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巷空荡,一路风驰电掣。
东宫内,众人皆有些狼狈,密道逼仄,加上想要趁乱逃逸的澜王与皇后等人出手,又是好一番争斗。
不少无辜之人受伤,现下都在东宫偏殿一隅,有一个少女模样的姑娘背着药箱进来,她身边跟着的正是左修齐。
左相胳膊处也受了伤,瞧见自家儿子刚要开口,却见儿子先带着小神医往帝王那边去。
裴群在人群中扶着蒋氏,他们与太后站在一处,太后此时状态也不大好,手里的佛珠早已经散落,却仍是端坐在那里,面色镇静。
“陛下,这是药谷传人皇甫曦,”左修齐带着人过去,“小神医,快些!”
帝王在太子怀中睁开眼,他盯着皇甫曦按在自己腕上的手指:“朕……还有多少时间?”
皇甫曦听了半晌,收手抽针:“陛下不必消极,只要陛下不胡乱思虑,我能保陛下得享天年。”
“小神医,说笑了。”
“陛下,我医术了得的,这一点左大人知晓。”
“朕得的不是病,是毒。”
此话一出,周边几人皆是哑然,后一刻,皇甫曦却笑了。
“陛下,医毒不分家,我虽不辨毒,但我能治毒。”
帝王看她自信落针,眉头紧蹙,接着,就觉精神一振。
虽不比康健,却比之萦绕多时的浑浊之气,舒畅了许多。
他终于看回皇甫曦的脸:“小神医,好医术。”
“谬赞谬赞!”皇甫曦嘴里说着,手里也没闲着。
罢了,帝王才看向一边的万皇后,此时后者已然双目涣散,活脱脱一个疯女人,正在一声声唤着什么。
“她在说什么?”太子问身边人。
“回太子,好像是金狼。”护卫道。
左修齐作揖:“回陛下、殿下,如果微臣没有猜错,她唤的是劲郎,此人叫萧劲,原是严将军麾下无名军师,后从南戎王,亦是今日城外南戎军与澜王私军的主帅。还是……”
他说到这里,帝王突然一口黑血吐出。
“父皇!”
帝王却没有让太子来扶,他兀自坐好,看着外头:“裴成远何处?”
“应是快到了。”
正说着,宫人报:“裴将军和安平县主到——”
“安平?她怎么来了?”帝王说着,注意到暗处的人。
严琤手中的刀上血渍斑斑,他的脸上也已经被血糊得瞧不清楚容颜,不知是伤还是他人的血。
他笔直站在那里,似是不听不闻。
帝王咳道:“宣!”
不用问,也晓得众人所历非易。
尤其是平常只见得高高在上的皇家,此时无一人不衣袍灰扑,至于形容,被押跪地的跪地,疯魔的疯魔,除却依旧端坐的太后,便也只有太子一人尚且周正,就连帝王唇角都是凝滞的黑血。
“微臣、臣女参见陛下、太子殿下。”
裴成远起身,一一汇报战况。
严之瑶却是望向帝王身侧。
严琤直到此时,才缓缓看下,瞧见妹妹担忧的眼,才堪堪咧嘴。
“至于南戎军,主帅萧劲曾想顽抗,被我等生擒,余数三百,已全数退到三十里外。”
到这里,严之瑶才注意到,宜王不在殿中,至于南戎王,南戎王正倚着柱子昏睡,而他身边,并不见郡主。
邵向晚应是与荼兀那今日一起进宫的,严之瑶想着,下意识望回兄长的脸。
“都带上来。”
邵廷启闻声,突然开口:“父皇,儿臣先辟出空殿,让大家先去休息。”
“太子啊,朕知道你不想叫他们听着,你怕朕难堪。”
“儿臣不敢!”
“你连朕的永乐殿密道都敢挖,还有什么不敢呢。”
“父皇,儿臣只是……”
“朕没有怪你,”帝王悠悠看向太后,裴太后正关注着他,目光相触,竟是名义上的母子俩这么多年少有的坦诚,帝王一笑,“就这样吧,叫他们都听着。”
邵廷启沉默,片刻,才恭顺道:“是。”
直到五日后,京城才恢复了寻常模样。
家家户户探头探脑出来,大多惊魂未定,便是出摊也是提着心。
京中最大的鹤归酒楼易主,据说这竟曾是此次叛乱的罪魁祸首宜王的产业,负责的是各地情报,而曾经的探花郎寒邃寒大人便是这鹤归楼的掌事人。
“这事可真是邪乎。”
“据说澜王几年前开始囤兵竟也是受那探花郎的蛊惑!”
“这事得慢慢说来,听说这万皇后入宫前曾是有一桩婚约的,那男的叫什么萧劲,他啊,曾就在严将军手下,勾结南戎,害了将军。他啊,将澜王当成自己的儿子,澜王也信以为真,这不,竟干出谋反的事情来!”
“哎呦,这可算是秘辛了……那宜王当真是?”
“自然不是啊!据说那日找了不少人,接生的稳婆、宫女、太医、钦天监都来了人,那宜王,实实在在是陛下的骨肉!”
众人唏嘘。
“那可真是……探花郎这可真是攻心啊,一面替澜王出谋划策,一面一步步推澜王入深渊!”
“不是说探花郎是为宜王做事,可这宜王图什么啊?”
“宜王啊!他疯了!你没听说嘛?他是绑着火药要与皇后、澜王他们玉石俱焚的!”
“我也听说了!不过是说好像是因为当年宜王妃撞破了万皇后与萧劲私会,这才被悄无声息地杀了,才不是什么突染恶疾。”
“宜王当年与宜王妃多琴瑟和鸣啊!”
“话说回来!严少帅没死!若非他回来,当时战场的事情也说不清楚了!”
“万幸,万幸啊。”
………………
一路上这般话听得多了,严之瑶放下帘子。
她的面前,男人的脸上又添新痕。
“宜王为了报仇,又舍不下小郡主,这才隐忍多年,为的就是要叫万皇后身败名裂,叫澜王与萧劲不得好死,可他千不该万不该,拿这么多人的命来陪葬。”她轻轻道。
爹的命、婶娘的命、枉死将士的命,还有——郡主的命。
如果说严家军不过是宜王博取澜王信任和拉拢南戎协助的第一步,那么邵向晚呢,这最后一步,她又何其无辜。
宜王自知自己走的险路,所以他把女儿送进了南戎王的手里。
这许是出于一点为父的心,毕竟南戎王是南戎之主,便是他宜王在大桓败了,起码邵向晚还能留在南戎,做她的王后。
可他错了,错在不该先利用了女儿的爱情,最后又低估了她的爱。
“她是为了我嫁给荼兀那的,”严琤开口,声音低哑,已然没有了平日模样,“她以为澜王为了夺军权与南戎勾结杀了我与爹,所以她想去找澜王通敌叛国的证据。我真蠢,我以为,她真的……”
严之瑶看他。
严琤说着说着,又笑起来:“你知道吗,她挣脱我去抱住宜王的时候,对我说的什么吗?”
“……什么?”
“她说,这是她欠我的,她爹欠天下人的,她来还。”突然的哽咽,还有,她说,她想看看向晚花。
她从没看过严琤这般脆弱的模样。
“我不明白,她不是已经被荼兀那点了穴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她还能挣脱我……为什么……”
“哥哥。”严之瑶抱住他,却一声也说不出了。
她仍记得,她气急败坏对她说的话。
“今生做不成你嫂嫂,但该护的,我定也会替他护住。”
情深缘浅,原是这般。
如今天下皆知,澜王自戕谢罪,萧劲饮鸩,万皇后疯了。
万皇后疯了,是以曾给帝王落的毒也无从查起,好在是有小左大人带来的小神医在,只不过,半月后,帝王身子稍好,便就传召下来正式让位于太子。
而太上皇自己,便就伴着太皇太后住到了南山别院。
南戎王归去后,恐边界不稳,新帝重新启用严琤,封镇西王,护一方安宁。
当年的严少帅如今却已然面目全非,尤其是一脸一身的伤痕,再无从前模样,一副罗刹模样,后来百姓皆称其为——杀神。
这一年的中秋,严之瑶一人立在月下。
城中有淡淡的桂花香气,很多年了,她总刻意不去在意,好似只要她装作闻不见,就不会记得那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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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散落一地的桂花糕,记不得殿中的灵柩。
而今,母亲与父兄依旧不在身边,可她终于,也能沐着这满城的桂花香,不说思量。
良久,她不下石阶,缓身坐下。
白日里,左修齐突然过来。说要带她去见一个人。
她没想到要见的人竟是寒邃。
“明日你就要问斩,左大人说你有话要同我说,”严之瑶立在门口,她不想近前,“你说。”
那人像是发了狂,突然扑过来虬住牢门:“错了!都错了!”
“……”来之前,左修齐就告诉她,此人已经神志不清,一直说自己是天命之人,说自己不该死,说要见她,现在看来,果然不是夸张。
她思索片刻,尽量不去刺激他问:“你是天命之人?”
“是!”
“为什么?”
“我是重生之人!我能预知未来!”寒邃原本温润的脸上全是狰狞,他想去抓她,抓不到就狠狠拍打牢门。
严之瑶抿唇,上前一步,而后胳膊陡然就被他抓住。
“我记得你的!你能救我!”寒邃抓着她,丝毫不知道自己的力气有多大,“荼兀那他不是真的喜欢你,他是懦夫!他连再争取都不敢!可是我敢!严之瑶,你再嫁我一次!你嫁给我,你说你要为我殉葬!他们不会杀我的!”
“你……”严之瑶觉得他是真的病入膏肓,“你究竟在说什么?!”
想退开,不想这人却抓得更狠了,寒邃冲她道:“只有你!只有你了!你嫁我!裴成远他喜欢你,喜欢得能为你死!他不可能眼睁睁看着你为我殉葬!他会求陛下饶我一命的!”
“寒邃!”严之瑶大喝一声。
牢中人猛地怔住。
而后,他又开始笑,笑得诡异:“你不信是不是?你不信……可我告诉你,我真的是重生的,上一世,上一世裴成远为了从我手里抢走你,不惜单枪匹马入阵,哈哈哈哈哈哈哈!他都能为你死,怎么会见死不救!你也喜欢我的是不是?!你喜欢我的,不然之前怎么会同意嫁给我?!我就要死了,你救我!”
严之瑶人都是楞的,又被他的力道抓回。
痛感叫她干脆开始扑打他的手。
“呃!”
胳膊松下的瞬间,牢中人握着自己的胳膊撕心裂肺地叫起来。
严之瑶腰间一紧,被扣进一个熟悉的怀中。
却没有血腥味。
她还没缓过气息,就听扣住她的人命道:“你若是想死无全尸,不妨早点说,也免得爷亲自动手。”
“啊——”
回答他的却只有一声比一声更甚的哀嚎。
严之瑶一动,就被一个手掌按下脑袋。
裴成远的声音传来:“看什么?出去。”
一直到了牢门外,左修齐一脸的尴尬,他干咳一声就要走,被裴成远冷笑一声:“这就是你说的解法?”
“他老这么嚷嚷,我们也确实不明白他究竟为什么能搜集到那些情报,他咬死不说,我也是怕有后患啊,这才出此下策么,再说了,你不也想晓得怎么回事么?”
“哼,现在知道了?”裴成远讥道,“重生?”
“哎呀,这是听着无稽之谈,无稽之谈了,哈哈哈哈哈。”左修齐难得显得憨态可掬,“县主,抱歉。”
“……无妨。”严之瑶说着,想回礼,才发现腰还被人扣着,她抬头。
裴成远低头,凶巴巴问:“怎么?你真信了爷能为你去死这种鬼话?”
他说话的时候激动得耳郭都是红的,严之瑶不敢信,她摇摇头,伸手推了推,少爷才骤然松开,与她拉开半步。
严之瑶整理了一下这才对左修齐施礼道:“左大人辛苦,今日先告辞了。”
左修齐连连作揖。
一直到她离开,裴成远都没再说一个字。
此时,严之瑶便是瞧着那庭中月色发呆,恍惚中,风动,竟是仿佛又瞧见了裴成远。
她忽得坐直。
而后揉了揉眼睛。
不想那人竟是走近,清晰得叫人不得怀疑。
还有——
“严之瑶,你什么表情?我是鬼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