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伏景光其实也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这是他稀里糊涂地成为公安卧底的第五天,然而他才刚刚入读警察学校一个多月……
事情得从很久很久以前说起。
10岁的某一天,诸伏景光的幼驯染突然消失了。
老师说降谷同学转学了,但诸伏景光并不相信他视为一生挚友的降谷零会什么也不跟他说就这样离开。
zer一定是遇到什么麻烦了!
正这么想着,他脑袋里突然传出“滴”的一声。接着,在他的视线中央出现了一行小字。
【幼驯染找回大作战系统,正在启动中……】
年幼的诸伏景光一点也没多想,满心满眼期盼着系统快快启动,带他去找他家幼驯染。他发现要集中注意力才会看清那行字,平时并不会影响视物,他就这么让字显现出来、消除下去,来来回回玩了好几天。
结果一周过去了,一个月过去了,一年过去了。系统始终只有同一行字悬挂在那里。
稍微长大了点的诸伏景光终于开始怀疑,他大概是思念幼驯染思念成疾了。
七岁那年目睹父母被害后,诸伏景光因为受到过大的冲击患了失语症和轻微失忆症。那时候他是在zer的陪伴下才一点点好起来的。这么来看,因为zer的消失他又多了一个妄想症好像也不是不可能?
对待这类病症也算小有经验的诸伏景光先是去咨询了之前为他治疗的心理医生,医生告诉他幻视比较常见的是由精神分裂症导致,也不能排除抑郁症和其他疾病。但他只有幻视这一个症状,很快所有的选项都被排除了。他甚至用积攒的零花钱去做了脑部ct,结果显示他的大脑也并无异常。
最后医生只能建议他再观察观察,定期来做心理咨询。
诸伏景光慢慢学会无视掉那行字,只有在见心理医生时才会偶尔想起它,那行字也始终没有动静。他把全部的精力放在了学习上,他已经不会再依靠幻想,而要脚踏实地地解决问题。
他会像哥哥一样成为一名警察,然后亲手逮捕杀害双亲的凶手,找到zer的下落。
于是,一晃十二年过去,诸伏景光成功考入警校,他在警校交到了三个志同道合的朋友,随着年龄增长父母被害那晚的记忆也逐渐复苏。一切似乎都向着好的方向发展。
直到五天前,他的系统突然开机了——
【幼驯染找回大作战系统加载完毕,系统编号TM1600为您服务!】
【已自动为您绑定幼驯染】
【任务一已发布,请您点击查看】
几行字飞快从正在上课的诸伏景光面前划过。
诸伏景光的第一反应是:完了,医生,他的病情好像加重了。
他本该忽略掉这几行新字,把注意力集中到课上,然后赶紧预约他的心理医生。但诸伏景光正在上课,尽管他从来都是认真听讲型的模范好学生,但他是个正在上课的学生,这节课还格外无聊。
没有学生能在这个时候忍住点击查看的欲望。
这个念头刚刚升起,一个任务面板就跳了出来,把黑板遮得严严实实。
【任务一:您的幼驯染正在水深火热之中!您还在等什么?
任务详情:我发现您这十二年的事件似乎都花在了不太有意义的事情上,也许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但您为什么不能多关心一下您的幼驯染呢?请立刻前往寻找您的幼驯染。
任务道具:幼驯染实时定位(时效半小时)×1】
诸伏景光:医生,幻视到贬低自己的话是抑郁症的症状吧。
他尝试看了一眼黑板,看不见。相反,道具面板蹦了出来。
简陋的地图上画着一个代表幼驯染的红点和一个代表他自己的白点。好像……距离不远?
诸伏景光刷的站了起来:“教官,我有点不太舒服,能请假去一趟医院吗?”
作为一个信誉良好的优秀学生,他很轻易地拿到了批假。
在前往医院前他先顺路去了红点所在的位置。那是一栋普通的公寓住宅,他查看了公寓一楼信箱上的名牌,没有姓“降谷”的住户。
他果然该去医院看看脑子。
但也许是降谷零改了名字,也许不是以降谷零本人的名字登记。
无数种猜想在他脑子里打着转,他决定最后再尝试一下。
他翻找了一下随身的物品,拿着零钱包快步到公寓管理员的休息室。
“您好,我刚在门口捡到了一个零钱包,是刚刚进来的一位先生不小心掉下的,能麻烦您转交一下吗?”诸伏景光礼貌地微笑道,“就是那位金发的先生,好像是深色皮肤?他是你们这边的住户吧?”
管理员一般不会透露住户的信息,诸伏景光也没抱什么希望。
然而没想到,管理员斩钉截铁地回答:“不,我们公寓里没有这样的住户,可能是您看错了。”
很奇怪。
诸伏景光在管理员强烈地逐客暗示下把零钱包揣回了怀里离开公寓,但管理员不合常理的举动仍在他脑中反复重映:就算住户里真的没有这样的人,也可能是前来拜访的客人,一般而言应该收下钱包表示如果出现这样的人就会代为转交才对。说到底,这么生硬地否认……这个管理员一定隐藏了什么。
他转过一个转角,突然瞥到身后有一个人!
看起来很普通的男性,但装扮很眼熟,好像在刚才的公寓门口也见过他。
诸伏景光的脑中突然浮现出前几天上课时教官所讲的跟踪与反跟踪。
他往人多的区域走去,利用店面橱窗的倒影确定身后人的位置,然后在下一个街口,他突然加快速度穿过一大群人,借着这个机会隐匿在店门口的巨大广告牌后。
跟踪的人狼狈地挤出人群,左右环视一圈没见到人,狠狠剁了一脚,骂骂咧咧地走了。
诸伏景光趁机跟在了这个人的后面。
他得搞清楚这个人为什么要跟踪他,和那个奇怪的管理员有没有关系。假如系统不是他纯粹的妄想,那么系统说zer在水深火热中会不会和这些人有关?
跟踪的男人很快开始打电话,他声音不大,诸伏景光听不真切,只断断续续捕捉到“跟丢了”、“波本”、“设陷阱抓人”几个关键词。
诸伏景光猜测这是在和某人汇报情况,跟丢肯定是指他,波本又是什么呢?是指波本酒?还是什么东西的代称?陷阱又会是什么,总不会是针对他的吧?
他满腹疑惑地跟到了某条小巷前,出于安全考虑,这里不适合再继续跟下去了。再看看面板,实时定位已经失效。
【任务失败
详情:我能理解您为什么前十二年都没有丝毫进展了,我们不得不承认有的人确实能力有限,这并不是您的错。我为质疑您的选择道歉。今后的任务将会根据您的情况进行调整,尽请期待。】
诸伏景光:“……”
到这个地步,他也歇了去医院的心思,与其纠结这个看不见摸不着的破烂系统,不如思考下要不要报警查查那个管理员。
但他手头上没有任何证据,也没有受到实际意义上的伤害,就这么过去警视厅不一定会出警。他缓缓吐出一口气。只有一个办法了——回警校向鬼塚教官报告今天发生的事情,希望教官能提供援助。
诸伏景光下定了决心,匆匆赶回学校走进鬼塚教官的办公室。
没想到,他刚刚说完故事的开头,鬼塚教官就伸手制止了他。
从办公室背后的休息室里,走出来一个身材魁梧的中年男子。
“这位是警察厅的高野理事官。”鬼塚教官介绍道。
诸伏景光迟疑地先向高野理事官问好,却看见鬼塚教官向理事官点点头便转身离开了,走前还贴心地帮忙关上了门。然后办公室内只剩下诸伏景光和初次见面的沉着脸的警察厅长官。
“请问……”
诸伏景光刚想说点什么打破尴尬的沉默,就听见理事官低沉的声音:“你继续说,你发现有人跟踪你,然后呢?”
于是诸伏景光迷茫地向警察厅长官汇报了整件事情,并愈发担心起幼驯染的安危:zer怎么会卷进警察厅感兴趣的事件中的?
他的担忧还没发散开就被高野理事官打断了。
“降谷零。”
诶?
诸伏景光有一瞬间以为自己又增添了幻听的新症状。他抬头盯着理事官的嘴唇,才发现这个名字确确实实是从对方嘴里说出来的。
“你要找的幼驯染降谷零,是公安在调查的某个大型跨国犯罪组织的高层,他在该组织里的代号就是你听到的波本。”
高野理事官不近人情的冰冷话语从诸伏景光耳边流过,他花了几秒钟才理解这句话的意思。
“您一定搞错了!”诸伏景光想都没想便反驳道,“zer……我认识的降谷零是不会做出犯罪的行为的。”
“你认识的是10岁的降谷零。”高野理事官淡淡地说,“金发,深色皮肤,紫灰色瞳色,驾驶执照上登记的名字是降谷零。有错误的地方吗?”
诸伏景光沉默地摇头。
不知为何,他单纯无法想象行走在黑暗里的zer。那个主动与他搭话,陪伴他治好了他的失语症的孩子,像太阳一样闪耀的孩子,怎么会变成罪犯呢?他明明更适合警校制服。
而在他的视线中央,一个新的弹窗出现了。
【任务二:幼驯染到底在做什么呢?您不想亲自去看看吗?
任务详情:您知道理事官说的话有道理,但权威就一定是正确的吗?真正了解一个人需要亲自接触、交流和观察。为什么不直接再次认识您的幼驯染呢?
任务道具:超高校级的幸运】
诸伏景光很快就能理解什么叫做超高校级的幸运了。
因为下一秒,高野理事官就注视着看起来冷静下来的诸伏景光,开口说:“我看过你的档案,很优秀,今天的反跟踪也证明了你的天分。”
“我就直截了当地问了,诸伏君。你愿意做公安的卧底,潜入搜查降谷零所在的组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