然后顺着回廊走到凉亭,欧阳绪正坐葡萄架下下棋,与他对棋的是一名扎着包包头的少年, 一脸稚气, 十分的认真, 若不是那气鼓鼓的脸颊,还以为他是位下棋高手。
许泽平放缓了步伐,尽量压低了自己的走路声。
欧阳绪不在意棋盘上的棋术, 他看向许泽平,招手:“来来来, 快坐到小熙那边去,好好教教他下棋, 免得他要哭了。”
“阿父!我会下!”被欧阳绪这么一挤兑, 欧阳熙愈发的气恼了,或许是自尊心使然,金豆豆都在眼眶中打转了。
欧阳绪事务繁忙,多数不在家中,他的子嗣并不多,与夫人也仅一女一子,长女前年已经出嫁, 如今也就这幼子。
孩子不多, 导致一家人对这宝贝疙瘩娇惯的紧,这不,受点气就金豆豆出来了。
欧阳绪忙于博文学院, 想要让夫人带着欧阳熙来博文吧欧阳熙又还不够资格, 放在家中,夫人就担心长辈惯得没边。
故而两夫妻过着聚少离多的生活, 这次还是许泽平来,欧阳绪让人去了家中传话,将欧阳熙接过来小住两天,见见师门长辈。
“我怎么教你的?见了长辈,要干吗?”
欧阳熙将金豆豆努力的收回去,顶着湿漉漉的狗狗眼,站了起来,然后恭敬的给许泽平行了晚辈礼:“师叔好,我是欧阳熙。”
“一家人,不用这么多礼。”许泽平连忙起身,他也没有想到师兄的幼子来了,连忙将随身系的玉佩解下递给欧阳熙:“初次见面,可莫要嫌弃了。”
这玉佩也不是什么个好成色,约莫个五六俩银子,许泽平也是见着它是个莲花状的,寓意高洁买下的。
欧阳熙看向欧阳绪,满眼的求助。
“长者赐,不可赐。”许泽平笑呵呵的拍拍他的手,"不值几个钱,收下吧,可莫要怪这个见面礼简陋了。"
“还不赶快像你师叔道谢?”
“谢谢师叔!”
“泽平,近来老师的身体可好?”
见礼后,待许泽平、欧阳熙二人坐下,欧阳绪就关切的询问柳淮之可是一切安好。
“老师近来还不错,今年老师就不教书了。他每日除了会偷溜出去买酒喝,就是会和私塾临近的邻居下棋”
听着小师弟说的话,欧阳绪倒是松了一口气,每月同老师寄出去的信,收到总是一句话,为师一切安好,勿挂念。
好似多说回一个字,这信封就寄不出来了一样。
“泽平,不如你同师兄下两场棋?”
一听阿父这么说,欧阳熙看着棋盘上自己被吃的只剩下两位数的白棋,开心的就退了下来:“小师叔,我阿父说您可厉害了呢!十四岁就已经连中小三元,快快快,快点打的他落花流水。”
家中欧阳熙最惧怕的就是阿父,同自己说话总是板着一张脸,说话也是硬邦邦的,好似自己稍有不慎就会被挨罚。
这让欧阳熙同他相处起来,总是有些怯怯的。
现在听着阿父总是提起的优秀小师叔出现了,他就喜欢这个小师叔把阿父的权威给打下来,这样他就不好意思在自己面前板着脸了!
许泽平看着欧阳熙就像一只欢快的小鸟围绕在自己的身边,欲哭无泪,怎么说自己下棋真的很一般呢?
“小熙,其实小师叔能够连中小三元都是运气好。”许泽平耐心的解释,“这下棋啊,跟运气没有关系,跟棋术有关系。”
“那小师叔你的棋术高超好吗?”欧阳熙眼巴巴的盯着许泽平,显然对他赋予了极大的期望。
许泽平干涩的笑笑,“哈哈,拿不出手。”
其实许泽平也无力吐槽了,大佬们,你们怎么都这么喜欢下棋?难不成除了下棋就没有别的喜好了吗?
一局过后,欧阳熙死心了。
这棋术好像跟他也没有多少的区别,半斤对八两。
许泽平想着还饿着肚子的小虎,厚着脸皮问欧阳熙:“小熙,你想不想吃糕点?”
欧阳熙刚想说不饿,但是欧阳绪作为一个成年人怎么不明白许泽平的潜台词?
他想着半大小子,正是好吃的时候,随即让候在一旁的小厮去上点下午茶。
许泽平朝着小虎使了个眼神,小虎嘿嘿一笑,挠着头憨憨的说道:“山长,我也是给这位哥哥帮忙。”
说罢,就屁颠屁颠的跟在了小厮的后头。
欧阳绪意味深长的瞧了许泽平一眼,提醒道:“小师弟,你要注意分寸,可莫要惯得他们一身毛病。”
许泽平一边执白棋落子,一边说道:“无碍,都还是个孩子。”
“你自己难不成就不是孩子了?”
这让许泽平哑口无言,只好默默地研究棋局。
戊时一刻,欧阳绪两父子将许泽平二人送到院门口,欧阳绪提醒道:“明日莫要睡过头,我已经安排好人明日辰时一刻,在你的院门口候着。”
下午后半场棋局时,欧阳绪就同他说了秀才院的大致概况,然后将他分配了班级。
童子院只分为甲乙两班,每班三十人。
秀才院不一样,秀才院分为西院和东院。
西院是算经科,这里的秀才郎侧重算经,一天至少有两节算经课。
当然算经科亦是分班次的,甲、乙、丙、丁四个班,每个班次的人数不等,甲班最少,堪堪十人。
丁班最多,有三四十人。
算经科的分班按【九章】来分,如甲班至少要学到【九章】的第七章。
乙班至少要学到【九章】的第五章。
丙班至少要学到【九章】的第四章,而丁班则是在第四章以下。
东院则是【诗经科】,亦是分为甲乙丙丁四个班。
不管是东院还是西院,策论、八股文、律赋这些都是一样的,唯独在算经与诗经这上面,课程量不一样。
至于许泽平正是被安排在了西院的甲班!
“谢师兄,我省的。”
“咱么师兄弟二人不必拘束,明日你下了课,直接去学子院住就好了。”欧阳绪又嘱咐道:“这些我都安排好了,会有人带小虎去搬东西的。”
“好。”
原本欧阳绪想着就让他住在如今的这个院子里,舒服又宽敞,但是许泽平不想搞特殊化。
更何况和同窗一起住,更能够交友,唯一有一点,可能写话本子就不太方便了
第173章 江南游27
不管是前世也罢, 还是今世阿兄的教导,使得许泽平向来不会错过约定的时间。
嘱咐好小虎让他在卯时三刻唤醒自己,实际上卯时二刻, 许泽平就已经睁开了双眼。
看着窗外已经明亮的天色, 他也不想赖床了, 从床上爬起来,换好衣物,就来到了院子的井边打水, 此时,小虎正提着食盒走进来:“少爷, 小的正想着回来叫您起床,没想到您竟然醒来了!”
许泽平边用木杯子在水桶里舀水, 边回答小虎的话:“睡够了, 就起床了。”
洗漱吃过早膳后,许泽平估摸着时间,约莫快到辰时一刻时,他就厚在院门口。
果然他在门口没呆片刻,那个接应他的人就来了。
许泽平想了许久,竟然没有到此人会是施华!
施华没有错过许泽平眼中闪过的那一丝错愕,笑呵呵的将手中的包袱递给他:“喏, 这里是四身夏日的院袍, 有两身是平日里文课穿的,有两身是上武课穿的。换好了今日穿的,我们就去课室, 你不必着急, 我已经向这堂课的夫子打过招呼了,会晚到一会儿。”
“麻烦施同窗了。”
施华摆摆手:“哪里的话, 日后都是同窗,相互帮忙的机会多了去。”
许泽平下意识看了一眼施华今日的院袍,黑衣红边儒生服,他约莫明白穿什么了。
回到房中打开包袱,果然是两身红边黑袍儒生服,两身红边黑色劲装。
麻利的穿好儒生服,他竟然发现十分的合适,要说非有那个细节不到位,那便是袖子,长了约莫一寸。
不过他也没有时间计较这么多了,直接大星流步的走到施华的跟前。
施华瞧着一惊,随后笑着说道:“同窗们都抱怨这院袍难看,尤其是这红黄青绿的衣襟边边,我看哪是人长的丑了,竟然怪起衣服来了!”
许泽平的模子本来就生的好,加上随了许林氏不容易晒黑的白皙皮肤,更是让他隽秀的五官得到了无限的放大了优点。
这段时间坚持的锻炼,使得他单薄的身形有了青年的挺拔感,这么二者一结合,确实使得这件平平无奇的院袍变得熠熠生辉。
这直白的话语,使得许泽平有些许的不自在:“施同窗过奖了,这般的过奖,倒是让我好生不自在。”
施华被许泽平的反应逗乐了,同时他也知道现在不是玩笑的时候,于是就提出了前往课室的请求。
从院子到课室的路上,许泽平也知道了这些院袍衣领的含义。
红色衣领,代表算经甲班的学生。
黄色衣领,代表诗经甲班的学生。
至于蓝色与青色衣领,则是分别代表算经、诗经乙、丙、丁班的学生。
童生院学生则是统一的黑袍白边院服,唯一不用穿院袍的就是举人院的学生了!
当然啦,基本上也是难得碰上一回举人院学生。
他们甚少出现在大众的视线,饶是此次赏荷宴,这几位举人都不曾出来过。
当施华带着许泽平回到课室时,看到授课的竟然是岑讲书,整个人都傻了,这节不是周夫子的课吗?怎么换成岑讲书了?
在来的路上,施华也说过每个月的排课情况。
这儿按每个月的课是根据旬假来排的,假如一个月是三十一日,那么这个月上旬就上九天课、中旬上九天、下旬上十天。
如果这个月是三十日,那么上、中、下旬各上九天。
上中下旬的课都是每班讲郎在月初就指定好张贴在班级后的公开榜上的,用蓝星的话来说,任课老师=夫子,班主任=讲郎,年级主任=讲书。
监理=教务处处长,掌院=副校长,山长=校长。
今日是七月下旬的最后一天课了,等今日结束,明日就放假了,等到后日就会按照八月的授课表格上课。
博文的每天堂课是半个时辰,每日辰时三刻开始上课,午时开始午休,也就是吃午饭时间。
下午未时开始授课,酉时下课。
这么一算上午会上三堂课,下午会上四堂课。
每日七节课,已经和蓝星很将近了。
每旬最后一天的最后一堂课,是武课,嗯,是秀才院所有班级的武课。
这么一算,一个月会排到三节体育课,按照蓝星人主课卷死学生的传统,算是很不错的安排了。
岑讲书清了清嗓子,“既然到了,还不赶快坐下,傻愣的站在外面干什么?!”
岑讲书一放话,施华麻溜的拉着许泽平入课室准备坐到位置上,岑讲书说道:“施华,你回位置上做好,许学子,你来介绍一下自己。”
许泽平:果然不管到哪里,老师见到新同学的第一次,永远是让他做自我介绍。
“各位同窗好,小生许泽平,来自东湘省河洛县清水镇,家中老幺。”许泽平说完拱了拱手,“日后咱们就是同窗了,请诸位多多关照。”
许泽平在台上做着规矩又平淡的自我介绍,台下却都是兴致盎然的看着许泽平,若不是岑讲书在上面压着,他们恨不得冲上来与许泽平现场比划比划。
竟然真的是许泽平耶!
昨日就听说了许泽平有意来博文求学,但昨日始终都没有见到他来报道,都以为是谣传了,却没有想到他今日真的来了!
岑讲书看着台下空出来的座位,处于课室的最中央,也正是施华的前座,看来是钱讲郎收到消息,让人特意空出来的。
“下去坐着吧。”
“是!”
在许泽平坐好以后,岑讲书说道:“你们的周夫子自认为能力有限,教导不了你们的算经课了,已经调到童生院做讲郎去了,日后你们的算经课由我来负责。”
周夫子:岑讲书,您说这话,良心不会痛吗?
从前甲班只有两节岑讲书的算经课,一节小课、一节是属于整个算经院的大课,现如今换成岑讲书来上他们的算经课,他们自然是巴不得了。
“是!日后请岑讲书多多指教!”
岑讲书听着台下洪亮的嗓音,心里十分的高兴,在看看混在人群中的许泽平,那就更美了,不是不想做他的学生嘛?
哼哼,现在让你不想也得想,虽然做不成嫡亲老师,做个名义上的先生,也不是不行!
第174章 江南游28
“你们个人的学习进度, 你们的周夫子都已经跟我交代了。”岑讲书看着台下的十一位学子,年纪有长有幼,但间隔不算太大, 最长者恐怕就是施华了, 二十又五, 接着是张逍林二十又二。
除去年纪最轻的许泽平,余下的在十七到二十不等,没有一个过了三十岁。
不似其他班级小的不过十四五出头, 长的已经头生白发。
在岑讲书看来,会读书的, 再不济三十岁也登科中榜了,哪里还会停留在秀才阶段磋磨一生?
“今日我们不讲【九章】, 而是讲许学子在赏荷宴上出的四孩归家题。”岑讲书声音洪亮, 语速平稳,他看向许泽平:“不如许学子来讲一下他的出处?”
甲班的十位学子起初或许看不懂岑讲书的真实目的,真以为周夫子是自认为能力不行要求调走了,但是现在看到岑讲书饶有兴趣的眼神,哪里还看不懂呢?
他们明显是沾了许泽平的光,岑讲书就是奔着许泽平来的!
注定自己要出风头了,那么许泽平也不怯场, 他落落大方的站了起来:“这题的原型是【孙子算经】的三女归家, 那日我能够胜出施同学不够是钻了个你们没有接触【孙子算经】的空子。”
“不错,许学子可愿继续讲一下这三女归家?”岑讲书面含笑容,与那日脾气上头时判若两人。
但若是仔细观察, 就能够注意到他眼底的不容拒绝。
许泽平迟疑了一下, 就在他思索之际,甲班的学子开始为他起哄, “许同窗,你就讲讲吧!”
“讲讲吧!”
听着甲班学子一声声真诚的求教声,许泽平也只好顺势而为。
却没有想到他刚答应,岑讲书就说道:“台下施展不开,不如你就来讲席台上吧。”
就这样被许泽平被架着到了讲席台上,看着台下一双双热烈的双眼,以及背后大理石白板,许泽平捏了捏手心,然后伸手拿起了讲席台上的碳条,在白板上开始一笔一划写起了三女归家的题目。
老王头有三女,长女出嫁,七日回娘家一趟
许泽平讲题很细致,不管是哪位同窗有疑虑,他都会耐心的停下来给他解答。
等到这道题讲解完了,他又在岑讲书的示意下,开始讲起了那日的衍生题。
等到把这衍生题讲解完,下课的钟声已经响起。
岑讲书笑呵呵的说道:“许学子讲的挺好,老夫的下堂课起,你就是老夫的助教了,记得今天午休时来跟我学习教案,是我们下午课堂的内容。”
说罢,岑讲书也不等许泽平反应,拿着带来的【九章】就离开了。
潇洒的背影,让许泽平深深的觉得,他好像真的被这个老狐狸坑了。
但是甲班的学子却都是十分羡慕的看向许泽平,岑讲书的助教耶!
不但可以拿到月津贴,还可以近距离的和岑讲书相处更重要的是,按照岑讲书的意思,日后都是许泽平先学,然后他再来教他们!
想到这里,甲班学生集体站了起来,向许泽平作揖弯腰:“请许同窗务必认认真真的学习!!”
刀架在脖子上,许泽平也只能够上了。
同时,他也认识到了这些同学的可爱。
“诸位抬举了,小生必定不辜负诸位的信任。”
岑讲书通过窗户目睹了这一场面,他微微一笑,小家伙,还是栽倒他手里了吧?!
博文课间休息的时间很短,许泽平估摸过了,最多五分钟,第二堂课的钟声就已经敲响了。
第二节课是策论,刘讲郎拿着【春秋】以及教案走了进来,他的神情严肃:“听说我们班上来了一个新学子,不知是哪位?”
许泽平:明知故问嘛。
“讲郎,是学子,学子许泽平。”许泽平谦卑的站了起来,朝着刘讲郎作揖,礼仪很是到位。
刘讲郎颔首,“不知许学子五经可学?”
“回讲郎,学子皆略有所学。”
许泽平说完,刘讲郎就有数了,不愧是赏荷宴的魁首,底子甚是扎实。
“今日我们继续学习【春秋】隐公元年,这堂课上半节讲完这一卷,下半节课就写策论。”刘讲郎的进度如常,通常是一节半课讲完一个篇章,余下的半节课让他们写策论。“后日上课,我会挨个分析你们的策论。”
不知不觉一晃,上午的三堂课都已经上完,许泽平认识到了教算经的岑讲书、教策论的刘江郎,教诗经的杨夫子。
午休后,甲班的学子们争相恐后来同许泽平认识,然后一群人热热闹闹的冲向了食堂。
许泽平跟随人群来到了食堂,这里的食堂和蓝星的食堂还是有很大的区别的,没有排队打饭的阿姨。
饭菜摆在长长的桌子上,学子们依次排队,拿取碗筷打饭。
远远的许泽平看到了是两菜一汤,一个榨菜炒肉、一个清炒时蔬,以及鸡蛋汤。
这三道菜都是直接用水缸装着,缸里放着舀菜的木铲。
主食有馒头和粥,学子们都很自觉,吃多少就打多少,不存在浪费粮食。
许泽平观察到了来大食堂的学子,脚上的鞋子都很朴素,能够见到比比都是洗的泛白的布料。
养一个读书人是很费银钱的,笔墨纸砚哪一样的开支都不少。
江南的确是比东湘富足,但多数人家也只是供得起读书人。
“少爷!”
隔着人群,许泽平就看到了挤在书童群中的小虎,正当他准备打招呼的时候,小虎拿着两个馒头跑了过来:“少爷,您饿了没有?先吃个馒头垫垫吧。”
许泽平能够看到书童他们那边的伙食远不如自己这边,那边只有一菜一汤,一个咸酱菜一个鸡蛋汤。
许泽平摇头:“我还不饿,小虎你自己吃。”
小虎听着许泽平这么说,也不走,一边拿着馒头啃一边说道:“少爷,您不知道这里的馒头做的可真扎实,比小的以前吃的可香甜多了。”
阿父还没有死的时候,他跟着阿娘,很多时候阿父不在家,他就只有一碗寡淡的粥水,别说咸菜鸡蛋汤了,能有个馒头,他都是感谢天感谢地了。
跟着许泽平的这段时间,能够明显看到小虎的腮帮子有肉了,整个人的都有了少年活跃的精神气。
“嗯,快轮到我了,你去给我占位置吧。”
“好!”
小虎走后,施华说道:“许同窗,你和你家书童关系可真好。”
许泽平随口说道:“小虎就是个记吃的孩子,没啥心眼子。”
许泽平眼观八方,自然注意只要主子在场,书童第一个就是走到主子身旁的。
甲班中只有寥寥三四人有书童走过来,这其中没有施华,许泽平就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他是个聪明的,也知道什么话该说。
用过午饭后,约莫午时二刻。
许泽平记得岑讲书的话,所以他没有向其他学子那样,趴在桌子上休息,而是放轻了脚步,走出了甲班的课室。
按照自己来时的记忆,走向了夫子院。
夫子院有看守的小厮,许泽平刚走到门口准备询问,守着的小厮就客客气气的询问:“可是许泽平许学子?”
“小生正是许泽平,不知你?”
“小的听候岑讲书的吩咐,如果您来的,就径直走向三楼,左拐第一间就是岑讲书的书房,他在里面等您的。”
这才注意到夫子院,不同寻常的院子,分主屋和厢房,这里除去主、次屋,就是两座小三楼的房子。
只是平时怎么没有注意呢?
叩叩叩
岑讲书摆弄着手里的小木船,他听到敲门声,随意的说道进来。
“岑讲书,我来同您学习教案。”
许泽平是个守礼的孩子,进入书房后,他收着眼神,不四处乱瞄,径直的走到坐在太师椅上的岑讲书身边,不卑不亢的说出自己的目的。
不同于课室的温和,书房中的岑讲书神情严肃,他径直的从案几上拿了一本书递给许泽平:“拿着,坐到对面去看,不懂的问我。”
这本书并没有封面,许泽平拿着厚重的书籍也没有多想,只当是岑讲书的教案细致。
窗边有一套崭新的座椅,看到这座椅,许泽平混沌的脑子好像开窍了今日之举,岑讲书明显是刻意为之的。
这座椅只怕就是为自己准备的。
坐到椅子上,他翻开书籍,映入眼底是三个大字——造船术!
这三个风骨的隶书深深的刺在了许泽平的心里,他偷偷瞄了一眼岑讲书,只见他半躺在椅子上,脸上覆着一本书,手里盘着一只小木船,好似长着眼睛一般:“看什么看?看教案!”
凶巴巴的语气,让许泽平下意识的收回了自己的眼神。
“教案不许带走,你只有两刻钟的时间揣摩。”
岑讲书看似不近人情,实际上他的心里默默地装着国家。
只是他不喜欢表达。
他知道圣人想要造大船
许泽平抛开自己的心里的杂念,将自己的情绪投入书籍中。
一晃下午上课的钟声响起,许泽平慌忙的起身,恍然想起还在博文读书。
岑讲书淡淡的说道:“这节是我的算经课,收拾一下,跟我去看上。”
许泽平拿起窗外飘进来的树叶夹入书页中,他合上书籍:“是。”
岑讲书带着许泽平一前一后的进入课室,岑讲书站在讲席台上轻轻咳了咳嗓子:“安静!”
至于许泽平则是规规矩矩的靠门口站着,听候岑讲书的指挥。
岑讲书的一声令下,整个甲班安静如鸡。
“许助教,来上课吧。”岑讲书将手里的教案一递,然后自己就走下讲席坐到了许泽平的位置上了。
许泽平翻开教案,映入眼底的是关于圆柱几何题,他下意识的看向岑讲书,只见他绕有兴趣的打量着自己,显然是为坑到自己而开心。
许泽平:……
果然做老师的也没有几个好东西,先是贺教谕、再是欧阳师兄,最后就是这个岑讲书,都喜欢看自己窘迫而高兴?
第175章 江南游29
许泽平深呼吸一口气, 为自己加油打气。
他将教案放到面前的讲席台上,没有着急讲关于圆柱体的几何问题,而是转身用墨条在大理石白板上画出了圆、圆锥、圆柱。
“同窗们, 可都知道三者有何共性?”
“圆柱的上底面和下底面都是圆!”
“圆锥的底面是圆!”
“很好。”许泽平继续说道:“那关于圆的面积和周长这些公式可都还记得?”
……
岑讲书的教案上除了一个圆柱几何题, 其他的什么都没有, 许泽平觉得干巴巴的将这个几何题没有什么意思,索性他就将圆到圆柱体的基本逻辑都梳理一遍。
看着讲席台上侃侃而谈的许泽平,岑讲书满意的颔首, 果然这个小子他没有看错。
在许泽平的知识梳理下,原本对圆柱以及圆锥几何体积还有疑惑的学子, 全部都搞清楚了。
在一答一问下,时间不知不觉已经来到了下课点。
“讲书, 可要布置题目?”听着下课的钟声, 许泽平下意识的看向岑讲书。
岑讲书摇头,他的神色温和,语气却是十分的严厉:“我们今日就不布置算经题了,明日放假好好的玩一天,后日上课,我会让我的许助教现场给你们出算经小测题,上午答题, 下午批改, 不及格的同学,要抄着公式五十遍!”
说罢,岑讲书就接过了许泽平手里的教案, 潇洒的离开了甲班课室。
留下一群跃跃欲试的学子, 迫不及待的将许泽平围住了:“许同窗,你会出很难的题吗?”
施华双手抱肩:“许同窗, 你要是不把我们难住,你的地位就要不保呦~”
“对啊,要是不把我们难住,你让岑讲书罚你抄着公式五十遍!”
许泽平看着带头挑衅的施华,拍了拍胸膛:“不把你们难住,我叫你们大哥!”
甲班的学子愣了一下,随即哄堂大笑:“好小子,你还真是不做亏本的买卖!”
“本来就比我们小,喊我们一声哥怎么了?”
……
咚!
上课的钟声响起,蒋夫子拿着教案走了起来:“这节是八股文,还不赶快都坐好?”
私塾中的先生都是身兼数职,但是在博文不是,取之夫子长处,八股文写得好的夫子就教八股文,策论写得好夫子就教策论。
在博文任职的夫子最低是举人身份,像欧阳旭等人基本上都是进士及第。
一晃下午三节课已过,来到最后一节武课。
学子们从自己的课桌里拿出包袱,三三两两的相拥着去换衣服。
徒留下风中凌乱的许泽平,他发现自己好像干了一件蠢事。
施华拍了拍许泽平的肩膀:“许同窗,我们去换衣服吧?”
施华身边站着一脸别扭的张逍林,虽然张逍林打心底已经佩服许泽平了,但真的同他相处起来,他还是有几分不自在。
“我…我上武课的衣服,忘记拿了。”回过神来,许泽平赶忙说道:“不行,我得回去拿。”
“唉,许同窗,你知道我们住的”学子院在哪吗?
施华的话还没有说完,许泽平就跑的没影了。
“少、少爷!”
许泽平刚出甲班课室,正好碰上了抱着包袱跑过来的小虎,小虎气喘吁吁的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给,给你衣服!”
“小虎,你真是越来越棒了!”许泽平开兴的用拳头锤了一下他的胸膛,“真聪明!”
小虎被许泽平夸的双颊通红,他挠了挠后脑勺:“哪有少爷说的那么聪明,小的还要向少爷学习呢。”
许泽平看着并排走来的施华、张逍林,他朝着小虎摆摆手:“小虎,我先去上武课了。”
“好。”小虎学着许泽平挥手,“小的先回去。”
整个武场上,算经院的学子与诗经院的学子渭泾分明。
每个院前面站着一位武生打扮的夫子,两位夫子对视一眼,双方眼里皆是挑衅。
曹夫子挑了挑眉:“怎么?李夫子,这是不服吗?”
李夫子啧啧两声,“不就是中旬的蹴鞠赢了吗?有什么好得意的?”
曹夫子咧了咧嘴,“呦呦呦,在你们这群败者面前,我们自然是得意的!”
在曹夫子说完这句话后,整个诗经院的学子纷纷开始起哄。
——不服的话,有种在比试一场!
——哦豁,输了还不服!
——我们能赢你们一次,就能够赢你们无数次!
诗经院一起哄,算经院的学子气的一个个脸红脖子粗,恨不得现在就冲上去重新比一场。
——比就比!谁怕谁!
看着两院学子激起的火药味,曹夫子与李夫子暗搓搓的交换了眼神,对嘛,学子就是要有这个朝气。
两院夫子同时对自己院系的学子发出了怒吼:“都给我安静!”
响亮的肺活量,让整个武场一震,两院学子纷纷寂静下来了。
“都这么精力旺盛。”李夫子不耐烦的说道:“施华,你领队,带他们跑白鹿山,我与曹夫子商量一下下个月蹴鞠赛!”
一听李夫子松口要进行蹴鞠赛,算经院的学子纷纷响应:“是!”
白鹿山这条道他们都已经熟悉,夫子一放话,两两并起开始跑步。
等到算经院的学子一跑来,曹夫子立马说道:“咱们诗经院的学子还不行动起来?是想要认输吗?”
“不想!”
“那好。”曹夫子鼓动的说道:“刘献,你带队,咱们诗经院从白鹿山后山上!”
等到两院学子都跑开,李夫子哈哈一笑:“这忽悠学子,还得是你啊,曹夫子!”
曹夫子捋了捋续起的山羊胡,“哪里哪里,没有李夫子你的配合,鄙人又怎么给他们下套?”
“哈哈哈,那就把蹴鞠赛放在中旬的武课上?”
曹夫子一笑:“这个没问题,到时候去找山长,看看能不能换课,上次的赛时都太仓促了,”
……
许泽平对自己的体力还是十分的了解,为了避免出现体力不支的问题,他尽量减少说话,保持平稳的呼吸,跟着大部队。
只是他不说话,同他并排的张逍林却是个耐不住寂寞,要搭话的主。
“喂,你会玩蹴鞠吗?”
听着张逍林微微上扬的嗓门,许泽平面无表情的扭过头:“张同窗,你是同小生说话吗?”
张逍林开口道:“就你我二人并排,我不同你说话,同谁说话?”
从武场到白鹿山前山脚还好,路况平坦,许泽平跑得并不费力。
但是从山脚往上,路势不平,逐步上山,且山路还不是修建出来的,而是常年行人走出来的道。
奔跑起来要仔细得注意着路,不然一不小心可能就会被路两边的藤蔓绊倒。
跑上坡路时,明显说话声变小了,跑步的故意声在加重。
许泽平微微喘着气息,他听着前后逐渐停止的说话声,“张同窗,小生不想同你说话。”
“为什么?”张逍林紧巴巴的追问:“是太累了吗?可是这才哪到哪,许泽平,你要锻炼身体了嘞!”
许泽平收回自己的视线,他看向远方,然后冷漠的说道:“不是,是你太没有礼貌了。”
张逍林:……
不说就不说,我也不想和你说话!
过了约莫一盏茶,憋的难受的张逍林,又开口了:“许同窗?你会玩蹴鞠吗?”
跟随大部队上山,越往上路势越崎岖,许泽平的呼吸越发的粗重,他根本就不想搭理张逍林。
这长跑同平时的那些锻炼果然不一样,真的很考验人的耐力。
“许同窗?”
“许同窗?”
“许泽平?”
张逍林就像个无事人一样,叭叭叭的根本停不下来,今日这样子和那日赛场上冷峻的样子根本就是两个人。
许泽平的耳朵被他折磨的无法,才扭过头:“小生不会玩。”
“不会玩啊?”张逍林很兴奋的说道:“没有关系,等下了山,我教你。”
第176章 江南游30
“看到前面的山亭吗?”施华大吼一声, “那就是我们的目的地,同窗们,加油冲刺啊!”
“冲!”
许泽平也不知道跑了多久, 他只觉胸腔窒息, 喉咙十分的干渴, 整个人都不好了。
但是面对众人的冲刺,他也不得不拖着沉重的步伐努力的加速。
抵达山亭之时,大部分的学子径直的不顾形象一屁股坐在地上, 少部分熟练的开始在山亭旁边的水井打水,招呼着众人来喝水。
许泽平扶着山亭的柱子大口的喘息, 他努力的平复自己气息,等到没有那么难受的时候, 他才拖着酸软的双腿慢慢的移动。
尽管喉咙已经干的冒烟, 许泽平也忍着不去喝水。
就在许泽平慢走平复气息之时,张逍林拿着竹筒走到了他身旁:“诺,许泽平,喝水吧!”
青年眉目冷峻,神色还有两分不耐烦,他扬了扬眉:“你喝不喝?不喝,我就拿走了。”
许泽平从他手里接过竹筒, 一口灌下, 擦了擦嘴边的水渍:“张逍林,谢了!”
张逍林仗着身高,一把搂住了许泽平的肩膀:“对了嘛, 日后都是兄弟, 你这么拘谨干嘛?!要知道,我张逍林愿意认的兄弟, 可不多!”
此时,施华无奈的走了过来:“许同窗,逍林就是这性格,看着好像是生人勿近,熟悉了其实你就会发现,他就是个话唠。”
“咱们都熟悉了,叫同窗也太生疏了,小生较你们年幼,唤你一声施兄,不介意吧?”许泽平推开张逍林的铁臂,“这夏日一身汗,张逍林你都不嫌臭吗?”
“什么臭不臭的?这是男人味!”张逍林反驳的说道,说道这里,他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哈哈大笑起来:“不然小娘子怎么叫我们臭男人?”
施华不赞同的摇头,“逍林,泽平他还小,你可莫要乱说话。”
张逍林之所以这么嘴不把边,也是打小跟着他阿父混在卫所中,成群的男人堆,加上一些兵痞子……
等到他阿父反应过来时,他已经八九岁了,张口闭口一个老子、一个小爷。
惹得他阿父瞧着他就生厌,为了纠正他这个毛病,小时候可没少挨他阿父的打。
打也被打惨了,骂也被骂惨了,还是改不掉这个臭毛病。
后来他阿父的兄弟就支了一招,送到私塾里去读书。
还不想成张逍林是个读书有天分的,脑瓜子聪明、学什么都麻溜,稍微一支点就懂了。
或许是在私塾里,不跟这些兵痞子打交道;又或许是老夫子的管教严格,慢慢的这些不好的口头禅也就改掉了。
最后还抱得美人归,把老夫子的小闺女娶回家了。
只是啊,这大大咧咧的说话的习惯还是没有板正回来。
张逍林这张嘴是在博文出了名,但是为了不丢人丢到淮湖去,在赏荷宴前一天,他们班的讲郎千叮万嘱,让他保持高冷,能不开口绝对不开口。
也是这样,张逍林给许泽平留下个冷峻青年,不好打交道的印象。
许泽平看着这半山腰的风景,风吹树叶簌簌而动,四周争相的虫鸣声,他深呼一口气,皆是山间的鲜活。
“施兄,这放眼望去,都不见山顶。”许泽平顺势转移了话题,“这样跑上去还要多久啊?”
“不上去了。”施华指着那山亭说道,“这就是我们的武课长跑的终点,这是白鹿山中间偏下的位置,再上去就不安全了,有野物出没。”
“原地在休息片刻,我们就下山!”
施华发出命令,他就走到最前头,摆好队形。
算经院的学子稀稀拉拉的开始排队,排队的过程中,不免的发出抱怨声,觉得休息的时间太短了,他们都跑了半个时辰了。
从博文书院跑到这山亭来,他们都测算过,最快跑也要半个时辰。
其实按着他们稀稀拉拉的速度,其实都不止半个时辰。
施华没有生气,只道:“若是你们还想被诗经院的学子指着鼻子羞辱,你们尽管抱怨!”
蹴鞠赛是考验球技,但是除去球技以外,最最重要的就是玩蹴鞠者的耐力。
两院蹴鞠比赛,他们并不是指定人选,主力队是随机抽签……抽到谁就是谁!
所以人人都有上场的机会。
除去上场的主力队,候补队是可以由他们指定的。
施华一开口,抱怨的人都闭嘴了。
这让许泽平有些疑惑,自古众口难调,什么时候人心变得这么统一了?
等到张逍林边跑边跟他说蹴鞠赛的规则时,许泽平就恍然大悟了,人人都有机会参赛,怪不得啊!
跑下武场时,天色都有些昏沉了,显然早就过了下课的时间。
但是两院夫子还是等候在原地。
算经院学子刚回到武场不久,诗经院的学子也回来了。
两院夫子清点完人数,交待了下次比赛的时间后,就宣布放学。
一说放学,整个秀才院的学子们都活过来了,也不插着腰喘气了,三三两两的相互结伴走出武场。
“许泽平,明日你要去金州城逛吗?”张逍林的夫人回娘家去了,上次他向岳丈吹牛要拿赏荷宴的魁首……嗯,为了避免到岳丈家中被念叨,这次他就不回去了。
金州城?
说起金州城,许泽平就想起自己动心思写的话本子,想着要不去城中逛一下?
“许泽平,金州城也没有什么好逛的。”许泽平没有回答,张逍林就替他做出了回答:“中旬我们就要蹴鞠比赛了,不如明日我教你蹴鞠吧,不然抽到你,你不会,那就丢我们算经院的脸了!
施华,你说对吧?”
施华并排走到许泽平的左手边,赞同的说道:“确实是该练练,不仅是蹴鞠,还有耐力,这跑白鹿山山亭不过一上一下的一个来回,泽平你就喘成了那个样子……嗯,确实不大行。”
许泽平:……男人,怎么能够说不行?!
“喂喂喂,施华,你说这话,我就不大爱听了。”张逍林反驳的说道:“许泽平这第一次跑,能够不倒下就很不错了,好吧?
想想你自己当时,指不定还不如他呢?”
施华:我谢谢你。
“许泽平,我带你回学子院吧!”
许泽平摸摸自己咕噜咕噜的肚皮,“张逍林,你不饿吗?”
……
折腾一天下来,许泽平躺到床上只觉得腰酸背痛。
这学子住的四人间自然没有他们住的客人院舒服,当然比大通铺是强远了。
为了保护学子的隐私,床榻之间都是用木柜隔开的。
恰好给许泽平分配的床榻在最里边,这使得一边挨着墙壁,一边有木柜挡着,再拉上蚊帐,那就自成一个小空间了。
许泽平住在勤学一院的南屋,他的床榻是在上课时,小虎收拾出来的。
床榻上的被褥也是博文书院统一发给学子的,故而他没有费什么心神,吃过晚饭、冲了澡,小虎收了他的脏衣服,他就舒服的躺到了床上。
听着侧壁床位传来的呼噜声,许泽平还没有睡意,他侧过身子推开床边的窗户,夏日的夜风拂来,驱走内心的燥热。
透过窗户看着满天的星星,他不由的想到了程哥儿还小时,总是喜欢缠着他一起看星星。
那时候,他的心是浮躁的。
他不知道这破星星又什么好看的,架不住程哥儿磨的厉害,也只好陪着他偷偷跑出祖宅去田埂上看满天夜星。
有次回来差点被阿兄逮住,还好阿兄只是翻了身。
现在想来,亮亮闪闪的星子多美。
就像程哥儿那双会说话的眼眸,很亮、很闪。
迷迷糊糊中也不知几时,许泽平就睡着了。
或是因为白天的武课太过疲累,许泽平一觉睡到了辰时,还是张逍林大着嗓门来喊他起床。
“许泽平,起床了!”隔着木柜,张逍林咚咚咚拍打着柜子,将睡梦中的许泽平从周公哪里叫起来了。
许泽平揉了揉眼角,他坐了起来:“张逍林,几时了?”
“快快快,赶紧起来,我都看到诗经院的在练习蹴鞠了。”张逍林催促的说道:“现在都辰时二刻了,我给你带早饭过来了,赶紧起床吃了,我们好去站位置。”
练习蹴鞠也不算着急,许泽平他探出头看向张逍林:“张逍林,博文可寄家书?”
第177章 江南游31
许泽平拿着信笺久久没有下笔, 他心里盘算着,自是不能够单独给程哥儿写家书的……不然,有碍程哥儿的名声。
所以他得给家里人没一人都书写一封, 至于坐在床榻上催促的张逍林, 不急, 就让他等上一会儿好了。
许泽平、张逍林以及施华他们都住在勤学1院,不同的是他与张逍林住南屋,施华住在北屋。
昨日住在南屋的另外两名学子归家去了, 所以现在只有他与张逍林二人,还算是比较安静的。
张逍林见催促许泽平没用, 为了稳住自己的急躁,他也只好打开自己的柜子, 从上层拿出了一本书开始看起来。
许泽平看着洁白的信纸, 他思索片刻还是决定先给程哥儿写一封信,很多话都无法用言语表达,过于露骨的话又怕惹恼了程哥儿。
在心中又是盘算片刻,他决定写一篇短文小话本,堪堪千字。
写得是一个小哥儿上山采药救了一只受伤的狐狸,经过半个月细心照料,狐狸得以痊愈, 却不告而别了。
这惹得小哥儿伤心不已。
小哥儿年纪适龄, 家中自当为他寻访亲事。
约莫一月后,媒婆领着一个白衣小子登门说,这小子爱慕你家哥儿良久, 特意聘请我上门为他提亲。
白衣小子生的极为俊朗, 一双清澈的狐狸眼与小狐狸生的一模一样……
小哥儿一眼就相中了这个白衣小子,当场就同意了这门亲事。
三日后, 二人大婚。
新婚之夜,白衣小子的第一句话便是:我很想你,你想我了吗?
许泽平的打住了小哥儿的话,他将这篇短文小话本的结局定在了这里。
他的胸膛在打鼓,不知道程哥儿能否明白他的心意?
待到墨迹吹干,他仔仔细细折好这三张信纸,然后放到信笺中,密封好。
最后题写上:程哥儿亲启。
将信笺安放好,他才拿出新的信纸开始给家中各位写信。
同阿姐说江南的风景很好,气温事宜,希望阿姐能够下江南来游玩一番。
同阿兄说他侥幸得了赏荷宴的魁首,江南才子甚多,他还需要向他们学子。
同阿父说,博文的同窗甚好,人好愿意带着他玩,不管是蹴鞠还是读书,都能够完成一团。
同阿娘说他赏荷宴得了一百多的银两作为奖励,希望阿娘不要挂念他。
最后在这些信纸上,同时落笔,一切安好,勿念。
阿娘不识字,许泽平知道阿娘的信纸终究会让阿父来给他念,故而将他们二人的信纸装在了一个信笺中。
写完这些信纸,许泽平伸了伸腰,恍然发现距离午时只有一刻钟了。
他揉了揉脖子,只道做事专心起来,果然不觉时间过得来。
“张逍林,我写好了。”
许泽平嚎了一嗓子,将沉寂在【尚书】中的张逍林拉了出来。
张逍林将【尚书】往柜子里一扔,拉着许泽平就往外走:“快快快,我们去玩蹴鞠去。”
“张逍林,我得先去掌院哪里,然后用过午膳,才能够去玩蹴鞠。”许泽平晃了晃手中的信笺,“不然玩到一半没有体力了,那岂不是很丢人?”
在博文学院,做掌院可并不轻松,山长负责学子们的发展方向以及各项活动,而掌院要做的事情就是在山长背后替他管理一切的杂物事宜。
比如学子们吃穿住、以及他们的家书、又或是学院的财政,都是由掌院这派来负责。
从掌院的办公室出来,许泽平想到掌院脸上藏不住的疲乏,他不禁一抖,果然不管在哪里,想要人前显贵、人后就必须受罪。
掌院看着是山长之下,风光无限。
再联想到劳累奔波为百姓干实事的蔡大人,许泽平深深的觉得,果然一个强健的身体很重要。
像张逍林那般壮如牛,就挺好。
……
吃过午饭,许泽平就迫不及待的拉着张逍林,要让他教自己玩蹴鞠。
博文蹴鞠场有两个,分为东场和西场。
现如今东场和西场都有人在玩,刚好一边是算经院的学子、一边是诗经院的学子。
两个球场挨得也不远,恰好看着都要结束了。
张逍林看了一眼,是和他不熟络的学子,所以他就不着急,索性就给许泽平指点起蹴鞠的游戏规则。
他指着球场中央竖立两根高三丈的球杆,上部的球门直径约一尺,说道:“那叫风流眼。”
“蹴鞠分为两队,每队12或者16人……”
许泽平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他知道蹴鞠与足球类似,当然也仅限于知道类似。
不管是蓝星还是如今大景朝,这项活动也是适用于上流社会。
虽说他这辈子出生不差,但河洛县的人脉……所以会玩蹴鞠的有能够有几人?
从前接触不到的东西,现在有人愿意跟他讲,他自然是听着认真。
一个讲的认真,一个听着认真,丝毫没有注意到诗经院那边蹴鞠比赛已经结束了。
“呦,哪里来的乡巴佬?蹴鞠都不会玩!”
嘲讽的语气飘来,明晃晃的朝着许泽平他们发难:“呀,我当是哪里的乡巴佬呢!原来是我们的赏荷宴魁首呢。”
要说整个博文院,嘴最没把边的是张逍林。
那么嘴最臭的,就是面前这人——乔友民。
张逍林嘴不把边的大大咧咧,那是无意的。
但是这个乔友民却是故意的!
而张逍林最讨厌的也就是乔友民,不但做作还自视过高,仗着自己是乔阁老的族人,一天天的脑袋抬天上,看不起这个看不起那个。
也不想想乔家在乔阁老起来之前,还不是种地的泥腿子,有什么了不起的?
而乔友民对许泽平这么大的敌意,乃是因为他赏荷宴前夕感染了风寒,没能够参赛。
在他看来,若不是他得了风寒,错过了参赛,这赏荷宴哪里轮到许泽平这个东湘乡巴佬?
至于许泽平写的策论以及做的算经题,在他看来还不一定是抄写谁的!
想到这个乡巴佬连蹴鞠都不会玩,他就惹不住的翻白眼。
看着乔友民吊、炸、天的态度,许泽平捏紧了拳头,很好,你这小子成功的激起了他的怒火。
“你这张臭嘴,老子要打”烂你的嘴!
就在张逍林扬起拳头要抽乔友民时,许泽平及时的拉住了他,然后站到了张逍林的身前。
“哦,在这位学子看来,东湘来的都是乡巴佬吗?”许泽平微微一笑,好似平常心的聊天:“还是说,在你看来,不会玩蹴鞠的就都是乡巴佬?”
不管是前者还是后者,只要乔友民敢答,许泽平就有的是坑让他往下跳。
常人遇到这话都是气急败坏,现如今许泽平却是温温和和的说话,这让乔友民不经后退了几步。
他结结巴巴的说道:“我,我是说你是乡巴佬,连蹴鞠都不会玩!”
“哦?那这位学子的意思是,不会玩蹴鞠的就都是乡巴佬?”许泽平恍然大悟,不经的太高了嗓音:“快来看看,这位学子说,不会玩蹴鞠的人就是乡巴佬!”
许泽平这么一起哄,球场上看热闹的人就都围了过来。
“乔友民,你什么意思啊?!”
“你是乔阁老的族人有什么了不起?凭什么说不会玩蹴鞠的就是乡巴佬?”
人都是血肉之躯,都是爹娘生下来的,那个没有个兄弟姐妹?
家中兄弟姐妹不会玩蹴鞠的多了去了!
按照乔友民的意思,不会玩就是乡巴佬?
一些冲动者,甚至要扬起拳头动手了。
乔友民再蠢也知道自己这是被许泽平下套了,他高声解释:“你们误会了,你们都是被许泽平误导了!我没有说不会玩蹴鞠的人是乡巴佬,我只是单纯的骂许泽平是乡巴佬。”
许泽平温和的一笑,他朝着张逍林说道:“张逍林,你刚刚在场,这学子真的是这个意思吗?”
张逍林掏了掏耳朵,“我可听到的就是他说不会玩蹴鞠的就是乡巴佬,各位,你们要是相信他的话就当我没说吧。”
“算了算了,许泽平,我教你去玩蹴鞠吧,我真心不想和这么嘴臭的人呆在一块。”
乔友民在博文的名声有目共睹,嘴臭的要死!
比起乔友民,他们自然更倾向相信许泽平与张逍林。
能够共情女子与哥儿的人,又怎么可能是坏人?
现如今的乔友民,只觉得百口莫辩。
许泽平在张逍林的引导下,开始踢起了蹴鞠。
听着不远处,乔友民的惨叫声,他的心里就美滋滋的。
真是活该!
第178章 江南游32
不知不觉, 许泽平已经在博文呆了两个月余。
时间已经来到了九月二十六,秋日转凉,早晚已经需要添衣了。
听着台上刘讲郎的课, 许泽平却心不在焉的摩擦着笔头, 十月初五是程哥儿的生辰, 十月初五程哥儿就十五岁了。
从金州寄一份家书到清水镇,最快也要九天。
这些天跟着岑讲书忙着做船模型,导致许泽平都疏忽了这个时间。
他心里盘算着, 若是今日能够将东西寄出,或许初五那日, 程哥儿会收到。
想要今天寄出,就必须趁着午休的时间点。
只是他也没有准备什么礼物……这仓促的时间点, 能送什么?
许泽平突然想到了那次他参加蹴鞠活动, 拿到的彩头。
是欧阳师兄赞助的银蹴鞠,这银蹴鞠便是用白银雕刻制作的,不大,也就孩童拇指大小,胜在精致别美,很是活灵活现。
那日张逍林的一句玩笑话成真了,万一抽到你, 你不会玩怎么办?
果然在八月中旬的那场蹴鞠活动中, 算经院的主力队中抽到的人选就有他!
也幸得张逍林教的细致,又或许是许泽平的天赋异禀,许泽平上手的非常快, 加上他投球的准头, 竟然使得他成为了算经院的一大底牌。
在八月中旬的蹴鞠赛上,他成为了最大的一匹黑马, 连同参赛的施华一起,大败诗经院。
胜出队伍的十二人,每人都得了山长的小彩头,便就是这枚银质小蹴鞠。
张逍林每每见到这么银蹴鞠,就在抱怨为什么那日比赛没有抽到他?
想到这里,许泽平就不经的摇了摇头。
然后一根墨条,精准的落在了他的头顶上!
——许泽平,老夫讲宫之奇谏假道,这么好笑吗?!
许泽平捂着脑瓜子站了起来,他的大脑在高速运转,是找借口还是承认错误?
最终他诚恳的认错:“讲郎,是小生的不是,小生走神了。”
刘讲郎见许泽平的认错态度如此的诚恳,加之平日里表现也是十分的优异,让他的脸色稍缓,但是语气还是十分的生硬:“念起初犯,不予追究,抄写五遍宫之奇谏假道给我!”
“是。”
“把墨条捡起来,拿给老夫。”
上午最后一堂课结束,许泽平迫不及待的就冲出了课室,也不顾在他身后呼喊的张逍林以及施华,直奔他住的勤学1院。
打开木柜,入眼就看到了装小蹴鞠的木盒以及家中的回信。
看着最上头的簪花小楷,秀美又不失风骨,亦如程哥儿人一般,外柔内刚。
时间有限,也不由许泽平拖沓。
他急忙拿起一旁的信纸,仓促的写了一封家书庆祝程哥儿生辰快乐。
然后将家书连带木盒一同装好,就直奔掌院的办公室。
……
呼,搞定这一切,许泽平估摸了下时间,也来不及吃午饭了,就直奔对面三楼岑讲书的办公室。
叩叩叩
听到熟悉的敲门声,岑讲书不用想也知道是谁来了,他嚎了一嗓子:“进来吧!”
许泽平推开门,只见岑讲书腰间挂着尺子,手里拿着墨条,弯腰在大船模型上勾勾画画。
看见许泽平了,他招呼的说道:“你昨日说在船舱可以设计一组长矛,快来快来,我设计了三组,看哪样合适些?”
大景的造舶司乃是盛安帝上位以来,新开的部门,现如今的直属的顶头上司其实就是盛安帝本人。
因船舶试行,离不开河海。
造舶司的总部却不在上京,而是江南。
但由于盛安帝几乎不离上京,故而造舶司由江南巡抚刘远征代管。
大小事宜由刘远征总结,递呈到盛安帝的手中。
这两个月许泽平跟着岑讲书,也有幸见到二品大员江南巡抚刘远征。
当然是看到了被岑讲书骂的狗血淋头的二品大员,偏生被挨骂的刘远征还不能还嘴,任由岑讲书骂爽了。
最后期期艾艾的提出自己的请求,让岑讲书去指点指点他们造出来的问题船。
在大景朝以前,从没有那个朝代想过在海运这上面发展,他们之间的战斗也都是由内陆战为主,故而这军船都还在摸索阶段。
饶是现在大景的排水这些官船,也多是民用船改造而来的。
造舶司的确是造出了一艘将近60吨的大船,将近是大景朝民用船的两倍。
但是这个军用船出现了一个问题,就是它速度控制不住,时快时慢。
事关乎大景的未来,岑讲书再不乐意搭理刘远征,也还是答应去造舶司。
作为岑讲书个人认定的接班人,许泽平也被他带去了。
“岑先生,您来了?”
“岑先生,可是用过早点了?”
……
岑讲书一出现在造舶司,不管是手上有活的工匠、还是没活的管事,皆是热情的迎了上来,至于他身后跟着的刘远征以及许泽平,皆被忽视了。
看着人群中央的岑讲书,许泽平有一个感悟,拥有真本事的人,走到哪里都会发光。
“小子,你真的很幸运。”刘远征鼓励看向许泽平:“你的老师很厉害,你跟在他身边,好好学习,日后前程远大着!”
刘远征一脸认真,许泽平却是十分的尴尬。
说实话刘远征说的也没有错,许泽平与岑讲书之间除去那层名誉上的师徒关系,二人和师徒其实没有什么差别了。
造船术乃是岑天元研究出来的心血,但是他却毫无保留的传授给了许泽平。
最终许泽平没有反驳刘远征的话,坚定的说道:“我会的!”
在与刘远征的寒暄中,许泽平知道了这艘大船,可以说就是岑天元指点出来了。
除去大船的用料材质以及人工岑天元没有参与,其他的数据分析以及船造模型,皆是刘远征厚着脸皮来问岑天元的。
岑天元看着船帆题写的天元二字,严肃的眼神稍显柔和,哼,还算这群小子有点眼力劲。
岑讲书睨了许泽平一眼:“许小子,你不过来,你还在说什么废话?!”
许泽平跟着岑讲书后面学子,听着他细致的讲解船身数据……
在经过岑讲书的一番推敲,最后得出风帆设计的尺寸出现了偏差,与他原设定的出现了5寸的误差。
事实上也是如此,制作风帆的管事因为喝酒,在醉后……不小心将水滴在了数据纸上,是的宣纸上的字迹模糊。
他醒后不敢承认错误,就硬着头皮将风帆做了出来。
这件事情的结局许泽平不知道如何,因为检验出误差以后,岑讲书就领着他回来了。
然后让他写了一篇关于此事的策论,也就是因为这个,他疏忽了程哥儿的生辰。
相处两个月之久,二人之间的关系也亲近了不少,许泽平随手从岑讲书的案几上拿起了一块糕点塞到嘴里,垫吧垫吧肚子。
然后赶紧走到岑讲书的身边,说道:“讲书,我觉得这组棱形更合适,即可以做大船的排水……”
铛!
下午的钟声响起,许泽平知道上课的时间到了。
岑讲书随手拿起案几上的教案递给许泽平:“许小子,你去上课,我在继续研究研究你说的□□。”
许泽平接过岑讲书递过来的教案,就明白他什么意思了。
在出岑讲书办公室门前,他又拿过了一块糕点往嘴里塞,吞下后,不顾形象的灌了一口茶水,然后就大步流星的走向了课室。
“咳咳。”
到甲班课室后,许泽平清了清嗓子,整个甲班就安静了下来。
自打上次出的圆柱、圆锥以及圆的随堂小测,他们就真的对许泽平佩服的五体投地。
说真的,他们再也不想抄写公式了。
抄写那么多遍,手也挺麻的。
“今日我们学习的内容的是小船过河……”
……
昏暗的油灯摇曳,许泽平在灯下挑灯抄写刘讲郎要求的内容。
张逍林因为被平安先生写的话本勾的一点睡意都没有,索性他就从床上爬起来轻手轻脚的走到许泽平的身旁,压着嗓子问许泽平:“许泽平,你看没看最近很火的话本子?”
许泽平毛笔一顿,他回头看了一眼已经熟睡的两名室友,他瞪了张逍林一眼:“张逍林,你没有空看到我在罚抄吗?我哪有时间去看什么话本子?”
张逍林听了许泽平的话也不恼,他挠了挠头,想着平日里许泽平好像总是在忙碌,白天不但要跟着岑讲书学子教案、还要跟着岑讲书出去观摩学习其他大家的知识,晚上还总是挑灯练字。
这么一想来,确实是没时间看话本子。
只是他太喜欢平安先生写的话本子了,忍不住的分享:“哎呀,许泽平我跟你说,我看的那个话本子真的很火,讲的是游走人间的白狐公子,专管人界与妖界的不平事。
只是白狐公子最近遇到一个法力高强的黑虎王,也不知道他能不能打过……”
听着张逍林的叭叭叭声,许泽平的头皮一麻,啊这,这不是他交到常青书坊的那个话本子吗?
他试探性的问道:“这话本子很火?”
“火啊!”张逍林见许泽平生了兴趣,连忙搭茬:“最近博文私底下都传疯了,唉,也不知道平安先生是不是遇到什么事情了,最近常青书坊掌柜的都急上火了。”
也不是没有人仿着平安先生的话本,但总是写不出平安先生的那个味道来。
第179章 江南游33
许泽平下意识瞄了一眼压在最底下的稿子, 他安抚的说道:“放下吧,不出七天,你喜欢的话本子一定会更新的。”
许泽平是九月上旬的旬假在常青书坊投了稿子的, 虽说准备了良久, 也打探了多个地方的行情, 但稿子能否火起来,他其实心底也是没有底的。
去投稿子的路上,他还是怀着最初的想法, 不求大火,只求一点润笔费, 能够养活自己。
家中带来的银两以及赏荷宴得来的白银,许泽平心里是有个盘算, 他想留下来给程哥儿添妆。
虽说日后的管家权定是交到程哥儿的手中, 但多给予他一些银两,便是多给予他一分底气。
阿爹阿娘再好,同程哥儿之间还是隔了些的。
当然投稿时,心中没底归没底,同书坊掌柜谈及润稿费时,他还是没有一点心软。
在将初稿递给书坊掌柜时,他可是仔细观摩他的神色, 一丝小变化都没有错过。故而将他眼中闪过的那一丝小惊艳, 抓的死死的!
从前或许许泽平的文笔确实很差,甚至是写作文都难以编出一篇出彩的的,但是经过这些年的磨砺, 他早就不可小觑了。
加之不同于大景朝话本子的情节设定, 自是让书坊掌柜眼前一亮。
书坊掌柜知道眼前这话本子定会大火,但瞧着许泽平的生面孔, 便知他是个新手!
饶是许泽平在镇定,他也能够观摩出眼前书生微微发颤的手背:“书生郎,你这话本子虽说新奇,但你是个毫无根基的新手,想必这话本子上架,我们书坊也是要做很大的努力,才能够帮你推销出去的。”
寻常的新手,听到这话定是要焦急万分。
但是许泽平却没有,他老神在在的看向掌柜:“那按照掌柜的话,是什么意思?”
听着许泽平这淡淡的嗓音,徐掌柜话头一顿,看来这书生郎是个不好忽悠的。他继续说道:“按我的意思,就买断吧!瞧着你也不容易,我以五两银子买断一卷,你交上来一卷,我便现结你五两银子。”
在徐掌柜的盘算中,五两银子已经够金州城绝大部分人家舒舒服服过上一个月了。
只要这书生郎勤快一点,一月交上三卷,日后定是吃喝不愁。
哪想到许泽平冷笑一声,径直从徐掌柜的手里抽出了话稿子:“掌柜儿,小生乃是与你诚心做生意,你仅如此的忽悠于我!你可知,小生若是不是真心喜好写这话本子,就凭小生的一副墨宝就可在这金州城卖上数十两银子?”
说罢,许泽平就要拂袖离去。
许泽平这话虽说有些许的吹牛,但这话也是半真半假的。
赏荷宴事关两省青年才俊的名次之争,不管是教育界、还是官商界都是相当关注,自打许泽平夺得魁首后,名声当然大燥!
谁人不知道这届赏荷宴的魁首,是来自东湘省的小天才?
不过舞象之年,连斩东湘童子三试案首,取得小三元及第的美称!
短短三日,许泽平的名声就传遍江南两省。
不少的江南才子从江南各地而来,就是为了一睹许泽平的风采,与他一较高下。
只不过许泽平是个不爱出风头的,每每都是拒了这些人的请求,安静的藏在博文书院中默默吸收自己未知的知识。
或许正是如此,许泽平在江南才子的心目中越发的显得神秘。
偶然之下,许泽平赏荷宴上的策论流入江南,众人皆被他的那一手馆阁体所惊艳!
世人皆说应考的馆阁体呆板、恪守成规,毫无读书人的风骨。
可是那乌黑方正的一笔一划何尝不道尽书生郎的风骨?
字如其人,君子端方、风华藏于礼。
见不到许泽平其人,他们便开始追逐许泽平的墨宝,甚至开出了天价,百两只求许泽平的一方墨宝。
听闻此传闻,许泽平也不由的摇头,还真是得不到最烧心。
徐掌柜听着书生郎硬气的话语以及挺直的背脊,那不明白自己这是遇到硬茬子了?连忙追了上去,将许泽平拦在书坊门口:“哎哎哎,书生郎,是小的有眼无珠,有话咱们好好说,做生意最讲究的就是和气生财不是?”
许泽平心底软和了下来,面上还是生硬,他冷哼一声,“这句和气生财,是不是对于你来说太讽刺了?”
徐掌柜那能够不知道话头已经有周旋的余地了,连忙迎着许泽平入了书坊的贵客室,奉上了好茶相待:“还不知道书生郎,您的名讳?”
“小生姓许,名上泽、下平。”
许、泽、平,徐掌柜在心底默念一遍,只觉得很是耳熟 ,他在仔细观摩许泽平的年纪,随即反应过来了,当即拍了拍自己的额头:“原来是许秀才,当真是小人的有眼无珠啊!”
现如今的金州城又有几人不识许泽平?
年少有为,容貌出众,正正是风流好儿郎!
百闻不如一见,今日徐掌柜得见,眉目清朗、眼神果敢坚毅,果然是个风华绝代的主。
“徐掌柜过于谦卑了,日后可莫要欺生才好。”
面对许泽平的直面调侃,徐掌柜也连忙应答是,然后说道:“关于这润笔费,许秀才,我们这里有两种方式,一种方式是买断,另外一种方式分成,您有意向那种?”
“徐掌柜,可仔细说说两种方式?”许泽平也不是得理不饶人的主,见自己的气已经出了,徐掌柜诚心做生意了,他说话的语调自然也就温和了下来。
“买断,按照许秀才您如今的名气,可值百两一卷。”
徐掌柜刚说到这里,许泽平就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徐掌柜,这稿子,我匿名,笔名平安先生。若是买断,你按着正常的水平是多少?”
“若是正常水平,按着现在来说,至多给你15两一卷。”徐掌柜是按照如今顶尖的话本先生来给许泽平定价的,寻常不出名的话本先生来投靠,最多也就六七两。
徐掌柜初次出价,其实也不违过,唯一的过错点就是许泽平的话本子真的是出彩,让人一眼就不能够忘却。
“分成呢?”许泽平对这个买断银两还是十分满意的,在河洛县15两可供农户安安稳稳渡过两年了,但是谁嫌银子多呢?
他自是想要赌一把。
“分成分两种:第一种,定死契约,日后你所有的话本子只能够投稿在我们这里,如此分成是您六、我们四。
第二种,活签契约,也就是当下的话本子投稿在我们这里,分成是五五开来。”
许泽平在心中盘算着,“徐掌柜,小生非江南人氏,这分成小生觉得还是活签契约来的实在。”
按照许泽平的水平,徐掌柜知道他写出出彩的话本子并不难,故而一听到这话就着急了,立马吐露的说道:“许秀才,我们书坊与成四书坊是联营的,共同属于一个主子,您若是有意,咱们就签了死契,日后不管是成四书坊还是常青书坊,您都可以投稿。”
成四书坊?
许泽平的思绪一凝,成+四=盛,成四书坊做的是低端平价的百姓生意,而这常青书坊装潢华美、摆件精致,一看就是做上头富贵人家的生意。
也正是如此,许泽平一眼就瞧中了常青书坊。
只是书坊背后的主子,敢以盛冠之,究竟是何人如此大胆?
见着许泽平眼里的狐疑,徐掌柜笑眯眯的说道:“许秀才,您放心,跟我们书坊做生意,您呐绝对是错不了的。”
既然赌了那就豪赌一把,许泽平爽利的签了死契,唯一的一个要求就是不可透露他的身份。
他可不想日后为官,得了与民争利的名头。
若是透露了他的身份,他们的契约不但结束,书坊还要赔偿他的一切后果事宜。
徐掌柜笑眯眯的应了这个条约,然后将这附加事宜定在了契约中。
最后许泽平交了稿子,拿着契约低调的离开了书坊。
听着许泽平信誓旦旦的保证,张逍林眼前一亮:“许泽平,你何以见得?”
因为我是每日放旬假去金州城的啊!
九月一共是三十一天,旬假是在第三十一日。
今日二十六日晚,按照如此火热的市场,徐掌柜收了稿子,定然会第一时间的拓印,又怎么会耽搁销售呢?
当然啦,许泽平自然不能够按照真实的话说,他安抚的说道:“既然平安先生是以话本子发家的,他定然会关注话本子的畅销程度,身为一个话本先生,他定然不会断层太久,不然怎么对得起他钟爱的书迷呢?”
得了许泽平的认真分析,张逍林心中十分的畅快,也有了睡意。
他道:“许泽平,平安先生写的这【白狐仙旅】真的很好看,明日你一定要看看我的话本!”
说罢,也不顾许泽平的回答,他打了一哈欠,就回床上去睡觉了。
灯火幽冥下,许泽平眉目柔和,情不自禁的扬起了笑容。
不管是谁,都喜欢自己的作品得到书迷虔诚的安利。
心情好起来了,罚抄都变得有意义了起来。
约莫大半个时辰,许泽平完成罚抄,回到了床上休憩。
一夜好梦,已是次日卯时三刻。
“程哥儿,在想什么呢?”许泽柔捧着一束鲜活的桂花走进回廊时,恰好撞见程哥儿捧着下巴眼目无神的倚靠在回廊上。
“阿姐。”程哥儿一听到许泽柔的声音,立马站直了身子:“回来了?千桂苑可好玩?”
一听程哥儿的话,许泽柔的嘴巴就嘟起了,抱怨的说道:“好玩,但如果你在的话,就更好玩了!”
千桂苑也算是清水镇上的一大特色游玩景点,每年桂花盛开的时候,很多未婚男女都喜欢前往千桂苑游玩。
程哥儿拉着许泽柔坐到回廊的凳子上,讨好的捏着许泽柔的肩膀:“阿姐,你知道的,我生性不爱凑热闹。”
许泽柔回过头,生气的捏了捏程哥儿的脸颊:“骗人,那是因为老幺不在。”
见许泽柔提起了许泽平,程哥儿不禁小脸一红,“阿姐,别瞎说。”
许泽柔哼哼一笑:“我瞎没瞎说,你心里不清楚吗?”
第180章 江南游34
在许泽柔炯炯的眼神下, 程哥儿不吭声了,他埋头捏着许泽柔的肩膀,希望借此将这事糊弄过去。
许泽柔是这么好糊弄的吗?
当然不是, 但是瞧着小哥儿红彤彤的耳尖, 还是打住了嘴。
转头说道, “程哥儿,你是不是在想你生辰,平平会送你什么生辰礼?”
听闻阿姐的话, 程哥儿闪烁的眼神慢慢的落寞了下来,他哪里想要什么生辰礼?他只想要见见平平。
自五岁以后, 他的世界就被平平所占据。
他就像是一束光,点亮了他的整个世界。
他已经和平平分开八十五天了, 他清楚的记得平平是七月初三早上离开清水镇的。
这是他和平平分开最久的一次了。
“平平读书这么繁忙, 阿姐,我不需要他记得我的生辰。”程哥儿收起自己的心中的落寞,挤出笑容:“他一切安好就行。”
许泽柔摇了摇头,“你啊,总是这么的懂事。”
许泽柔伸手搭上程哥儿的手背,将他拉倒自己的身旁,向着守在自己身边的翠果两姊妹使了个眼神。
翠果两姊妹就懂事的守到了回廊的两头, 以此来震慑路过的粗使丫头。
“程哥儿, 别什么都听姜麽麽的,姜麽麽什么都好,但是她毕竟是名门世家出来的。”许泽柔抬手将程哥儿散乱的鬓发别到耳后, “她们最讲究的就是规矩、守礼。这情爱之事啊, 不是一切都按规矩来,就能够圆满的。”
程哥儿微微诧异, 清澈的猫眼里闪过一丝不解。
“你首先得让他知道你的心意,该示弱的时候要示弱,要让他多疼疼你。我们是后院主子没有错,职责是为郎君打理后院、主持中馈不让他们操心,他们才能够专注仕途。”许泽柔拍了拍他的手背,“但我们也是他们的妻子,他们的夫郎,我们也不是无所不能的,我们需要人疼、需要人关切。”
听着阿姐出格的话语,程哥儿的脖子都羞红了。
打小阿姐胆子就大,总是喜欢说些他不敢说的羞耻话语。
程哥儿也知道她是为自己好,闪烁着湿漉漉的猫眼,艰难的开口:“阿姐,求你了,别说了。”
许泽柔瞧着程哥儿都快要冒烟的脸蛋,怒其不争的捏了捏他的脸颊,“你啊你,真是拿你没办法。”
“许秀才,你终于舍得来了。”
徐掌柜盼星星盼月亮,终于把许泽平盼来了。
许泽平一出现在常青书坊的门口,徐掌柜就殷勤的迎了出来,然后将还没有来得及开口的许泽平拉到了贵客的休息厅。
许泽平屁股刚挨坐,徐掌柜就捧上了热茶,迫不及待的说道:“许秀才,今日带来了多少卷?”
自打【白狐仙旅】话本子火了后,日日都有人上书坊来催促徐掌柜要下卷,整的他的头都大了。
尤其是江南世族多,这自然就有不少含着金汤匙的纨绔子,打小被家中长辈捧在手心里长着,任性妄为的紧。
偏偏他那这些人还没有办法,打不得骂不得,还只能够任由他们摔了好几套他的宝贝茶具。
饶是赔了银钱,他也心疼啊!
“一卷。”
听着许泽平的话,徐掌柜的心肝一紧,他着急的问道:“真的只有一卷?不能够再多了?”
一卷约莫十章,正好一天一章。
许泽平颔首:“只有一卷。”
徐掌柜确定只有一卷,也没有法了,祈求的说道:“许秀才,你下次再来的时候,能不能够多带上几卷?”
“徐掌柜,这话本子着实是小生的小喜好,每日也都是抽空写的。”许泽平知道饥饿营销法则,一方面有这个心思,但是另外一方面确实是没有空:“你应该也知道,博文的学业繁重,小生有空的时间并不多。”
徐掌柜哪里能不知道博文的情况?
为了学子能够好好学习,学院的选址都选在郊外的白鹿山,而非金州城城内。
“许秀才,您是不知道啊,您这话本子一出,金州城就立马出现了无数争相模仿的话本子,偏生他们的话本子又没有您写的出彩,三两句总是围绕着情情爱爱,这就让那些富贵人的心头愈发的痒痒,这让小店就愈发的难熬啊。” 他叹气的说道:“你瞧瞧着,我心爱的茶具都被摔坏了好几套。”
许泽平温雅一笑:“徐掌柜,你可莫要急闹,你想想看,人啊,总是越得不到什么就越显得这个东西珍贵,是不是借此就会更火热?”
经过许泽平的一点拨,徐掌柜眼前一亮,是啊!
日日被催的心火一上来,使得他都没了脑。
果然这读书人就是脑子好,还亏自己做生意这些年,到头来还需要后生来指点!
徐掌柜越瞧许泽平就越觉得这秀才郎不凡,幸得他是从了仕途,若是经商,怕定是要搅得这金州城商户人人自危咯。
“还是许秀才您脑子好使!”
二人相识一笑,达成完美的合作。
随后徐掌柜拿出了五百两银票递到了许泽平的面前,“秀才郎,您的这润稿费可要拿好咯。”
两卷得了五百两的润稿费?
许泽平这么一盘算,那岂不是一共得了八百多两?
话本子他也是了解过行情的,一卷最多卖一钱左右。
一钱等于一百文,一两银子买十卷。
也就是说短短的一月,他这两卷已经是卖出□□千册了?
见着许泽平迟疑,徐掌柜以为他是觉得这么火的情况下,只有这么一点银子,连忙解释的说道:“许秀才,咱们这次只是单单结了江南两省的帐额,其他省份的要等到下个月对账的时候,方可给您结清。”
然后许泽平就捧着五百两银票,晕乎乎的出了常青书坊。
江南富足,诚不欺他!
五百两在清水镇,那是都可以买一座豪华的三进院子了!
许泽平告诉自己要镇定,这是在江南,不是在清水镇,一定要出息点。
不能够被这小小的暴富给失了心智。
听着街上热热闹闹的吆喝声,许泽平决定去买些江南上好精美的首饰寄给阿娘他们,也让他们沾沾喜气。
当然写话本的这件事情,是不能够告诉他们的,免得阿父,又要念叨自己的不务正业了。
“许泽平,你上哪发财去了”张逍林回博文书院之时,恰巧撞见许泽平从马车上下来,惊讶的看着他手上拎着大包小包。
今日发财去了?就连他的书童都没有带?
许泽平见着张逍林眼里的喜意,摆摆手:“这不是家中哥哥要生辰了嘛,买些东西寄出去。”
在大景若是称呼哥哥,那必定上头的是个哥儿。
若是称呼阿兄,那必定上头的是个小子。
至于弟弟与阿弟也很好理解,弟弟便是小哥儿,阿父就是小子。
许泽平的话一出,张逍林心里就明白了,家眷过生辰确实要重视起来。
许泽平没在这个话头上多磨叽,转移了话题:“今日瞧你一脸喜气,可是有喜事降临?”
张逍林嘿嘿一笑,高兴的说道:“我要当阿父了!”
说罢他从手中的锦盒里掏出一把花生塞到许泽平的手里,“让你也沾沾喜气。”
张逍林与他夫人成亲也有两年有余,偏偏他来了博文读书,两人过上了聚少离多的日子。
他已经二十有余,寻常人家,这个年纪孩子都能够打酱油了,偏生他还没有子嗣。
家中老父亲都急的转转团了,他阿娘生他没了,阿父也没有再娶,家中就他一个独苗苗。
他家老父亲都急的悔恨,不该送他来读书了。
幸得这次夫人有孕了,不然呐,他实在是扛不住家中的压力了。
听着当阿父的张逍林,许泽平突然就想到了孤寡的阿兄以及急的不行的未来姐夫。
毕竟一强兄比阿兄还要年长两三岁,这么一算,放在大景朝,确实是不小了。
上次家中来信,他们想了个折中的法子,就是让阿姐佯装生病的名头冲喜嫁到丁家。
虽说这个法子有些难堪,但是谁让阿兄总是不急,推了诸多大伯推荐的名门嫡女哥儿这让家中拿他已经没有办法了。
甚至为了躲避亲事,他也打着游学的名头离家了。
故而两家左思右想合计了这个法子,虽说难堪了点,明面上都不会计较长幼有序的这个说话了,毕竟生死面前,其他的也就没有那么多的苛责了。
当然世人也会称赞丁家有情有义,不计较娶一个病恹恹的新娘。
成亲的日子,定在了来年的五月十五。
是找人看过的黄道好吉日,正好五月份,许泽平也能够赶上阿姐的出嫁。
想到转眼阿姐又要出嫁了,许泽平也是淡淡的忧愁与不舍。
许泽平双手接住张逍林递过来的花生,祝贺的说道:“那就提前祝贺张兄得麒麟儿了!”
张逍林眉开眼笑都不见眼睛了,他开心的手舞足蹈:“那就借许泽平你的吉言了!”
张逍林这兴奋头,整整持续了三日,这三日啊,他恨不得将喜悦分享给所有人,逢人就塞红花生。
“许泽平,我塞给你看的话本子你看了没有?”
张逍林冷静下来后,就又想起了这茬。
还别说,许泽平这小子说的还真准,这两日平安先生果然出新卷了。
只是因为家中喜事,张逍林这两日心思淡下来了,才有心情来看这话本子。
看到白狐公子与黑虎王恶斗,在重伤之际突破反杀了黑虎王,看的他热血沸腾,恨不得修习法术的是自己!
白狐公子斩杀黑虎王后,收编了黑虎王的群下小妖,然后将黑虎王抓来的百姓尽数放回人间。
就在白狐公子养伤之际,一只狸奴误闯了他疗伤的圣殿
这一卷写到这里就完了,让张逍林那个心头痒痒,心里不禁在猜测这狸奴时好时坏?
会不会偷袭白狐公子?
这么一想,他又睡不着了。
索性又走到了许泽平的身旁,把挑灯写话本的许泽平吓了一跳,匆忙的将其了一本书覆在了稿子上。
他转过身回道:“看过了的,那能够辜负张逍林你的好意不是?”
张逍林一听许泽平看过了,连忙开口说道:“许泽平,你觉得白狐公子怎么样?”
许泽平听着他这意思要彻夜畅谈了,马上转移了话题:“张逍林,今日讲郎可是说了,李夫子要回来了。”
“李夫子回来了又咋啦?”
许泽平一挑眉:“你可还记得你在李夫子面前夸下的海口?”
许泽平这么一提,张逍林猛的想起,他好像在夫子面前说道——等他回来,自己定要拉开至少四石的弓箭!
完球了,他把这个事情抛到云霄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