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祉说的算是客气,没有将那血淋淋的,真正可怕的东西拿到明面上来讲,可即便如此,这些姑娘也觉得由内而外的冷,士兵攻城后的发泄是什么样的,已经不言而喻了。
一旦这种念头开始,那便如同延绵不绝的梅雨季,阴湿的冷意裹挟在身上,无论如何都甩不掉。
端寿未必会有这样一日。
但眼下中原的乱战持续多年,各州战火不断,如今徐生大军当前,这都在明晃晃预示着,像晋赭王口中这样的日子,或许迟早有一天会降临到所有人的头上,无一幸免。
赌。
这是一场赌博。
唯一的区别就是,她们自己的命,是要交由别人做决定,还是听凭自己的本心。
“现在,我重新再给你们一次机会。”秦祉眨了眨眼,一声响指后,一人推门而进,苍白的脸上不带一丝表情,犹如地狱使者、黑白无常般悄然无声地现身,他手中匣光宝刀已经出鞘,等待着主人的最后一道命令。
“做不做,在你们自己。”
手中的刀很沉,沉到像是有千斤重,她的那双纤细的手腕若要举刀,恐怕未必能一击毙命。
那样人不会死,但会痛、会哀叫、会悲鸣,鲜血会喷涌而出,流的满地都是......
可若不杀,有朝一日倒下的就只会是自己。
点桃不自觉的咽了下口水,目光一眨不眨地盯着刀锋,她想,如果她能做到手刃仇人,如果她能成为李竹启将军的手下,会不会有一日,她也能杀出一条属于自己的道路,而不是像过去浑浑噩噩的十几年一般,任人宰割?
点桃闭了闭眼,杀人是很简单的,她只需要举起手,再砍下去就好了。
“等等!”那人忽然察觉到一丝不对,连忙大喊,“楚霁!楚霁——”
“你他妈疯了,让她们住手我们一切好谈!”
“不就是想要兵马军需吗,我们都可以给!如果你杀了我们,我们家族不会放过你的,到最后你腹背受敌,才是真的会失守!晋赭王——!”
数道声音此起彼伏,可惜秦祉没有给予对方任何反应,她只是淡淡地,注视着点桃的一举一动。
下一刻,她看见那姑娘咬着牙,猛地挥刀砍向面前的人,伴随着无数惊呼声中,顿时那人的声音戛然而止。
“噗——”大量的鲜血喷涌,将地面染成血红。
“不、不......”点桃双手止不住的颤抖,眼睛始终不敢睁开,可脚下蔓延而来的湿漉漉的触感在无声向她传递着一条信息:她杀人了。
点桃手指使不上力,让刀从手尖脱落下来,掉落到地发出“铿锵”一声,随后像是整个人脱力一般,蹲下身子,将脸埋了进去,少顷,抽泣声隐约从臂肘之间传来。
秦祉默默地看了一会儿,看着看着,她恍然间想起,她已经不记得她第一次杀人是什么时候了,感觉是什么样的,又是因为什么,她都记不清了。
“阁主。”
韩阁已经站到了她的身后:“楚湛还有一刻钟便到。”
秦祉颔首道:“诸位,若此刻不动手,那就由本王的部下代劳了?”
像是最后的通牒,点桃的行为带动了所有人的思绪,一时间春山居沦为了一片血场,秦祉手臂微微用力,人从栏杆上翻了下来,她不再看这堪称荒诞的场景,只低声留下一句“既然都动手了,人死不死便不重要了,你去处理干净”,而后离开了这里。
待到屋内案几上点燃的一只香燃烧殆尽时,整个春山居已经被鲜血充斥着,目光所及之处一片猩红,楚湛一进门便是此等场景,险些没吐出来,他捂着鼻子倒退了两步,不可置信的扫视了一圈。
“这里面都是什么!”
“殿下?”亲卫险些被他撞到,忙往旁边让开,进门探了一眼,这一眼霎时让他的表情也不太好看,“这是......”
他连忙进去用刀挑起一个符牒,定睛望去,下一刻从背脊冒出一股冷汗和俱意:“是、是......”
一个接着一个残肢的看去,那亲卫越看越心慌,最终猛地冲出喊道:
“是端寿大小士族家的公子!”
“轰隆”一声。
好像雷鸣,可天边夕阳虽落,但万里无云,并不像风雨欲来的前兆。
更像是幻听。
当夜。
“只留了符牒人家会信是楚湛杀的人?”陆绥人靠在内廊的栏杆上侧身半躺着,“未免有些过于勉强了。”
“你哥呢?”秦祉赤着脚踩在地上的竹席,询问道。
“楚湛那边突发情况,被叫去王府了。”月色下,他懒散地半睁着眼睛,望向来人,“今夜城西我瞧见一个木箱被运了出去,柏都督的人接应着送走了,这一招祸水东引,破绽百出的,不怕士族反应过来?”
“时间仓促,只能如此。”秦祉笑了笑,说,“即便他们反应过来,也得于事无补。”
“两边的大军、百姓都看着呢,那头颅高高悬挂在徐军阵前,这些士族要是能放过徐军,让天下人如何看待他们呢?”
须臾,二人相视而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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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双瞪的很大的眼睛正目不转睛地看向前方,睫羽被阳光透过,打下一层阴影,细细看去,那双眼中好似布满惊恐的神色,却没有一丝光芒,无声无息地,如一潭死水。
发丝凌乱的贴在脸庞,带着干涸的血迹,面色发青,大块大块的沉积,一声轻微的振翅声传来,落在鼻尖的赫然是一只飞虫,紧接着一只跟着一只,视野倒退,整张脸才逐渐呈现在眼前,那是一颗算不得新鲜,也称不上多久的......
人头。
一杆长枪从脖颈出插了进去,立在那辆车的正前方,往远处一望,十几辆车前整整齐齐架着的,全部都是昨夜春山居丢失的那些尸首。
其后,密密麻麻,浩浩荡荡而来的,是徐生的万人大军。
“到了。”韩晟轻勒缰绳,视野之中,端寿城城门紧闭,其上隐约可见严阵以待的士兵。
“楚湛就让你这么带路?”徐生微微蹙眉,冷笑一声,“奔着人家城门去,我们要损失多少人才能攻破这城?”
韩晟不咸不淡地看了他一眼,而后笑道:“端寿城内的粮铁不会供给晋赭王,士兵人数也让柏萧鹤带走了大半,一旦开战,殿下会趁机派人偷偷打开城门,徐军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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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损失太多。”
徐生盯着他,怀疑不减。
但韩晟神色极其自然,像是对他的想法了如指掌一般,说:“殿下自然备了路观图,只是.”
他故意停顿一秒:“只是殿下也是十分担心,如果徐军攻入端寿后,出尔反尔……”
徐生闻言笑了:“那他要如何?”
“总要有个什么凭证才是。”
“你说什么?”茶盏徒然被打翻在地,滚烫的茶水洒在了竹席之上,“徐军阵前上挂的都是端寿士族的人头?”
“昨天那天尸身真是他们族人的?”
“回殿下,千真万确。”
楚湛欲言又止,一双杏眸中没了往日的虚假,显然被怒火填满了:“不是徐生他有病吗!”
“他是不是嫌楚霁和柏萧鹤当对手不够爽啊,非要弄的士族都跟着反他才满意!”
亲卫垂着头无声接受着他的怒气,最后缓缓给出了致命一击:“城内如今风言风语,谣传这些人头是殿下送出去的……”
“你放……”不雅的字终究让他咽了回去,楚湛闭了闭眼,再度睁开已经全然冷静了下来,他温和地笑了笑,问,“楚霁人呢?”
“在城楼上。”
“带上所有府兵,去城楼。”眉目之间,只剩下无尽的冷意。
楚湛想,他中计了,只是从哪一步出了问题,还不得而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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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粮草和军需没问题,城墙正在加固中。”城门尉说,“只是城外西边似乎有动静,属下怕是徐军偷袭。”
“西边?”秦祉诧异道,韩晟不会在这个时机将徐军往那边引,这个时候西边有动静,显然更大的可能是柏萧鹤那边搞的鬼,“韩阁,你去看看。”
“嗯。”韩阁应了一声,转身就要下去,却不料正巧有亲卫往上跑,险些没撞到一处,来人气喘吁吁,“殿下,端寿王带人奔着城门来了,看样子来势汹汹啊。”
“嘶……”秦祉眨了眨眼,“说我不在。”
“啊?”
“大军当前,哪有时间跟他掰扯这些。”秦祉不打算在此地与对方纠缠,她猛地想到了什么,转身冲着城外看去,“斥候是不是说那些人头是端寿各家的孩子?”
“是,听说是昨夜被端寿王召到春山居后出了事的。”
“那不是正好嘛!”秦祉一笑,吩咐着,“快叫人将端寿王拦起来。”
“可是那毕竟是燕室宗亲……不太好吧?”
“简直死脑筋,眼下此事没调查清楚之前,他公然上街遇刺该如何是好?”秦祉拍了拍对方,义正言辞说,“这是在保护他。”
与此同时。
端寿城西,居川将一道重石从草丛之中拉开,灰土弥漫之中,一条黑色的密道隐约显现。
“这半年来楚湛倒还信任你。”柏萧鹤微微蹲下身,朝着密道中探去。
这是端寿不为人知的、记录在文书中的路。
居川勾唇道:“毕竟当初在殿下那里,被某位酷吏特殊关照过一段日子,那伤至今未好,楚湛自然会深信不疑我没有背叛他。”
他率先拨开树丛,顺着密道跳了下去。